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够。”
“季伯琛!”
“喝酒吗?”季伯琛突然问,转头对守在一边的艾伦说,“拿瓶酒来,喝什么酒?”
“我才不喝酒!”袁诺说,经过上次缅甸行,她深刻认知到了自己酒量多差,喝醉后会做出多少丑事。所以没有解酒丸,当着别人的面她是不会喝酒的。
但吃了解酒丸再喝有什么意思,都说借酒消愁,人都是清醒的,愁怨哪能消解?
“红酒吧。”季伯琛说道。
袁诺怒了:“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没让你喝。”季伯琛掀起眼皮看她一眼,仿佛在嘲笑她自作多情。
“我走了。”袁诺转身要走。
“阿康现在有事,你可以选择走回去,嗯……”季伯琛说道,“大概一个小时能找到公交站吧,你体力好,想必没问题。”
袁诺气冲冲走回去,季伯琛抬起下巴看她:“怎么,又想勒死我?”
他眼带嘲讽,袁诺猛然清醒,停住脚步冷笑:“你好像很期待。”
“嗯,是挺期待。”季伯琛点头,唇角微挑。
“有病!”
季伯琛手肘撑在轮椅扶手上,手掌拖着下巴看着袁诺:“我最近听说一个消息,有药丸能让人短时间内脱胎换骨,我找人买了些回来,发现我还吃过,你想不想看看?”
袁诺闻言心下一凛。
她的顾客都是莉莲介绍过来的,身份全都能查到,毕竟她卖的丹药药效虽好,却没有检测资质,走的是地下路线,需要万分小心。
这也是袁诺为什么选择京大化学系的原因,不是因为看中王牌专业,而是她想通过现代化学,将丹药进行重新包装,走正规渠道发售。这样可以大规模售卖不说,也减轻了风险,不再有后顾之忧。
她打算的好好的,不想又在季伯琛这里翻了船。
她稳住心神,坐在沙发上,脸上笑容虚假:“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艾伦拿来了红酒,季伯琛倒了两杯,将其中一杯递给袁诺:“真不喝?我以为你今天想借酒消愁。”
这就是袁诺不想见季伯琛的原因,他浸淫商场多年,习惯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将所有事情掌控在自己手里。每每把人勾起,又开始顾左右而言它,让人焦躁不已又备觉无力。
袁诺穿到修仙界虽然有数十年,但门派风气好,少有勾心斗角。那些年她又一心修炼,大多数时间都在闭关,虽然比季伯琛多活几十年,但在他面前却总觉得自己是逃不出如来佛的孙悟空。
袁诺心里憋闷,语气也有点冲:“你知不知道聪明人都命短?”
“谬赞。”季伯琛微笑道。
“我说你命短!”
季伯琛挑眉:“这恐怕很难。”
袁诺学着他挑眉,他说出后半句话:“毕竟,祸害遗千年。”
袁诺哈哈大笑:“你对自己倒是认识深刻。”
季伯琛耸肩,抿了口红酒,然后拿起遥控器换台。换了几次,电视里传来袁诺的声音:“你干什么!”
袁诺转头看去,电视里放的是女配以前出演的电视剧。
她在里面饰演的是女四号,一个恶毒女配,性格恶劣骄纵不堪。这个角色女配拿捏得很好,又或者说是本色出演。电视剧播出后,凭借着一张脸和不错的演技,女配火了一把。
只是好景不长,爆红后女配开始担纲女主,那是一部网剧,她在里面演技非常浮夸,电视剧播出后收到了一波人参。之后两年,女配境地每况愈下,到袁诺穿回来时已经没戏可演,只靠季伯琛拿到个女主角。
看着电视,袁诺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语气冰冷:“换台。”
“觉得难以回首?”季伯琛问道。
“我为什么难以回首?”袁诺声音突然变大,几近嘶吼,“我是恶心!恶心透了!”
真是恶心透了!被那么个人占据身体三年,她的家人、学业乃至人生,不断被糟践!
她想起父亲说的话:“三年前你说你恨透了我,不是也不想再当我的女儿,好,我答应你了。三年过去,你被千夫所指,万人唾骂,就又想起我这个父亲了?”
“你说那三年不是你,是别人占据了你的身体,所以她胸无点墨、冷血无情,现在你回来了,所以能考上大学。可是我又怎么知道你说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又或者哪一天,你突然又觉得我不配当你的父亲,认为我对你的关心让你恶心,再次故态萌发,我又该怎么办?在等三年,等你清醒,等你又回来?”
