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江敬全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他们。
原来,大虎知道昨儿二伯回来,肯定会带不少好东西,所以就在晚饭后到他们房间里翻找。
蜚蜚在外间睡觉,他便把里间枕头下的玉佩和人参拿走了。
刘桂云发现后其实劝了他,但他没听,坚持要把东西拿去卖了,好救他小舅。
提到刘贵,刘桂云顿觉无可奈何,只得由着大虎出去了。
而昨日夜晚,江敬武和阿木骑马追到西营县,见当铺已经打烊,便转头去找老李,到西营河边的时候,刚好就碰见他们在交易。
老李本也担心东西的来历,并不是很想和他一个孩子做买卖,见两人追来,自然就拒绝了他。
而当地古玩城的消息都是互通的,老李若不收,其余人大概率也不会收。
大虎就怒了,直接把人参扔地上踩烂了还不算,竟将玉佩扔到了一旁的西营河里!
事发之后,江敬武也没打他,只捆了他的双手,让阿木把他送回来。
本意是让阿木回来休息,但阿木担心阿爹一个人在那捞玉佩,不知道要耽误到什么时候。于是,把人送回来之后就立刻折回去了。
“你们说说,他才多大点儿,就这样不学好,现在不打他,日后还了得?”江敬全捂着脸,当真是心力交瘁。
他本就带着气,得知这小子竟做了如此损人不利己的行为,怒火中烧之下,竟把人吊起来狠抽!
一开始,他并没有打太凶,只是想教训教训儿子,让他知道自己这样是不对的。
偷东西不对,拿去卖不对,事情败露之后,销毁东西更不对!
——且不说玉佩的价值,那人参可是要给蜚蜚治病的,他就这么不希望自己妹妹好?
他若不把东西毁了,事情或许还有转机。可眼下呢?既没有拿到钱,又要赔东西,这是多么愚蠢的行为?
可大虎坚决不肯认错,也不道歉。江敬全越打越上头,这才形成了方才的局面。
至于刘桂云,她从一开始就在求情,江敬全不听她的,她就哭闹。她不敢去找其他人帮忙,因为她怕别人知道她做的那些事情。
也试过去抢江敬全手里的荆条,可不仅没抢到,反而被抽了好几下,哪里还敢再过去?
幸好三叔冲进来阻止,不然,她还不知道要怎么收场。
不过,这也就意味着,她之前的所作所为,马上就要暴露在众人面前,赤;、裸裸地撕碎她所有的伪装和掩饰——在江家,她将再也抬不起头。
“孩子嘛,你慢慢教他,长大了就懂事了。”大伯母心疼道,“大虎就是这样的倔脾气,越逼他越跟你唱反调。其实他心里已经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只是不肯承认而已,你跟他置气,你也十岁吗?”
江敬全咬着牙,一言不发。
“你也不要太自责了。”大伯给他倒了杯茶,安慰他,“你二哥不是记仇的人,回来给他认个错,大家还跟以前一样。”
第15章赶出江家(修改)
一样,怎么可能一样?
“娘起了吗?”江敬全站起来,下定了决心似的,“我找她说个事。”
他的表情太凝重了,大伯下意识就想要阻止:“你要做什么?还嫌家里不够乱是不是?”
“乱?”江敬全摇摇头,苦笑,“因为谁才乱的?”
大伙儿不自觉望向瘫坐在门边的刘桂云,心照不宣。
刘桂云平时也是个爱收拾的妇人,眼下却如遭逢大难一般,看起来非常颓废。
三婶过去扶她:“你坐这儿干嘛?赶紧瞧瞧大虎咋样了。”
刘桂云划拉两下头发,挪到大虎床前去,母子俩抱头痛哭。却被江敬全指责:“还有脸哭!”
大虎抹抹眼泪,猛地掀起被子蒙住头,背对着众人,不吭声了。
刘桂云觉得十分没面子,捂着脸抽噎了几声,似有些难为情:“我、我还是回娘家住几日罢,阿贵不在,爹娘年纪大了得要人照看。”
没想到,都闹成这样了,她还能心无芥蒂地对待刘家。
众人神色各异,默契地没有说话。
刘桂云小心翼翼地瞥了眼江敬全,见他连个正脸都不给自己,心里一酸,默默回里间收拾东西去了。
这下,连三婶都没有跟过去劝。
只是在她出来的时候,稍微劝了一句:“吃了早饭再走罢。”
刘桂云始终关注着江敬武的动静,可江敬武始终不看她,这让她十分别扭,挎着打好的包裹,进退两难。
“这大冷天的,饿着肚子赶路,还不得出事?”三婶拽着包裹,小声提醒她,“老四不是说要找娘说事儿吗?你不听听?”
