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风咳血还能篡位成功吗 [金推]》TXT全集下载_19(1 / 2)

秦辉仙拿住扑扇翅膀的鹅子,抬头看向慌慌张张的四皇子,说:“四哥,刺客已被我缉拿,没事了。”

四皇子放下手,这才发现攻击他的只是一只普通鹅子。

要说普通……其实也不普通。

体型比他平日吃的烧鹅还要大上三倍不止,那圆滚滚的肚皮,几乎垂到地上。

四皇子努力从那巨大的鹅子身上移开视线,拱手道:“八妹怎么跑得这么急,是宫里出了什么事吗?”

“我随便走走,遛鹅。”秦辉仙忽然注意到他来的方向,眼神一变:“四哥从瑞曦宫出来的?”

“是啊,我去向父皇请安,高公公说父皇休息了……八妹也想去向父皇请安?”

“不是……”秦辉仙抱着鹅子,脚尖在地上蹭了蹭,慢吞吞地说:“我就想知道,父皇想让秦秾华去和亲的消息是不是真的……”

“八妹不想让她和亲?”

“她和不和亲关我屁事,但是……”秦辉仙话说一半,声音慢慢变小了:“但是,父皇要是叫她去和亲,那我也要去和亲……”

四皇子不解道:“为何?”

“什么为何?!”四皇子一句话仿佛捅了马蜂窝,秦辉仙仰头跺脚,怒不可遏:“难道我不配吗?!”

“不不不,八妹配得很,配得很……”四皇子忙出言安抚,满头大汗。

秦辉仙重重一跺脚,白他一眼,气哼哼地冲走了。

那大肥鹅,扑扇着翅膀,在身后努力追赶。

四皇子抬袖抹了把额头的汗,看着一人一鹅飞快消失在视野里,心中复杂万分。

虽说和亲一事极有可能是以讹传讹,但七妹若是再嫁不出去……在穆裴两党的压力下,七妹恐怕也只有和亲和出家两条路可选了。

人怕出名猪怕壮……

做人,还是像他一样低调得好,至少……不怕被人惦记。

四皇子摇摇头,继续往前走去。

阖宫之人都在猜测桃李年华的玉京公主是否真要和亲,又和亲哪国,只有当事人依然不动如山,丝毫不被外界的流言影响。

梧桐宫中,为大朔GDP操碎了心的秦秾华又一次伏案到深夜。

陪伴她的,除了一杯冒着热气的枸杞茶,还有陪她同样加班的醴泉,以及站在一旁静默侍立的结绿、乌宝。

她把批完的册子条子都封在木盒里,还给站在桌前的醴泉后,问:

“前些日子,交代你买的木材都买好了吗?”

“回禀公主,都已备妥了。”醴泉恭敬道。

“我还有一件事托你去办。”秦秾华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画有图样的纸,递给醴泉,后者立即双手接过。“你去寻个可靠之人,按照这个样式,给我刻一枚章出来。记着,一定要寻可靠之人。”

“喏。”

醴泉退下后,秦秾华端起今晚的第三杯枸杞茶,觉得现在的效率不太理想。

可用之人还是太少,等到新学产出人才,最短也要两三年的时间。

耳目太少,手脚太少,现在一时半会还看不出问题,但若是势力继续膨胀下去,却又没有高效的监察机构,她极有可能玩火**。

能不能建立一个专门为她服务的情报机构呢?

秦秾华放下茶杯,心中已有决议。

为什么不?

她推开面前的书本,说:“辛苦你们陪我熬夜了,都歇了吧。”

结绿立即呼人进来为她洗脸净手,乌宝则开始收拾凌乱的桌面。

“公主每次都要说什么辛苦,真是的……我们陪着公主是应该的,哪有什么辛不辛苦呢?”结绿一边拿帕子轻轻擦着秦秾华的双手十指,一边无奈地扫了她一眼。

秦秾华笑道:“陪我是本分,尽心是情分,你们尽心帮我,我道谢才是应当的事。”

“我说不赢公主。反正公主最会说话,每次都把我们哄得找不着北……”

“就是。”乌宝也插了一嘴:“别的宫人都羡慕奴婢能在梧桐宫当差,谁都知道公主仁和,善待下人,是真真正正的大好人。”

秦秾华忍俊不禁:“我看啊,旁人也最羡慕梧桐宫的主子,这宫里的宫人个个都能言善道,最会说话。”

“跟什么人学什么人呗!”乌宝说。

寝殿内欢声笑语此起彼伏,安乐随和的气氛不仅在朔明宫中是独此一份,恐怕在普天之下的宫廷里,也是独此一份。

话题渐渐转到“羡慕”一题上,秦秾华看着窗外夜色,久远的记忆忽然从脑海里翻腾起来。

她开口道:“我小时候,闻过一碗蛋炒饭。”

“蛋炒饭?公主说的可是碎金饭?”乌宝奇道:“奴婢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呢!”

“夜深人静,若你孤身一人走在路上,闻到风中飘来的碎金饭香味,会想到什么?”

