朱棣看眼那边原地转圈絮絮叨叨的柳原,把手搭在了徐青青的肩上。
徐青青:“……”
柳原见二人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如此动手动脚,更惊了,一双眼瞪得犹若牛眼珠子大。他马上往前殿去,找别的道姑为他传话。
徐青青把朱棣的手推掉。朱棣斜睨她一脸不爽的样子,暗自勾起了嘴角。
这时方芳带着柳原过来了,向柳原介绍:“你有什么事便跟我五师姐说便是,如今观内她做主。”
“她?”柳原复而再见徐青青和朱棣,惊得彷如晴天霹雳,“这种人怎么能——”
“放肆!”方芳立刻制止柳原的话,告知他眼前这二位正是燕王和燕王妃。
柳原恍然大悟,他之前倒是听过平安观的传言,说是出了一位王妃,也有王爷正住在道观历练。想想自己刚才冒失无礼的表现,他吓得心甘乱颤,忙跪下哭着赔罪。
“草民该死!”
“你回吧,她不会见你。”徐青青简明扼要道。
柳原欲再辩解,但他一抬头就被燕王浑身散发的阴冷气势吓得噤声了,最后只好默默地缩着脖子离开。
如此第二日、第三日、第四日……柳原都会在清早道观开门之时,第一时间赶来,默默然站在角落里,朝着西苑所在的方向张望,直至等到天黑才走。
孟金枝的状况几乎没有改善,每日只默默认领自己该做的缝补活计,怕见人,怕说话,每天依旧会哭,不过哭的次数倒是比往日少了些。且不说她见女子她都会害怕了,若偶然远远地瞥见一眼男子,势必会吓得浑身战栗,脸上半点血色都没有。
徐青青给她把脉过,思虑过重,惊惧过度,肝郁情况极其严重。给她开了两味泄肝火的药,也不过是缓解表面,终究还是心病需要心药医。但是孟金枝连话都不肯说,又怎么可能打开她的心防,这情况用善言咒最多不过是把她催眠睡个觉罢了,起不了作用。
柳原还是一如既往,每天都会来道观,每天都站在老地方张望,时间久了,他站着地方的青石板竟踩出了一双鞋印。
“多感人,”傍晚香客们都散干净了,徐青青跟朱棣路过此地,就让朱棣也来看看这青石板的痕迹,“世间少有如此痴情的男人。”
朱棣默然听着徐青青的话没有表态。
“王爷就没有一点点感动?”徐青青发现朱棣好像一点感触都没有,“若王爷是他,会怎么办?”
“走不到这步。”
朱棣低眸不耐地看一眼徐青青,就拽着她往回走。
这厮居然不会审题,给他一个假设的问题,都不晓得遵循规则好好回答。徐青青觉得朱棣好生无趣。
与此同时,朱棡正在屋内发邪火,一脚踢翻了桌椅。
他五官有些扭曲,冲着跪地三名侍卫吼道:“什么叫查不到?本王给了你们这么长时间,居然就回了这三个没用的字给本王?”
“属下等已经把道录司所有的记录都仔仔细细翻了两遍,确实找不到了燕王妃道籍的记录。”侍卫们畏惧地俯首,他们也不想这样。
“没用的东西!”朱棡一脚踢在一名侍卫身上,被踢倒的人一声不敢吭。
“王爷,会不会是燕王妃早想到这一点,已经求燕王帮忙把记录给毁了?”刘灵秀在旁轻声提醒道。
朱棡这才想起来刘灵秀,转身就揪住她的衣领,“你出的馊主意,这会儿才想起来不好用嗯?”
“王爷息怒,奴婢近日刚巧打听到一桩事,比这道籍一事更叫人震惊。”刘灵秀凑到朱棡耳边,小声道,“燕王妃在行道期间,曾养过两个伶官。”
第33章设套
朱棡的眼睛瞬间闪亮无比,他凝眸盯着刘灵秀半晌,把刘灵秀盯得开始兀自慌张,才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养伶官?想不到她竟如此胆大妄为,不过她可真会给人惊喜。”朱棡乐得拍了下大腿,又在刘灵秀正准备放松的时候,突然又冷下脸来盯着她,“这消息可确准?”
