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良心。”孙五娘耷拉下脸。
不光是她,家里其他人都不大开心。
陈大郎和陈二郎都沉着脸,不说话。在事情发生前,他们都把琳琅当亲妹子,从小照顾她,舍不得跟她争东西,有啥好东西都想着她。
现在她走了,回到侯府了,就跟他们是两路人了?
“就是心里没咱呗!”孙五娘气道,但凡琳琅心里有他们,哪能一句话都不捎回来?
孙五娘不高兴极了。她给琳琅洗过衣服,缝过被褥,娘家送她的棉花,剩了一点,她没给男人,给琳琅做棉鞋了。
琳琅在家的时候,骑在她头顶上,事事先一头。现在走了,做侯府小姐去了,就把她全忘了。这是心里没有过她吧?
“她咋是这样人。”孙五娘气呼呼道。
全家人心情都不好,只有她说出口了。但这会儿,杜金花没像从前那样喝斥她。
陈宝音看着杜金花,知道她伤心了。
孙五娘的话,根本没过脑子,就是想到什么,就说出口了。但是每个字,全扎进杜金花心里了。
嘴唇紧抿着,轻微哆嗦。哪怕琳琅捎回来一句,她过得很好,爹娘保重,杜金花都不会这么难受。
但事实是,她一句话都没有,只让人捎回来冷冰冰的五十两银子。
五锭雪花银,安静地摞在包袱里,没人碰。
孙五娘都不想碰。她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一百两银子她都见过了!
杜金花看都不想看,一眼都伤心,情愿没送回来过。她心里发寒,冷彻骨头,只觉得梦一样,那么不真实呢?
她掐了下手心,是疼的。抬头,看见宝丫儿担心的脸,勉强挤出来笑意:“赚啦,咱养她那么大,可没花五十两银子。这下,咱赚大啦。”
陈宝音起身:“都出去吧。”
其他人没说什么,都站起身,走出屋子。
都知道杜金花不好受。她多疼闺女呢?看她对宝丫儿这样好,可她对琳琅也不差,而且疼了十五年。
“娘,想开点。”走到屋门口,陈大郎停下脚步,回头说道。
杜金花骂过去:“啥想不开?谁想不开?胡说什么呢?平白得了五十两银子,老娘不知道多高兴!”
陈大郎噎住,他一向嘴笨,只好道:“那就好,那就好。”
“呸。”傻货。杜金花嫌弃地道,等人走出去,屋里只有宝丫儿了,她还想再说什么,但是再也撑不住了,勉强挤出来的笑垮了下来。
“宝丫儿,娘不是……”她还想辩解。
她没想琳琅,没有因为琳琅难过。她心里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她的宝丫儿。
宝丫儿才可怜。谁也没有宝丫儿可怜,她是被赶出来的。是,琳琅是受苦了,但她不是回去当千金小姐了吗?
而杜金花自己,再怎么说,还有两个儿子。虽然一个傻,一个滑,但也算孝顺,杜金花知足。
只有宝丫儿,回到这个家里来,每个人的心里都有许多事,稍不留神就顾不上她。
“娘。”陈宝音打断她。
她的确心酸,这会儿她也不想掩饰什么。坐在杜金花身边,凑过去,下巴搁在她肩窝里:“我不难受。我只要想到娘本来是想疼我的,我就不难受了。”
杜金花的眼泪唰的下来了。
“疼你,娘疼你!”咋能不疼她呢?这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啊!狠狠心,杜金花道:“她是沾了你的光。要不,娘心里才没她!”
陈宝音笑了,抿起唇角,眼泪静静地流。
“以后我们不想她。”她慢慢抱住杜金花,往她温暖的怀里挤了挤,“好不好,娘?”
“好,好!不想,不想!”杜金花只差赌天咒地的发誓了。想谁啊?她把琳琅养大,琳琅给她五十两,谁也不欠谁了。
再不会想了。
家里多了五十两银子。难过之后,大家都接受了。说什么只要情,不要银子,那是哄傻子的。谁不爱银子呢?
吃过晚饭,孙五娘直言道:“我为琳琅出过力。”宝丫儿说过,想要什么就说。她想要分那五十两银子,为啥要憋着?
杜金花看向其他人,问道:“你们呢?”
陈大郎抬眼:“娘看着安排。”分也行,不分也行,他意见不大。
钱碧荷道:“娘看着安排。”她一直跟陈大郎一条心。
“分!”杜金花便道。
拿着这五十两银子,她高兴不起来。放在床底,都觉得烫得慌。再说,琳琅也没说是给她的,江书说这是给家里的。
“咱们还住着土坯房,吃着黄面,穿着粗布衣裳,不是大吃大喝不眨眼的人家。钱分给你们,该咋花,心里有点数。”杜金花道。
这话主要说给陈二郎和孙五娘听的,这俩人,给多少银子都能祸祸光。
但是,再担心,不想给,还是要给。孩子们都大了,心里有自己的事。当初宝音的银子不该分,也分了。琳琅的,该分,更不能不分。
“一家十两。剩下三十两,买地。”杜金花干脆利落地道。
啥?!
“十两?!”大家都哆嗦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