她当然想听,可江敬全不给她台阶下,她不敢多留。
“行了,听我的,多少吃一口再走。”说着,拉着她去厨房,同在场的其他人说,“我俩做饭去啊,你们劝劝老四。”
妯娌俩一到厨房,就挨在一块儿说小话。
三婶门牙漏风,有些字说不清楚,刘桂云得凑近了才能听明白。
“她四婶,不是我说你,你这个节骨眼儿上,还回刘家干嘛?”往大锅里添上几瓢水,陈小月一边往锅里切红薯块,一边说她,“你就是太死心眼了,若认认真真跟老四认错赔不是,他也不能把大虎打成那个样子啊。”
刘桂云低着头烧火,没搭腔。
陈小月想了想,洗了两个鸡蛋放进红薯锅里,多少给大虎补一补,孩子被打惨了,要是留下病根,那可完蛋。
“还有啊,”陈小月操心不已地劝她,“过日子就是这样的,床头吵床尾和,该认错认错,该服软服软,拍屁股走人是什么意思?你还指望老四去刘家接你吗?”
刘桂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冲动,却仍然狡辩:“可爹娘年纪大了,老两口在家我不放心。”
“你那么多姊妹……”陈小月也察觉自己似乎多嘴了,立刻止了话头,“算了算了,就说了你死心眼儿。”
早上吃的是红薯稀饭加三合面窝窝头,没炒菜,配着腌萝卜,一家人围在一块儿,热乎乎的吃一碗,驱散冬日早晨的懒散和寒冷。
江敬武和阿木紧赶慢赶,总算在早饭之前回来了。
昨儿他跟人借了条小船,就着渔火在西营河里捞了大半夜,衣服都湿透了,幸好他身体结实,不然非冻病了不可。
早上将玉佩还给阿柔的时候,小孩儿高兴得要命,搂着阿爹一个劲儿说好话。
天知道,她多想快点把玉佩还给宁大叔,省的夜长梦多。急得连早饭都没吃几口,啃了两块红薯就要往外跑。
蜚蜚黏她,又舍不得早饭,干脆自己抱着小碗,阿柔抱着她,姐妹俩一阵风似的溜了。
胖墩也想跟过去,因为他不止一次听见他娘念叨,这姐妹俩一出门就能带好吃的回来之类的话,搞得胖墩十分好奇,特别想和她们一道儿。
可阿柔不带他,只好等饭后找村上其他小孩儿一起去。
他虽然胖,但吃的不多,就在他差不多吃完,准备走的时候,一向沉默寡言的四叔突然停下动作,向坐在主位的阿嬷说:“娘,上回二嫂说的那个事儿,我同意。”
二伯母说的什么事?
胖墩歪着脑袋,想不起来。
“哪一回,什么事儿,说清楚。”张氏夹了块萝卜干放在稀饭里,吃的正香,似乎是真的想不起来了。
江敬全摆弄着手里的筷子:“上次二嫂说,想把几房的钱分开用。”
刘桂云猛地抬头,一脸的诧异。
分开用钱?她没听说啊!
也难怪,那个时候她还在田里跪着,回来之后又发生了许多意外状况,大伙儿忘了把这个消息告诉她。
——本来也不是她能决定的,说与不说也没什么分别。
“这事儿,不是早定了吗?”张氏从碗沿后头看了他一眼。“按当天说的,往后你们四房单独吃饭,不再和你几个兄长一起。”
江敬全低着头,“嗯”了一声。
“什么?”刘桂云当即变脸,“怎么就我们四房分开吃饭,你们都……”
她没说完,大伙儿的视线就集中到了她的脸上,仿佛在嘲弄地问她:“你说呢?”这认知让她瞬间成了哑火的炮仗,憋着一肚子气发不出来,只怨怼地看向柏秋。
柏秋由着她看,甚至还回以微笑。
刘桂云如坐针毡地想着对策,可任她绞尽脑汁,也找不出一个阻止他们的理由,毕竟江家几个兄弟里面,只有四房和二房闹到了明面上来。
娘就是偏心!
她心想,一个巴掌拍不响,她一个人怎么闹的起来?二房就一点错都没有吗?怎么不让他们分开,偏要把四房踢出去?
若是在大户人家,这简直是要夺了四房的权,要把他们逼死啊!
“娘,哪有这样的道理?”她软着声音,先扮娇弱,“一家人,这么厚此薄彼,传出去也不好听啊。家里两个小子若瞧见堂兄弟亲亲热热的,偏不和他们玩,心里该多难受?”
