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侯夫人听说气的脸都黑了,不过长宁侯世子亲自还了信物,公爷一把给摔了。”绿墨又一五一十地将退婚的事述说了一遍。
呼,这下,她就和原书的男主女主没有牵扯了,章洄的喜悦溢于言表,小手一挥,如意苑所有的人多发一个月的月俸。
如意苑的人听此皆眉开眼笑,一时欢乐的气氛比那过年还盛几分,虽然小姐对婚事的态度和以前相比十分怪异,但有多的银子拿高兴还来不及哪还有人去细想她的变化。
“小姐,不仅如此,昨日太子殿下还派人送了礼过来。您昨日入寝地早,奴婢就没将此事告知您。”绿墨命人撤了早膳,将花灯呈了上来。
章洄定眼一看,怔了怔,眼前的花灯以半人高的亭台楼阁为主体,内里镶了数颗夜明珠,花木草树小溪流水一应俱全。是她昨日看中的那盏灯王,可是太子表哥不是说灯王只赠与有缘人吗?
她凝眉细思了片刻,昨日她和太子表哥只在放荷花灯的时候分开些许时间,他定是那段时间去要了这灯王。
“小姐,太子殿下有心了,这花灯真精巧。”
章洄眉眼弯弯,点了点头,心中涌入一股暖流,太子这个表哥还真的把她当做妹妹来宠。“将花灯放在我的床侧,小心些,可千万别打碎了。”
如此连着几日,章洄心情愉悦,退掉了与长宁侯世子的婚约,她心里就卸下了一个大包袱。和承恩公夫人说了声,带着一干护卫潇洒出门玩耍了。
承恩公夫人本来担心她退了婚后郁郁寡欢,但见她满脸不为所扰的模样,安下了心,只嘱咐她几句不要惹事就痛快地放她出门了。
今日,章洄约了延平侯府的表妹陆清清,一同在云起酒楼看戏,云起酒楼的掌柜对她是一如既往的热情,利落的安排了雅间小食。
戏还未开始,章洄懒懒散散的和表妹陆清清在闲聊。
“表姐,你听说了没?前些日子陛下给长宁侯世子和宁秋秋赐了婚,让他们近日就完婚呢。”陆清清捏起一只糖丸放到嘴里,嘟嘟囔囔的开口说道。
“嗯,略有耳闻。”章洄十分淡定的回了她一句。
事实上,她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惊讶不已,当日太子表哥为她出气,章洄以为这只是对钟霄的威胁。万万没想到,皇上真的赐了婚,原书中宁秋秋和钟霄确定关系可是在钟霄平定了北胡的叛乱之后,此刻距离北胡作乱还有一年呢。
那时的钟霄受了重伤,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生命垂危,宁秋秋的兄长宁秋波也娶了朝霞郡主,宁家多了长公主做靠山。
长宁侯夫人这才往宁家下了聘礼,钟霄和宁秋秋二人结为连理。
现在宁秋秋的名声坏了,还只是一个五品官的女儿,长宁侯夫人眼高于顶,指定瞧不上她。
“还有,听说赐婚的圣旨一到,长宁侯夫人就病倒了。不少人都说她对圣意不满,长宁侯世子还亲自为了这事进宫请罪。”陆清清性子活泼,结识的手帕交也多,去了几个宴会这事就知道的七七八八了。
章洄手一顿,抬了抬眼皮,毫不意外,“若是宁秋秋真的嫁给了钟霄,可就要被长宁侯夫人教做人了。”
“你说得对,这婚事不一定能成。前日长宁侯世子进宫请罪,言说慧安寺的高僧算过他与宁秋秋二人的八字,大凶,近一两年不利于婚事。这事传得人尽皆知,皇上就点头同意婚事拖到以后再行了。”陆清清消息灵通,说的头头是道。
慧安寺的高僧?章洄一愣,原书中可没有这一出,反而都是称赞宁秋秋旺夫旺家,嫁给长宁侯世子才几天,长宁侯世子的伤就转好了。
“这事准是钟霄那厮做的。”章洄初闻便一锤定音,但是又蹙了眉头,有些迷惑不解。钟霄喜爱宁秋秋,即使名声受些损害,顺势成了婚也是一桩好事,他又为何散布两人八字相克的消息呢?
同样对此事不解的人还有宁家人,但是宁府的气氛却是要紧张许多。
前几日,宁老夫人应了宁秋波兄妹两人出门赏花灯,知晓宁秋秋不小心落了水心中就落下了疑窦。孙儿一向为人处世稳重,怎么会让孙女落了水?