“想到碎金饭……”乌宝挠了挠头。

“我会想到家。”秦秾华笑道。

“公主也有家,这梧桐宫便是公主的家!”乌宝大声道:“只要公主一声令下,别说碎金饭了,便是天上的星星,奴婢也要跳着去给公主摘下来!”

殿内笑作一团,窗纱在夜风中微微摇曳。

秦秾华望了窗户方向一眼,笑道:“渊儿,你也该去歇息了。”

半晌后,轻轻一声响,似乎有什么人从窗户上落下,从后院渐渐远去了。

“公主真厉害,你怎么知道九皇子在那儿的?”结绿不可思议地歪着头。

秦秾华笑了笑:“猜的。”

“也是……九皇子一向喜欢跟着公主,找他不如先找公主。”结绿说。

公主洁面完毕后,结绿等人端着器皿离开了寝殿。

走到院中,乌宝忽然把结绿叫住。

“怎么了?”结绿疑惑道。

“你说,我们要不要提醒公主,九皇子都十五岁了……再怎么说,也该避嫌了。还有那教导房事的宫女,咱们是不是也该提醒公主安排上了?”乌宝一脸纠结。

“你操这份心做什么?”结绿讶异道:“主子相处融洽,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哪有你反过来要求他们保持距离的?”

“男女七岁不同席,我也是怕公主因此招致风言风语……”

“让他们说去呗,公主什么时候怕过风言风语了?”

“可是……”

“你都能想到的事情,公主会想不到?”结绿打断他,不容置疑道:“公主不提出来,咱们就权当不知道,做好分内的事就好了。”

乌宝被她说服,若有所思地走了。

他走到自己那片韭菜田的时候,恰好看见一个黑影从他的韭菜田里直起腰来。

“新来的那个!你大半夜的不睡,就为了来偷我的菜?!”乌宝怒喝道。

“乌宝公公息怒。”陆雍和镇定自若道:“我见公公的韭菜长得十分高大,有些好奇罢了,并未偷公公的菜,请安心。”

乌宝对他的解释无动于衷,不住挥手驱赶:“去去去,要研究自己也种一片去,别来觑视我的韭菜。”

“……我也能开辟自己的菜地?”

“只要公主同意就可以——不过,别种韭菜了,种点白菜吧,我吃够韭菜饺子了。”乌宝皱眉。

陆雍和默默拱了拱手,转身回到自己的耳房。

从位置上来看,他住的耳房恰好就在乌宝的耳房斜对面,两人之间,隔的正好是那片韭菜田。

而其他宫人,都在这一处的对角,宫殿的另一方向。

陆雍和最后看了一眼夜色里生机勃勃的韭菜田,反手关上了门。

昏暗烛光下,他伸出右手,掌心之中,躺着一截人类的指骨。

……

数日后的一个傍晚,秦秾华在梳妆镜前试戴她新得的一对耳环。

这耳环上的烧蓝蝴蝶虽栩栩如生,但并不稀奇,稀奇的是蝴蝶下面坠的两粒绯色珍珠,这两粒珍珠色泽光润鲜艳,如晨露后新摘下的玫瑰花瓣,是重操旧业的郑松川前些日从海外给她捎回的罕见珍品。

经过数年经营,郑松川已经收复了大部分曾经的地盘,等到海禁一开,她就能通过郑松川和极天商会,输入海外的无边财富。

只是,现在还不到开海禁的时机,一切还需慢慢来。

陆雍和袖手侍立一旁,安静得像是空气,狰狞可怕的面上漠无表情,仿佛对世间发生的一切都无动于衷,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贪婪的目光在少女雪白耳垂上锁了多久。

“把窗纱拉开。”秦秾华戴好耳环,说。

“喏。”

陆雍和走到窗前,拉开洁白的帷幕——被公主叫做窗纱的东西。

他去过许多地方,但只有公主才会在窗户前挂上帷幕。梧桐宫的新鲜东西包括但不限于窗纱一样,他越是了解,心中畏惧也就越深,梧桐宫还是和他此前想象中深不可测的模样一样,只是这深不可测的意味,却早已变了。

玉京公主身边既有滴水不漏的女生男相侍女,也有心狠手辣的跛脚太监和行踪成谜的独眼内侍,还有十二岁即可拉开一百二十斤力弓的乖戾皇子,再加上如今的自己……在这些人之中,玉京公主似乎是唯一的正常人。

但……真的是这样吗?

瑰丽的夕阳肆意挥洒,在对镜自照的少女雪肌上染出一抹薄红,她专注打量着耳旁的稀世珍宝,深邃的眼窝仿佛盛着春花秋月,她为镜中难得一见的瑰宝赞叹,殊不知,她在旁人眼中也是难得一见的瑰宝。

陆雍和的目光游弋在少女姣好的面容上,不知不觉就失了神。

“公主!公主!”

结绿着急的呼声打破了殿内的静谧,秦秾华看着结绿慌慌张张走来,依旧沉稳。

“别急,出什么事了?”

