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白笙真的想撕掉他们善良的伪装,把他们丑陋的嘴脸公之于众。
若不是沐羽对他的谆谆教导,让他莫要歧视种族,莫要伤害那些无知的人。白笙真的想拿起剑,把曾经伤害他娘的人都杀掉,因为他们都是凶手,一点儿都不无辜。
就像白笙猜测那般,如果真的是村民伤害蝙蝠妖的朋友,害得那只半妖丢了性命,那么只要是动手的村民都死不足惜。
“白笙。”晚歌唤了声,见他义愤填膺的模样仍在走神,又道,“那他复仇是对的吗?”
白笙回过神来。他思量一瞬,回道:“师尊,这都是我妄自揣测。如果真的是村民害妖在前,村民的行为不可原谅;如若并非如此,那就另当别论了。”
“若是前者,该复仇吗?”晚歌又问。
“该。”白笙斩钉截铁,“分明是受害者,为什么还要忍辱偷生?”
“白笙……”晚歌开始忧虑。
白笙明白了晚歌的意思,她看到了自己的过去,她定是害怕自己做出什么过分的事。
“师尊,冤有头债有主,我自有分寸。”白笙的脸上多了一分淡然,“我不会对那些灵魂麻木的平民百姓做什么的。”
也许是这句话安慰了晚歌,让她暂时安下了心。
“对了,师尊,妖的目的是什么?”仍有问题没解决,白笙想起来就浑身难受,“还有,我在石室里遇到了官悦衡和柳疏离。他们又来做什么?”
“我遇到了常竹长老,在此之前,妖在北山伤过人,所以他们一路追来此处。”晚歌召出霜天,欲御剑而起,“回烟溪。”
白笙点头,没有多想。
途中,凉风习习,白笙下意识的慢了下来。远远望见下方热闹的街市,他劝晚歌一同去看看。
待兰皋等人集训结束,再过段时间就是除夕夜了。街道上比平日里赶集要热闹许多。物品应有尽有,一派喜乐。
“据说,女孩子都喜欢逛街,喜欢买东西,这是女孩子的天性。”白笙兴致勃勃道,“师尊喜欢什么就看看,我给你买。”
晚歌没有说话,不是拒绝,也没有很乐意。
白笙把晚歌推到各种稀奇古怪的饰品摊旁边,叮嘱道:“师尊先看看,我先去买点儿其他的东西。”
其他的东西还能有什么,白笙屁颠屁颠的跑到卖糖葫芦的大叔跟前,掏出一把银子递给他,连插糖葫芦的草木架也给买走了。
这可把大叔乐坏了,捧着银子往回走。
白笙掂了掂钱袋里的银两,又把它放好,扛着糖葫芦架满载而归,心想着:“这次一定要师尊吃个够。”
街道上人头攒动,他又扛着那么多糖葫芦,走动着实不便,总是磕着撞着别人。也正因为如此,有人悄无声息的顺手了他的钱袋,然而他并不知情。@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晚歌的红衣很醒目,白笙一眼就在人群中找到了她。
白笙悄悄走过去,打算给她一个惊喜。走近了,他才发现她手里拿着个银镯子。虽然小贩一直在旁边夸赞镯子很好,姑娘眼光很好,但晚歌像是失了神,呆站着一动不动。
上次去蒙山采茶,白笙见晚歌盯着容青的镯子看了许久,想必应是喜欢这类首饰。这下被他发现了晚歌的心仪之物,那就一定要买下。
“师尊,喜欢就买了吧。”白笙把糖葫芦架靠在旁边,做准备掏钱,旁边就有几个小孩子拿着钱跑过来,嚷着要买糖葫芦。
白笙赶紧把糖葫芦架护好,解释道:“你们去别的地方买吧,这个我不卖。”
“可是你就是卖糖葫芦的叔叔啊。”其中一个小女孩指着糖葫芦,眼睛都直了。
“叔叔?”白笙难以置信,莫非自己真的显老?这个年纪怎么也是被叫哥哥啊,他佯怒道:“叫哥哥,叫哥哥我就卖给你。”
小女孩迟疑的摇摇头,一副极不情愿的样子。
突然,街道的另一边有一个大伯正在扛着糖葫芦架在卖糖葫芦,几个小孩立刻嬉闹着跑过去。
晚歌收起翩飞的思绪,放下手镯,问:“你买这么多干嘛?”
