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香客们见状都晓得了,徐仙姑真真是燕王妃,不然那可能会有这么多气派的亲军保护她。这天下谁人不知亲军是皇帝御前的人马,能得皇帝陛下如此佛照的人物,那必然是皇亲国戚无疑了。
所有人吓得纷纷跪下,给燕王妃请安。
紫宸观的道士们也禁不住这样恫吓,个个都跪了。春虚道长脸上血色全无,惊呆地望着徐青青。
“哟,这里可真热闹,本王来晚了,可错过什么好戏没有?”来人容貌明丽,穿着一身赤色盘领窄袖四团金织蟠龙服,这身衣裳明晃晃地昭示着其亲王的尊贵身份。
这下本还有持怀疑态度,怀揣着一点点‘对方可能胆大假冒’希望的春虚道长,完全不敢再存有一丝侥幸了。在徐青青含笑的注视下,春虚道长绝望地双腿打颤,最后一个噗通跪地,忙哆嗦磕头赔罪,请燕王妃大人不记小人过。
众人又再度给刚来的晋王行礼。
秦王、燕王紧随而至,大家忙继续第三波行礼。
朱棣看见跪在徐青青跟前,哆嗦伏地的春虚道长,再看春虚道长身后跟来的那些弟子,多少猜测出事情的大概。毕竟上次他在道观的时候,这紫宸观弟子在观门口泼粪一事,着实令他印象深刻。
有弟子如此,可见上梁不正。
在场的众香客们今儿可算是见识到大场面了,足够他们吹牛吹一辈子了,同一天见到三位亲王外加一位亲王妃,还有个二傻子道长特意不要命跑来挑衅。今天这位春虚道长,怕是要变成虚无道长了,谁人不知燕王凶戾,岂能随便放过他。
“四弟,你媳妇儿被欺负了。”秦王朱樉禁不住笑了一声,觉得这场面有点趣儿,故意对燕王小声说一嘴。
徐青青给两位王爷见礼,叫了二哥三哥后,便道:“是弟媳欺负他。”
“哦?那就不用我们给你出气了?”朱棡不爽地问。
“不过是误会,不知者无罪。不过春虚道长借家父之名,沽名钓誉,所制丹药有令人中毒暴毙的可能,还需要请当地官府来查清楚,进行处置。”徐青青说罢,便让侍卫将春虚道长等人带去府衙。
秦王她不了解,但晋王绝对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人物。若让他在平安观把事儿搅和大了,闹出了人命或什么凶残的事件,传到皇帝耳朵里,那她这位带着三位王爷养鹅的风纪委员肯定会被揪出来负主责。
气派耍一下就行了,分寸还要把握好。再说对付春虚道长这种沽名钓誉之徒,最狠的办法就是让他眼睁睁看自己的失去一切,当初被捧得有多高,现在就会被大家唾骂得有多狠。
朱棣看了眼丘福,便将手背到身后,不语一言。丘福随即就悄悄退下去了。
香客们识趣散了,众道姑避嫌,也让到一边。
朱棡见没乐子可看,禁不住嗤了一声,对朱樉道:“二哥,我怎么眼瞧着四弟不疼媳妇儿呢,俩人才刚新婚啊。”
“四弟什么脾气你还不清楚?”朱樉无奈回完朱棡的话,特意对徐青青道,“倒是委屈四弟妹了,多迁就他一些。”
徐青青听这兄弟俩一唱一和,完全在排挤燕王。徐青青不禁看向朱棣,只见他面色无表,似乎对谈话无感,但徐青青发现他背在身后的手似有收紧的趋势。
“我倒想迁就他。”徐青青应和道。
“哟,听四弟妹此言,反倒是迁就不了了?”朱棡顿时来了精神,这话里有话啊,指不定有什么趣闻。
朱棣默然平视前方,没看徐青青一眼,但背在身后的手顿然握成拳头。
“不瞒二哥三哥,我一个乡野长大的姑子,能有多少见识,多少礼仪?少不得有许多做不好又失礼的时候,每次都是王爷在迁就我。我却没半点机会可以迁就王爷。”徐青青说罢,就眨着粼粼闪亮的眸子望向朱棣,似有说不尽的仰慕和爱意。
朱棣低眸看着徐青青,温柔地将她鬓角落下的碎发别到耳后。
这一幕被秦王和晋王瞧得直觉得眼酸,本打算挑拨一下小夫妻俩的关系,结果被秀了一脸恩爱。
啧啧,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徐青青随即引他们去了住处,是平安观靠近后山的一处废弃已久的三间瓦房。里面沉灰已久,房顶还有点破,一应物什简单得不能更简单,旧得不能再旧。
朱樉和朱棡见状,诧异地看向徐青青,简直有点不敢相信。
“四弟妹,你不会让我们住这种破旧的房子吧?”平安观正在扩建,如今建好的宽敞房舍也有一批,起舒适程度不能和皇宫内内院比,但也可以将就。可这三间房破得连鬼都不住了,居然让他们住。
“这是父皇陛下的旨意,还请二哥三哥见谅,我个人是万万不敢让两位兄长住这样的屋子的。”徐青青歉意地行礼,然后看向身后跟随的亲军侍卫们。意思很明显,她也是有人监督干活的。
朱樉和朱棡一听是‘圣旨’,没话说了,只得忍下。
“房间要自己打扫,打扫的水也要自己打,东边穿过菜田,再往前走一走,就有一口井。观里人都在那里打水。等房间都打扫干净了,我便让师妹们把干净的被褥搬来。”徐青青接着嘱咐道。
“用得着这样认真么?”朱棡实在忍受不了,凑到朱棣身边小声询问。
“等打扫完了,咱们还得去收萝卜,我会去附近的村民们商量,让他们将鹅暂借过来给我们养,牛也是。”徐青青笑着说清楚自己的安排后,就对三位王爷行礼,让他们先忙,她要去张锣借鹅了。
眼见着四弟媳一路迈着欢快地步伐离开,朱樉和朱棡都觉得他们好像被报复了。
二人凑到朱棣身边,一左一右搭上朱棣的肩膀。
“我说四弟,你媳妇儿这么虐待我们,让我们吃苦,能得什么好处?”
