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们怎么都割得这么快?他朝离他最近的陆志飞喊。
陆志飞擦了把汗,回头望望他,又看前面,也很绝望地说:是啊,元元,怎么连你都割得这么快?
吴元个子虽小,抡起镰刀来却飞快。他一边在前面埋头苦割,一边说:我要趁天凉的时候多割点!
到太阳出来时,吴昆和陆志飞终于割完了第一趟。直起身擦汗时,才发现几个割得快的家伙,第二趟都快割完一半了。
两个后进份子相互看了一眼,眼神里都充满了不服。吴昆朝手掌里啐了口唾沫,说:我还就不信了,我怎么连元元都赶不上!
事实证明,最矮的元元是油菜地里的一匹黑马。速度不仅超过了吴昆,最后甚至超过了朱云。大伙儿你追我赶,到快中午时,终于割完了一块田。
太阳照在人身上,无遮无挡,几乎要晒脱一层皮。所有人的衣服都汗湿了。他们决定先休息一会儿,吃过饭了再割另一块田。
卢志和带了一块雨毡布,铺在一棵树下,把带来的食物放在布上,大伙儿围着食物坐下,把帽子当扇子,扇了一会儿,开始吃中饭。清清凉凉的米茶很适合这个时候吃,大伙儿稀里呼噜地喝了一大碗,解完渴才开始吃馒头。
这两块油菜田,能打下来多少菜籽啊?卢九月嚼着馒头,腮帮子鼓鼓囊囊的。
这可说不准,朱云想了想,说:总得有个一两百斤吧?
那能榨出来多少油呢?吴元忙问。
别难为你妈了,吴大齐拿毛巾给老婆擦了擦脸上的汗,说:她种地的时候,比你还小呢,哪知道那么多?
云姐,你小时候家里种地的?陆志飞便问:也种过油菜吗?
怎么没有?朱云眯着眼,一边喝米茶一边扇风,说:栽秧割谷子、砍黄豆花生,什么活儿没干过?就算不会,看也看会了,又不是什么多难的事情。那时候啊,最讨厌种地啦,一年到头又热又累的,还挣不着什么钱。所以后来我就发愤读书,终于到城里了,结果
她停了停,喝了口米茶,才又说:结果风水轮流转,哪能想到,现在想安安稳稳种点地都很奢侈呢?
是啊,江铭咬了口冷掉的馒头,也说:这世道,有块地给你种,得是多大的福气啊
卢志和仰着躺倒在雨毡布上,伸了伸酸疼的腰,说:也不知道山外面怎么样了。天气暖和了,估计也有很多地方像咱们这里一样,有人开始种地了吧?
就算种地,也很难吧?吴大齐吃着馒头,说:咱们这里是多亏了有道泉水。不然这么久没下雨,从哪儿弄水来浇地?
他们说着,心情都有些沉重起来。虽然才在坪子里生活了不到半年,但以前那些像蝼蚁一样挣命的日子竟仿佛过去了很久。让他们差点忘了,在山外面还有很多人每时每刻都在寻找食物,在丧尸和人类的夹击下担惊受怕。
等吃完了饭,朱云把锅碗放到一边,几个人躺倒在雨毡布上歇了一会儿。荫凉底下温度还是很适宜的,太阳从树缝里透下来,照着人的脸,再加上吃饱了就犯困,没多大一会儿,好几个人就睡着了。
等太阳稍微偏西,他们才从树荫下钻出来,开始割下一块田。这块地比上午的那块地小,但他们也花了好几个小时,才把油菜全部割完。等朱云割下最后一把油菜时,太阳已经隐没在了树梢里,天已经快黑了。
快走!吴大齐擦了把汗,说:收好东西,赶紧回家!
几个人背的背、扛的扛,拿着东西就往家里走,一路紧赶慢赶的,终于在天彻底黑下来之前穿过树林,回到了坪子里。
油菜砍下来之后,要铺在地里晒好几天。趁着这个空档,他们给家里的菜地都浇了一遍水。阳光火辣辣地照着,田里的蔬菜都有点发蔫,连小溪里的水流都变细了。幸好溪里有坝,小坝拦住的那些水,足够浇灌水稻田了。
那个水塘里的水却一直没干枯。在水塘和小溪之间,有一条细细的沟渠相连。丰水季节,沟渠里灌满了水,溪水可以流到塘里来,但这么长时间没下雨,沟渠也干了,水塘的水虽然落下去一些,看起来却似乎一直是满荡荡的。
这水塘也很神奇,吴大齐去挑水浇菜时说:我可真想看看它到底有多深。
这天,到底啥时候才能下场雨啊!陆志飞望天感叹。
可别!朱云忙说:啥时候下雨都行,这几天别下。一场雨落下来,我的油菜籽要少收几十斤。
烈日炙烤着菜园和小麦地,也烤着另一边山洼里砍倒在地的油菜荚。过了两天,等他们再去时,满地砍倒的油菜荚已经变成了明黄色,甚至有些发白。有些油菜荚已经炸开了,露出里面圆溜溜的、黑色的油菜籽,轻轻一碰,菜籽就落在了地上。
他们在田边的一块平地上铺开很大一张雨蓬布,然后把熟透了的油菜抱到蓬布上铺开,几个人分别抡着连盖,反复捶打起来。等菜籽都掉得差不多了,再把油菜梗清理出去,抱下一批油菜到布上捶打。
连盖这东西看着简单,使用起来却需要有点小窍门。力不能太使小了,不然扇叶甩不起来;力使大了也不行,扇叶拍打在菜荚上的角度不对。连朱云都不太会用,要不时停下来,拿手拨一拨木杆上的扇叶才行。
这回吴昆终于扬眉吐气,他甩了一会儿连盖,掌握了那个巧劲儿,就抡得起风,扇叶呼呼地抡过一圈,拍打在油菜荚上,几乎能听得到菜荚爆裂的声音。
他越打越起劲,陆志飞在旁边看了满眼羡慕,说:阿昆,停下来教教我们。
别打扰我!吴昆大喊:我要保持住这个节奏!不然我怕停下来就又不会了!
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不过最后,不用别人教,其他人也都纷纷学会了。没过多久,蓬布上就堆了厚厚一层油菜籽,里面夹杂着黄色的菜荚和断茎。
朱云和卢志和便停下来,把菜籽拢到另一块蓬布上,用筛子把菜荚和杂物过滤出来。黑色的菜籽从筛子眼里洒下来,嘣嘣落在蓬布上,听那声音就让人心旷神怡。
到中午太阳大了,大家才停下来休息。卢九月在堆放着菜籽的蓬布上躺倒,打了个滚儿,说:哇,油菜籽滑溜溜的,摸起来好舒服呀。
江铭坐在她旁边,抄起一把黑色的菜籽,看它们从手缝里漏下去,说:好好玩啊!
是吗?我来试试,陆志飞擦了把汗,也坐到菜籽堆上,看吴元在旁边笑,忙说:元元,来啊,来玩菜籽啊。
朱云在树荫下铺毡布,朝这边喊:热不热啊,一群傻子!快过来吃饭!
几个傻子这才拍干净身上的菜籽粒,纷纷跑过来,围坐在毡布上吃起了午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