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云尘的目光在徐青青身上逡巡半晌,终于下定了决心,“快扶我起来!”
徐青青刚刚被看得心里发毛,依言扶起云尘。
虽只是一个简单的起身动作,但看得出师父很疼,行动艰难,两颊不住地流汗,但她终究没哼出一声。
云尘缓缓地抬手,指着东墙上挂着的画。
徐青青以为云尘要画,就去取下来,结果发现画后面有暗格,方知师父是要这暗格里面的东西。
徐青青将暗格里的木盒取出,送到云尘面前。又在云尘的吩咐下,从她们之前捡回来的那串钥匙里,找到了对应的钥匙开了木盒。
盒子里放着两锭金子和一个很旧的卷轴。
以她平日里对师父的了解,师父绝对不会在这种时候讨金子来看。徐青青就打开卷轴,准备呈给云尘。她还顺便扫了一眼卷轴伊始的三个字:善言咒。
闻所未闻,《善言咒》是什么?
“此为祖师留下的宝贝,须得心方正有慧根的弟子才能习得。我至今只遇到一名符合要求的弟子,就是你,为师便将它送与你了。”
云尘接到卷轴后手就抖了一下,她飞快地把话说完,像嫌弃什么脏东西一般,立刻将卷轴丢进徐青青怀里。
徐青青:“……”
“且谨记一句话,心不正,为恶终害己。”云尘高深莫测地悠悠道。
“师父您莫不是忘了?弟子已于前日从道籍上除名,还俗了。这《善言咒》师父还是传给楚师姐吧。”
徐青青干脆拒绝,欲将卷轴还给云尘。
云尘哆嗦了下,马上躲避开卷轴,“你……你这个不孝徒!我都快死了,你还来气我。”
“师父,徒儿不想气您,可还俗的事您早前已经答应了,除籍的事儿也都办完了。这卷轴既然是祖师爷留下的东西,自然该传给观里正统的弟子。”
徐青青是个弃婴,得幸被爱捡孩子的师父收回观里养大。师父一直待她极好,把她当亲生女儿一样宠爱,她也把师父当做亲生母亲一般孝敬。她不喜修道,喜欢研究医术,师父也一直理解她,早前就应了她还俗的要求,并准她上京去太医署求学。
“反了天了,一个做徒弟的竟跟师父讲起规矩了?我说给你就给你!”云尘气得直咳嗽。
徐青青担忧她老人家的身体,不好再跟她继续犟,连连敷衍应是。
云尘一眼看破徐青青的心思,逼她道:“你发誓,一定会好好习得《善言咒》,一辈子保平安观香火旺盛,一定要上最粗的香!给我盖最气派的道观!”
“师父——”徐青青为难不已。
若发誓这一辈子保平安观香火旺盛,她岂不是一辈子都要留在平安观不能离开?那她学医的心愿怕难达成了。
云尘突然捂着胸口,蹙眉大喊:“啊,疼疼疼,疼死了,快不行了,也不知道还有几口气在。我这辈子算是白活了,临了要死了,就这么一个心愿,从小养大的孩子啊,却不答应,好生寒心啊……”
“好,我答应!”
徐青青乖乖地举手起誓,便劝云尘别再闹了,现在好生养身体才是正经。师父虽然伤得重,但现在烧退了,就有痊愈的希望。
云尘全身像是突然卸了力,身体重新瘫软下来,气若游丝地跟徐青青道:“别怪师父,师父不能负了祖师的遗训。这《善言咒》于世人大有好处,你学了她,也算治病救人了,不亏。”
她本来想着等以后再找一名合适的人选也来得及,却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师父,这《善言咒》到底是什么?”徐青青拿着卷轴,疑惑问。
“世间活物千千万,唯有人能言,可知为何?言为神所赐,是一种力量。虽然普通人不知道如何用它,但平常大家也都知道誓言、诅咒不可随便乱说,常有应验之时,这便是言之力量。我们道家谓之为言咒,这《善言咒》便是叫你如何运用这种力量,以善劝世人。”
徐青青听得云里雾里,总觉得她师父在胡扯。
没办法,她老人家现在病着,是老大,胡扯就胡扯了,她暂且不反驳,总之一切等她病好了再说。
“我告诉你,这种秘术早就失传了,你这丫头忒好运了,得幸拜在我门下才有此机会!”云尘见徐青青一副不知感恩的模样,冷哼一声。
“是是是,徒儿真幸运!师父快早些好起来,让徒儿更幸运一点好不好?”
徐青青本想提刘灵秀的事儿,但见师父精神不济,提了只怕让她老人家伤心,影响养病。既然师父没问火灾的事情,她便不说了。
“你记住,我死不死不重要,重要的平安观一定要香火旺盛!上最粗的香!”云尘再度嘱咐道。
徐青青连连点头,“师傅放心,徒儿谨记在心。”
云尘哼了一声,便闭眼歇息了。
徐青青见她呼吸变缓,渐渐睡了,便也趴在床边歇着。
迷迷糊糊间,似有一股暖流从她的颈背遍及全身,徐青青只觉得浑身十分舒坦,动了动嘴角,睡得更香。
……
啪!