然而当赐婚的圣旨到了府中,宁老夫人就了然花灯节那日定是发生了什么。她强撑着身体接了旨,拿了银钱打点传旨的小黄门。
小黄门收了银子,往宁秋秋那里撇了撇嘴,“老夫人,贵府小姐好能耐,这赐婚的圣旨还是太子殿下亲自向陛下求得呢。”
说完人就扬长而去。宁秋秋跪在地上,露出一个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神情。
府中宁员外郎和宁秋波办公还未归来,只有老夫人、宁夫人和宁秋秋三位正经主子。
“花灯节发生了何事,还不快如实道来!”宁老夫人厉声呵斥,太子殿下是未来的皇上,何等尊贵,惹怒了他整个宁家都要完蛋。
宁秋秋恨不得此刻自己晕过去,顶着祖母的怒视,略过了自己故意落水的事,将花灯节钟霄和安和县主的争端交待了一遍。
“秋儿,你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太子殿下与长宁侯世子虽有矛盾,但这婚事却是极好的。往后,娘也有了一个做世子夫人的女儿了。”宁夫人听完来龙去脉,越看自己的女儿那是越满意,不愧是大师断言的小福星。
老夫人端坐于上首,心神疲惫,她冷眼看着宁夫人喜不自禁的模样,不禁在心中责怪自己没有为儿子选到一个好媳妇。她的儿子虽愚钝但为人老实耳根子软,偏偏这蠢妇眼皮子浅又喜欢使些不入流的手段,她的孙女就是跟着她耳濡目染,才变成现在这幅模样。
好事?等着吧,以后有秋秋哭的时候,不说太子殿下,就是那长宁侯夫人,哪是好相与的。安和县主她都敢磋磨,更何况一个五品小官的女儿呢。
只是,老夫人没想到祸事来的这么快。
次日,楚京中就传遍了长宁侯世子与员外郎之女的风流逸事,就连安和县主当日的指责也得到了验证。不少人大骂长宁侯世子、员外郎之女二人不知廉耻。
长宁侯世子身份高贵,又是京畿卫的副指挥使,手握实权,一些人不敢骂的太过分。宁秋秋这次可就惨了,她父亲是礼部的员外郎却教出一个不守礼的女儿。这是明摆着往御史手中送把柄,一个早朝,弹劾礼部员外郎教女无方的折子多如牛毛,都飞到了楚明帝的案头。
太子早先就和楚明帝提了此事,楚明帝心中盘算太子要为承恩公府那丫头出头,也就应下了赐婚长宁侯世子的旨意。
御史弹劾一个五品官也不是什么大事,承恩公左右也是自己的小舅子。楚明帝当即就痛快贬了宁盛的官职,此事就算有了交待。
因着自己女儿的牵连,宁盛从五品员外郎贬为了七品的侍中,还不若自己儿子宁秋波六品翰林的职位高。
他颓然回到府中,大醉了几日,好在宁夫人小意劝说,女儿即将成为世子夫人,儿子也是今科榜眼,宁家只会越来越好的,一个五品的官职算得了什么。
只是,事不尽如人意,慧安寺的高僧断言长宁侯世子与秋儿八字相克,长宁侯世子亲自进宫请罪,二人的婚事一延再延。
这下,宁府就像被捏住七寸的蛇一般惊惶不已,他们已然得罪了承恩公府,若是失去这桩婚事,宁家必败。
宁秋秋听到这个消息,小脸苍白,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父亲因为她被贬了官,哥哥也因为当日云起酒楼的话被质疑了人品,若是钟哥哥抛弃她,她永远都不会快乐了。
“小姐,这是陛下赐婚,世子和您的婚事不会因为八字受影响的,一两年时间,只要您笼络住了世子,就没什么可怕的。再者,世子本就对您有意啊。”她身边的丫鬟入画细言细语的劝说她。
“没错,婚事定会成的。入画,和母亲说,我要去慧安寺。”宁秋秋坚信自己和钟哥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八字不合的事情她要亲自到佛前询问一番。
“慧安寺?那岂不是吃不了荤?”
章洄心情大好的听了戏,甚至笑眯眯地赏了一笔银子给那戏班子。日落时分,她和表妹陆清清道了别,刚回到府中,就听得承恩公夫人对她说明日要出发去京郊的慧安寺去。
一时惊呼出声。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小手一挥,章节一堆!
