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房屋和菜地里的竹架子又轻微晃动了几下,从屋顶上滑下来一片瓦,摔在地上啪地一声脆响。陆志飞头皮一紧,撒丫子就朝屋里跑,边跑边大喊:阿和,快出来!地震了!
卢志和正在院子里洗菜,看着动静不对,也飞快地跑出门来。陆志飞一把抓住他的手,心里怦怦乱跳着,两人一起站到了开阔的菜地里。
正在外面忙碌的人们都聚拢到菜地里,看着房子和四周的山。朱云低声说:刚又地震了?
吴大齐忙安慰道:别担心,看样子是小震,刚就摔了片瓦。
那今天还会不会有大的地震啊?卢九月睁着眼睛问,心里有点慌慌的。
这问题谁也无法回答。末世开始的头两年里,大大小小的地震十分频繁,不过,那时很多人因为躲避丧尸,都在野外生活,才能在房塌地陷的时候幸免于难。直到近一两年,地震才少了很多,然而他们都忘不了,山崩地摇的时刻是多么可怕。
好一会儿,江铭才说:不用太担心吧?就算有地震,也不会有太大问题的。咱们住的都是平房,而且修得很牢固。
是啊,陆志飞也说:我们住的这幢屋,可是很久以前建的,最开始的地震都被它扛过来了。去年我来的时候,它还是好好的,我跟九月只把屋顶修了一下。
这话很好地安抚了大家的情绪。他们在屋外站了一会儿,见没有余震了,便走进屋去,跟往常一样开始做饭。不过,吃饭时他们还是把桌椅都搬到院子里了。等吃完饭,吴大齐想了想,到底还是觉得不放心,决定当晚让大家都搬到户外去。
朱云和吴元在屋外的晒谷坪上铺了蓬布和雨毡布,卢志和在四周燃起了几堆驱蚊虫的艾草。几个人把铺盖搬出来,铺到雨毡布上,躺在被褥上聊天。
去年一年都没怎么地震,这回怎么又来了!吴昆叹了一口气说。
没事儿,不就几间房吗?陆志飞说:万一震没了,咱们再建!现成的砖头瓦片,现成的木材,几个月就盖好了,只要人没事,怕个屁!
是啊,吴大齐也说:而且我还就不信了,老天爷能真把咱们家盖的新房震倒喽,那可是咱们小江儿设计的!
江铭对自己都没那么大信心,闻言有点忐忑,正要说话,就见旁边的朱云突然坐了起来,说:明天一早就割麦子!
大伙儿都望向她,朱云又说:我记得前几年,每次地震过后都要下雨。一下就是好几天,搞不好这一回也要变天说着她突然举起胳膊,感受着空气中的动静,问:是不是起风了?是不是?
好几个人同时举起了胳膊,卢九月迟疑着说:好像是。
朱云一骨碌从被褥上爬起来,说:不行!今晚就割麦子!咱家地里的麦子都熟到这份上了,可经不起雨淋!
麦子是未来一年的重要口粮,可开不起玩笑,几个人忙都跟着她坐了起来。吴大齐有点为难地说:天这么黑,也看不见啊,怎么割麦子?
咱不是有电吗?陆志飞忙忙地夹着被套往屋里走,说:我这就去拿灯!
大伙儿也顾不上什么地震不地震了,都抱着被窝卷往屋里走。毕竟即使还有地震,房子塌了也能再修,但这几块地的麦子若是被雨淋了,可来不及再种,他们冬天的吃饭问题就会大大地打个折扣。
没一会儿,陆志飞就提着蓄电池,一手挽着电线到了田边。吴昆在田埂上支了个竹竿,两人把那盏一百瓦的灯泡挂在竹竿顶端,然后扭亮了开关。雪亮的灯光照亮了麦田。四周的蚊蚋都朝灯下聚拢了来。
风渐渐大了,没有星光,灯泡在竹竿顶上轻轻摇晃。几个人拿着镰刀下了地,像割油菜时一样,肩并肩站成一排,开始割麦子。镰刀锋利的刃口划过已经半干的麦茎底端,发出刷刷的声响,不一会儿,每个人身后就铺了一长条割倒的小麦。
等一趟割完,开始割第二趟时,朱云直起腰,看了看越发黑沉的天空说:大齐,你跟二飞和昆儿把割好的麦子往屋里搬!能搬多少是多少!
吴大齐应了声好,把镰刀收了,和陆志飞、吴昆一起,三个人把割好的麦子捆成捆,放到独轮车上往屋里运。新盖好的两间厢房空空荡荡,还没来得及堆杂物,正好放麦捆。几个人便分工合作,一拨人割麦子,另一拨人源源不断地把割好的小麦往厢房里搬。
风越来越大了,麦穗被风吹得起伏不定,竹竿上的灯泡荡来荡去。好容易割完一块田,几个人气儿都没歇一口,就又下了另一块地。谁也没心思说话,只顾埋头干活儿。田野里静悄悄的,只有一阵一阵的风声掠过,带走了暑热,却让忙碌的人们心里更加焦虑。
呀这时,在前面埋头割小麦的朱云忽然轻轻叫了一声。
她后面的卢九月听到了,立刻直起腰来问:怎么了云姐?
没事儿,朱云说,同时暗暗地看了看自己腿上的那个刀口,咬着牙继续朝前割。
血从她腿上流下来,浸湿了裤腿,滴落在残留的麦茎上。不过天太暗,大伙儿都忙着手头的事,谁也没发现那些深色的血迹。
朱云又割了一趟麦,见腿上的血还没有止住,便站起身说:我去喝点水。要给你们带水来吗?
田里的几个人都埋头说不用,朱云便小跑着朝屋里去了。她进屋点了灯,卷起长裤,就见靠近脚脖子的地方豁开了一指长的一道口子,正在朝外漫血,朱云忍不住骂了一声,撕了根布条,紧紧缠住了伤口。
血很快把薄薄的布条浸透了,朱云又咬牙多缠了几圈。坐了一会儿,她觉得血似乎是止住了,便吹了灯,起身朝外走,割伤的腿不敢使力,怕让伤口又绷了,走起路上就一跛一跛的。正好碰到陆志飞推车进来,看见了忙问:云姐,你腿怎么了?
没事儿,朱云朝他摆摆手,说:刚下台阶时不小心崴了一下,不要紧,走两步就好了。
陆志飞忙说:你在家歇会儿再去!
不成!朱云看看外面黑漆漆的天色,心里越发急煎煎的,说:这可不敢歇。等割完麦子,要多少歇的工夫没有?
快到麦田边时,她便不敢再跛着走了,怕被人看见,一群人大惊小怪起来,反误了农活儿。这时几个人已经割到了她前面,她便悄悄走到自己的那厢麦地前,埋头弯腰继续朝前割麦子。
gu903();就着灯泡明灭的光线,每个人都忙得汗流浃背。眼看着田里的麦子越来越少,堆进房里的麦垛越来越高,几个人这才没那么心焦了。不知不觉忙了一夜,到天快亮时,他们已经把最后一块田的麦子割完一半,这时,天上忽然打起了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