大伯母在旁边直撇嘴,白眼都要翻到天上了。
别人都没说话,张氏也没再表态。
刘桂云就胡搅蛮缠:“何况,不让咱们和大伙儿一块吃饭,那粮食呢?多了少了的,怎么算?莫非是不打算给咱们了,存心让四房饿死吗?”
“你闭嘴。”江敬全忍无可忍地打断她。
刘桂云却不依不饶:“我是为了谁?江敬全,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啊?让人欺负到头上了你居然还同意!你伤嘴皮碰下嘴皮就同意了,两个孩子要怎么活?”
“与你无关。”江敬全冷冷道,“你不是要回你娘家去吗?回啊,以后你就在刘家过……”
没说完,刘桂云就扇了他一个巴掌,冲上去要和他撕打:“江敬全你个没良心的,我处处为你着想,你、你却要休了我?!”
“够了!”张氏厉声打断,“不想吃就滚出去。”
她黑着脸,锐利的目光扫过两人,就好像是在熊熊燃烧的火焰上泼了盆水,两人立马偃旗息鼓,不敢再争执。
“老四既然同意了,等会儿让你二嫂把账划拉划拉,该你的那一份会给你的。”张氏说道,“至于粮食,不会克扣你们,来年下了新粮,自会按份给你们。”
没人敢有异议,张氏慢条斯理地吃完,放下碗筷:“往后都好好挣,等你们有钱起房子了,就分家,各过各的。”
“娘……”
提到分家,几个兄弟的表情都不太自然。
张氏疲惫地扬扬手:“儿大不由娘,自个儿心里有数就行了。”
“还有事儿吗?”张氏视线一一扫过他们的脸,将他们当下的情绪尽收眼底,“没事儿就忙去罢,还有一亩零几分地,这两天侍弄完……”
她正说着,就让刘桂云打断:“您刚刚说,让二嫂去划拉账,那意思,是要按照分家的程度,把银子分给我们吗?”
“刘桂云你找死是不是?!”江敬全气得站起来,拎着她的后衣领要往外扯。
张氏却说:“行了,你让她说。”
“迟早都是要分家的,提前说明白也好。”张氏道,“你说吧,想怎么分。”
刘桂云已是破罐子破摔,拢了拢衣领,刻意冲柏秋说道:“咱们四房,加您,划成五份。你们还在一块儿,怎么分我们不管,我四房的那份要一次性全给我!”
“给了你之后呢,又往你弟弟那儿送?”江敬全已经处在吐血的边缘,“刘桂云你是疯了吗?啊?”
这期间,二房始终没人说话,该吃吃,该喝喝,江敬武甚至把剩下的窝窝头全吃了。
“你才是疯了。”刘桂云恨铁不成钢地回敬,“他们现在是要把你赶出江家啊!饭都不给你吃了,你还琢磨什么?你越是处处妥协,他们越是会变本加厉!”
两人吵的不可开交,就在刘桂云越说越难听的时候,江敬武突然来了一句:“我还没死呢,怎么就得把钱分出去?”
“就是啊,凭什么分成五份?”阿林嘟嘟囔囔地说,“钱是我阿爹挣回来的,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你也有份?我阿爹在郡里累死累活的时候,可没人帮他分。”
众人:“……”
“阿林啊,你这样说就不对了。”三婶讪笑着,咧着漏风的门牙,加入战局,“只要没分家,那钱就是一起用的呀,好比这粮食,不也是大伙一起吃的吗?”
三叔用胳膊肘撞了她一下,换来陈小月恶狠狠的回瞪。
“就是!”刘桂云找到了帮手,“二伯出去那么多年,家里的地一亩都没种过,咱们跟他算这个了吗?”
江敬武冷笑一声。
“刚刚四弟妹有一句话说对了……”
第16章语不惊人(修改)
“一家人,不好厚此薄彼,”浑厚的声音,淡漠地说,“——与其把四房单独分出去,不如一块罢,省的让外人笑话。”
他话音刚落,大房、三房几个便异口同声道:“不成!”
“先听我说。”江敬武放下筷子,“反正暂时也没钱起新房,兄弟几个还住在一块儿,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无论把谁单独分出去,都不好看,索性在银钱开支上全部分开——咱们二房不管账了。”
大伙儿愣了愣,倒是没想到他会提出这种方法。
gu903();江敬武又说:“饭还在一块儿吃。不过,各房得每个月拿出固定的银钱或者粮食来,上交给娘调配,其余方面,自负盈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