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中一片嘈杂，或者说脑袋中也是一片嘈杂，如同在听一个没有天线信号的老式收音机，但究竟哪里听到声音，我也说不清，我从休眠状态中苏醒，目光透过透明的营养舱，看到老爸和崔仪都在外面。

“外面为什么这么吵？”我说完才下意识醒悟，他们听不见，舱内已经没有营养液，我坐起来，发现身体轻盈得不得了，我应该是缓缓坐起来的，但直起身体的时间绝对不超过一秒，几乎是我刚动，就已经坐在营养舱内，身体还差点往前倾出去。

崔仪打开营养舱，我听到的嘈杂声更甚，忽强忽弱，这些声音来自四面八方，像很多台极其老旧的电风扇在工作。

营养舱打开，伴随而来的变化不止这些声音，我看到崔仪等人的动作都突然变得极其缓慢，如同电影点了慢放，而且是十六倍。

我的视线也十分敏锐，甚至能看到镁光灯照耀下空气中飘舞的尘埃，思维清晰得不得了，就像在一片极其开阔的空间中飞驰，想起袖里乾坤这个词。

我脑子里现在就有一个乾坤，空荡荡，永无止境，在庞大无止的思维中，连自身也渺小而空寂，我说不出这具体是种什么感受。

我从营养舱中钻出去，明明是一个很慢的动作，我一头栽在营养舱的舱外，摔倒的第一个想法当然是爬起来，我没用多少力，或者说几乎没用力，后脑已经碰到半打开的舱盖上，撞得我眼冒金星，剧痛痛得眼泪都能出来。

“别……动……”崔仪的提醒显然晚了点，准确点说，不是他晚了，而是他说得极其缓慢，音节像被切分成三十二份，可以归纳入噪音类，几乎已经听不到原来的意思，我隐约猜出是这两个字。

崔仪旁边的女助理过来帮我披上衣服，我不小心动了动手肘，她人就往后倒去，另一名助理见状连忙抓住她，结果两个人一同撞在身后的仪器上，年轻助理脸色苍白，像看奇迹般望着我，我不可思议的望着手臂。

“别动，你现在的任何轻微动作都可能给他人造成严重危害！”九龙沉重、严谨的声音传入我耳中，这个声音在噪音中极其标准，没有延缓的迹象，“不要动，你完全可以做到！”

我心里有些苦笑，不动，难道我就穿着小内像雕像站在这里给人观光？我用自己能做到的最慢速度，缓缓弯腰，拿起衣服准备自己穿，结果衣服一下被我扯破，在我的感受中，就像戳破了一层薄薄的窗户纸。

崔仪大概在叫人去取一套衣服来，稍微大一点的动作，可能就会将崔仪和老爸碰翻，我不得已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漫长”的等待途中，我问九龙，为什么这么大的噪音。

“这并非噪音，你现在听到的是空气中的杂波、实验室电子设备发出的电杂波，以及生物散发出来的脑电波。”九龙道：“如今你的听觉已经可以接收到这些杂波，这些杂波意义不大，你目前也无法解析，我现在用与你脑电波相近的电波频率和你对话。”

“我可以听到这些杂波？”我十分惊讶。

“是！”九龙突然发出一串速度在我看来很慢，很有规律的噪音，道：“我已向你发送一串最简单的电波振幅信号，通过你对电波信号传输知识的了解，请将它解析出来？”

“要不要现在就考试？你再发送一遍？”九龙照做了一遍，只不过速度加快了两拍，对我而言差距并不是很大，我脱口而出：“1和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