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若非是觉得这女人今晚太诧异,又与谢叙那厮前后脚离席,他是压根没打算过来看看她要做什么。此刻他无比庆幸,若非是心下好奇,这会儿沅儿恐怕已经出事了。
郑沅浑身发抖,感觉到谢玄安抚的轻拍,微微松了一口气,心中后怕极了,还好有谢玄,还好谢玄来得及时。
眼前飘过一个黑影:“主子,南面有个破旧的茅草屋,屋里简单的床榻,还有……助兴的香。”
郑沅微微讶异,茅草屋她知道,但是助兴的香?前世陆贯全只将她抱在怀中,什么也没做,也没什么助兴的香啊。
谢玄见郑沅这副茫然不知的模样,只压着心口的怒气,说道:“将那二人弄过去,把香点了……再加一点烈性的药!”
那黑影递给谢玄一只水囊,很快便消失了。
郑沅下意识舔舔嘴唇,忙碌了一晚上,又吃多了羊肉,这会儿当真是渴了,没想到谢玄这么细心,竟然连水也给她准备好了。
然而谢玄拧开水囊盖子,迎头便往郑沅脸上泼去。
郑沅吓了一跳,还好没叫嚷出声,只爬起来怒瞪着他:“你干嘛啊!”
谢玄将水囊放好,掏出赶紧的手帕,要去替她擦脸上的水。
郑沅一把扯过手帕自己擦,一边擦一边才反应过来,她能动了。她那个迷药,若是少量摄入,遇水就能解除,原来谢玄泼水是给她解迷药的。
她感激的看了看谢玄。
只谢玄脸色并不好,拉着她就往园子处走。
郑沅忙摆手说道:“不要不要,我现下若是出现,赵荏苒就知道事情失败了,她会偷偷救了郑芙的。”
谢玄不耐烦的看了眼她细瘦的身板,微微蹙了蹙眉,好似比起年初见到的时候,她长高了,身段也更好了,虽说瘦,但该丰盈的地方……
他急忙撇过眼睛,心道难怪她的姐妹们,会嫉妒她嫉妒成这个样子。他没来由的就勾起唇,心情好了许多。
郑沅被他扯着走得飞快,着实有些吃力,干脆努力挣脱他的手,说道:“你自己走吧,我太累了!”
因为走得急,又是密林之中,她的外氅已经脏污破损,简直是不能看了。天寒地冻的,刚刚又被泼了一脸水,着实狼狈。
她抬头看看没出声的谢玄,心中突突一跳,他正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只眼神晦暗不明,让她觉得不大安稳。
她裹了裹外氅,支支吾吾问道:“你……你做什么?”
谢玄挑了挑眉,说道:“没多少时辰能耽搁了,你若是留在这里,回头你那位继母倒打一耙,倒霉的还是你。”
郑沅微微错愕,点头道:“我想过了,我等会儿从后面绕过去,绕到我郑芷的屋里,有琳髻姑姑在,她一定能帮我解决的。”
谢玄将她拉起来,用手扣住她,吓得她急忙将手抵在她胸前。
“所以,你从没有想过,我可以帮你?”
郑沅愣了愣神,旋即回过神瞪他一眼:“你帮我?内宅的事情,你怎么帮?何况你不是帮我解决了陆贯全么!”
谢玄“唔”了声:“陆贯全?倒没听过。”
郑沅眼神有一瞬间的落寞:“他是郑芙生母的侄子,原本是将军府的奴仆,我娘……我娘将他陆家脱了奴籍。”
谢玄轻笑一声:“令堂原是一片善心,只可惜有些人的良心,被狗啃得一丝都不剩。”
郑沅抬头看他:“你也觉得,是她们太可恶?所以,我本就该以牙还牙,对不对?”
她眼里闪着一丝光,是需要被人肯定的光。她的自卑是刻进了骨子里,明明,她身份高贵,该是最自傲的。
谢玄笑起来:“以牙还牙?哪里够,若我是你,是会将她们全都撕碎的。”
“撕碎?”
谢玄低着头附在她耳边:“当然,你可能不会,可我会。”
郑沅身子一抖,忙摇头道:“不,我不要。”
谢玄皱眉问道:“你觉得太狠了?”
郑沅摇摇头:“不是,而是,她们是我的仇人,合该我来报复的。你……你救了我,我很感激,但原本,我们什么都没有,就不该将你卷起来……”
话音未落,她的唇就被堵住了。
郑沅用力挣脱,然而他的手扣得死紧,力气又比她大了太多,她根本没办法挣脱。
他舌尖灵巧,很快便撬开她的贝齿。郑沅心下大吓,历经两世,她从没有与哪一个男人这般亲近,如此唇齿相依过。她来不及细想,用力咬下去。
许是吃痛,谢玄总算是松开嘴唇,只扣住她的手压根不放松。
郑沅一双眼圆瞪了:“你……流氓!”
