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风咳血还能篡位成功吗 [金推]》TXT全集下载_58(2 / 2)

秦秾华道:“你不也昏迷不醒过……”

“我昏迷的时候,阿姊也像我一样着急吗?”他喃喃道:“阿姊也像我一样,急得几夜不睡,急得寸步不离,急得想杀了一车人给你陪葬吗?”

秦秾华的双手被锁在他的臂膀里,只能用眼睛朝他投去责备的目光。

“阿姊的身体不争气,怎么能怪到旁人身上?要不是他们好心收留了我们,你我能得救吗?”

“……我不管。”他说:“你最爱为别人着想,我若为你杀人,你一定死了也会掀开棺材板打我。”

秦秾华忽然皱了皱眉。

“……阿姊?”

“你挪挪匕首。”她说:“硌着我了。”

他沉默片刻,说:“我的手没空,你往下坐,把它压下去。”

一盏茶后,被赶出马车的秦曜渊百无聊赖坐在树上发呆。

商队还在和附近村庄的村人交换物资,三个穿着布衣裋褐的男子一边说话一边向林中走来。

“前几日我们救的那个女子醒来了,刚刚我在成老板的马车附近看到她了。”

“我也看到了,她夫君一路把她抱回了马车。”

“……我要是她夫君,我愿意抱一辈子。”

三人会心一笑,彼此间挤眉弄眼,神色猥琐。

“她夫君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娶到那般国色天香的美人……你们还记得吗?他当初求我们车队救人的时候,说的是他娘子死了就要我们所有人陪葬——”

“我呸,求人也不知道怎么求,演义小说看多了,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就敢口吐狂言,也不知道成老板为什么会收留他……”

“要是换了我,我就没成老板那么好脾气啰……”

“把男的打发了,女的留下……”

“哈哈哈……”

三人抖了抖命根子,系上裤子,转身往外走去。

身后一声轻响,像是什么从树上落了下来,三人接连停步回头。

……

召集的号声在车外响了起来。

秦秾华放下手中喝了一半的苦药,道:“今日的号角为何响了这么久?”

“……有区别吗?”秦曜渊躺在榻上,懒洋洋地看着她。

“当然有了。”她说:“昨晚和今晨都只响了三遍,刚刚已是第六次吹号了——商队中还有人没有归队吗?”

秦曜渊漫不经心:“被狼叼走了吧。”

秦秾华半信半疑,喝完了剩下的汤药。

号角一共响了八次,车队才又开始行进。

夜幕降临后,车队在荒野中驻扎下来休息,秦秾华眼皮虽重,人却在坐榻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

秦曜渊睡在榻下,开口道:“你担心宫中?”

心里的担忧被人戳破,秦秾华反而感到松了一口气,她不再辗转,望着榻下的秦曜渊道:“你不担心吗?”

秦曜渊直直地看着她:“我只担心你。”

秦秾华叹了口气,道:“没有了穆氏掣肘,兖王一家独大,我又不在京中……如今这局面,必然是兖王架空了皇权。”

“你想回去?”

“……暂时回不去了。”她低声道,神色露出一丝忧愁:“连远在青州的出入城关卡都在排查姐弟,京畿一带更会严防死守。”

“兖王不希望你我回到玉京。”秦曜渊道。

“他自然不希望有人来坏他好事……五和六都死了,穆氏倾倒,朝中再也没有能和兖王一敌的势力。”秦秾华道:“勤王最重要的不是实力,而是时机……调兵遣将,哪一项不需要时间?他能这么及时地救驾勤王,本身就值得怀疑。”

秦秾华冷笑道:“东宫之位,他怕是谋划已久了。”

兖王从来就不是省油的灯,上一世的东宫之争中她就体会过了此人的厉害。

上一世他争东宫争输了,没想到这一世,他反倒借着穆氏倾倒的冬风登上了太子宝座。

秦曜渊握住她放在榻边的手,道:“你要想回去,我们就回去。”他声音一寒,道:“杀也带你杀回去。”

“若是换了别人,说不定我真的不顾一切也要回去。但是兖王……”秦秾华想起上一世自愿留在朔明宫,和天寿帝一同战死的兖王,顿了顿,道:“他还有几分底线,不必心急。”

“金雷十三州原本就是我们的目标,既然已经回不去了,不如趁此机会收集情报,之后再做打算。”

“……嗯。”

秦秾华理清思绪,困意上头,眼见就要睡着,秦曜渊忽然在榻下道:“你冷吗?”

