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留下盒子,人跑了。
蜚蜚看着满满当当的糖葫芦,频频点头:“姐姐,那俩姑娘什么来历?半串糖葫芦换这么多,我都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那你别吃?”阿柔逗她,“说不定是定情信物呢,吃了就算答应了人家。”
蜚蜚一噎,睁着大眼睛讷讷的:“不至于罢?”
“那、那我不吃了。”小心翼翼地把缺了两颗山楂的糖葫芦放回盒子里,还欲盖弥彰地把山楂从底下朝顶上窜了窜。
阿柔被她这个怂样逗得发笑,账本也看不下去了。
见她真要些不安,忙说:“逗你玩儿呢,反正是记三哥的账。三哥那样的名声,能娶到媳妇儿不错了,还怕别人讹他?这么多糖葫芦你也吃不完,拿出去分了罢。”
说着,叫来丫鬟白芷,让她去分糖葫芦,只给蜚蜚留了两串。
白芷和不醉领命,蜚蜚便又开始和阿柔商讨如何合理地偷酒。阿柔让她直接看中哪坛就抱出来喝,反正里面酒多,阿爹不一定记得那么清。
蜚蜚顿觉这个法子好,正要缠着姐姐快去快回的时候。
白芷回来,面色凝重地塞给阿柔一张纸条。
“放在盒子里的,差点儿就让人给瞧去了。”白芷心有余悸道。
阿柔展开一看,上面娟秀的簪花小楷写道:“明日申正,长青茶铺见。”
“烧了罢。”阿柔说道,“申正,都快吃晚饭了,谁跟她喝茶?”
蜚蜚:“???”
赵妙英出门子,蜚蜚和阿柔是告了假的,喜宴结束,自然还要回学堂上课。
按理说阿柔已不用去了,又不指望考功名,到学堂也是成日成日地写文章。
蜚蜚却不同,她开蒙和圣人书都没好好读,文章写得一塌糊涂,还总让人代笔,时常将夫子气得头疼,偏又打不得她,便总是罚站、罚写字。
阿柔便在一旁陪她。
让不醉和文声代笔的文章果然被批得一塌糊涂,让蜚蜚重写两篇,写不完不许吃饭。
蜚蜚昏昏欲睡,昨夜还没喝到酒——阿爹为了防她,把酒窖搬空了,放了一堆土豆、大白菜进去。
人生啊,真是苦不堪言。
正想着姐姐会给她买什么吃的补偿她,旁边就传来阴阳怪气的讽刺:“江颜蜚,还没吃饭罢?我这儿有中午吃剩的桂花鸭,云川楼的,你要的话,赏你了。”
云川楼的桂花鸭是他们的招牌菜,二两银子一只。
“林妙儿,你家生意败了?”蜚蜚头也不抬,端端正正地写字,“剩菜还宝贝似的留着,怎么,担吃了上顿没下顿?”
那少女正是前西营县首富林员外家的林妙儿。
赵家搬来东都以后,他们也找门路搬了过来,比他们晚几年,林妙儿便与她们同个学堂听课。
因是小时候结下的梁子,即便长大了,也不能释怀,江家生意做大之后,她更酸了,成天没事儿就往她们跟前凑,越不理她,越来劲。
“你家才败了呢。”林妙儿气急败坏道,“因我爱吃,就多买了一只,不行?”
蜚蜚笑笑,看向她略显丰腴的身材,点点头:“林姑娘财大气粗、心宽体胖,自然不容其他人置喙。”
“不过,这吃东西嘛,还是有节制的好。”蜚蜚说道,“免得消化不良,嘴巴臭。”
“你!……”林妙儿拍桌子瞪她,“我又没花你家钱,我爱怎么吃怎么吃,要你管?”
蜚蜚写不下去了,就放下笔,苦恼道:“你吃东西自然碍不着我,可你嘴巴太臭,熏到我了,我这苦主还说不得你?”
