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炀笑着点头:“注意安全,改天见。”
周末走了,沈徽明跟索炀也往停车的地方走去。
这会儿已经十点多,停车场没有多少人,沈徽明趁机牵住了索炀的手。
索炀笑着看他:“这么大胆?”
“还好,”沈徽明说,“被人看见就看见,你不怕我也没什么怕的。”
索炀没多说什么,但是用力地捏了一下他的手。
两人回到车上,刚系好安全带,沈徽明轻咳了一声说:“聊聊?”
索炀疑惑地看他:“怎么了?”
沈徽明看他一副无知无觉的样子,突然觉得是不是自己多心了。
他之前就猜测索炀在感情里受过什么伤,否则为什么在最开始的时候神经绷得那么紧?永远客气,永远疏离,好像谁都没法走进他心里一样。
一般来说,这种人都是有过情伤的。
沈徽明对此倒是不太在意,过去的已经是过去,翻旧账没劲,他跟索炀都不是那样的人,只不过还是会好奇,想知道索炀过去经历过什么。
“这事儿我或许不应该问。”沈徽明说,“但你知道,我有时候其实也挺八卦的。”
他这么一说,索炀更迷惑了。
“什么事儿?”
“吃饭的时候,周末说你因为以前那些事儿不再相信别人了……”沈徽明吸了口气,“啧”了一声,“我现在这么一问啊,就显得我心眼儿特别小。”
索炀听他问了才明白,原来这人在介意周末的那句话。
“以前的一些事情确实对我造成了一些影响。”索炀眼里含着笑意看他,柔声说,“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话么,我跟你说我这个人很无趣,越是了解就越觉得寡淡。”
他的这句话沈徽明记得,而且记得很清楚。
那会儿索炀一心劝退他,说的话听在沈徽明耳朵里挺难受的。
索炀低头,手指轻轻蹭着安全带,显得有些局促:“那时候我说的话其实是真心的。”
沈徽明靠在椅背上看他。
“以前蛮多人追我的。”索炀说完这句话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他笑,沈徽明也跟着他笑:“现在追你的也不少吧?”
“嗯,但是我有你了。”索炀说,“那会儿也不像现在,不太懂怎么拒绝人。”
他停顿了一下,说:“其实说到底还是怪我,明明不喜欢,但因为开不了口拒绝,所以始终拖着,这么一来就给人家造成了误会。”
不懂拒绝确实麻烦,其实不管是感情上还是其他方面,当断就断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可能因为我没明确拒绝吧,所以对方觉得我们已经关系很亲密。”索炀苦笑一下说,“其实那时候我也不是没想过开展一段感情的,只不过刚有些动摇,就听到了一些话。”
沈徽明皱着眉看他,安静地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我听到他跟别人说——索炀这人,也就长得还不错,人实在没什么意思,”索炀笑,“长得还行就整天端着,摸不得碰不得,聊天也没什么可聊的,往他身边一坐,全靠他那张脸撑着,要不我都能被尴尬死。他是这么说的。”
沈徽明听着索炀用云淡风轻的语气说出这番话,手指轻轻地在方向盘上点了点。
索炀其实是个心思很重的人,别人一个不友善的眼神他甚至都能因此自省一番,更别说听到这些话了。
沈徽明没法想象当时的索炀有多伤心失望,他只是庆幸索炀没有真的因为那些事情全盘否定自己也放弃爱情的可能。
他不会说什么“如果我们早点遇见”这样的话,因为他们都清楚,这个世界上不存在任何的“如果”,沈徽明不可能回到过去去改变什么,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让索炀相信,哪怕是在别人眼里十分无趣的索炀,在他沈徽明的世界也是个闪闪发光的宝贝。
“很伤心?”沈徽明问。
索炀笑着看他:“怎么说呢?可能因为我也不是真的喜欢那个人,所以他说什么,对我来说并没有产生很严重的影响。”
索炀说没有,但沈徽明觉得他只是嘴硬不愿意承认。
“真的,”索炀像是看出了沈徽明的心思,“要说伤心,真的不至于,最多是有些失望吧。对他失望,对我自己也失望。不过那时候我反思了一下,觉得确实我也有问题。”
索炀看向沈徽明,手指戳了戳他紧锁的眉心:“不至于,别这么皱着眉,苦大仇深的。”
“我这不是心疼你么。”沈徽明拉着他的手亲了一下。
俩人腻腻歪歪的,索炀反倒有些不好意思。
“从这些事情中正确认识自己,这对我来说不完全是坏事。”索炀说,“周末把这件事想得太严重了,后来这种事情又发生了两次,当然,那两次我都很明确地拒绝了,但有时候,嘴巴长在别人脸上,而且我们也决定不了别人的想法。”
沈徽明不乐意地“切”了一声:“都什么人啊……”
索炀看他这样子,没忍住笑出了声。
“我都不在意,你怎么还生气了呢?”