“一家子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是不是有点过了?”
“那边有好房子,你们想去尽管去。”朱棣拨开二人的手,换了身素袍,拿起水桶便走了。
“他还真干啊。”
“原来四弟早知道她的身世,故意提早来这道观培养感情了。徐达长女,那可不是谁都能娶到呢。”朱棡叹毕,纳闷地看向朱樉,“咱们三兄弟以前正经能玩一块去,从什么时候开始,四弟非得跟我们别扭着来?”
朱樉哼笑一声,“亲兄弟不如一条狗,自然是从我们害死了他那条狗开始。”
徐青青打发师妹们去村子里借鹅,琢磨着朱棣未必能打扫好房间,便折返要去帮忙,却见朱棣匆匆走进了通达苑。
“怎么来这了?”徐青青追过来问。
朱棣看着空荡的桌子,又环顾干干净净似乎没有他生活痕迹的房间,迷茫地望向徐青青。再打量徐青青这一身衣服,更加纳闷。
“徐仙人怎生打扮成妇人模样?”双眼纯净至极,带着许多疑惑,转即再度盯看着空荡桌子,“我记得我刚刚在吃酸萝卜炒粉,好像不知道怎么就……我想不起来了,对了,酸萝卜炒粉呢?”
如此明显的状态,徐青青自然意识到了,燕王变成书生人格了。
第27章表白
“看你睡着了,我就给收拾下去了。”
徐青青打量书生这副无害温柔的样子,琢磨着让燕王一直这样也不错,只可惜书生并无法意识到自己王爷的身份,早晚会穿帮。再说如今还有另外两位王爷在,这要是在她第一次上岗工作的时候,就让燕王的大秘密曝光了,回头燕王的主人格回来了,肯定会弄死她。
“屋子里原本我的东西呢?”那双干净的凤目依旧充满疑惑。
“啊,这屋子发霉了,需要彻底清扫一下,我就先把你的东西收拾出去了。”徐青安抚朱棣先屋里休息,她这就去把他的东西搬过来。
朱棣点点头,目送徐青青离开后,他走到窗边,用手指在窗台上擦了一下,留下一道很深的灰尘痕迹。刚打扫过会如此么?朱棣疑惑而迷茫地环顾四周的环境,蹙眉沉思……
徐青青匆匆跑到三间破瓦房前,见秦王和晋王已经换好素净衣裳,十分不情愿地准备干活。
徐青青忙道:“我考虑过了,二位兄长养尊处优惯了,突然一时间改变环境,难免会有些不合适,不如慢慢来。先在观内普通的房间住几天,等慢慢打扫好这里之后,再搬进来。”
朱樉和朱棡一听这话,眼睛顿时亮了三分,难为他们两位亲王居然会因为住道观的普通房间而觉得开心。
徐青青转头去跟亲军卫张千户商量此事,张千户自然是不愿为难三位王爷,但皇帝陛下有吩咐,抵达凤阳后定要立刻让三位王爷历练吃苦,彻底晓得祖宗们穷苦日子的不易,这旨意他不敢不从。
“这样吧,我写明情况呈给皇后娘娘,也算通报上去。若真有怪罪,担在我身上就是。”徐青青晓得马皇后的明事理,绝不会因为这点事情就怪罪她。再说,只要她有理有据地陈明循序渐进的重要性,帝后肯定会理解。
张千户犹豫了下,便点了头,一切只请燕王妃做主,毕竟他们此来只是从旁协助燕王妃。
徐青青把秦王和晋王分别安排在了平安观新建好的通明苑和通惠苑,这两处院子宽敞明亮,较之之前的破瓦房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秦王和晋王高兴了,他们顺嘴便问徐青青朱棣住哪儿。
“没有新院子了,正好道观后头有个旧院落,便暂住在那儿。”徐青青道。
“哟,这给两位兄长安排好的,不好的却给了自家夫君。你就不怕四弟埋怨你?”朱棡又开始挑拨离间,不嫌事儿大。
“便是王爷刚刚跟我商量,让我别古板办事,循序渐进才好。”徐青青故作乖巧回答完,就对朱棡朱樉行礼,立刻去了。
朱棡朱樉互相看了一眼,倒有几分不自在了。
“想不到四弟脸上冷漠,背地里还挺照顾我们的感受。”
“我也没看出来。”朱樉低声对朱棡道,“嗳,咱们是不是有点过了?好歹是亲兄弟。”
“是他先不待见我们!”朱棡眨眨眼,哼了哼,“罢了,以后对他好点就是。”
……
徐青青折返回通达苑后,便对朱棣用善言咒,用之前她就隐隐感觉可能会没效用。因为她不知道燕王或书生的心防到底是什么,而善言咒有它独特的使用方法,并非万能。
用咒之后,书生朱棣的目光变得有点空洞,徐青青以为起效用了,马上试着告诉他真正的身份,想把其燕王主人格召唤回来。
书生突然打个激灵,眼神恢复清明,和徐青青四目相对。
徐青青凑上前,睁大眼睛观察他。她想了下,试探问:“王公子?”