谢玄挑了挑眉:“噢,是吗?总比你这个没良心的小东西要好,郑沅,你还要我怎样做?我们什么都没有?”
郑沅眼神飘忽,又怒又怕,只这怒和怕底下,竟然浮起一丝她都没觉察的喜悦来。
谢玄拦腰将她抱起来,警告道:“你若是愿意所有人都看到我们这个样子,便只管大叫吧!”
郑沅委屈的瘪瘪嘴,可也不敢乱动,只紧紧勾住他的脖子,气鼓鼓撇开脸不去看他。
走到高高的围墙,杂草丛生,纷乱得很,谢玄不费吹灰之力便跃了进去,将她往地上一扔,便没有身影。
郑沅捂着被摔痛的屁.股,低声咒骂了句,便四下看看。这里看样子,这是园子里面,到不知是哪一家的院子。
她手脚并用,往院里跑去。谢玄一定不会害她,这里一定安全!
☆、第68章
郑沅撞撞跌跌,正好看到一个丫鬟,那丫鬟见了她也是一愣,半晌开口:“郑三小姐?”
郑沅忙“嘘”了一声,四下看看方问道:“你家姑娘呢?”
是江筠蓉的丫鬟。
等江筠蓉将她迎进去,给她换了衣衫,收拾一番,上了茶,方问道:“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郑沅渴得厉害,顾不得茶水还有些烫,立时喝了进去。
江筠蓉忙又给她倒了一杯,说道:“别喝得这样急,这不是安神茶,喝多了恐睡不着。”
而郑沅脸色白了又白,摇头道:“今晚怎么可能睡得着?筠蓉,我差点……差点就……”
江筠蓉唬了一跳,压低声音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郑沅一把握住她的手,眼泪哗哗流下来:“筠蓉,你知道的,我与郑芙关系不算好,但好歹是姐妹,也没什么大的龃龉。可她……她竟然要害我,她将我诓骗过去……我险些着了她的道……”
她说话语无伦次,而江筠蓉立时便反应过来,忙安抚道:“无事无事,你这不是没事嘛?”
郑沅摇摇头:“我将她打晕了,见到来了个男人,我害怕极了,就慌不择路逃走……见了个狗洞,我就钻进来……”
江筠蓉颇有些震惊,倒不是震惊她钻狗洞,而是有个男人?那郑芙她会不会出事?不对,郑芙分明是故意要引男人去,是想伤害郑沅。
原本,她还有所怀疑,但想到刚刚见郑沅的狼狈样子,又听她说钻狗洞进来的,立时便相信了。若不是险些被害,郑沅怎会慌乱成这样?
江筠蓉伸手拍拍她:“你别担心了,现下你好端端的,不是吗?放心,不会有事的。”
她凝神一想,站起来走到外面,招呼丫鬟过来:“你去前面打听着,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过来回话。”
那丫鬟自去了。
江筠蓉见着郑沅惶恐的模样,又安抚道:“沅儿,你记住了,今晚你一直与我在一起,听到没?”
郑沅张张嘴,有些怯怯的问道:“可是……可是我本该不舒服……本该回房的。”
江筠蓉说道:“那你怎么解释自己消失了这么久?”
郑沅哑口无言。
江筠蓉又道:“我今日是早早的回来了,到时候你就说与我相遇,正好,就说我不小心弄脏了你的衣裙,刚好谈得投契,就一起来我这里了。”
赵家与江家分得的院子有些远,这样说,倒也能说通。
郑沅声音低沉:“筠蓉……这事原本与你无关。”
她心下着实好奇,难道谢玄是随意寻个地儿将她抛下的?倒也不像,莫非是谢玄觉得江筠蓉一定会帮她?她与江筠蓉关系缓和了,但算不得很好——可就因为这不算很好,若是江筠蓉帮她,便更显得可信几分。
江筠蓉笑道:“你若见着我有难,也不会坐视不理,对不对?”
丫鬟匆匆跑进来,说道:“姑娘,外面……乱成一团,说是……郑三小姐不见了。”
江筠蓉看了眼恍惚的郑沅,冷哼一声:“这么快?沅儿,难怪你从前与家人不睦,她们分明是想要你死!”
她说的她们,而非是说郑芙一人。郑芙一个弱女子,自然是没法子谋划得这样周全,连江筠蓉都能看出来。
郑沅眼神微闪,做出害怕状:“那……那怎么办?”
江筠蓉站起来:“怎么办?当然是走啦!”
郑沅慌忙拉住她:“不不不,我不去,筠蓉,我害怕!”