瓷器摔碎的声音。
徐青青猛然惊醒,看见楚秋正跪在床边哭喊着师父,药碗碎在一旁的地上,溅了满地黑药汤。
她愣愣地转头,预感不妙地含泪朝床上看去,人果然一动不动,没了呼吸,泪水顷刻间奔涌而下,她重重地跪在地上……
师父去了。
下午,在收拾火场的时候,又找到了三位师姐的尸体,俱已烧得焦黑如炭,辨不清谁是谁。
刚经历一场大火,平安观内又挂起了丧幡。
徐青青一人躲在房里三日,滴米未沾。
楚秋实在看不下去了,知道用那些安慰的话劝她没用,只来问她到底什么时候能出来主持道观。
徐青青仰头看着楚秋,喃喃道:“你看我三日未进食,气色也不算太差,师父应该是在临终前把她毕生的功力都传给我了。”
徐青青说罢便鼻子发酸,又红了眼睛。
楚秋愣了下,搂住徐青青,和她头靠头,“那是师父她老人家慧眼如炬,知道只要有你在,这平安观一定能撑下去。”
“观内的存粮有限,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盗走,我看过不了几天就要断粮了。虽说这还有两锭金子,可咱们道观有这么多口人,若如此坐吃山空,挺不了多久。”
徐青青抽了下鼻子,继续说道。
楚秋见徐青青已经考虑到这一层,知道她这三日并不是只关在屋里颓废,顿时欣慰不已。此前她还真担心过,这道观里最聪明的一位如果自此一蹶不振,大家定会乱成一锅粥,终落得粮尽鸟散的下场。
徐青青喝碗粥填肚,便沐浴更衣,换了件崭新的道袍。乌发利落地盘起,简单挽了个髻,簪一根桃木簪子,拂尘半挂于臂上,挺直腰背端方行走,自带半仙风韵的女道士便浑然天成了。
徐青青拉着楚秋一起进城。
“进城作甚?”
“总得把这两锭金子换成银子才能花。”徐青青说着就将木盒里的两锭金子揣进怀里,又取来一把匕首和几包药粉,藏于袖中防身。
楚秋惊讶不已,“都换了?那可是二百两银子,咱们一下用不了那么多。”
“用得了,”徐青青语气笃定,“要重修道观。”
楚秋更加不明白了,“我们现在剩这点钱本来就不够用,何必那么着急修道观?”
“正因为所剩不多,便更要修。这上香祭拜事宜谁都讲究个吉利,道观没个好门面,哪里还会再有香客登门。你瞧哪个破庙有过香火?若无香客登门,又何来香油钱?
故与其坐吃山空,不如赌一把,将钱投进去修观,开源纳财。”
楚秋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师妹果然不愧是师父选中的继承人,见地深远,令她自叹弗如。
作者有话要说:这篇文的设定去年就在酝酿,那会儿觉得很萌,出于谨慎等了半年,到现在依然觉得萌,所以决定下笔写啦。
希望大家也会喜欢啊,我觉得我自己设想的那些情节可可爱了(臭美ing
第3章救人
中都凤阳乃今上祖地,城池宫阙,如京师之制,恢宏富丽。
凤阳繁荣,街市热闹,熙熙攘攘。不过越繁荣的地方,就越鱼龙混杂。徐青青和楚秋刚从银号里兑钱出来,便被人盯上了。
云尘师父将她毕生的功力都传给了徐青青,但在徐青青身上几乎起不了什么作用,因为她根本就不会武!
不过她的感官倒是变得如武人一样敏锐了,那俩人跟踪她们的时候,她立刻便能察觉。
楚秋现在很忐忑担心,早听说凤阳城里闹江湖流匪,个个都是亡命之徒,敢当街抢钱掳人。道观仅剩下这点活命钱了,绝不能被抢走。
楚秋攥紧徐青青的手,低声嘱咐:“一会儿如果有事,我挡着,你快跑,千万不要回头!”
“师姐,你对我真好。”
徐青青对楚秋笑了一下,就拉着楚秋继续在主街上走。这里往来人多,常有巡城兵马经过,那些江湖人纵然再胆大也断然不敢在这里造次。
待两人抵达凤阳府门口,徐青青马上跑上前,跟守门衙差说了两句话。守门衙差确认徐青青的身份后,便领她们进府。
徐青青故意最后一个进门,她夸张地甩了下拂尘,似作法一般环顾衙门门口的环境,随意做了两个手诀,摆出一副很正经很道骨仙风的样子,这才悠悠地踱步进了衙门。
悄悄跟在二人后头的两名江湖流匪,见这俩鲜嫩的道姑竟去了官府,警惕起来。再瞧那道姑的架势,晓得她们应该在为府衙作法。纵然他们的武功再好,胆大妄为,却万不敢招惹官府这样的麻烦,二人立刻断了劫财念想,骂了声倒霉便撤了。
在平安观火灾后的第二日,徐青青就让人来凤阳府报案了。
刚才徐青青就以询问案子进度为借口,让衙差放她们进衙门。
凤阳府的孙知事得知二人的来意后,不耐烦地打发她们快走。
“这才过去几天,哪儿那么快!回去好生等着,有消息自然会通知你们!”
