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风咳血还能篡位成功吗 [金推]》TXT全集下载_32(1 / 2)

“若想绝地求生,只有破而后立。”

他终于明白了秦秾华的用意,转过身,朝她的背影一揖到底:

“公主的教诲,学生明白了!”

……

三天后,庆祝进士及第的琼林宴在粉色合欢花盛开的绛雪苑举行。

此次代表天寿帝出席琼林宴的使者是同为怜贵妃所出的燕王和汉阳公主,原本是宾主尽欢的事,却因一件众人意料不及的事,闹得不欢而散,汉阳公主也提前离席。

原来是新科探花郎不知吃了什么豹子胆,竟敢拒绝汉阳公主的酒,据说,燕王当场就险些让探花郎滚出绛雪苑。

因柳清泉在宴上得罪怜贵妃的爱女,一日后,便被一纸任书发往岭南担任番禺知县,乃进士及第者中第一个公布任命的进士。

岭南有多苦大家都知道,在各个茶楼的说书先生口中,简直就是一个鬼神之地,那什么南蛮子不必说了,还有杀人不见血的瘴气,在京城百姓眼中,被发配岭南,还是岭南最穷的地方做知县,那和流放也没什么区别了。

柳清泉高中那日,众人向他祝贺,恨不得当场结为异姓兄弟,赴任之时,却只有一名老仆跟随,人人避之不及。

京中接连几日都在谈论探花郎的遭遇,纷纷言:人生大起大落,不过如此。

秦秾华把柳清泉的母亲在郊外义庄安顿好,返回宫中时,在康穆门前遇见了正要出宫的穆世章父子。

她走下马车,在即将换乘的凤轿前看着穆氏父子向她心思各异地行礼。

“二位是从文渊阁出来么?”秦秾华慢慢道:“穆首辅面色不虞,想来是政事不顺,首辅为国尽忠,实在是辛苦了。”

穆氏父子都听出她的言下之意,穆世章古井无波,他儿子就没那么深的城府了,不但难掩不快,甚至反唇相讥。

“微臣和父亲不比公主每日宫里宫外的奔波来得辛苦。”穆得和面露讥诮,拱手道:“琼林宴上发生的事我也听说了,这柳清泉,实在是不懂事,我听说此人是公主所办新学中选出的魁首……叫什么华选之子?公主的一番心血好不容易打造出一个探花郎,如今却要发配去那瘴疠之气横行、圣人之道不彰的地方……真是太可惜了。”

“谁说不是呢?”秦秾华面不改色,微笑道:“世人都以为三鼎甲里穆氏门生会占一席之地,谁成想,这三鼎甲都是裴大人的门生,就连二甲第一,也不在穆氏门生当中。这功亏一篑的个中滋味,只有两位穆大人才懂啊。”

穆得和被她话里话外的讽刺刺得面色涨红,刚要出口还击,穆世章伸出左手,在他面前拦了拦。

“公主说得是。”穆世章耸拉的眼皮下,鹰似的锐利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她:“以前是我们小看了对手,才会被人钻了空子,导致功亏一篑,然而世上还有一句话,乃见兔而顾犬,未为晚也;亡羊而补牢,未为迟也。老臣既已发现了错误,便断不会让这错误继续下去,玉京长公主,您说是么?”

“自然。”秦秾华笑着颔首。

看不见硝烟的交战到此结束,秦秾华坐上凤轿离去,穆氏父子站在原地目送。

“父亲,长公主欺人太甚,在我们和裴氏之间挑拨离间,害得我们错失一甲,难道我们要忍下这口气吗?”穆得和面露愤色。

“不正常……”穆世章喃喃道:“她为何有恃无恐?”

“父亲!”

“住嘴!”穆世章怒瞪他一眼,压低声音道:“此事定然没完,你去燕王府递个信,要他近日收敛一些,不要中了玉京长公主的奸计。”

穆得和脸上闪过一丝不服:“……是。”

凤轿缓缓而行,结绿走在窗边,低声道:“回公主,穆世章和穆得和乘车离开康穆门了。”

“穆世章谨慎多疑,想必是派人给燕王报信去了。”

秦秾华手执一卷书册,静静翻至下一页。

“只可惜,他慎始慎终的性格,儿子孙子还有外孙子,没一个继承下来的。燕王得了消息,便是原本不想闹事,现在也想闹到我跟前看看了。”

“公主果然料事如神。”乌宝适时送上一个香喷喷的马屁。

“说点有用的。”秦秾华道:“福禄膏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回公主,奴婢一共锁定了二十七人,其中二十一人已到戒断末期,面容麻木僵硬,暴躁易怒,另外六人虽未性格大变,但行事反常,也有人目击到他们身上长有树皮状异物。”

“是谁在宫中流通福禄膏,查到了么?”

“查出来了,但是……”

“但是什么?”

