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东业大惊失色:“不不不,你不要抠字眼儿乱说话!”
苏晏再度发出短暂的嗤笑,拿起桌上的文件袋,送到男人跟前。
刘东业迟疑地问:“这是什么东西?”
苏晏不回答,只催促道:“打开看看。”
刘东业慌忙打开文件袋,看见了解除职务通知书,以及各种辞退文件。
他看见文件的瞬间,第一反应是奔向肖因:“肖总!肖总……这是怎么回事?”
肖因坐在办公椅上,不动如山:“这是我送给苏晏的新婚礼物?”
刘东业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什么?”
肖因不再说话,看向苏晏时,眼中有晦暗而深沉的光亮。
苏晏回以一笑,整个人锋芒毕露,像一把堪堪折断的利刃。
“还没听明白吗,你是他向我示好、哄我开心的玩物。”
说到这里,苏晏都有些怜悯这位刘总监了——可怜他机关算尽,到头来逃不过兔死狗烹的命运。
“我是财务总监,是公司的财神爷,你们怎么敢这么对我?”事已至此,刘东业仍在叫嚣,“总部财务一变动,整个集团都要变天!”
苏晏不禁嘲笑他的天真:“集团易主,拿财务开刀再正常不过。你作为财务总监,首当其冲。”
“肖总……肖总,我为你做了多少实情,你是知道的。”
刘东业真是慌了,开始口不择言。
刘东业手里的辞退材料并不简单,一旦个人简历上背负了“严重失误”的字眼,再也不会有像样的公司聘用他。
而且,荣盛集团倒了,堂姐刘曼珠死了,他失去了靠山。再来,看肖因被苏晏迷得五迷三道的样子,以后哪肯放过自己?
刘东业满心惊骇,嘴皮子也开始不关风:“我为你效劳的这几年里,送了多少荣盛的内幕——”
“闭嘴!”眼见事情不妙,肖因立刻喝止他的话,“话,要想好了再说。”
刘东业一噎,旋即瞪大双眼:“我……”
肖因在威胁他,光明正大地威胁。
刘东业只有闭嘴,转而说:“你为了哄小情人开心,就这么抛弃合作伙伴,不怕遭报应吗?”
肖因撇嘴嗤笑,意味深长地说:“报应从不会落在我头上。”
苏晏见两人间的矛盾已经激化,适时插话:“快把他赶走,我嫌碍眼。”
刘东业旋即转向苏晏,指着他叫嚣:“苏家都倒了,你以为你能得意几天?”
苏晏含笑回怼:“比你久就好了。”
刘东业终于见识到苏晏的手段,满心不甘:“你跟着肖因,也不会有好下场的。”
“够了,快滚吧。”
苏晏用余光瞥见,肖因的脸色从不耐烦变成愠怒,相信很快就要发难。他还想留着刘东业对付肖因,所以赶忙赶人。
奈何刘东业求生欲不够强烈,实在气不过,誓要讨个说法。
苏晏旋即拨打公司内线,叫来保安,让人把他丢出去。
“苏晏!小兔崽子!我看你还能风光多久!”
“苏晏你摆我一道,我不会忍气吞声的!”
“咱们走着瞧!”
在一阵阵的叫嚣声中,刘东业被人拽进了电梯,赶出公司。
苏晏听着叫骂声,暗自叹气——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这时候叫嚣,还真不怕被肖因灭口。
“把他的个人物品整理好,全都让他带走。”苏晏站在落地窗边,望向楼下,“我不希望这里再出现与他相关的东西。”
助理听到苏晏的吩咐,没有立刻执行,反而望向肖因。
肖因颔首:“按他说的做。”
没过多久,财务总监办公室清理完毕,前任总监的私人物品都被塞进纸箱,丢到刘东业脚边。
他愤愤不甘地捧起纸箱,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走向公司外。谁知刚出门,就和人撞了个满怀。
不够结实的纸箱立刻散架,东西掉的满地都是。刘东业一边捡东西一边骂:“他妈的,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
就在他蹲下来捡东西的时候,一辆中巴车从后面撞过来——
轮胎摩擦着地面,发出尖锐刺耳的声响。然而,比轮胎更刺耳的,是人群此起彼伏的惊叫声。
“出车祸了!出车祸了!”
“这不是刘总吗?!”
“他竟然这么想不开!”
“哎,我看是中年失业,心灰意冷,惨呐……”
“别议论了,快叫救护车!”
…………
“不好了,出事了!”