“我已经老了,经不起折腾,这些年我只当我妻子女儿都已经去了,这样挺好,真的挺好的。”
那些字句,像一根又一根针扎在她心上,让她痛不欲生。
她不明白,为什么那人能那么冷血,对别人的好视若无睹。为什么她不能对爸爸好一点,让她不要那么绝望,不敢再心生希望。
袁诺情绪彻底崩溃,终于嚎啕大哭。
她就这么仰面躺在沙发上,丝毫不顾及形象,不停流泪,嗓子里发出绝望的嘶吼。
不知哭了多久,她被揽入一个怀抱,耳边传来季伯琛的安慰:“都过去了,已经过去了。”
她紧紧抓住面前的衣服,眼泪止不住往下流,她的声音干涩沙哑:“过不去的,过不去的!”
她的人生已经被毁了。
不论她多么努力,那些伤痕都无法被弥补。
过不去了,再也过不去了。
袁诺哭了很久,哭得累了,闭着眼睛在季伯琛怀里睡去。
季伯琛低头看着她,她眼睛依然红肿着,大概是梦里睡不安稳,时不时发出抽泣声,眼角泪痕未干,身上有不同平日的柔弱感。
其实她身材纤瘦,脸蛋巴掌大,五官精致漂亮,偶尔看人时,怯怯柔柔的,很容易让人心生怜惜。但她总是笑着,仿佛什么都难不住她,一切尽在掌控,这样的人,很容易让人觉得不可一世,让人厌恶。
但她就刚刚好,只让人觉得有生气,像一棵草,哪怕雨水倾盆,打弯了叶子,依然能复原,向着阳光茁壮生长。
她是这样的人,哪怕痛苦绝望,胸口也梗着一口气。
但今晚,那股气消失了。
季伯琛伸手为她擦去泪水。
“先生?夫人她……”艾伦走到沙发旁,躬身问道。
季伯琛将她抱起,她个子虽高,但体重很轻。但就算如此,抱起她对季伯琛来说依然不是轻松的活,他只能将她紧紧搂在怀里,按动轮椅前往电梯。
上到二楼,进去主卧,季伯琛袁诺放在床上,为她盖好被子。
他没有立刻离开房间,而是静静看着袁诺,脸上没有表情。
双手的酸痛感提醒着他身体的缺陷,对普通人来说简单轻松的事,对他来说却那么艰难。尽管早知道这一点,但在这个夜晚,依然挡不住心头涌来的挫败感。
第27章两不相欠
袁诺在陌生的房间醒来,第一反应是看身上穿的衣服。
还是昨天那套,而且皮肤有点粘腻,显然没洗过澡,也不像是事后。袁诺松了口气,下床赤着脚下楼,走出走廊,她看到楼梯旁边的电梯,昨天的记忆迅速回笼。
她在季伯琛面前失控过好几次,脸也丢得差不多了,这会心情倒还能稳住。
下到一楼,季伯琛不在,昨天一直守在旁边的青年从外面走进来,他手上拿了一捧花,相貌英俊一身西装,气质不凡,袁诺一时有点疑惑他的身份。
艾伦走进来,看到袁诺微微点头,说道:“先生上午有个会议,已经去公司,夫人饿了吗?。”
“不用。”袁诺被他的“夫人”喊了个激灵,说道,“你不用喊我夫人,叫我名字就好。”
“那怎么可以。”艾伦温柔笑道,“我去厨房看看,您喜欢中式还是西式早餐?”
“都行。”
艾伦微笑离开,来去匆匆却风度翩翩,袁诺不由感慨,真不知以他的相貌气质,怎么会在季伯琛家里当管家,进娱乐圈年薪百万也不成问题吧。
不过季伯琛身边的人相貌都不错,保镖兼司机阿康也身材高大,十分酷帅。
想到这里袁诺很有理由怀疑,季伯琛选人都是看脸的。要不是原著中提过,当初车祸后,他性格大变,无心活下去,是女主的鼓励让他走出痛苦,因此将她视作白月光,袁诺都要怀疑季伯琛性取向了。
不过也说不定,原著里说他对白月光感情多深,现实中却看不出来,说不定真有什么猫腻。但想想又否定了这个想法,季伯琛性取向要是真有问题,也不会跟女配结婚。
想到女配,袁诺脸色又沉下来。
“夫人?”