“婢子亲耳听见楚秋跟燕王妃悄悄提及此事,说什么伶官……换个地方……安排那两人去。她们原本在锣鼓巷置办好了房子安置,但因那房子的地契为楚秋所有,怕这事儿被燕王发现,出于谨慎就想另安排去别处。还说那新找的地方很隐蔽,绝不会被发现。”刘灵秀未免再受晋王责骂,谨慎地表示,“她们既然做贼心虚,又怕事情败露,这地方只怕难找。”
“这男人啊,但凡怀疑自己头上有点绿,那都会发疯的。”
朱棡觉得这事儿有点不可思议,不论这世上永远不缺胆大妄为的人,是真是假查一下便知。
朱棡先命人把地契的事儿查清楚,得知在锣鼓巷那里果然有一处宅院记在楚秋名下,说明刘灵秀偷听那话没作假,这件事儿□□不离十了。
如此就着伶官的线索再细细盘查一番,果然发现在几个月前,确有两名蒙面女子在如意馆买走了两名伶官。
朱棡高兴之余,又不禁同情起四弟来。他本来以为,四弟妹最多不过有个冒用道籍的小罪名,万万想不到她居然还是个□□。可怜他一向聪明桀骜又好面子的四弟,居然就被这样一个女人蒙在鼓里,结结实实地被戴了一顶绿帽子,准确地说应该是两顶才对。
这燕王妃的位置她必然保不住了,甚至连整个魏国公府都得被她给赔进去。果然这乡野出身的女人,胆大妄为,不懂规矩,娶不得。
说到底是自家亲兄弟,这事儿得由他这位兄长带着四弟一起去面对才妥当。
朱棡立刻就去找朱棣,他先坐下来喝了半盏茶,看着毫不知情的朱棣,一时间竟有些难开口直接告知。他兀自地跟朱棣东拉西扯,说了半天无聊的闲话。
朱棣自然是一句都没应他,只嫌他烦。
“还不走?”朱棣没耐心地赶人道。
“你这没良心的,三哥好心来跟你聊天,就这么嫌我?”
朱棡瞧他这副样儿就来气,不再犹豫了,干脆带着朱棣出门。朱棣不愿,他就硬拉着带他去了凤阳城。
二人抵达锣鼓巷的一处宅院前,朱棡就问他:“你可知道这宅子属于谁?”
朱棣冷淡地瞥一眼朱棡,仍旧一副不耐烦的模样。
朱棡马上抬手,有侍从呈上册子放他手里。朱棡就将册子提前折好的那一页,递给朱棣看。
朱棣扫了眼,上面有一条清楚地写着楚秋的名字,“到底想说什么?”
“前两日,我的属下进城来办事,不巧就看见她进了这间宅子。因瞧其鬼鬼祟祟,便多心留意了一下,万没想到这里竟就是她养人的地方。如今宅子里的男人已经被她另打发到别处藏着了。但她不过是个喽啰,平安观真正做主的人是谁?四弟再猜猜看,她安排完这些,回道观后第一时间去通知谁了?”
朱棡兄弟般地勾住朱棣的肩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朱棣,生怕错过了他变难堪的脸色。
朱棣目无焦距地望着宅子所在的方向,脸色冷淡如故,没什么明显的变化。
四弟聪明,朱棡清楚得很,如今他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他不可能不明白。此刻若什么反应都没有,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他在好面子装假呢。
“这事是叫人有点难以接受,不过处置起来也容易。咱们可是皇子,哪能受这份儿气呢,怎么个死法还不就是你一句话的事。”朱棡轻声劝慰道。
“三哥慎言。”朱棣盯着朱棡的目光冰冷刺骨。
朱棡笑了下,配合道:“是是是,所以三哥带你来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三哥自然是清楚这事儿干系重大。”
这时侍卫匆匆来报,他们已经查到了一处宅子的所在,并在宅子里发现了两名居住的年轻男子。
如今这可算人赃并获了!
朱棡眉梢不自觉地飞扬起来,他努力下压着嘴角,故作一副面色沉重的模样,问询朱棣的想法。
“你若不愿知道,那咱们就当这事儿不存在,不存在!”朱棡故意用手指抵住自己的嘴唇,假装悄悄的。
朱棣斜睨他一眼,费了好大的耐心,才忍住不对朱棡这副欠揍的样子出手。
“走。”
朱棡在前带路。
二人随即抵达城北一处偏僻的宅院前,这处地方和锣鼓巷那里相比,可不止穷酸萧条了一点。整条巷子里连个人影都没有,路上落叶堆积,走在上头有明显嚓嚓响声,附近的好几处房舍屋顶都长起了半人多高的荒草,看来被闲置很久了。
朱棡感慨:“这里的确够偏僻啊。”
二人进了宅子后,就见两名容貌清秀的年轻男子,在侍卫的羁押下,正战战兢兢地跪在院中央。
“你二人做什么的?”朱棡审问。
两男子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名稍年长的嗑嗑巴巴回道:“木……木匠。”
“噗!木匠?”朱棡忍俊不禁,“这为防被捉,连供词都提前串通好了?”
