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原男主无感,也退了婚,可她不能否认原身对钟霄的感情,这是她对原身的尊敬。而且,明明在说谢越,太子表哥怎会联想到钟霄身上。
她干巴巴的说道,“太子哥哥,洄儿早就和钟霄退婚了,以后自然不会有关系的。”但是过去原身的确是挚爱钟霄,她不会反驳。
楚瑾深邃的眸子黑不见底,闻言凝视着她,忽而移开了视线,手下狠狠地扣着玉扳指。语气冷淡,“听闻表妹与钟霄订婚之时亲手雕刻了一块玉佩作为信物。”
章洄觉得脑壳痛,明白问题出在了戒指身上,原身为钟霄学了玉刻的技艺,而自己没有避讳,用了技艺做了帝王绿的戒指。
由物及人,太子表哥明显是误会她对钟霄余情未了,但凡是个正常的男子知道自己的未婚妻心中装着其他男子,心情都不会好到哪里去。
“太子哥哥,洄儿对长宁侯世子的感情从退婚那天便已经冷却,玉佩已碎,我和他之间的情谊也荡然无存。”章洄慢吞吞的又往太子表哥身边挪了一下,身体几乎贴上他的身体,龙涎香的味道直往她鼻尖钻。
楚瑾察觉到她的靠近,眼尾微扫,泛了一丝波澜,只还是不语。
“太子哥哥,洄儿送您戒指未想太多,觉得只有这最为极品最为尊贵的翡翠才配的上您。洄儿连着两日日夜不休,您看,洄儿的手指还被伤到了。”章洄话中带了两分娇还带了两分抱怨,哄男人抱大腿可真难,她可没那么多心眼子。就卖卖惨吧,伸出纤细葱白的手指,在太子表哥面前晃了几晃。
楚瑾眼帘垂下,瞥了一眼,白嫩的手指上果真有几道细小的伤痕,剑眉微蹙。章洄的手晃了好久,还当卖惨和上次一般翻车了,却不想男人修长的手指握住了她的手,肌肤相触,她眼皮一颤。
楚瑾不慌不忙地从马车的暗格里掏出一个青瓷瓶,倒了一些药膏,细细地涂抹在她的伤口上。虽脸色依旧冷淡,但眉眼间的认真却也是骗不了人的。
章洄低下头松了一口气,蒙混过关就好,等到钟霄和宁秋秋成了婚也就不会有人再记得原身曾经的痴恋。
今日太子殿下生辰,别院下人早早地做好了安排,禄公公更是恨不得自己日夜不眠,时刻盯着下人事事做到尽善尽美。这可是太子殿下和未来的太子妃一起在别院庆祝生辰,他禄公公若得了娘娘青眼,踹掉福公公成为东宫第一公公指日可待!
只是,太子殿下和县主一下了马车,瞥见殿下冷沉的脸色,禄公公就萎了,规规矩矩地立在福公公身后,做个隐身人。
“太子哥哥,您请。”章洄态度十分殷勤,引着楚瑾到了设宴的地方,还好身后的常益统领和福寿都微低着头,不敢往这边看,不然她安和县主定要落下一个谄媚的名声。
楚瑾静静的坐在上首,看着章洄一个人忙前忙后,淡定自若,脸色依旧不怎么好看。直到章洄小心翼翼地端上来一碗香气四溢的清汤面,轻轻地放在他的面前。
“太子哥哥,这碗寿面是洄儿亲手做的,洄儿学了好久,这是第一次下厨。”章洄递上一双银筷,神情十分真诚,“洄儿只愿太子哥哥长寿安乐,福运连绵。”
淡淡的雾气在寿面上方飘着,模糊了两人的神情,楚瑾伸出手,接过了银筷,冷峻的侧脸在烟雾的映照下显得柔和下来。
章洄坐在他身旁,不知为何想起了一句话,男人都是贱骨头,最是钟爱第一次的特别。
今日接二连三的事,章洄也有些疲累,不再言语,安静的看着太子表哥吃完寿面,心中略略有些心虚,这寿面也算是她做的吧,指挥厨房揉面、吊汤、下面,最后自己亲手捞了出来……
下人们察言观色,早早地便退到了一旁,偌大的厅中只有他们二人。
待到楚瑾一丝不苟地食完长寿面,抬头看过去,女子正趴在桌上,脑袋压在手臂上,神绪却不知飘到了何处去。
“表妹费心了。”终于,面色冷淡的楚瑾开了口,语气虽凉但比在马车上要好上许多。
章洄一下回过神,抬起头来用一双略带迷茫的桃花眼看他,楚瑾正在用锦帕擦拭手指,动作优雅,骨节分明的手指看起来清瘦有力。
章洄看着看着,蠢蠢欲动的伸出了自己的手,手指微微的勾了一下又一下,举止透着一股子亲昵,仿若恋人一般。
楚瑾垂眸看着她不安分的手,眸光微暗,一只手抓住她的手指,居高临下的注视着她。
“洄儿在想什么?”