“我、我哪里有?”到底是女孩子,脸皮薄,还偷偷冲手上哈了口气,自己闻了一下,发现根本是她信口雌黄,气得脸红,“我要告诉夫子去,你不写作业还在这儿造谣同窗!”
蜚蜚震惊地望着她:“你今年是十七还是七岁?夫子是教课的,不是管家,什么事都要他老人家管,你还有没有点尊师重道的孝心?”
“你!……”林妙儿差点气死,指着她哑口无言。
她一副要原地升天的表情,蜚蜚都有点同情她了,对她身边的丫鬟道:“赶紧把你家小姐带走罢,别让她在这儿丢人了。”
林妙儿实在不甘心,举着食盒要砸她。丫鬟在一旁拼命拦着。
旁边的同窗都已经习惯了,这场面基本没三天就要上演一次,也没见林妙儿真敢砸过。
“你想好了。”蜚蜚逼视着她,“你敢砸我身上,我就让你一口一口吃下去。”
小时候那次血肉模糊的场面瞬间浮现脑海,恶心上涌,林妙儿忙不迭放下食盒,跑了出去。
看着她慌乱的背影,蜚蜚同情地摇了摇头,继续咬着笔杆子犯愁要写什么内容。
写文章可太难了。
没一会儿,阿柔拎着食盒回来,蜚蜚两眼放光,光是闻着味儿,就念道:“红烧狮子头、青椒牛柳、三杯鸡、排骨莲藕汤,还有一个是什么?”
“龙井虾仁!”闻了闻,又摇摇头,“不是不是,龙井虾仁没这么甜,到底是什么?”
阿柔将菜一一端出来给她,解释道:“新品的蟹黄炒蛋,尝尝。”
蜚蜚早就迫不及待了,她没有用筷子,而是将浓稠的蟹黄炒蛋用勺子舀到白米饭上,扑了一层,才舀了半勺喂进嘴巴里。
蟹黄鲜香,鸡蛋软滑,鸡蛋液里应该加了少量的骨汤,这样炒起来不易老,尤其是堪堪成型时,口感顺滑鲜浓,配上蟹黄,既能将鲜味相互融合,又不会喧宾夺主。
之所以有茶的味道,是因为大厨摆盘时放了两片泡开的茶叶,给香味增添了层次感,入口是没有的。
“不错。”蜚蜚频频点头,又舀了几勺蟹黄改在饭上。
将上面那层米饭吃完,才去吃下一道。每样尝了尝,又喝了碗汤,基本没动多少。
她吃起饭来很认真,但是食量不大,吃的不多。
“蟹黄性寒,吃多了不好。”蜚蜚看着阿柔,“若是能配上酒,暖暖身子就更完美了。”
阿柔白她一眼:“听学期间不许饮酒,爹娘定的规矩。”
“知道啦。”蜚蜚叹气,“希望大哥快点儿回来,履行他的约定,带我吃喝玩乐。”
就知道玩儿。阿柔宠溺地望着她,嘴上却严厉地教她催她快些写。
“放了学,还要去趟镖局。”阿柔说道,“三天后开张,陆陆续续接了些生意,要回去清点,你若想跟去玩儿,需快些动作。”
一听能去镖局,蜚蜚顿时有了力气,如有神助地写完了两篇,递上去给先生瞧。
虽说质量一般,但好歹是她自己写的,夫子简单训话几句,终于让她走了。
她们放学时间比较早,出门时太阳刚落山,姐妹俩回家换号衣服,去了镖局,阿柔在忙,蜚蜚便和镖师们聊天,还想让人教她一招半式的来防身。
她长相乖巧,性格却活泼,镖师们很喜欢与她在一块儿,也不嫌她烦,还真教了她两招擒拿手。
蜚蜚领悟力不俗,一会儿便学会了。
阿柔忙完出来,她还想拿姐姐试招,不料,却被反擒拿住,吓得抱着她又是撒娇又是求饶。
看得众镖师一阵心惊,没见过这么粘人的小公子。
“回去了。”天色渐晚,阿柔吩咐李大海几句,又让管家留意着些,领着妹妹要回家。
岂料,刚出镖局的门,一把剑就横在了她们身前!