“万不敢隐瞒,真……真的是木匠。”他们虽不知眼前的两位年轻男人都是些什么人物,但看他们随行人员个个带着挎刀的场面,就晓得必然不会是什么普通人物。
“是与不是,当面对峙清楚便可知晓,你说是吧,四弟?”朱棡意气奋发道。
朱棣抽动了下嘴角,依旧保持少言寡语的状态。
“你们让我来这里作甚?”
这时,门口传来不满的女声。
徐青青、楚秋带着碧螺等随从,在一队侍卫的带领下,进了宅子。
“你们太放肆了,竟胆敢冒犯燕王妃!”
碧螺气得叫嚣,满脸写着不爽
她们在看到朱棣和朱棡后,突然愣住了,都表现出很意外的样子。
朱棡很满意她们的表现,主动承认道:“四弟妹,是我让他们请你过来的。”
“四弟妹可认识这二人?”朱棡不打算给徐青青缓和的机会,开门见山。
徐青青看眼地上跪着的两名清秀男子,“瞧着略有点眼熟,我该认识他们么?”
“略有点眼熟?四弟妹未免太谦虚了。”朱棡嗤笑。
徐青青飞速地挪动步伐,凑到朱棣跟前,用万般不解的疑惑深情仰望着朱棣:“王爷,三哥怎么了?”
“闲的发疯。”朱棣淡淡回道。
朱棡诧异不已,“四弟,我这不辞辛劳地处处为你着想,你居然骂我!你不会到现在这地步,还想护着这个女人吧?那我看疯的是你才对,这天下守本分的女人可多得是,你乃堂堂皇子,国之亲王,竟自我折辱到这种地步?她到底给你灌了什么**汤?便是你能忍,我也不会同意,父皇母后更加不会同意!”
“三哥,你真疯了?叽里呱啦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徐青青冷眸严肃地看着她,“我虽是三哥的弟妹,一介女流,不及三哥身份高贵,却也不是任凭人折辱的女子。你若再这样肆意诋毁我,休怪我不客气。”
朱棡嗤笑,“怎么?这圈养男人的女子是我不成,你竟有脸跟本王理论!”
“什么男人?”徐青青反问。
“这就不认了?刚不是还说这俩人眼熟么?”朱棡从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女人,事实真相摆在面前,居然还想厚脸皮地狡辩。
“确实是有点眼熟,好像见过,但我不认识他们。”徐青青道。
“哟,名字都不知道,便养着玩了,这点本王竟还比不过你了。”朱棡讥讽道。
“你已再三对我的王妃出言不逊。”朱棣冷声警告朱棡。
朱棡哼笑,猖狂道:“我就骂她了,怎么了?”
朱棣静静地盯着朱棡,双眼中透视出太多令人彻骨的寒意,以至于素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朱棡都有点不敢直视。
“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楚秋小声插一句嘴。
“正好,你来说清楚,当初你是怎么同燕王妃一起去如意馆买伶官,又如何将人安置后再转移到这,生怕被燕王发现的。”
朱棡本不想把话说得这么清楚,照道理他四弟一点就透,自会处置。谁料他的四弟竟成了痴情种,为了护那个女人竟变得蠢了。
楚秋万般震惊地看向朱棡,忙跪地道:“晋王殿下,贫道冤枉,贫道从没有陪燕王妃做过那种令人不耻之事。”
朱棡二胡话不说,把他从府衙那里查来的记录册子丢在楚秋跟前,问她作何解释。
“锣鼓巷的的宅子确系为贫道所买,也确系为燕王妃的吩咐,这座宅院也缺为贫道和王妃商议后所置办,但这两座宅子并非买来安置伶官用的。”
“那来干什么?别跟我说是你跟燕王妃特意买来住的!”朱棡再度嗤笑讥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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