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不太环保。”我随口道。远处的巨浪虽然被瓦解,但原本筑起的墙体垮塌后,那样多的水一下砸回海中,虽然不如海啸来的杀伤力大,却也掀起了不少波澜。游轮原本就左右摇晃得厉害,这一下更是又加剧了,我听见楼下传来更多尖叫,还有不只是人还是物件落水的“噗通”声。
“不好,”我说,“有人掉下去了。”
“而且船也越晃越厉害了。”边尧说。
范无救和月哥隔着整个平台对视了一眼,而后同时转身,一跃而起翻出了栏杆。我大叫一声,连忙扑上去看——范无救顺着墙外的管道和阳台向下跳,两三步便落到甲板上,后又故技重施,纵身入海。
“这是干什么!”我惊道。
范无救跳入水中之后老半天,海面上都再也看不见他的踪影,水面本就被搅动得不甚平静,白色的泡沫冲刷在落水漂浮的杂物上。我焦急万分,一旁的边尧更是半条腿已经跨在栏杆上,想要跳下去帮忙。
我余光瞄到他的动作,情不自禁回头看了他一眼,边尧注意到我眼神后也看着我。他和我眼眼神对上的一刹那,忽然就愣住了,动作也停顿下来。
薮猫忽然大叫起来:“看海下!”
我低头看去,发现海面有某处暗潮涌动,“咕嘟咕嘟”冒着泡,好像那里有个漩涡,又像是有个海底火山喷发了。片刻后,只见水面被悍然冲破,一根直径两米来宽的巨大冰柱从水中迅速升起!
摇晃的巨轮恰好回落,船体一侧砸在冰柱上,那重量直接将其顶端挫平,**也自顶端十米左右处轰然断裂,无数冰晶散落大海。这一撞叫笨重的巨轮发出颤抖的呻吟,全船上下都忍不住再次尖叫起来——但冰柱好在并不太粗,并未伤及游轮的船体。
十来秒后,游轮再次受到撞击,又是天摇地动的一颤。我忽然明白了过来,低头一看,范无救果然站在冰柱不远海平面的一小块浮冰上,而冰柱的高度也再一次恢复,连带船体周围的海面也隐隐出现了霜雾。
要知道,太平洋水深平均4000多米,他和月哥竟然将这自下而上数公里的水全部冻住,一左一右形成了两根支架,以缓冲船体的摇晃。
冰的范围还在蔓延,十分钟之后,游轮的晃动几乎已经可以忽略不计,而船底的冰架也完全成型,将这20来吨的船给稳稳拖住。而范无救也已经开始搜救四周不幸落水的人,一个一个拽回到冰盖上躺着。
亲眼目睹这一幕,我从内心深处感到无比的震撼。
“呃……呃啊……”
还没来得及放松心情,原本被电得四仰八叉躺在地板上的景宵却竟然已经醒了。他虽然肌肉还在抽搐,四肢不住地发抖,但还是勉勉强强地直立了起来。
“这家伙怎么命这么大。”我头疼道。
“可能是药物对精神体强化过后的效果。”边尧警惕地说。
景宵阴沉地环顾四周,又看了看自己——他之前被范无救抓伤的手臂在打斗中根本没止住血,眼下又泡了水,现在整条袖子连带着半边衣服全红了。他低头打量身边歪七扭八叠在一堆的队友,皱眉观察了一下,伸手扒拉开其中一条狼,露出被压在下面的相无征。
水面通电之时,相无征似乎站在比较靠里的地方,并未直接受到电击,只是被周围的人害了,此刻也悠悠转醒。他爬起来之后,先是摇了摇自己搭档,发现没动静后,又看了看景宵,终于还是一瘸一拐地走到他身旁站定。
相无征双手颤抖,在腰间摸来摸去,终于摸出一把匕首,刀尖冲着我们,努力试图平复呼吸。
“还要打吗?”月哥尚未回来,我只能先胡乱说点什么拖住他,“你看你站都站不稳了,失血过多的感觉怎么样,爽吗?”