她低着头,掩住眼中的算计。她怎么会怕?但这时候,她越是害怕,江筠蓉越是会帮她。是,她不得不牵扯更多的人,来保全自身。
江筠蓉瞪她一眼:“怕就不去?若是这会儿不去,你便等着那群人怎么污蔑你,明日你便能听到他们是如何议论,你的名声又会是何等模样了!”
她半拖拉着,将郑沅拖出了门,一壁还不忘叮嘱着:“你管你心下是如何,这会儿,都得拿出你将军府嫡女的架势来。”
“架势?”
江筠蓉点点头:“是,架势。我有时候不那么有底气的时候,就会想,我是江家女,祖父是曾舌战群儒,大名鼎鼎的掌院,我怎么能失了气势?”
郑沅没想到,一向得理不饶人的江筠蓉,会说她曾没底气,当下噗嗤笑出了声。
江筠蓉瞪她一眼,红了红脸,说道:“挺管用的,我看你虽然长进了不少,骨子里还是懦弱得很,哪里像是将军的女儿?给我抬头挺胸,拿出该有的架势来!”
郑沅下意识的抬起头挺起胸,与江筠蓉对视而笑。
其实今晚管理不算很严,各家的郎君女郎们,可以自己行走,或在道场上玩乐,或去一旁的密林河畔相聚,自己回房歇着,也都无人会管。
可郑三女郎消失的消息,一下子就传遍整个庄子。连郑伟槐都觉得诧异,沅儿不在房里,也许与关系好的女郎出去玩了,怎么赵荏苒就急吼吼的托人四处去寻?
他凝视着赵荏苒着急的模样,不对,一定出了什么问题!
郑伟槐转身,便要去寻老秦,却被郑伟柏拦住:“伟槐,你去哪里?沅儿不见了,还不着人去寻?”
郑伟槐抬眼看了看他,有那么一瞬的怀疑,大哥是不是故意的?就是不想他让人私下去寻?
已经又仆妇惊慌的跑过来,嚷道:“不得了不得了,奴看到郑家姑娘在……”
赵夫人怒喝一声:“胡说什么?在哪里?”
仆妇讷讷道:“在松针林南面的茅草棚……”
小赵氏眼神一闪,急忙惊呼一声,问道:“怎么在茅草棚?沅儿没事跑去茅草棚做什么?她……她跟谁一起?”
郑伟槐听到这里,哪里不知道,赵荏苒分明是故意将脏水往沅儿身上泼,他吼道:“赵荏苒,你竟敢污蔑沅儿!”
小赵氏听见郑伟槐的吼声,方瑟缩一下,咬着牙不敢做声。
赵夫人便上前打圆场:“荏苒也是担心沅儿,且先去看看情况吧。”
“担心沅儿?”郑伟槐冷笑一声,“你们根本是拿我当傻子。赵荏苒,你最好祈祷今日沅儿毫发无伤,若沅儿有丝毫损伤,明日,你便自请求去吧!”
小赵氏大吃一惊,连连后退,拿眼睛去看姐姐,然而赵氏连看都没看她。
“三叔莫急,先去看看是什么情况吧。”
郑伟槐的腿,仿佛灌了铅一般。不会的,沅儿那样聪明,不会有事的。然而心中的忐忑,总是让他绝望不已,他早知道赵荏苒不喜沅儿,为什么不能早些果决,将赵荏苒休弃?为什么要在乎赵郑两家的姻亲?
更……明知道大哥与赵家不安好心,他为什么要犹豫这样久?
才到茅草棚,便见琳髻走过来,喊了声:“将军,三夫人。”
小赵氏赤红着眼,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琳髻笑道:“沅儿崴了脚不小心勾破了衣裳,我来给她送衣裳的。”
郑伟槐微微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
小赵氏眼珠子一转,说道:“沅儿在里面?我去看看。”
琳髻往门口一站,笑道:“三夫人,沅儿一向是老夫人照料的。”
这是说小赵氏不是郑沅的母亲,没有资格去看她。
小赵氏捂着胸口说道:“琳髻,我知道你是婆母跟前最得力的人,便是我也奈何不得。但是沅儿不舒服,将军是男人不方便看,难不成,你比我更适合?”
妾室怎么都比不过正室,琳髻眼神一缩,退后一步,往郑伟槐看去。
郑伟槐张张嘴,刚要说话,小赵氏已经拎着裙子推开了们。等琳髻想要去拦的时候,已经是来不及了。
小赵氏惊叫一声:“沅儿,你怎么了?沅儿,这个男人是谁!”
她站在门侧,并没有进去,此刻外面奴仆甚多,人人举着高高的灯笼,将这小小茅草棚照得清清楚楚。里面是什么情况,一目了然,更有阵阵□□的味道散发出来。
郑伟槐一阵怒气,只往心口窜去,立时便喷出一口鲜血。
gu903();郑伟柏急忙架住他,说道:“伟槐,不过一个女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