“师尊我很老吗?”白笙委屈道,“她居然叫我叔叔,虽然还差些月份就及冠了。”
“同小孩子计较个什么劲儿,你也不是小孩子。”晚歌淡漠道。
“也是,我大人有大量。”白笙得意的把糖葫芦摆在她面前,笑道:“这糖葫芦我只卖给师尊,师尊想吃就拿,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卖?”晚歌问,“用什么买?”
“嗯。”白笙点头,一本正经道,“用师尊的长相厮守。”
晚歌瞬间耳根烧红,眼神飘忽。
这俩人一直杵在小贩的摊前谈情说爱,还挡着他的生意,他开始委婉劝道:“这位公子,这位姑娘,您又不买东西,能不能往别处挪挪?小的还要做生意。”
“谁说不买了?”虽然小贩态度不错,但白笙还是听着不舒服,“买买买,就刚才那个镯子。”
“不用了。”晚歌的声音很温柔,白笙没听到。
白笙一边说着,一边抱着糖葫芦架,腾手去拿钱袋。左摸摸,右摸摸,还是没摸到,他脸色铁青,在心里嘀咕道:“遭了,钱袋什么时候被偷了?这可怎么办?”
话都放出去了,当着晚歌的面收回未免太尴尬了吧。小贩看出他没钱,也没功夫笑脸相迎,正打算赶他走时,白笙忽然有了点子,拉下脸问:“老板,能不能用糖葫芦换?”
小贩显得很不耐烦,伸手赶他们走:“走走走,别挡着我做生意。”
这时,晚歌侧过身去,拿出那个很旧的浅棕色钱袋,悄悄的把银两递给白笙。
意思是她想让白笙付账。白笙木讷的接过银两,又转手交给小贩,这才化解了尴尬的气氛。
“这还差不多。”小贩捻起银子放在嘴里咬了一下,笑嘻嘻地收好。这个镯子不值这么多钱,小贩自然很开心。他谄媚的把手镯递给晚歌,笑得合不拢嘴:“姑娘您拿好,欢迎下次再来。”
晚歌收好镯子往回走,白笙扛着糖葫芦架狼狈地跟上去。
“太尴尬了吧,见师尊喜欢,我本想买下送给你的,最后还是让师尊付的钱。”白笙很气愤,“下次让我逮到偷我钱的小偷,定饶不了他。”
“是你付的钱。”晚歌说。
白笙怔住。的确是他付的钱,虽然是从晚歌那里拿的银两。
第63章萝莉她挑食
华清殿,晚歌向萧掌门谈起三福村的剖丹之事,也说出自己的猜测,目的是让他去江十里时可以私下调查一番。
萧掌门忧心忡忡,他遇到的害妖剖丹之事也不占少数。现如今,矛头指向江十里,他不免焦虑头疼。
江十里也是一大宗门,若真是在私底下干这种勾当,待真相浮出水面,定会名誉扫地,百年的努力也将毁于一旦。
“此事疑点太多,还不能妄自揣测。”萧掌门叹惋道,“我会暗中调查。”
“我也只是来提个醒,如若事件恶化,数百年前大乱将会再次上演。”晚歌严肃道,“变成人和妖的大战。”
晚歌说的不无道理,一个种族对另一个种族的侵犯,最后的结果无非是战争。不管是谁作乱,萧掌门都应带头担起责任,逮到罪魁祸首,制止这场恶战的萌芽。
这时,明吉在殿前禀告:“掌门,五长老,江十里官公子前来拜访。”
话音刚落,官悦衡身姿挺拔,阔步向前,身后跟着一个随从。
官悦衡走到他们跟前,恭谨作揖:“萧伯伯,五长老,晚辈冒然前来叨扰,请恕罪。”
萧掌门停下思绪,笑道:“无碍无碍,悦衡前来所为何事?”