“太子哥哥,洄儿只是想到了关于过生辰的一种说法,每个人的诞生日都是母亲的受难日,故而在生辰当天心中要感念自己的母亲千辛万苦赋予自身生命。”章洄顺势将话题引到了姑母元敬皇后的身上,“所以洄儿想起了姑母。”
母后?楚瑾抓着章洄的手不禁用力,十余年过去了,还有几人记得她的音容笑貌,昔日热闹非凡的长信宫早已悄然湮没在后宫中,昔日母后的画像也渐渐泛了黄。
章洄感受到太子表哥情绪的波动,脸上扬起笑容,细声细气的说道,“太子哥哥,洄儿在年节的时候于年礼中放了一只乌木的鸢尾花盒子,您可看了?里面放着一块金锁,我拿去给母亲看,她说那是姑母的旧物,因为上面刻有姑母的小名阿鸢。”
她早就计划好了,趁着太子表哥生辰,打听姑母的身世,最好能给太子提个醒,不能在此事上阴沟里翻船。
楚瑾闻言,一双黑眸对上她的眼睛,眼里的情绪是章洄读不出来的。
“金锁孤收到了,母后的旧物孤会妥善放置。”楚瑾声音低沉,但明显不欲多提元敬皇后之事。他摩挲着章洄软绵绵的手指,眉毛微挑,只说另外一件事,“大婚放于三月,宫中已收拾妥当,孤望表妹也能做好准备。”
章洄听到他的话,有些淡淡的失望,姑母的身世果真神秘,太子表哥不愿意透漏给自己。她点了点头,随口说道,“太子哥哥放心,府中早就万事俱备了,爹娘因着您的聘礼太重正计划着给我添妆呢。”
楚瑾却是神色不明的把玩起她的手指,太子妃一位的重要性不是几抬聘礼嫁妆就能体现出的。东宫的宫女太监已经清洗了一遍,宫室翻新修葺,静候女主人的到来。自此以后,她就要一辈子生活在深宫中,伴他一生。
章洄蓦然觉得气氛有些微妙的变化,她仔细回想太子表哥的话,嘱咐自己做好准备,除了要面对太后和吴妃等人的刁难,她还要做什么准备?
“太子哥哥,”章洄眯了眯眼睛,装作不经意地问道,“东宫之中,不会有素未谋面的良娣、才人之流吧?”