“你们以为,我的力量单纯来自药物吗?”景宵死死盯着我,“可惜,今天你要是在我肚子里乖乖听话、被我好好消化掉的话,我也不至于花费这么多精力和你们纠缠!”
他此话一出,边尧的身体立刻绷紧了——对方言下之意无非是在说,他的力量还有一部分是来自于他过去吞食过的龙血龙力,那其中很可能就包含着边尧的!
边尧曾说过他在被抓去做实验的途中,不但被做了很多实验、喂了很多药,还被抽去了很多血和骨髓——这些骨血的去向,此刻也终于真相大白。景宵眼珠左右转了转,咧嘴笑了起来:“你们的家长呢?为了救其他人顾不上你们了吗?”
我感觉薮猫抓紧了我的衣领,边尧也进入了临战状态。
相无征提醒道:“小心那把长枪。”
景宵冷笑一声,脚尖一点,残水立刻退去,在他周遭立刻清出了五米见方的一块空地。景宵在自己外围筑起了一道水墙,把他和相无征围了起来,脚下干燥得一滴水也没有。我心下一沉,知道湛雷枪的把戏不能故技重施。
幸得此刻月哥和范哥也重新从船外翻了回来,站在我们面前。我从背后看见月哥脖子脸颊全是汗——两个人这一番去返,都耗费了大量的灵力,累得够呛,脸色有些发白。
“我家长回来了!”我立刻有了底气,在月哥肩膀后面大声嘚瑟,“你现在还有什么把戏!”
景宵站在原地,一手捂着胳膊,指缝间还在不断渗血,粗重地喘息着。我拿不稳他到底要做什么,只能警惕地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我心里盘算,若是他胆敢再招来巨浪,月哥必定会朝他开枪,他要分神用水去阻挡,我就找机会再给他一记电击疗法。
却不料下一刻,景宵再次张开了嘴。
我初以为他又要造一个什么水域的结界,却见他的身躯也开始以一种诡异到甚至恐怖的方式膨胀起来,人类粉色的肌肤渐渐褪去,一个蓝灰色的、光滑的里衬在破土而出。
“不好!他要在这里化形!”边尧大叫道,“他会把船压塌的!长须鲸一头有一百吨,船和冰盖都撑不住的!”
此话一出,我们所有人几乎同时开始往前飞奔!
不论是白狼、薮猫还是黑豹也好,化形几乎就是一瞬间的事,换成了体型相差上千甚至百千倍的巨鲸,眼前发生的一切几乎超出了我的想象。月哥一边跑,一边抬手“砰砰砰”地不断开枪,子弹撞在水墙上无法穿透,但水墙的确越来越弱,越来越薄了。
可景宵化形的动作相当之快,就要来不及了!
忽然,景宵的动作停下了,他身体的变化也夏然而止。他的下巴到喉咙处已经长出了线纹状的褶沟,前面泛白,两侧和背后成灰黑色。他的双臂形状变得宽阔扁平,双腿也渐渐有了尾鳍的模样,但胸腹处尚未发生改变。
他低下头,看着胸口露出的一点刀尖——殷红的鲜血从那一点缓缓蔓延开来。
在他背后的相无征握住刀柄,用力一提,将刀刃在他身体中生生翻搅了九十度。景宵痛苦地大呼出声,胸口的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等的就是现在,我等了六年,就是为了你失去警惕、把后背留给我的这个时刻。”
“等的就是你化形时毫无防备、又虚弱的时刻。只是长须鲸的化形何其罕见,但是六年,还是被我等到了。”
景宵将五指已经连在一起的双手举到胸前,死死握住刀尖,一张口,大量的鲜血便从他口中流出来。
“我早知道,我早知道你是叛徒。”他狰狞地笑起来,牙齿上全是红色。
“知道也没用了,”相无征凑在他耳边,低声但清晰地说,“现在,把边尧的珍珠还给他。”
第105章丰饶之海的浪潮(9-11)
事情的发展已大大出乎了我的预料,我怔愣地看着这一切,试图弄清所有的缘由。相无征不是Lunatics的人?不对,相无征从头到尾都知道对方就是小时候绑架他们的团伙,加入Lunatics完全是为了……
他是为了什么呢?为了调查真相?为了弄明白边尧的能力是如何消失、又是否可以恢复?为了复仇?