“你受了委屈,我作为家属,那肯定是要生气的。”沈徽明说,“我发现你这人真的是挺……”
索炀有些紧张地看向他。
“跟别人不太一样。”沈徽明说,“说不好你是悲观还是乐观。”
“我妈说我对人对事太冷漠,只要不是自己在乎的,就根本不放在心上。”
沈徽明想想,觉得多少是有那么一点儿道理的,索炀这个人好像对谁都好,但又好像对谁都没有特别好,好像跟谁都亲切,但绝对不随便跟人亲近。
这样的人,绝大部分时候对待世界是保持距离的,你以为他很好相处,实际上他只在乎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
所以,沈徽明能理解索炀说的“伤心不至于,最多是有些失望”。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不太在意别人就不容易受伤,活得更自在也更自我。
“挺好。”沈徽明用力握了握索炀的手,“听你这么说我也松了口气,今天晚上这顿饭,从周末说了那句话之后我就一直提着心吃的,都没吃饱。”
索炀笑了:“没吃饱?那要加餐吗?”
沈徽明想了想,说:“带你去个好地方。”
两人开车离开了地下停车场,前往沈徽明口中的“好地方”的途中,沈徽明还在对刚刚那些话耿耿于怀。
“说真的,我要是你,当时得气得跟他打一架。”
索炀靠着椅背看他:“打完之后呢?不欢而散,从此见面跟仇人似的?”
他说:“我不太喜欢那样,可能这也是‘逃避’的一种,逃避所有可能出现的糟糕关系,有时候装傻装无知是挺好的解决问题的方式。”
“所以说,很多时候我得向你学习。”
“那倒不至于,”索炀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处事风格,我就喜欢你本身的样子。”
情话被索炀自然而然地说出来,听得沈徽明心情好得像个又偷吃到糖球的小孩儿。
索炀时不时喂到嘴边的糖让沈徽明觉得谈恋爱真的是人间一大美事,这么一个人,怎么会有人觉得无趣呢?
沈徽明带着索炀去了一家小烧烤店,店面很小,装修也很老旧。
俩人过去的时候,店里已经没了位置,老板给他们在外面支了张桌子,搬了两把椅子,算是有了个坐的地方。
九月末的夜晚其实已经有些凉了,但这样坐在外面吃烧烤,却格外开心。
头顶星空,店内的嘈杂也与他们无关。
沈徽明说:“这家店也开了好多年了,我中学那会儿总跟我爸来吃。”
索炀喜欢这种对于沈徽明来说很有故事的地方,就像两个时空交错,他走进了沈徽明过去的记忆里。
“以后有机会的话,我带你回我的老家看看。”索炀说,“我们那里有山有海,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我就喜欢有山有海还有你的地方。”
两人吃着烧烤,喝着汽水,轻松地聊着天。
索炀跟沈徽明突然都明白了一个道理。
就像他们在同一本书里看到的同一句话说的——要把激情和爱情、迷恋和爱恋区分开来,是很困难的。
索炀过去遇见的那些人,不能仅仅因为这一件事就去评判他们人格的好坏,但他想,或许因为他的这副皮囊,也或许因为其他的原因,这些人对他一时迷恋,产生激情。在最开始,无论是那些人还是索炀自己,他们都无法区分那股突然袭来的感觉究竟是迷恋还是爱恋,究竟是激情还是爱情。
然而无数事实证明,迷恋短暂,激情易逝,当他们发现索炀其实并不是他们以为的那个样子时,就会立刻厌倦。
但走过了那些“烂桃花”,索炀还是迎来了真正的柳暗花明。
沈徽明是他的专属桃林,所有的桃花只为了他一个人盛开,而且,这一次,他可以肯定,这些粉白色的花是为了爱情跟爱恋而开,而不仅仅是激情和迷恋。
“在想什么?”沈徽明问。
“想你。”索炀笑着说,“觉得你穿着我的衬衫也挺合适的。”
第49章
索炀跟沈徽明相约去哪儿其实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毕竟两人都忙。
开始谈恋爱之后索炀才明白周末转行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程森不放心。
索炀从里约回来之后,两个晚上都睡在了沈徽明家里,热恋的情侣还没腻歪够,他又提着行李箱出发了。
不过这次飞得短,两天就能回来,之后沈徽明休十一的长假,索炀还是很期待跟对方一起飞行的。
说来也巧,沈徽明放假后跟飞的第一趟航班就是前往纽约的,当初两人相遇,就是在他去纽约开会的飞机上。
沈徽明等待登机的时候,手里拿着的还是那个被划了个口子的机票夹,那个时候,正是因为这个机票夹,他才有了跟索炀多说几句话的机会。