袁诺抬头,“哦”了一声,起身跟着他去餐厅。
餐厅并不大,摆放着一张长桌,窗户是玻璃的,外面是后花园。花园里种了不少花,开得正旺盛,袁诺认出其中两种就是艾伦刚才拿进来的。
袁诺收回目光,看向站在旁边的艾伦,问:“你吃过了吗?”
“吃过了。”
袁诺点头,又说:“你要不坐下来,你在这我有点……不太习惯。”
其实她在修仙界的时候,干过伺候人的活也被人伺候过,但她毕竟长在红旗下,穿回来后又没经过这阵仗,一时有点不习惯。
艾伦歉意地笑了笑,找理由离开了餐厅。
早餐后袁诺接到季伯琛电话,他说会安排司机送她回去。
“阿康没跟你一起吗?”
季伯琛轻描淡写说:“哦,家里还有买菜的车。”
“季伯琛你故意的吧?”袁诺磨牙。
“我是好心,”季伯琛说道,袁诺开口想要反驳,却被电话里传出的声音打断,“以你当时的状态,你认为我会放你一个人离开?”
袁诺一愣,偏过头说:“你管我那么多。”
“你知道自己现在像什么吗?”
袁诺抿唇不答,季伯琛也不需要她回答,自顾自说:“像刺猬,因为受过伤,不敢接近别人,也不敢接受别人对你的好,所以用尖刺想把人吓走。”
“你别以为你很了解我。”袁诺冷笑。
“又一根刺。”
“你知道你像什么吗?”袁诺问,同样不等他回答就说,“像电影里阴险的反派人物,总以为自己能掌控全局,把人玩弄于鼓掌之中,实际上说不定哪天翻船就GG了。”
季伯琛“呵”了一声:“看来你已经恢复了。”
“我又没事。”袁诺想起艾伦说的话,“你不是在开会?”
“嗯,挂了。”
“再也不见。”
季伯琛轻笑一声,袁诺耳朵像是被烫了一下,挂断电话。
艾伦走进客厅,说道:“车已经准备好了。”
袁诺走出去,外面停着辆银灰色奔驰,她笑了声对艾伦说:“你们家买菜的车挺好。”
艾伦一愣。
袁诺笑笑没有解释,拉开车门上车,坐进去后又摇下车窗,对艾伦笑了一下,说道:“我叫袁诺,你叫什么?”
艾伦又是一怔,迟疑说道:“艾伦。”
“我觉得你挺不错的,咱们加个微信吧。”袁诺笑眯眯道,在艾伦说话前打开手机,“你扫我还是我扫你?”
“我扫你吧。”
艾伦拿出手机,两人加了好友,袁诺冲她眨眨眼睛:“改天见。”
袁诺说着改天见,实际上刚离开季伯琛家就开始给艾伦发消息,问他名字是中文还是英文的,又问他怎么会在季家上班,季伯琛那么难搞,他日子过得肯定很艰难吧。
问得艾伦直发流汗的表情包。
袁诺哈哈大笑,沉郁的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只是好景不长,当晚他再给艾伦发消息,就发现自己被删除了。袁诺不甘心,给他发好友申请,措辞非常可怜:“你把我删了吗?[流泪]”
消息刚发出去,袁诺手机就响了,来电人是季伯琛。
袁诺接通电话,没好气问:“干嘛?”
“你故意的吧?”季伯琛语气阴森。
“什么?”
季伯琛冷笑:“是我让艾伦把你删掉的。”
“哦。”袁诺躺在床上,不咸不淡应了声,过了好一会,电话那头没声音,她才笑道,“季总你这事做的不太地道啊。”
“彼此。”
“怎么能说彼此呢?我都要恢复单身了,当然得准备起来,不然岂不是做不到无缝衔接?我觉得艾伦真不错,长得好,气质好,还特别温柔,他冲我一笑我的心都要酥了。诶,季总您在听吗?您怎么不说话?”
“我该说什么?”季伯琛讥讽,“给你出主意让我头顶再绿点。”
袁诺从床上下来,坐在飘窗上往外看,玻璃上映出她现在的样子,一时没忍住“噗嗤”笑出来,“季总,你该不会吃醋了吧?”
“呵。”
“听到你冷笑我就放心了,”袁诺靠着窗户玻璃,张张嘴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
“我气死了你更放心。”
“不不,其实你人还是不错的。”
“不觉得我龟毛难搞?”
“嗯……也就一般般难搞吧。”袁诺捂着嘴巴笑了一阵,突然敛了笑容,语气严肃,“诶,季伯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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