楚瑾轻瞟了她一眼,薄唇微掀,语气清淡,“孤向来不喜女子近身,比不得表妹,左一个长宁侯世子,右一个少年英雄。”
章洄瞬间僵住了,这怎么又绕回到钟霄身上了,扯了一个微笑,温温柔柔的开口,“太子哥哥,这天也不早了,洄儿该回府了。”哼,本县主不伺候了,抱个大腿真麻烦,男人都是小心眼。
“福寿,送县主回府。”楚瑾神色不变,盯着她发顶,声音淡漠,当即吩咐人送她回府。福寿上前应是。
章洄起身,瞪了福寿一眼,蹬蹬蹬走人了。身后,福寿哀叹一声,颇为无辜。
直到章洄回了承恩公府,看到自己床榻之上藏着的房中秘术,才有些怀疑地想了一下,太子表哥说的做好准备不会指的这方面吧。
可是他看起来清心寡欲,不沾凡尘,自己也确认过东宫并未有良娣才人,不会是这一点,她摇了摇头。
“殿下,北胡有了动静。”别院书房,金甲卫统领常益接到密信,将其呈给太子。近日殿下就要大婚,东宫事务繁忙,再加上北地和圣上都有异动,今日能陪安和县主已是挤出来的些许时间。
“探子报有一批兵马秘密集结在边境地区,北胡的大王子和三王子也握手言和,像是达成了一致决议。”常益面色凝重,他怀疑北胡想要趁着殿下大婚的时机给殿下找不痛快。“此外,京畿卫日前由长宁侯世子掌管,而陛下多次与崇明殿召见。”
京畿卫是楚京的守卫,人员装备精良,行动有素,京畿卫指挥使非帝王心腹做不得,而长宁侯世子显然得了陛下的青眼。
楚瑾脸色微沉,目光冷冷的盯着那封密信看了几瞬,语气戾然,“传孤令。命平阳侯严阵以待,同时命人鼓动老胡王,大王子和三王子异母兄弟,矛盾积来已久,联盟一击便溃。”
“此外,孤大婚之日万不可出任何差错。长宁侯世子既然继位京畿卫指挥使,孤迎太子妃当日,便由他亲自维护京中治安吧。”
常益领命,临走之前暗暗窥了一眼长身玉立隐在阴影处的太子爷,心中一寒,殿下此举狠辣。长宁侯世子是县主的前未婚夫,由他护卫大婚,若是北胡出来捣乱,自是京畿卫办事不力,若是安然无恙,长宁侯世子也少不了他人的揣测。
作者有话要说:钟霄:我觉得我有些可怜……
二更在下午18点
第三十三章
婚期愈近,章洄越能感受到承恩公夫妇两个的焦急和兴奋,还有府中其他人也都是一种按捺不住的模样。绿墨甚至每日开始督促她用鲜花细膏养护黑发以及浑身的肌肤,也变着花样不许她睡懒觉了,说是什么天理调和体应顺之。
章洄有些无语,其实她还有些小小的郁闷,太子表哥身份尊贵,自己全家都要仰仗与他。还未成婚之前自己都要哄着他不生气,等自己成了太子妃,与他日夜相处,定是任他作为,事事都要迁就他。
她和钟霄曾经的婚约是客观存在的事实,更何况狗男主马上就要和女主双宿双飞了,干她何事。
在章洄暗测测的抱怨持续了两天后,一道消息突然传来,给这场大婚蒙上了一层阴影。
北胡骚动,派兵突袭边境!楚京人脸上顿时带上了惊慌。
北胡是由大楚北方多个游牧部落组成的联盟国家,北地寒冷,北胡人生的体型高大,精通马术,又因为部族之间常年的资源争夺养成了凶悍的性子。自大楚立朝,北胡人往南迁徙,两方自然而然发生了冲突,历年来战争不断。
好在有镇北王府护卫北地,大楚人才安享和平上百年,只是四十年前威帝的一场猜忌致使镇北王府覆亡,北胡人抓住机会卷土重来。尤其在五年前,北胡新王继位,意欲立威,集结了上万骑兵大肆攻伐边境地区,边境十州硬生生地被占据了一半,眼看就要打到楚京城里来。
好在,在这危急的时刻,当时年仅十七岁的皇太子领兵亲征,楚军士气大振,方能与北胡骑兵抗衡。这场战役整整持续了一年的时间,就连皇太子的十八岁生辰都是在战场过的。
太子殿下于当时组建了一支悍兵,以金黄色的盔甲为特征,楚京人称金甲卫。这支军队颇有当年镇北王祁家军的风采,逼退了北胡骑兵,杀了北胡数十名大将。
也正因此,太子楚瑾在大楚的声名威望几乎超过楚明帝。
这次北胡趁着太子殿下大婚之际入侵,不少人都猜测是北胡伺机报复,想要报当年惨败太子手下的仇恨。
金銮殿上,朝臣为着此事争论不休,有大臣说此次北胡来势汹汹,镇守在北地的主帅平阳侯定是应对不了,为了大楚的安危,朝中应派遣兵将到北地助平阳侯一臂之力。
楚明帝摸着胡须,不经意间看了殿下神色不明一言不发的太子,朝那臣子问道,“卿以为该派何人前往?”
