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试图消化一些难喻的情绪,但它们膨成一团挤在胸腔,软绵又执拗,化不去也散不开。
站在面前的男生干净纯粹,像刚过大雨后生长出的一丛嫩竹,清清泠泠的眼神透彻得能一眼望见底。
手指不觉动了动,他忽然很想抱抱他。
过了好一会儿,严琛闭了闭眼再开口,语气已经恢复了放松的状态:“还想知道我为什么会的东西那么多吗?”
叶温余坦诚点点头。
“因为从小到大生活得太闲,没有可以玩的东西,也没有陪着玩的人,只能四处找东西打发时间。”
这个话题挑起得很随意,严琛说得也很随意,漫长的十几年时间,在他口中就像是小孩子小打小闹地过了几天。
“我进学校晚,在那之前都是家教上门授课,家里没大人在,家教上完课就会立刻离开,剩下我一个无事可做,在空荡荡的房子里听不见声看不见人,只能发呆消磨时间。”
“后来实在闲得发慌,索性不间断地报各种班,依旧是家教上门一对一的模式,好歹也算把时间填满了。”
“再大些终于进了学校,不过也晚了,我跟所有人显得格格不入,不清楚怎么相处,不了解该和他们说什么,不知道有什么需要表达的,到最后什么都懒得说了。”
“不过比起家里,其实我还是更愿意呆在学校,呆在人多的地方,声音多点热闹点,我会觉得不那么无聊。”
至于为什么会选择体育专业,原因也很简单,他喜欢那种完全将精力释放的感觉,用尽全力冲刺时,才能真实感受到酣畅淋漓的自由是真实存在。
他说得很轻松,一笔略过了很多,但叶温余还是可以很清晰感受到这些听来好像并不算严重的事给他造成了多大的影响。
不仅仅因为这些简单叙说的话。
还有朋友圈里那些仅有照片没有文字的动态;家里清冷单调的陈设;不善言辞又怕生的性格;和他亲口告诉他,他喜欢热闹的话。
他想象不到一个几岁的孩子整天被困在空荡的房子里,无事可做只能望着窗外从早发呆到晚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一时心口堵得慌。
他抿了抿唇,过了好久,有些笨拙地问:“所以那个魔术也是你特意报班学的吗?”
严琛闻言不由一哂:“那是之前法语家教在一次上课时心血来潮教我的。”
叶温余:“他只教了你一个?”
严琛:“他只给我上了两节课。”
叶温余:“为什么?”
严琛:“因为我爸妈从监控看见他在上课时间做无关授课的事,当晚就解聘了他。”
叶温余:“……”
一种被关在笼子里的窒息感扑面而来,叶温余再次沉默。
严琛:“别这个表情,不是什么大事。”
叶温余抿了抿唇,不知道该怎么说。
觉得严琛一定不会需要基于这件事的安慰,刚想说回去吧,脚下踩到什么,低头一看,是好几根烟蒂。
他立刻抬头看向严琛。
“……”严琛:“不是我。”
叶温余认真道:“抽烟真的太伤身体,就算是心情不好,也还是要少抽。”
严琛无奈:“真的不是我,不然你闻闻?”
本意是让叶温余闻闻他身上或手上有没有烟味,没想到话音刚落,叶温余便扶上窗沿,鼻尖凑近他嘴角仔细地嗅了嗅。
距离一下拉至厘米计算,感受到温热的鼻息轻轻喷洒在唇畔,严琛看着近在咫尺的男生,眸色一沉。
叶温余一无所觉。
确认过没有烟味就想要后退,一只手却忽然从旁绕到后面,掌心不偏不倚压住了他的后颈,阻止他离开。
他茫然抬头去看严琛:“怎么了?”
后者闭上眼睛,将眼底情绪掩得干干净净,手上不轻不重捏了捏他的后颈:“眼睛进灰尘了。”
眼里进了灰尘?
叶温余不疑有他,忙问:“哪只眼睛?”
严琛:“右眼。”
叶温余立刻上手贴住他的脸,两只拇指小心撑开他右眼,再次靠近轻轻吹了两下:“现在呢,能睁开吗?”
严琛指腹贴着他后颈脊骨:“不能。”
叶温余仔细找了一阵没找见有异物,只能试着又吹了几下:“你睁眼试试,可以了吗?”
严琛缓慢睁开眼,将面前男生的脸完整拢入视线。
“好了。”他说,手却不曾放开。
叶温余对上他的目光,后知后觉,忽然觉得掌心下的温度和脊骨的触觉一下都变得存在感强烈。
他终于想起了自己出来找人的最初目的。
“我听董希说,你有肢体洁癖,不喜欢别人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