“六皇子和几位皇子私下说九皇子坏话时,被回宫的九皇子听见了……他们又打了一架……”

“九皇子受伤了吗?”

结绿一怔:“九皇子没受伤……”

秦秾华笑了:“那你急什么。一群人也打不过一个人,说出去够丢脸的,只要他们不声张,我们也就当不知道。”

“是……”

结绿刚要退下,又听公主说道:“他们说什么话惹恼了九皇子?”

“他们说……”结绿犹豫了一下,说:“说九皇子是胡人杂种……”

“知道了,你下去吧。”秦秾华神色寻常。

又过了一会,沐浴更衣过的秦曜渊带着一身水气走入寝殿,身后跟着一路追赶的乌宝。

“哎哟,殿下,您等等奴婢,您这头发不擦干,着凉了可就是奴婢的罪过……”

秦秾华从苦着脸的乌宝手中接过擦头的巾子,朝少年看了一眼:“过来。”

少年顺从地蹲到妆凳前,秦秾华裹起他乌黑的湿发,轻轻按压着其中的水分。

“需要凳子吗?”她问。

少年闷声回答:“不用。”

乌宝察言观色,知道之后是公主的教学时间,该让闲杂人等退场了,他看向沉默无言的陆雍和,说:“陆四,你去……”

“留他下来吧。”

公主出人意料的话语让在场三人都一同愣住了。

少年从晃动的布巾下抬眸,微微弯曲的黑发半遮半掩着野狼似的眸子,锐利的眸光片片生寒,一动不动盯着已经垂下头来的陆雍和。

“喏。”乌宝立即低头应声。

秦秾华把湿润的巾子还给乌宝,起身走向书柜,从一尊窑变釉梅瓶中抽出一卷图纸。

少女解开丝带,将宽阔的地图平铺于桌面。少年走来,从她身边望着辽阔天地。

地图上,以朔为中心,朔之外有后夏,有梁国,有北齐,还有广阔的东胡草原。

“今日,我们讲外患。”

少女轻声说。

“大朔建国不到百年,从未解决过外忧重重。我们虽与梁有同盟条约,但梁王锐意进取,是个雄才大略之主,我们不可放松警惕,需谨防着他反戈一击。”

陆雍和垂头静立,仿佛和自己毫不相关。

“北边的后夏新君刚立,据传性格残暴,杀人如麻。即使他无心挥兵南下,我们也必须遣将北上。”

纤细指尖轻轻划过地图上一部分,如皎洁初雪落下。

“金雷十三州,幽帝时期被后夏攻占,既是中原连接后夏的接合地带,又是通往西域的交通孔道,它的地理位置决定了金雷十三州和中原是唇亡齿寒的关系,自金雷十三州陷落,我们对西域诸国的影响日渐衰落,长此以往,大朔在西域原本的附属国也会纷纷倒向后夏。”

“因此,金雷十三州必须光复,大朔与后夏,必有一场大战。”

少女沉静的声音里有股令人信服的力量,好像只要跟着她,就能所向披靡。

“北齐皇帝垂死病中,唯一的继承人是个痴肥的天残,北齐自顾不暇,短时间内,我们不必担忧来自北齐的威胁。至于东胡草原——”

秦秾华的食指划过茫茫大草原,轻声说:“眼下的东胡草原,叫得出名头的游牧部落共有四部,分别是都密、库莫奚、乞伏和河满四部。大朔和东胡草原之间最重要的边境要地就是永顺关。”

“永顺之后,再无要塞。永顺关历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若永顺失陷,中原沦落也只在顷刻之间。”

“而西域诸国,虽距离中原颇远,但威胁依然不可小觑。前朝狐胡就是自西域而来,经金雷十三州,问鼎中原。西域诸国虽有不臣之心,但在光复金雷十三州之前,尚且不足为虑。”

“我们今日主要说西域和草原。”秦秾华用手指圈起地图上的两处地方,说:“这两处地方生活的人,都被我们称为‘戎夷’。”

“近千年来,中原和西域诸国、东胡四部和亲不断,我们用不公平的朝贡贸易和美丽的公主来维系国与国之间的和平,用看得见摸得着的利益,让周边诸国承认朔的宗主国地位。我们用沉重的代价,换来万国来朝的繁荣。”

结绿忍不住低声喃喃:“……这样不对吗?”

“对与不对,取决于你是何立场。”秦秾华说。

她看向沉默不语的少年,说:“草原上的游牧部落千百年来不断骚扰中原,屡次掀起腥风血雨,若你为君,你该如何处置草原诸部?”

“杀光,杀尽。”

少年神色冷漠,开口所言却字字如刃,杀气重重。

“你杀完都密、库莫奚、乞伏和河满四部,这片土地上要不了多少年又会冒出匈奴、突厥、契丹和女真四部,那时你又要如何自处?带着大军驻扎草原,杀到生命的尽头?”

“……”

“渊儿,敌人是永远杀不完的。”秦秾华语重心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