“悦衡此次前来是为了送件东西。”说着,官悦衡身后之人取出一张红色请柬呈上。
萧掌门接过请柬,纳罕道:“仙法大会的邀请函不是很早之前就送过来了吗?”他看了一眼手上引人注目的红色,像是看出了门路。
“正如萧伯伯所想,这不是仙法大会的邀请函,而是悦衡的喜帖。”官悦衡眉眼依旧,看不出喜乐,就像是例行公事,交待完即可。
“哦?”萧掌门兴致勃勃的翻看喜帖,看见新娘的名字时,又忽然蹙眉,“这是铭水阁的千金?”
“正是,容家千金容青姑娘。”官悦衡说,“还望萧伯伯到时候能赏脸。”
“当然当然,这是喜事啊。”萧掌门总觉有些吃惊,毕竟铭水阁是刚兴起的小门小派。不过,儿女间的情情爱爱,谁也说不准。
“那悦衡先告辞。”官悦衡辞别。
人已走远,萧掌门嘴里念念叨叨着:“又是一个即将壮大的宗门。”
“此话怎讲?”晚歌问。
“悦衡的父亲娶得是扶风城城主的姐姐杜若,那时扶风城也才刚刚兴起。”萧掌门感叹道,“现如今扶风城也算是独霸一方。”
“是江十里给予扶风城帮助了?”晚歌疑惑道,“在这短短十几年间发展成这样,恐怕江十里也是尽心竭力了。”
“他们宗门之间的家事,外人也不便过问。”萧掌门皱起眉,“只可惜官夫人旧疾复发,早早离世,没能看到扶风城的兴起。”
晚歌沉默着,别人的家事她插不上嘴,只能听萧掌门讲述。
“对了,五长老啊,今年除夕来云之巅一同吃个团圆饭,看看表演什么的,你看如何?”这不是第一次问她了,除去闭关,年年如此,虽然每次得到回复都是拒绝,他还是会问。
“不了。”晚歌应,声音依旧淡漠。
萧掌门也没想过她会答应,毕竟十四年前的她,那个把他胡子编成辫子,然后揪着辫子不放手的晚歌,早就死了。
“掌门,你还是叫我的名字吧,‘五长老’从你嘴里说出来怪怪的。”说完,晚歌辞别他,独自回到了烟溪。
萧掌门木讷的站在殿前目送她离开,许久,脸上重新挂起笑意。
除夕前,白笙同兰皋去山下的镇上置办一堆年货。除夕当天,刘大娘在厨房里准备今夜的团圆饭。白笙叫来南浔和他们一起忙里忙外,铲雪,挂红灯笼,挂桃符,放炮竹。
这次,白笙很早就开始研制礼花,鉴于上一次的失败,他又尝试了各种方法配置。为确保万无一失,他偷偷把礼花搬去数里外的偏僻地方实验,终于成功了。
是夜,渡清轩门口。晚歌替白笙扶着竹梯,白笙爬上去把红灯笼里的蜡烛点上。黑夜里,一个个灯笼亮起,红光熠熠,点亮整个烟溪,显得格外温馨。
“小心点。”晚歌抬起头,温暖的红光洒在她脸上,灿若桃花,娇媚动人。
白笙本来要下梯子,却被她的模样勾的失了魂,忘记要做什么。
微风拂来,清池表面波光粼粼,几只鲤鱼冒出水面乱了波纹又缩了回去,留得枯荷半池。就在这之前,原本池水早就被冻住,晚歌说里面养了鱼,就把冰给震碎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红灯笼轻轻摇曳,灯影绰绰。他们的发线被撩起,仿佛时间都定格在这一刻,定格在安宁的相守。
“晚晚,晚晚,”叶弦思拎着两坛上好的酒,妖娆的走来,“我来陪你守岁。”
这酥麻的声音打破了原有的宁静。白笙从梯子上下来,向叶弦思揖礼。
“我把弟子们都遣回去陪家人了,连南浔也跑来烟溪,就我一个孤寡老人留在青峰岭多无趣。”叶弦思把酒给白笙,对着晚歌说,“今夜我们不醉不归!”