“用福禄膏控制他们,来获取情报的,是……”乌宝停顿片刻,把声音压得更低:“是春回殿的夕雾姑姑。”

夕雾二字让头也不抬的秦秾华终于放下书卷。

她还记得每次她去春回殿,都是这个叫夕雾的宫女为她引路,在她记忆中,此人是春回殿的老人,不知伺候了周嫔多久,因为手脚麻利,人情通达,大家都尊称她一声“姑姑”。

“不要走漏风声。”她说:“入夜后,你随方正平走一趟,务必保证没有漏网之鱼。”

“喏。”

入夜后。

秦秾华伏案工作,全身心地投入快乐的工作。

乌宝忽然匆匆从外走进。

“公主,出事了……”

秦秾华的第六感在这时起了作用,电光石火间,她有种预感。

乌宝接下来所说的话,证实了她的第六感。

“夕雾姑姑……在房里上吊身亡了。”

第63章

七月上旬,玉京城中热浪滚滚,蝉噪聒耳。

富贵人家有储冰降温,家境一般的,只有转移阵地避暑,城外的曲江便是一个好去处。

恰逢会武宴今日也在曲江边举行,江边往来人群不绝,公子骑马,小姐摇扇,除了感受江风,也是为了一睹新科武进士的英武之风。

会武宴不如琼林宴一般盛大,场地也不在禁苑,曲江边上一夜多出的木制水榭,便是会武宴举行的地方,就连护卫,也只有外围几个驱赶平民的带刀侍卫。

水榭里聊得热火朝天,武进士们谈论最多的,不是别人,而是前几日外放岭南的探花郎柳清泉。

“……看来这穆家还真不能得罪,你看,连圣上钦点的探花郎得罪了他们,都免不了一句话就被外放了。”

“听说那地方叫什么……番禺县?听都没听过,好像是广州府底下的一个县,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老百姓穷得都没裤子穿。”

“岭南瘴气横行,这探花郎有没有命活着回来都说不准了……”

一个精瘦精瘦的马脸男子打断水榭里的谈话,朗声道:“你们猜猜,今年会是谁来出席会武宴?”

“有什么好猜的?”隔壁桌一个矮壮男子嗤笑一声:“反正来的都是抢不到琼林宴的人。”

文举一向比武举受人重视,矮壮男子的话没人反驳,事实如此,每次琼林宴才是香饽饽,他们会武宴,只是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话是这么说……你们真的一点都不好奇这次会来的公主是谁?”马脸男子嘿嘿一笑:“现在未出降的公主只剩七八/九了,汉阳公主前几日出席了琼林宴,肯定不会再来会武宴,剩下的只有玉京长公主和凤阳公主,若这次来的是玉京长公主就好了,听说,圣上为长公主的婚事很是头疼呢……”

“就你还想尚公主?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水榭里响起一阵笑骂。

一个武进士忽然起身,冲水榭外半人高的草丛大喊一声:“谁在那偷听!”

水榭外巡逻的带刀侍卫行动迅速,立即包围了草丛里想跑的矮个男子,这一围,众人才发现此人竟然不是躲在草丛,而是躲在一件扎满野草的兜帽衣服里!

他往地里一趴,不仔细看,还真没办法发现这里躲了个人!

矮个男人留着两撇小胡子,被发现后干脆在地上打滚撒泼,哭喊着辩解:“青天大老爷,草民就是在这里晒太阳睡觉,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都没干啊!”

带刀侍卫正不知道拿这人怎么办时,皇家的前导警跸来清道了,侍卫之间互相一商量,干脆没收了男子的“隐身衣”,勒令他立即离开此处,否则就带回京兆尹细细审问。

小胡子灰溜溜地溜走了,为失去昨夜熬夜扎出来的草衣而心痛不已。

他是既明书坊的签约作者,笔名烂笔头,凭借一本高人指点的《首辅艳遇记》红遍大江南北后,他对外宣称笔名取自“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但实际上,这名字只源于那只微末时被他舔烂的烂笔头。

想起水榭里武进士们谈论的话题,他欲哭无泪——说好的会武宴上有写书的绝佳素材呢?!

这不是欺负老实人么!

烂笔头往远处稍微走了走,不顾脚下黄土,盘腿直接坐下。地上的野草绿油油的,他随手扯了一根长的,叼在嘴里咀嚼,眯着眼睛继续观望水榭里的一举一动。

又过了一会,一队纹饰华美的车队停在了水榭面前。

福王先下车,接着在一阵如同沸腾的欢呼中,扶下了戴着帷帽的玉京长公主。

隔得老远,烂笔头也听见了水榭里那群单身汉激动的呼声,便是他身旁的这些平民,同样因为玉京长公主的出现而议论纷纷。

烂笔头几口嚼完了一根野草,呸地一声吐了出去,神情烦躁不安。

玉京长公主是好,可是也构不成新小说的绝佳素材,那位指点他写下《首辅艳遇记》的高人,和他已是多年笔友,曾称赞他为“脆皮鸭文学第一人”。

……虽然他也不知这个脆皮鸭是什么意思,但听起来还挺别致可口的,脆皮鸭就脆皮鸭吧!