“孙知事,贼人能如此速准地在平安观下药、偷钥匙、盗钱……非了解情况的内部人不可能做到。事发后观内唯有刘灵秀逃跑了,明显她嫌疑最大,应将其列为嫌犯,画像通缉。”
在原故事里,道观全部被焚毁,库房和刘灵秀的寝房都烧没了,自然没有证据进行佐证。道姑们无家可归,乱作一团,那时候没人会多想,去计较刘灵秀的失踪。
现在不一样了,道观里仅烧掉了一座饭堂,空掉的库房和寝房都是佐证,众道姑们皆可以证明她的可疑。刘灵秀已然嫌疑巨大,难逃干系。
虽说重生后的刘灵秀气运不是一般得好,很多大麻烦她都能轻易躲过。这次有了官府通缉犯的帽子,徐青青就不信刘灵秀能轻易逃过去。
即便她藏得好,只要有通缉令在,画像挂在各关卡和城墙上,她势必要跟过街老鼠一样活着。况且还有天下那么多眼睛盯着,刘灵秀只要现身就很容易暴露,此举很方便寻到她。
杀师之仇,不共戴天,她谨记。
孙知事诧异地打量眼前的小道姑,年纪不过十五六,额头白润,一副温柔乖巧的模样。睁着乌乌黑黑的眼珠儿认真看他,说话的口气可不小,偏偏不惹人厌。
“好大的胆子,官府办案,何时轮到你一个黄毛丫头指手画脚!快走!”
徐青青瞧出来这位孙知事并不是真的厌恶自己,忙行礼赔罪,哽噎求道:“当初是师父好心收留我们这些命苦的孩子,才让我们有了家。师父于我们而言,是比亲生母亲更亲的人。如今她遭人惨害,死不瞑目,我们若不能为她老人家报仇,实在愧对她的养育之恩,枉为做人。还望孙知事体谅则个,帮帮忙,求求您快点抓到凶手!”
徐青青说着就用帕子捂住脸,身体哭得一抽一抽的,好不可怜。楚秋见状,跟着一块儿恳求。
孙知事叹口气,态度软下来。他看看左右,小声跟她们交底。
“这案子是简单,奈何我这等小官管不了这事,还得罗通判来定夺。可如今上头正忙,根本更没空管这些。”
这时,忽有一名身着绣鹭鸶的青袍官服男子走过来,年纪三十左右,眼底乌青,面有倦色,看起来似乎很烦躁。他带着几名小吏匆匆而过,连孙知事上前行礼都没看到。
人走过风拂来的时候,徐青青抽了抽鼻子,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奶味儿。
此人着六品官袍,衙门里六品官只有一位,那他定然就是罗通判了。
衙门再忙,也不至于让人晚上不睡觉。徐青青瞧罗通判这面色,八成是遇到麻烦了。
徐青青马上表示她要去求罗通判。
“你不要命了!”孙知事立刻拦住她,无奈道,“实话告诉你们吧,三位亲王即将抵达凤阳,上头都为这事儿着忙呢。别说平安观的案子,整个凤阳城都没有这三位贵人重要。听我一句劝,别在这时候添乱,小心吃板子!”
“罗通判家可是添了新丁?”徐青青忽然问孙知事。
孙知事愣了下,“你怎么知道?前月刚喜得麟儿,是他第一个儿子,喜欢得紧。”
徐青青偷偷掏出二十两银子给孙知事,请他无论如何一定要帮帮自己。
……
日落西山,晚霞正好。
罗性终于忙完衙门里的事情,拖着疲惫的身体归家。谁知他刚下轿,便被两名模样稚嫩的小道姑拦了路。
“大胆!”罗府的小厮见状,立刻驱赶。
徐青青仿若什么都没听到一般,拿出摇铃,伸长手臂故意在罗性面前晃了晃。
“新儿生,浊晦来,邪祟入。虽为母者刚,替儿挡灾,但这脏东西若不除去,只怕会有性命之忧喽!”
徐青青说罢便收铃,在小厮的驱赶下,转身就走。
“且留步。”罗性叫住她们,用怀疑的目光审视徐青青,“照你的意思,内人如今这般是被邪祟所害?”
徐青青行礼,“正是,贫道今日偶然在衙门得见罗通判一面,便发现您身上有淡淡的邪祟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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