助理急匆匆推门进来,告诉肖因和苏晏:“刘东业出车祸了!”
“怎么会这样!”苏晏一惊,“10分钟前,人不还好好的吗?”
助理回答:“可能是因为事业受挫,想不开了吧……”
苏晏追问:“到底怎么回事?”
助理说:“就在刚才,他被车撞倒,当场死亡。”
听到刘东业的死讯,苏晏下意识地朝肖因望去。因为惊疑不定,他的睫毛都在不住地发颤。
然而,肖因淡定得出奇,平静地对助理说:“知道了,你先出去。”
“是你吗?”
随着关门声响起,办公室里只剩下苏晏和肖因。苏晏问话时,嗓音都因惊惧而发紧。
“不然呢?”
肖因走向苏晏,用指端描摹他不住发颤的眼尾。他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威胁到自己的人,包括曾经的得力干将。
——又一个与虎谋皮的人,葬身于虎口。
第48章
四十八、白热化
正如苏晏所说,在肖因俊美的皮囊下,是令人作呕的腐肉。
——他丧心病狂,他果决阴狠,像是钟情于腐肉的秃鹫。
肖因并不觉得是大事,抹杀一个威胁到自己人,就像擦掉错别字一样简单。
他用指腹摩挲苏晏的眉眼,像最温柔的情人:“喜欢这份新婚礼物吗?”
苏晏推开他,言辞间染上怒意:“不喜欢,因为不吉利。”
肖因颇为遗憾地摊开手:“我以为,这才是你想要的结果。”
苏晏不禁嗤笑:“得了吧,他握着你的把柄,还扬言报复,你又怎么可能放过他?”
听到这话,肖因竟觉得惊喜:“我喜欢聪明的人,尤其是你这样,既聪明又好看的。”
苏晏转身离去,只留下最后一句话:“不要再做这种事情,太造孽了。”
“造孽?”肖因垂眼看着自己的双手,喃喃说道,“我又怎么会在乎这点孽报?”
说完,他坐回办公椅,继续翻看文件。
苏晏坐上专车,一路开往肖因的家。
路上,他心神不定,越想越觉得汗毛耸立。
苏晏原想离间刘东业与肖因,却不料,肖因的狠毒远超想象。
此刻,他又想起肖漫说过的话——一个有良知的人,又怎么可能斗得过毫无底线的恶魔?
“停,停车!”
苏晏突然出声,他需要呼吸新鲜的空气,好好整理混沌的思绪。
司机迟疑着表示:“可是……肖总说过,要直接送你回家。”
苏晏不忿,言辞冷厉:“怎么,我是你们肖总的囚犯?”
司机可不敢得罪他,连忙说:“不不不,这是哪里的话?”
苏晏抢白:“停车,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最终,司机拗不过苏晏,选择停车,却又一步不落地跟着。
苏晏走进一家书城,工作日的下午,书城里顾客寥寥无几,正是静坐的好地方。
苏晏为司机点一杯咖啡,自己则坐在落地窗边,愣愣地出神。
刘曼珠已死,刘东业也没保住性命,大家都走上了原著的结局。关于“27”,也不知道肖漫有没有找到线索。
他现在潜伏在肖因身边,不敢轻易约定见面地点。因而,消息的传递成了最大的问题。
就在这时,苏晏余光里瞥见熟悉的身影。虽然只有短暂的一瞬,但他可以确定,走进来的是肖漫。
司机察觉到什么,连忙问:“您看见熟人了吗?”
苏晏回身,淡定地扬起笑容:“没什么,眼花了。”
苏晏故作淡然地又坐了几分钟,和司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等到时间差不多了,他终于起身:“我想去借一本书,请稍等。”
苏晏走进书架间,信手抽开一本书籍,慢慢翻开:“怎么跟来的?”
书架的另一侧,肖漫露出脸的下半截——他的唇上,含着淡淡的笑意:“肖因为博美人一笑,开除财务总监。这种事情,瞒得住谁?”
苏晏倚在书架边,低声问:“所以,你早就在集团大楼便蹲点了?”
肖漫顺势表白:“当然,我的心一直都系在你身上。”
听到不要钱似的情话,苏晏不住发笑,态度不置可否。
直到肖漫问他:“你……你还好吗?”