叶弦思拉起晚歌就想往渡清轩里走,无意间瞥见她手腕上的镯子,讶异道:“晚晚,这个镯子可真好看。”
若是她不说,白笙还真没有注意晚歌已经把镯子戴上了。想起这个,白笙的心理就有点过意不去。
晚歌不语,任她全方位无死角的欣赏自己的银镯。
叶弦思总觉得眼熟,又看了看她脚腕上的银铃环,像是发现了藏宝一般:“和你脚腕上的银铃环好配啊,不对,应该是它们于你是锦上添花。”
白笙下意识的瞄了眼晚歌的银铃环,心头冒出很多想法。那日晚歌拿着银镯子发呆,是不是因为很像银铃环?或者,想起了银铃环的故事?可是白笙都不知道那个银铃环对她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
他在心中默默叹息。他自责自己考虑不周,对她的了解太少,可能会导致自己连她的心都无法走进去。
遥想自己的前世,被晚歌亲眼所见的前世。他真的害怕,害怕晚歌会因为前世被伤害而离开他。这是他想过最坏的结果,各奔东西,各自安好。
纵使这是晚歌自己的选择,他也接受不了。他不想这辈子的感情还留有遗憾。
团圆饭备好,地点在露天庭院旁的高台上,灯火通明,视野开阔。这里也没有外人,大家围坐一起,其乐融融。
鸡鸭鱼肉,蒸煮烹炸,荤的素的,辣的不辣的,菜品丰盛,一应俱全。虽说众口难调,但刘大娘为此也是费尽心思。
最重要的是莫过于一碗热腾腾的韭菜猪肉馅儿饺子。逢年过节,饺子是北方必不可少的食物,他们也爱吃刘大娘做的饺子。
晚歌来自渝州那一带,是南方。她们那儿不吃饺子,而是吃汤圆。她这个人很奇怪,大部分有肉馅儿的东西都不爱吃,比如饺子,包子,汤圆,甚至是包进肉块的粽子。
也就是说,白笙最爱的肉馅儿饺子对于她来讲,可谓是难以下咽。他见过她吃过一次饺子,那是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他亲眼看见她把饺子馅剥出来,只吃了饺子皮。
她虽然爱吃辣,但也喜酸甜。这部分酸甜也仅限于糖葫芦和一些饭后小甜点。如果桌上出现了糖醋排骨之类的菜式,她也绝不会去夹。
因此,白笙在厨房摸索了很久,特地为她做了碗红豆沙汤圆,皮薄而滑,白如玉脂,糯而不黏,甜而不腻。不大也不多,就四颗,图个吉利,虽然晚歌也只能勉强吃完三颗。
桌上,叶弦思扮演着领头人,带着大家吃喝尽兴,笑声不断,满是欢愉。桌下,一盆碳火暖进人心。
晚歌就在白笙旁边,他眉目含情的看着她吃着汤圆。如他所想,还剩了一颗。许久,晚歌像是发现了白笙的目光,轻声问:“你做的?”
白笙微微一笑:“嗯。”
没想到,晚歌竟不假思索的低下头去,拿起勺子把剩下的那颗也塞进嘴里。
白笙先是一惊,见她面色难堪了些,他开始担心,悄声劝她吐出来。
如果吃不下一种东西后再强制吞咽,在心理上就会很快产生排斥,将这东西的味道无限放大,多了就会腻,然后就会想要把它呕吐出来。
晚歌没听他的话,在咀嚼的时候,连续做了几次反胃的呕吐动作,最后还是把汤圆硬生生的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