“……你冷吗?”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欲把身上的棉被分一半给他。

秦曜渊和她握在一起的手还没松开,轻轻一拉就把人拉到了自己身上。

马车上铺着厚厚的毛毯,没有丝毫冷意,更别提旁边就是一个热源。

秦曜渊贴了过来,紧紧抱着她,下巴往她颈窝里蹭。

“我冷……阿姊抱抱我。”

第107章

第二日,一条裤衩在窗前随风摇晃。

小眉过来送食盒和药包的时候,见到这条男人亵裤和下半身裹在棉被里的秦曜渊,尖叫声传出整个商队。

成苦其没说什么,但当晚就派一名伙计送来了两套干净的男女衣物。

衣料和样式虽然普通,但对一个多月没换衣服的秦秾华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

商队在入夜前赶到了伊州城。

城门残破,石壁上残留有烧焦的痕迹,高鼻深目的卫兵一脸懒散地检查着入城者的身份,轮到商队时,卫兵从成苦其手中接过一包银两,掂了掂,下巴往门里一摆。

成苦其冲他拱了拱手,领队的车夫往马车屁股上轻轻打了一下,车队又一次缓缓动了起来。

前行的过程中,商队逐渐分散,最后只剩秦秾华的马车和成苦其父女的马车在客栈前停了下来。

她拿起面纱戴上,在秦曜渊的搀扶下踩着马凳下了车。

成苦其给她和秦曜渊开了一间房,和他跟小眉的房间隔了三间。

一行人走上二楼后,成苦其叮嘱道:“你们二人隐居多年,对外边可能不太了解。如今是城里比野外危险,毘汐奴最好不要离开伏罗单独行动,你们若是有什么需要,吩咐客栈小二去办,若是必须要外出,那么把身上的贵重物品带上,或是交由小眉代管——别让它自己留在客房里。”

秦秾华再三感谢后,和秦曜渊回到落脚的客房。

两人休息了一会,赶在天黑前出了门——秦秾华想典当身上财物,顺便实地看看伊州到底是什么情况。

秦秾华隔着门和成苦其说了一声,随即离开了客栈。

十二月末,天黑得格外快,此时不过申正,地平线上的建筑便隐入了黑黝黝的夜色。

也许是天快黑的原因,街上行人寥寥无几,两旁的店铺十家里有七家都紧闭大门,秦秾华问了一个蹲在台阶上发呆的老人伊州城最大的当铺在哪儿,老人浑浊的眼睛看了她一会,又看了她身后高大的少年一会,伸出颤颤悠悠,鸡爪般的手朝她指了一个方向。

秦秾华顺着老人指的方向走了一会,一张鎏金的华丽牌匾映入眼帘,“聚源典当”四个字在一排深色的招牌中格外醒目。

两人走进当铺,柜台后的小眼睛男子看了他们一眼,便又低下头去拨弄算盘。

秦秾华走到窗口前,拿出一对珠翠东珠耳坠轻轻放到柜面上。

男子的眼睛自从耳坠落到柜面上就直了,他放下算盘,神情和先前截然不同,严肃道:“贵客稍等。”

小眼睛男子去了后边,不一会,布面帘子被一只又肥又短的手撩开了,胖乎乎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

“贵客久等了,让我看看——”男子刚刚净过手,接过伙计递来的手巾擦了几下,戴上一副皮革手套,小心翼翼地拿起柜面上的耳坠,在烛光下细细端详。

半晌后,他手里还拿着这一对耳坠,抬头道:

“贵客是想活当还是死当?死当的话,以后赎不回来,但是价钱会比活当多上许多。”

他下意识看向秦曜渊,以为他才是做主的人,不想这位少年靠在柜面上,似乎对东西能当多少钱毫不关心,百无聊赖的目光只在分割大堂和柜台的格栅上徘徊。

“活当能当多少?”秦秾华道。

“这耳坠,平日里只能当三十两,两位气质不凡,典当首饰应是一时之举,鄙店愿和两位贵客交个朋友——若要活当,鄙店愿出四十两。”胖男子笑了笑,道:“端看两位是不是急需,若是急需,鄙人建议选择死当。鄙店愿出一百两纹银收购这耳饰。”

胖男子满脸堆笑,秦秾华却默默叹了口气。

“贵客这是怎了,可是觉得鄙人开价低了?”胖男子道:“鄙人这家当铺开了十年,童叟无欺,出价可是实实在在啊!”

“非是如此。”秦秾华失落道:“这耳坠,是我婆母遗物。我婆母生前曾反复说过,这是她娘给她的传家之宝,上面的每颗珍珠都是极品东珠,一颗便价值连城,我和夫君原是走投无路,只能行此无奈之举。”

她朝胖男子伸出手:

“既然典当不了多少,那便算了。免得救不了近火,去了地底还要受婆母责备……”

格栅栏背后的胖男子拿着耳饰不还,笑道:

“这样吧,鄙人再加十两,活当五十两——若是死当,鄙人愿出一百三十两——夫人,出了这道门,伊州城可再也没有像鄙人这般公道的人了。”

秦秾华再叹了口气:“还是留作念想罢……夫君,你说是么?”

秦曜渊漫不经心:“嗯。”

胖男子脸上笑容淡了:“两位若是觉得鄙人出的价不合适,不如你们出一个价?”