说来,也算是个月老呢。
在纽约之行开始之前,沈徽明给江同彦打了个预防针,告诉对方自己会带一个很重要的人过去跟他见面。
江同彦最近有点儿焦头烂额,无论是工作还是私生活,都有他搞不定的事儿,听说沈徽明要来,他倒是开心,有人能陪他喝酒解闷了。
沈徽明坐在等候区,,一边回复着助理的消息一边耐心地等着登机广播响起。
这一次等待登机的心情跟以往每一次都不太一样,这是他们确定关系之后,第一次一起飞行。
一直以来,沈徽明觉得索炀是属于蓝天的,或者说,索炀跟天空分享着彼此,一个张开怀抱去包容接纳,一个自由自在地沉醉于高空。
两人聊天时,索炀对他说过:“可能有人会觉得空乘这个行业,不就是飞机上的服务员么。”
当时索炀躺在床上,两人的手握在一起。
索炀轻笑着说:“其实,我们能做的跟一定要做到的,都隐藏在大家看不到的地方。”
索炀是个很有职业荣誉感的人,他热爱这份工作,并且希望自己一直热爱下去。
沈徽明向来觉得能清楚自己热爱什么的人很了不起,因为太多的人活了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喜欢什么、想做什么,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又想要多少。
索炀未必是活得最通透的那一个,但在沈徽明看来,当一个人清楚地知道了自己要往那里走时,才真的成熟了。
他的索炀是值得他骄傲和佩服的那种人。
给助理回复完消息,沈徽明看向窗外,此时外面正下着细细密密的小雨。
从这里能看到一排排客机,有的刚刚返回地面,有的正准备起飞,还有些在休养生息,不知道下一次飞行是安排在什么时候。
沈徽明站在那里寻找索炀公司的飞机,看到后,哪怕明知道那不是自己今天将要乘坐的客机,也会觉得开心。
爱上一个人之后,好像不仅仅是那个人,就连跟那个人有关的事物都和自己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一片花瓣就能联想起那天的玫瑰,一滴雨就能回忆起上个雨夜两人聊天的话题。
陷入爱情中的人变得思维格外敏捷,只不过,所有的思绪都是为了爱人打转,所思所想都跟对方有关。
他等着登机的广播,就像是等待索炀叫他的名字。
广播响起时,他笑着走过去,一点点靠近他的恋人。
今天的索炀跟以往的每一天看起来都没什么区别,站得笔直,面带笑容,跟乘客打招呼的时候,语气和用词都再专业不过。
直到他看见沈徽明,笑容明显更浓,微微欠身:“沈先生您好。”
沈徽明笑着回应:“你好。”
沈徽明坐下的时候突然明白了为什么程森当初那么喜欢跟着周末满世界飞。
看着自己的恋人穿着制服认真地工作,偶尔飘过来一个眼神,像是暗中传递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这种感觉实在有点儿美妙。
是一种隐秘的浪漫,被藏起来的欢愉。
如果可以,沈徽明想在客舱跟索炀接吻,或者偷偷牵一下手,让那位躲在三万英尺高空的神明看看,他们那次一见之后,真的相爱了。
又是19个小时的飞行,沈徽明没有带着工作来约会。
入夜之后,客舱开始变得安静。
沈徽明给自己倒了杯红酒,小口地品着,看着窗外的夜色。
他们已经远离了乌云和细雨,飞翔在高空。
他出神地看着外面的星星,想着他跟索炀果真是浪漫的。
原本,沈徽明从未期待过自己能拥有什么浪漫的爱情。
成年人的世界多现实啊,那现实甚至把爱情排挤到了最边上。
周围大部分人的感情生活是什么样的呢?
是衡量,是对比,是觉得各个标签都还算“适合”,然后再决定要不要交往。
甚至,有些人对另一些人稍微萌生了爱意,可首先想到的并不是“我想跟他在一起”,而是“我们适不适合在一起”。
这就是成年人,不再纯粹,被迫真实。
原本沈徽明以为他也会步此后尘,或者,根本不会有感情这回事降落在他的生活里。
可惊喜总是在人毫无准备的时候降临。
索炀就是他人生中最大的惊喜。
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他的惊喜过来叫他了。
“沈先生。”索炀走到他身边,轻声问,“有什么需要服务的吗?”
沈徽明转过来看索炀,他发现,自己甚至看一眼对方胸前刻着“索炀”二字的名签都能觉得被撩拨到了。
爱上一个人,连这个人的名字都变得性感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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