正当他烦躁不已时,局势忽然生出新的变化。

一艘深深吃水的豪华画舫乘风破浪,逐渐逼近水榭。不过一盏茶的时间,远看巨大,近看更是磅礴的画舫停靠在水榭前不远,船员在甲板上忙碌,手脚麻利地放出一条足够十几人搭乘的游船。

身穿殷红四爪团龙纹圆领袍,头戴珠玉金冠的燕王背手站在船头,富贵逼人,意气风发。他居高临下地对着水榭里的福王和玉京长公主喊了几句,接着,游船就驶到了水榭前,陆续将水榭里的人接了过去。

烂笔头站在草地上,为不能上船而急得抓耳挠腮。

人都看不见了,他的绝佳素材究竟在哪儿?

再这么下去,他这个大朔脆皮鸭文学第一人的头衔就要保不住了!

烂笔头跟着画舫沿岸快步而行,恨不得他多才多智的笔友现在就在现场给他出主意。

殊不知,他的笔友不仅就在现场,还在他望眼欲穿的画舫上。

气氛热络的画舫大厅中,秦秾华和胞弟福王共用一张长桌,燕王坐在上首和武进士们开怀畅谈。燕王笑得越欢,坐在她身边的福王脸色就越是阴沉。

秦秾华置身事外,注意力只在桌上茶点。

她尝了一口杏酪,平平无奇还有些涩口,远不及梧桐宫厨娘之作。

啧,白瞎了她摄入的这口糖份。

她转手把面前用过的杏酪端给一旁的福王,满面关切道:

“安儿,你尝尝这碟杏酪。”

福王正在心里扎燕王的小人,正心不在焉,下意识回道:“不用了,我……”

话没说完,一勺子杏酪已经堵住他的嘴。

“阿姊这次见你好像瘦了,甜杏仁能润肺宽胃,你多用些。”

福王来不及阻拦,又是几勺子杏酪塞进嘴里,他连气都出不通畅,只能胡乱吞了她喂进来的整整一碗杏酪。

“阿姊!”福王眉头紧皱,从身后的侍女手里接过帕子用力擦了擦嘴,压低声音气恼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吃东西!你看看燕王,他抢了琼林宴不说,现在又来会武宴喧宾夺主,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秦秾华又将筷子伸向三层玉带糕,不咸不淡道:“确实没有这样的道理。”

福王立即凑了过来,一脸期待和讨好。

“那阿姊说,怎么才能打打燕王威风?”

啧……还是难吃。

燕王该在后厨上增加经费了。

秦秾华一筷子将剩下的玉带糕塞进福王嘴里,呛得他掐着脖子转身直咳。

燕王投来讽刺的视线,慢吞吞开口道:

“福王这是怎么了?大热天的,总不会在本王的船上风寒了吧?”

福王咽下卡在喉咙的玉带糕,干笑道:

“……只是吃东西急了,呛着而已。”

“瞧我,这么久了,都忘记向兄姐敬上一杯。”燕王端起酒杯起身,全然一副主人模样:“今日有幸得诸位英杰一同游河,还是托了兄姐的福,各位不要拘谨,放开怀吃喝!”

福王举起的酒杯僵在面前,脸上笑容几乎挂不下去。

除了带兄姐二字,这杯酒分明和他们没有丝毫关系!燕王这是在故意给他们难堪!

福王心中气愤不已,转头一看,秦秾华却依然老神在在地尝着桌上的茶点。

“阿姊——”

“慌什么,重头戏还没上呢。”秦秾华不慌不忙。

福王一怔,狐疑地看向重新和武进士们玩起行酒令的燕王。

酒过三巡,武进士们喝得红光满面,燕王自然是不会陪这群手里没兵的武人喝得烂醉,除了开头的两杯,之后每一杯酒都被他塞给了身后的小侍。燕王拍了拍手,让船上众人把视线都朝他投去。

“各位想必也吃饱喝足了,老在这船舱里闷着也没意思,本王最近新得了个玩意,用来练习步射最好。不知诸位愿不愿意陪本王玩上一局?”

燕王的提议,当然没人反驳,船舱内接二连三响起响亮的马屁。

“七姐和五哥觉得如何?”

燕王看向秦秾华,福王也看向秦秾华。

忽然变成全场焦点的秦秾华放下银箸,含笑道:“可。”

众人随燕王走出船舱,来到到画舫甲板。原本空荡荡的甲板上多了一面造型精美,做工精良的木墙,墙上绘着山林和立体的百虎,或卧或跑,姿态多变。

武进士们纷纷称赞起来,其中一名马脸的男子,特意大声道:

“这百虎图栩栩如生,想必是哪位大家给燕王特制的作品吧?”

燕王听够了称赞,得意洋洋道:“这不算什么,接下来才叫栩栩如生呢!”

七八个奴仆走到百虎图身后,不一会,众人只见木墙上的百虎竟然如活物一般四下动了起来!

gu903();甲板上不约而同的惊叹声让燕王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他拖长了声音,尽力作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