“不是价高价低的问题。”秦秾华幽幽道:“主要是怕地下的婆母生气。”

胖男子拧起眉毛:“那依夫人所言,鄙人出多少,你地下的婆母才不会生气?”

“不若这样……我和掌柜说说这耳饰的来历,掌柜再决定要出何价。”

秦秾华面纱下的唇角微扬,秦曜渊一看她这神色,就知道有人要被忽悠得晕头转向。

半个时辰后,秦秾华带着十个沉甸甸的银锭离开了聚源当铺,当铺掌柜亲自送到门口,脑中还浮现着用这一对东珠耳饰如何投机取巧,青云之上,升职加薪出任商会会长迎娶城主女儿的宏伟蓝图。

两人都走得看不见了,胖男子才恋恋不舍地回到大堂,抚掌感叹:

“妙极妙极……我徐某人的春天也要到了……”

回程途中,秦秾华从一个露着脚脖子,满身补丁的小男孩手里花几个铜板,买了几枝山茶,她还想趁机逛逛伊州城,只可惜天色已晚,原本就开得不多的店铺基本上都关了,唯有一家铁匠铺还在营业。

秦秾华兜里多了五百两银子,购买欲大涨,不禁驻足观看。

墙上琳琅满目的刀剑甲胄固然有意思,但正在炉子前打铁的赤膊铁匠更吸引秦秾华注意。

她不是没见过铁匠,只是从未在面向大街的铁铺里见到赤膊的铁匠。金雷十三州自沦陷后,四十年变迁,风气果然胡化了不少,若是在玉京城,这样的铁匠不过三天就会吸引到一众频繁路过的女子,再不过十天,就会被这些女子的丈夫或父亲,以有伤风化之由抓去官府游街打板子。

眼前这位铁匠健壮高大,大概二十来岁,容貌虽不算英俊,但身材弥补了短板。他恍然不觉有人在外观看,全身心地挥舞着一把铁锤,叮叮当当地打着铁案上烧得通红的铁剑。热汗从他的下巴和指尖一路滑落,滋啦一声蒸发在滚烫的铁板上。

吸引秦秾华的除了他稀奇的赤膊,还有他稀奇的身高。

她粗略估计了一下,觉得他比秦曜渊还高上一截。

这可稀奇了,她走过这么多地方,见过这么多人,鲜少看见比秦曜渊还高的人。在绝大多数人都只能吃上一日两餐,农民每日只能吃稀饭就**的粗粮馍馍时,一米六的七尺男儿已算高挑。

秦曜渊是个例外。

她不知道是他本身基因优秀,还是乾坤蛊日积月累的作用,在秋狝之前,秦曜渊已经长到了八尺,眼前这位铁匠比秦曜渊还高——岂不是长到了九尺?

她回头正想比较一下两人的身高,不想撞进一双含着怒气的眼眸里。

“……好看吗?”他沉声道。

“不好看。”她果断道。

“那你看什么?”

“……我看他身形像你。”

他拧起眉头,神色更加不快:“你为什么不直接看我?”

秦秾华服了,推着他高大的身体往前走去。

“看……这就看,回去好好看。”

回去客栈后,秦秾华找小二要了一个插花的泥瓶,又叫他送些热水来。她把茶花修剪插好后,秦曜渊还没消停。

他坐在铺着粗糙桌布的圆桌前,一言不发地生着闷气。

秦秾华是坐着躺着,睁眼闭眼,无论做什么都能感受到那股愈发幽怨的目光。

屋内气氛沉寂的时候,小二送来了梳洗沐浴的热水,秦秾华给了十几个铜板,小二欢天喜地帮着把水倒进木桶。

小二离开后,秦秾华看向还在生闷气的少年,道:“伏罗。”

他默默地盯着她。

“你去外边玩一会。”

他扯了扯嘴角:“……找铁匠玩吗?”

秦秾华无视他的阴阳怪气,道:“成苦其应该在房间里,你去问问下一个目的地是哪里。”

“你想一个人在一推就开的客房里洗澡?”

秦秾华这才想起这里的客房没有门锁,她立即放弃了支开他的想法。

秦秾华果断退而求其次,搬过客房角落的一面屏风,挡在浴桶和少年之间。

“不许偷看。”她明令道。

“……谁可以看?”屏风外传来他冷笑的声音:“铁匠?”

秦秾华已经准备解开衣襟的手停了下来,她沉默半晌,走出屏风,静静看着桌旁面色阴沉的少年。

“渊儿。”她喊出久未出现的名字,伴随着出现的是另一个同样久未出现的自称。“你还记不记得,你和阿姊是假夫妻,真姐弟。”

她话音落下,秦曜渊脸色更加沉郁,眨也不眨地望着她,那双乌黑透紫的眼眸像是狼的眼睛,浮出凶残戾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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