第十七章
承恩公府,下人仆妇们正在认认真真准备明日去慧安寺的物什,承恩公夫人端坐于小榻上,手中还拿着一本书,听到她冷不丁的一句话,嗔了章洄一眼。
“洄儿,仔细点说话。再过两天就是你姑母的冥诞,今年的法事你爹准备放在慧安寺来办。”承恩公夫人将那本书放于小几上,眉目间有些怅然。
章洄轻撩了裙摆,依偎在承恩公夫人身旁坐下,看了一眼小几上的佛经,翻了翻回忆道,“娘,您不说洄儿都要忘记了,姑母都走了好多年了,洄儿只隐约记得姑母是个极美极温柔的人。”
原身的嫡亲姑母正是已逝多年的元敬皇后,楚明帝的原配妻子,太子表哥的亲生母亲。
承恩公夫人闻言,神色莫名,良久才叹了一句,“是啊,你姑母她也去了这么多年了。”掩了掩唇角,元敬皇后是难得性子聪慧的人,只是可惜楚明帝不珍惜,如若不是……
章洄注意着承恩公夫人的反应,看到她娘一副语意未尽的模样,不禁说道,“娘,姑母她为人和善,一定好人有好报的。”
承恩公夫人撩起眼皮笑看了她一眼,不言语,性子和善是真的,不过好人却未必有好报。元敬皇后当年对吴南音多好,那个贱人却在元敬皇后怀着太子的时候勾搭上了楚明帝,更是无媒苟合怀上了四皇子顺王。
不过终究是元敬皇后技高一筹,不仅牢牢地给四皇子按了个私生子的名头,而且弥留之际狠狠算计了吴南音一把,永断了她的皇后梦,更是利用楚明帝的愧疚心理,保太子地位稳当。
她去了这么多年,吴贵妃也只是贵妃!只是可怜了太子,年幼丧母,一人独居深宫,无依无靠的,养成了那副疏离淡漠的性子。
“好了,洄儿,回去你的院子收拾些物件,寺中清苦,有些东西还是要我们自备。”承恩公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女儿这些日子波折不断,也要到寺中消消厄运。
章洄点了点头,朝着承恩公夫人行个礼,便回了院子。
次日,承恩公府五六辆马车接连着奔去京郊的慧安寺而去,场面浩荡惹得楚京街上的人多看了几眼。
章洄坐在马车中,迷迷糊糊的,倚着马车壁昏昏欲睡,她好久没这么早出门了。
“小姐,慧安寺到了。”过了有一个多时辰的时间,绿墨轻轻地叫醒她,章洄才揉了揉眼睛,整理了仪容下了马车。
等到章洄清醒,一双桃花眼看过去,也不由得赞叹慧安寺不愧为楚京第一寺。门口香客络绎不绝,男女、老少、贫富皆有,但那门口的迎客僧却俱一视同仁,双手合十微笑以视。
“两位施主这边请。”承恩公府为已逝的元敬皇后做冥诞是大事,慧安寺也早有准备,寺中方丈亲自来迎接。
“有劳方丈了。”承恩公夫人见到慧安寺的了空大师亲至,有些喜出望外,连忙恭敬回礼。了空大师精通佛道,心中慈悲,在整个大楚的地位都很超然。
章洄早前不信神佛,不过她穿越到小说里面的事常理无法解释,心中也因此对神佛产生了敬畏。见到寺中的僧人也双手合十回礼,落到了空大师眼里微微一笑。
慧安寺给她们一行人安排了一个单独的院落,安静清幽。
“施主一行人车马劳顿,可先于此稍作休息。”承恩公夫人与了空大师而去商议冥诞之事,章洄不便参与便被引着先到这里休息。
待到迎客僧离开,她处于院中闻得佛香渺渺,倒比着旁日心神平静了几分。
忽而一阵笛声传来,那笛声空灵缥缈,带着几分悲意又隐藏了一分怀念。章洄一怔,心中猜想这应当是纪念亡魂的吧,不过这吹笛人技巧可真高超,笛声吹到了人的心里。
“小姐,你怎么了?”绿墨一脸愕然,看着章洄已经泪流满面,惊呼一声。
“没事,绿墨,我们进去吧。”章洄用手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径直进了厢房。她只是,想起了现世自己双双逝去的父母,动了几分哀思。
子欲养而亲不待,想必太子表哥对着姑母的离世也是如此痛心吧。章洄想了想,命绿墨拿出了笔墨纸砚,太子表哥多番护她周全,她也简单的献上一份心意吧。
“小姐,您这是在抄写经书?”绿墨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她的脸色,唯恐她再次落泪。
“姑母冥诞,我要抄上几分经书奉上去,但愿她下世平安喜乐。”章洄坐于窗前持笔,一笔一划的抄写,认真的眉眼映着几点日光,看在绿墨还有其他几个仆妇眼里,不由得安静下来。
承恩公夫人得知她这番举动,倒是颇为欣慰的夸赞了她几句,只是嘱托她护着眼睛,不要过于劳累。
章洄点头称是。
一天的时间,她终于抄好了几本经书,和承恩公夫人说了一声。着了一身素色的棉裙,脸上粉黛未施,便去了寺中供奉元敬皇后的佛堂。
小沙弥年纪不大,六七岁的模样,引着她前往,偷偷地看了她好几眼,女施主生的好看,颇似菩萨面前的持瓶仙女。
章洄察觉,莞尔一笑,这小和尚还真可爱,这么年幼都要干活,慧安寺也不怕别人说他们虐待小和尚。到了佛堂门口,她从荷包中掏出几颗松子糖塞到他手中,“小师父,麻烦你了,我一人进去便可。”
小沙弥脸色一红,点了点头,见章洄进去之后嘴中才呢喃一句,“可是师父不让我多吃糖。”
小佛堂分成两间,外间摆着神龛还有元敬皇后的牌位,里间有些深,章洄也没顾得走进去看。她撩起裙摆跪在蒲团上,双手合起头颅触地,恭恭敬敬地朝着元敬皇后的牌位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