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节(1 / 2)

钱碧荷在村里走动时,不少人都跟她搭话儿,问她的肚子,都说她可盼来了,说这肚子一看就是个男孩儿。钱碧荷笑得勉强,因为她心里慌张,担心最后孩子太大,生不下来。

偏偏杜金花不在,她跟没了主心骨儿似的,饭也吃不下去。就这么熬着,好歹把杜金花熬回来了。

“去京城?”钱碧荷愣了一下,忙摇头,“不去,不去。”

在村里住着就挺好。去京城做什么?人生地不熟的,东西还那么贵,吃喝都要钱,钱碧荷不去。

“还不是为了你的肚子!”杜金花没好气地骂她,“叫你天天吃,带你去京城看大夫,你看大夫让你吃不!”

钱碧荷忙道:“娘,我不吃了,我都听您的。”

杜金花怀疑地看着她:“咋,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你咋就想通了?”

钱碧荷摸着肚子,脸上满是害怕,像找到了主心骨儿一般,求救地看着她:“娘,我错了,我不该不听您的。”

“真的?”杜金花怀疑道,“以后都听我的?”

钱碧荷忙点头:“听您的。”

得。

既然她这么说了,那京城也不是非去不可了。杜金花便道:“你最好说得是真的。别让我知道你阳奉阴违。你当我爱管你?”

“娘。”钱碧荷羞愧地低头。

杜金花还在骂:“孩子长太大,受罪的是谁?生不出来的也不是没有!去年,长水村就有个小媳妇难产,一尸两命,你忘记了?”

“钱碧荷,你倘若死了,咱们都不打紧。大郎是不能给你守着的,我还要再给他娶一房。你的男人你的孩子,可都落别人手里了。你自己看着办!”

这话把钱碧荷吓得一身冷汗,连连摇头,说道:“不敢了,娘,我不敢了。”

她的大郎,那么好的大郎,她生不出儿子也不给她脸色看的大郎。又高大,又英俊,心地善良的大郎。还有她的兰兰,那么乖巧懂事,从小就受委屈的兰兰。

杜金花见她呜呜直哭,撇了撇嘴,进屋了:“老二媳妇,等金来回来,叫他过来。”

还是她宝丫儿有见识,叫孩子们读书,写信也不用跑外面去,叫人家听家里的笑话儿。

杜金花怕闺女担心,隔段时间就托人送封信去京城。还担心闺女吃不好,做了炒面,腌了咸菜,地里挑了最好的蔬菜瓜果,叫人捎去。

托的也不是旁人,赵文曲如今买卖做大了,往京城跑去了。她姑爷是官儿,杜金花不怕赵文曲从中使绊子,都叫他捎去。

钱碧荷也担心闺女,她一想到自己若是没了,闺女就要落后娘手里,就忍不住想到自己在哥嫂手底下过日子的滋味儿,始觉得亏欠闺女太多,给闺女做衣裳,做鞋袜,还塞了银钱在包裹里。

“姑姑,我娘给我捎东西来了!”收到包裹的兰兰,惊喜交加,仰起一双明亮的眼睛,快乐得像小鸟一样。

陈宝音笑道:“这下放心了吧?大人们的事,用不着你操心。我们才是大人呢。”

兰兰不好意思:“姑姑,我知道了。”

因为怀了孕,皇后不好再召她进宫。又觉得自己跟这两口子有缘分,因此跟皇上一起微服来访。说了会儿话,感受了下百姓夫妻的生活,满足地回了宫。

自然,陈宝音又得了赏。布料,珠宝,补品且不说,皇后还赏了她许多花种。

这会儿不是种花的时候,陈宝音决定明年开春,她出了月子,就把花种下去。一边养孩子,一边养花,想想就美得很。

肚子一天天大起来,陈宝音已经不害喜了,胃口好起来。但她被杜金花之前的话吓到了,很害怕孩子太大不好生,于是克制饮食。结果,总觉得饿,时不时想吃两口。

好容易熬到生产,已经是次年正月。钱碧荷已经生了,如她所愿,是个男孩。孩子并不很大,六斤八两,她没受太多罪。杜金花照顾她坐完月子,就往京城来了,要照顾闺女。

陈宝音生的时候,她就在跟前。

“疼,娘,好疼。”陈宝音攥着娘的手,疼得直哭。

杜金花心疼得不得了,恨不得替她受这份罪,急得直冒汗:“知道疼,你就争气些!一口气生个儿子,就不用遭两次罪了!”

陈宝音听到这话,不禁绷住了嘴,不再吭声了。她吃力地看向自己高高的肚子,感受着孩子在里面,被强烈的宫缩挤压着,艰难又努力地要出来,油然生出一股保护欲。

如果是个女儿,她就好好教养她,保护她一生不受人欺负。生儿子?太疼了,她不生了。

这一胎不论是儿子还是女儿,陈宝音都不会再生了,太受罪了。

遭了一天的罪,孩子终于降生。

“恭喜老爷夫人,是个千金。”稳婆喜声说道。

杜金花怔住了。

陈宝音也呆了一下,随着孩子“哇”的一声哭出来,她心底涌出奇妙的感觉,眼眶不受控制地发热。她张口,声音嘶哑:“抱过来。”

稳婆便把孩子抱到她跟前。陈宝音看见一张皱巴巴的小脸儿,眉眼竟像她,止不住地欢喜起来:“宝蛋儿。”

听到这个名字,稳婆嘴角抽了一下,暗想这家夫人真有趣儿,给闺女起这么个小名儿。

外头,顾亭远等候多时,听到可以进去了,连忙冲了进去:“宝音,你还好么?”

“好。”陈宝音说道,“快看看我们的女儿。”

顾亭远便往她身边看去,只见襁褓里露出一张小小的脸儿,闭着眼睛睡得香,看着眉眼像妻子,他情不自禁放轻呼吸,只觉世界这一刻都安静下来。

“丹丹。”他轻声道。

宝蛋儿是不可能的,他好歹也是状元出身,他的女儿怎么能叫宝蛋儿?

孩子大名,顾丹凝。

闺女的小手只有一点点,皱巴巴的,像是刚蜕壳而出的蝉翼,他想握住,都不敢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