阿柔走在前面,剑身离她的胸膛只堪堪不到一寸,若在往前,衣服怕是要散了。
不禁面带不悦地看向来人。
“为什么不赴约?”带着怨怒的女声,传到姐妹俩耳朵里。
面前正是昨日被赌坊打手为难的那两人,此时均换了女装,瞧起来,比昨日那寡淡的模样娇艳数倍不止。
尤其她身后那位红唇大眼的姑娘,眸光流转,顾盼生辉,称一句绝世美人毫不为过。
阿柔不说话,持剑的英气女子怒气更盛,凌厉地说道:“竟然敢让我家主子等你,江钿,你怕是活得不耐烦了!”,,
第56章
作者有话要说:友情提示:本章将看到,男主性格变化不是一般的大!
面冷心热的小痞子设定后期不会改,毕竟精锐队不是啥好地方,而他跟大哥在里面待了八年,两人肯定不是去养老的。
女主当然不可能由着他欺负。
就,蜚蜚喜不喜欢坏小子目前尚不能确定,反正老母亲是挺喜欢的。
如果有奇怪到那我道歉,不能让所有人都满意我也道歉。
我其实有感觉到很忐忑也很对不起,怕姐妹们接受不了。
昨天特意写大长章飞快掉马,就是想着这章确实比较刺激,尽快亮出身份或许还能保他一条狗命2333。
目前写到的情节都是我个人比较想写、比较喜欢的。
能得到认同当然最好,触到雷点的话那我滑跪道歉,真的真的对不起。
今天说的有点多,主要是我真挺害怕的。
再一次感谢姐妹支持正版,我永远爱你们,鞠躬。
——求生欲灯
“你们是不是疯了?”蜚蜚冲上前,愠怒地看着持剑的女子,“在别人家门口就敢行凶,还有天理吗?”
说着,就要喊镖师出来招呼她们。
担心这种场面会对两位姑娘的名声不好,阿柔抓住了妹妹的手,示意她先别喊。
“姑娘怎么称呼?”阿柔扇骨一弹,将剑尖撇到一边,表情冷酷。
红唇大眼的姑娘颇有些委屈,望着她,小声说道:“姓萧。”
“萧姑娘。”阿柔倾身,离她近些,语气带着不悦,话更是说的清楚明白,“救你不过是举手之劳,那箱糖葫芦已算还了恩情,以后这种事情不必做了,我是不会去的。”
萧如茵眼睛里顿时就蓄满了泪水,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她旁边的叶灵芝更是怒目圆睁,当即就道:“你们、你们不识抬举!知道我家主子是谁吗?”
“不管是谁,断没有缠上别人的道理。”蜚蜚说道,“想找我们玩,自然欢迎,可你上来就舞刀弄枪,我们欠你的吗?”