朝臣上前应答,“五年前一战金甲卫名扬天下,威名之赫令北胡人胆颤,不若派金甲卫前往北地,定能打的北胡人七零八散。”
另一臣子闻言眉头紧锁,开口说道,“五日后便是太子殿下迎娶太子妃的大吉之日,殿下定是脱不了身,更何况千金之子不垂堂,殿下万金之躯,也不宜去战场冒险。”
“卿说的不错,太子大婚是大事,不能随意变更。”楚明帝眼睛微眯,手指扣了扣龙椅的把手。
“陛下,金甲卫虽为殿下统领,但未必要殿下前往,只需殿下将调遣将士的兵符交与主将,由朝中武将带领金甲卫,也定能震慑住北胡人。”
此话一出,朝堂上有一瞬间的安静,能够入朝为官的哪位不是人精,人人皆垂头不语,看着自己脚下。
楚瑾神色依旧淡淡,只眼睛稍稍瞥了一眼提出这话的臣子,未置一语。
“父皇,儿臣觉得刘大人此话不无道理,皇兄大喜之日被北胡人扰了兴致想必也是心中恼恨。金甲卫骁勇善战,上了战场才能安我大楚臣民之心。”素来脾性温和的顺王第一次主动出列,在朝堂之上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嘶,顺王爷,您和陛下一唱一和,不就是要夺得金甲卫的控制权吗?一些大臣脸上带了嘲讽,先不说金甲卫认不认派去的主将,你们是都当平阳侯府是吃素的吗?动辄就要派金甲卫过去,若是北地危急,殿下能八风不动地立于这朝堂之上?
不过,陛下和顺王之意表现的明显,也有那趋炎附势认准圣心的臣子想要驳得出头的机会,高声附和,“陛下,北胡人实在可恶,理应派金甲卫赴战好一扬我泱泱大国的威风!”
“殿下爱民如子,派兵出战护我大楚国土子民当义不容辞!”
“不错,殿下安心迎娶太子妃便可!征战之事便交与将士们吧。”
太子殿下神色一派淡然,闻言只掀了掀眼皮,冷声道,“平阳侯及数万兵士镇守北地,北胡骑兵不足为虑。”
“各位大人想着派出金甲卫,不若户部先来说一说这国库是否充足,金甲卫上月的兵饷还未结。”说完冷冽的目光盯向了面带愁苦的户部尚书。
户部尚书顿时一惊,连忙出列,哀呼,“陛下,殿下,去年天降大旱,免了百姓赋税,国库实在空虚啊,还有太子殿下和顺王的婚事,臣难啊!出兵之事万万不可啊!”
楚明帝眼中略带晦涩,面上烦扰,挥了挥手,喝道,“出兵之事容后再议。”
早朝散了,原以为此事暂且搁置,只待平阳侯那边的折子过来。
却不料,楚京中突然传起了一段话,话中暗指太子殿下贪恋兵权,不顾国家安危,还有那太子妃安和县主,是祸星在世,上次克的太子遇刺,此次大婚又引来北胡入侵。
这段恶意满满的话不到一天便传得沸沸扬扬,这下一直看章洄不顺眼的人舒心了,在背后肆无忌惮地说三道四,简直都要把祸国妖姬的名头按在她头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