“你刚刚说……我是燕王?”书生朱棣蹙眉不解地问徐青青。
丘福曾经说过,书生人格时候的朱棣如果知道自己是燕王会立刻崩溃,徐青青马上道:“我正要跟你说,我其实是燕王妃,才会这副妇人打扮。”
“你是燕王妃?那你为何在这道观中?”书生朱棣震惊不已,越发不解起来。
徐青青就将皇帝派三位王爷来凤阳历练的事儿简单说了,也将她的身世道明,只是模糊了认亲的时间。
“我便随燕王回到凤阳,再回平安观清修,算个挂名住持。之前碍于身份特殊,没能跟王公子陈明,实在抱歉。”
徐青青觉得自己这谎扯得,连自己都不信。不过书生倒是点了头,没再多问,似乎碍于她身份尊贵的关系。
“刚在道观住下的秦王、晋王,皆性情诡谲,不太喜欢见生人,特别是在他们吃苦做下等粗活的时候,更不喜外人见了笑话他们。烦劳公子一定要记住,不能擅自离开通达苑,便先在这好生读书。当然,偶尔观内可能有些杂务需要公子帮忙,公子可不要介意。”
书生朱棣点了点头,一直垂着眸子不再说话。
待徐青青离开后,书生朱棣才撩起眼眸,望着徐青青的背影,薄唇微微抿起,眼底尽是数不清的落寞。
她竟早已嫁为人妇……
徐青青等丘福办完事回来,赶紧通知他燕王转换人格的事。
丘福忧心不已,如今秦、晋二位王爷正在观内,特别是晋王,最能闹大事的主儿,这秘密如果被他发现了,就不愁全天下人不知道。
“王爷说王妃可能会有办法?”丘福急切地望着徐青青,希望她能尽快解决。
徐青青摇头,“你跟我仔细讲一讲前几次的经过,我也好奇我到底从中起了什么效用,才会使得王爷得以恢复。”
丘福便将自己所知的一切告知徐青青,包括王爷之前的总结分析。
上一次燕王发作,便是在道观见到了晋王之后,这次情况也差不多。看来亲人是引发燕王人格分裂的重要原因之一。
“碽妃于王爷来说有何特别?”徐青青再问。
“当初皇后娘娘几乎连年生下五子,精力有限,实在照顾不过来这么多孩子。刚巧碽妃和孙贵妃无子,皇后娘娘与二妃处得情同姐妹,二妃便经常来帮忙照顾两位王爷。碽妃温柔贤淑,一直待王爷极好,王爷对她亦是感情深厚,二人相处得似如亲生母子一般,只可惜碽妃走得早——”丘福提到这脸色微变,不再说下去。
扯到皇宫妃子了,果然就少不了一些深宫秘闻。丘福的反应告诉她,碽妃的死可能有内情,
徐青青见丘福没有说的意思,也不好再继续逼问。反正他一个侍卫知情的应该也不多,回头等燕王人格回来了,亲自问他就是。
一般的心理问题大多都受到年少时的一些遭遇所影响,碽妃那里一定有燕王过不去的坎,而他潜意识里的书生人格,刚好帮他逃避了这一切。这大概就是书生一旦被告知自己燕王的身份,便会崩溃的缘故。
虽然丘福说过,同一种方法重复使用并不见效,徐青青还是在傍晚的时候做了酸萝卜炒粉,给书生朱棣送去。
书生一见她来,立刻紧张起来,马上起身欲跪下行礼。
徐青青哪敢受他此大礼,回头人格恢复了,燕王还不得把她的皮给扒了。
gu903();“快别见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