“你!……”叶灵芝胡搅蛮缠道,“谁让你不肯赴约?还从来没人敢让我家主子等……”
“灵芝,别说了。”萧如茵忍着泪意,制止了叶灵芝,微红的双眼却看着阿柔,伤心地说道,“是我们不懂事,惊扰了公子。”
说完,难过地转身跑开。
叶灵芝在后面瞪女扮男装的姐妹俩,最终还是只能收了剑,忙不迭跟上自家主子。
见她们走远了,蜚蜚仍然觉得不平:“什么人啊?好像世上的人都得围着她转似的,未免太过蛮横。”
“也怪我。”阿柔摸摸鼻子,“以后别穿男装出来了。”
蜚蜚倒有些茫然:“为什么?你要做生意,穿女装多有不便。”
“只是做生意不便?喝酒也是挺不便的罢。”
“都不便。尤其你现在开镖局嘛,成日跟一些大汉打交道。”蜚蜚劝她,“传出去,不好听。”
阿柔笑笑,没再说什么。
直到三天后,蜚蜚才明白阿柔为什么要这样说。
那日,她们同往常一样,放学之后便去了镖局。
镖局开张,一切都刚起步,阿柔忙的很,但大部分事情有管家处理,也不用她亲自押镖,只是处理些事务。
却仍拖到了晚饭的时间,两人有些着急地往回赶。
刚一转弯,就见十几个大汉面色不善地围了上来,俨然已等候多时了。
“你就是江钿?”带头的那人问道。
对方一副官家子弟装扮,肩垫得很宽,显得更加高大,衣着考究,玉佩、荷包无一不是精致好物。
阿柔和蜚蜚依旧穿着男装,见这场面,识相地没有回答。
“都说江家三公子曲艺双绝,纵横风月,如今看来,倒是有这个资本。”纳兰卓冷哼一声,突然变脸,“一副小白脸的德行,不过就是个下三滥的纨绔,也敢伤我表妹的心?”
原本,听他骂三哥,蜚蜚还生气呢,正想回嘴,就听到后面一句。
跟家姐姐对视一眼,两人不禁都有些心虚。
“这位兄台。”阿柔一抱拳,正想解释。
纳兰卓就一脸被侮辱了的表情,挥手差使下人:“带走!”
蜚蜚和阿柔被捆着,眼睛还蒙上了,不知道这些人要把她们带去哪儿。
“这位兄台,我是该向你道歉,可你这样明目张胆把我们两个抓走,别人见了,定觉得此中有猫腻儿。”阿柔说道,“而我跟你表妹清清白白,这样一捆,咱们倒说不清了。”
纳兰卓顿时更生气:“给我闭嘴!”
“有话,跪着跟我表妹说去。”他道,“表妹好不容易来一趟沬州,却被你戏耍,如今茶不思饭不想,不知道的,还以为怎么了呢。”
“你若哄不好她,不光你那破镖局,你们江家上下,都给我滚出沬州!”
真是糟糕!蜚蜚心想,这人对他们家这么熟,显然是查过了。再一想先前那两个女子,只觉得无比头疼。
难怪姐姐说以后不能再穿男装,原来是惹了桃花债。
纳兰卓不肯听她们解释,两人便没有再说话。
走了大概一柱香的功夫,终于,队伍停了下来,蜚蜚听到有人朝抓她们来的人问好:“大少爷回来了。”
“把她们两个带下去,先饿两天。”纳兰卓吩咐下人,“看好了,如有差池,为你是问。”
“等一下!”蜚蜚眼睛被蒙着,都不知道这是哪儿,若是真让他们带了下去,想脱身怕是难了,只得道,“我、我肚子疼,能不能让我……”
“别听她废话,再敢嘚嘚,就把她嘴堵上!”纳兰卓烦躁地说道。
下人领命,抓着蜚蜚和阿柔要把她们关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来了两个少年,两人长相皆超凡绝然,气宇轩昂,不似凡人。
白衣少年执白玉扇,黑衣少年腰别双刀,两人眉眼间略有几分相似,白衣少年眉目温和些,黑衣少年眼神锐利,一看便知不好相与。
“何事吵闹?”黑衣少年拧眉问。
纳兰卓见了他俩,要躬身行礼,白衣少年做了个手势,免了他的动作。
他于是小声说道:“这两人,即当日救下茵儿的纨绔子弟。”
“茵儿日渐消瘦,我于心不忍,抓他们两个过来,教训一顿,好给茵儿出出气!”纳兰卓得意道。
岂料,话音刚落,那白衣少年就怒喝道:“胡闹!”
见到姐妹俩都蒙着眼,神色这才缓和些,只道:“把人放了。”
“这……”纳兰卓似有些为难。
黑衣少年一直在打量蜚蜚的方向,见她蒙着眼,露出挺翘的鼻子和嫣红的花瓣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