苏晏回答:“说实在的,不太好。为了不露马脚,我每天都费尽心思应付肖因。”
肖漫立刻说:“你可以收手,我会把你送到国外,保证他找不到你。”
如果苏晏不是倒霉的穿书者,绝对当场同意。可惜的是,他手握剧本,知道每个角色都逃不出既定剧情。
白纸黑字写成的剧情永远无法跳过,只能顺应“命运”,在完成剧情的同时,逆天改命。
“我不可能走。”苏晏坚定地拒绝了肖漫,“我会和他订婚、结婚,我会搜集到他的罪证交给你。”
肖漫噎了半晌,最终只能叹气:“你啊……我真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苏晏一边苦笑,一边摇头:“我们是搭档,我又怎么能临阵脱逃?”
最终,是肖漫投降:“好吧,我尊重你的选择。但你记得,一旦有危险,立刻联系我。”
这时候能听到肖漫的承诺,让苏晏感受到久违的温暖。不过,也只有短暂的几秒。
他还记得书中的肖漫为了复仇,都对原主做了些什么。说到底,苏晏怕的是自己也会成为肖漫复仇的棋子。
苏晏沉默片刻,便将无望的感情抛开,说起正事:“关于27,你查到什么了吗?”
肖漫如实回答:“27指代的是刘曼珠生前居住地的门牌号。我在花海南路27号,找到了一些关键性的证据。”
这可是最近几天来最好的消息了,苏晏惊喜地问:“她留下了什么?”
肖漫回答:“一些照片、一支录音笔——都是伪造印鉴的证据。”
苏晏露出久违的笑容,难掩心中的激动:“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肖漫却说:“但目前,你还在肖因身边。为了保证你的安全,我不能曝光这些证据。”
苏晏旋即表示:“你做得对,现在应该按兵不动。一切不足以一击致命的证据,都是小打小闹。”
苏晏沉吟片刻,又对肖漫说:“后天……后天,我们在这家书城再见一面,你要带一样东西给我。”
肖漫隐约觉得,事情将变得越来越危险:“你想要什么?”
苏晏说:“我要一支全新的录音笔。”
肖漫一惊,猛然意识到他的目的:“你不要胡来……”
“苏晏先生,我们该走了。”
蓦地,身后传来司机的催促声:“肖总来电话说了,说还有一些不动产过户手续待办。这些,都是他送给你的新婚礼物。”
听到这番话,苏晏还未及反应,就听肖漫发出一声冷哼:“可真是大手笔。”
酸哒哒的醋味弥漫在书架间,即便知道苏晏在逢场作戏,他也满心不爽。
苏晏将书放回书架,低声提醒他:“记得带来我要东西。”
肖漫顿了顿,终于松口:“好。”
苏晏又说:“离间肖因和肖老头子是你的任务。”
肖漫回应:“你放心,我自有办法。”
苏晏轻轻点头,舒展眉宇,刚要离开,却又驻足回身,望向肖漫藏身的书架。
“你——你万事小心。”
他迟疑了一下,终归将关心的话说出口,不知不觉间就软了语气。
肖漫一怔,俨然始料未及。直到苏晏抬脚离去,他才说道:“你也是。”
苏晏嘀咕:“我才不会有事。”
等到苏晏走远了,肖漫才探出半张脸,目送他远去:“我们都不会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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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几处国内外的不动产过户到苏晏名下,肖老先生再也坐不住了。
他原以为,肖因说要和苏晏订婚、结婚,只是为报复苏晏从前的不识抬举。可是,现在他才猛然发觉,肖因是要玩真的。
这还得了?!
苏家已经倒了,苏晏也随之失去利用价值,当个玩物就算了,还真想登堂入室?
肖老先生气得很了,便让人一个电话把大儿子叫回来,倒要看看他怎么就鬼迷心窍了。
“你究竟是怎么想的,苏晏那个鬼东西是省油的灯吗?”
“以他的聪明,迟早得知道真相!”
“说不定,他早就知道苏家破产和你有关,现在回心转意,是为了报仇!”
肖老先生气急,用手杖重戳地面,恨不得凿开大儿子的脑袋。
肖因早就考虑过这些隐患,但他坚信,即便苏晏抱着别样的目的也能被他镇压。
毕竟,苏家都倒了,单凭一个苏晏,又能翻腾出多少风浪来?
“我能管住他。”
对于这件事,肖因极度自信,平静的语气中满含理所当然的意味。
肖父冷笑:“当初在苏家,他的亲爹和后妈,哪个不是厉害角色?这些人,哪个管住他了?当初在荣盛集团,高层有一半都是他后妈的人,又有哪个制住他了?”
肖因的态度近乎自负:“说到底,那些人都是成不了气候的跳梁小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