可是这样一来的话,他不就既被正道放弃了,又主动放弃了邪道吗?
我没忍住转头去看了看边尧的反应——他脸上也只有无尽的空白和茫然,甚至月哥和范无救,也完全没有预料到这样的展开。
“哈哈哈哈哈!”景宵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他似乎是唯一一个对此并不感到那么惊讶的人。鲜血浸染了他的衣物,随海水一起化开、滴落,在脚下形成一滩血色的晕染。
“吞食龙也不会成为龙,取回龙血也不会变回龙,你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景宵说,“毕竟,在这一方面,我可是行家。”
“徒劳?”相无征冷笑道,“我的刀现在插在你心脏里,感觉相当不错。只要你死了,我做梦都会笑醒,又怎么会是徒劳。”
只见景宵闻言缓缓地扭过头去,脸上依旧挂着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好像胸口插着一把尖刀的不是他自己似的。
被这毛骨悚然的笑容影响,相无征也皱起眉,用力想要拔出匕首,刀尖却被景宵死死攥在手中,纹丝不动。
“怎么,想我死,却连刀上淬毒这么基本的事情都不会吗?”景宵扬起眉毛,刻意用令人生厌的造作语气说,“哦,我知道了,你是生怕污染了我的血吧。”
他又“呵呵呵”地笑起来,胸腔的肌肉被一齐带动,当即咳出更多血来:“没用的,珍珠的故事是骗你的,那玩意儿早就没有了!龙血也好、龙骨也好,全都被我消化干净了!”
相无征嘴巴抿成一条线:“好,既然如此,那你就干脆点去死吧!”
景宵松开手,张|开|双臂,一副“任你随便”的样子。相无征毫不犹豫、使劲一抽刀,却发现刀刃竟然被鲸胸骨给卡住了。就这一愣神的功夫,景宵猛地回身,他那已经化形为巨大鲸鳍的右手带着风大力向后挥,抽在相无征前胸,直接将他拍飞了出去!
这一击下手极狠,相无征瞬间飞出好些米,然后重重砸在墙上,我甚至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边尧“咻”地一声自我身边消失,他奔到相无征面前扶起他肩膀,还没来得及问他怎么样,相无征便一口血“哇”在他身上。
边尧被迎面喷了一头一脸血,彻底懵了。
月哥当即连发数枪,没有了水盾的保护,子弹准确地击中了景宵尚且能够辨认出一点人类形态的四肢关节上——他左右膝盖和肩膀悉数被废,终于“噗通”一声跪倒下来,趴在地上,彻底地失去了行动能力。
“把人放平!”范哥也匆忙上前,右手托着相无征的脖子,将他小心翼翼地平放到地板上。相无征胸腹不住抽搐,嘴角涌出大量粘稠猩红的血来,好几次张口,都说不出话,不断被自己的血呛到。
相无征胸口一起一伏,急促地喘着,就好像不管怎么用力呼吸,氧气都进不到他肺里似的。他的模样看起来简直触目惊心,嘴巴和脖子全是血,一路流到耳朵里,手指紧紧抓着边尧的袖子,眼神中充满了绝望的无助。那么多的血,我几乎能看见生命本身正随着这些血液源源不断地流逝,离开他的身体和双眼。
“他喘不上气了!”我说。
边尧一把拽掉自己的衣服,给相无征清理口鼻处的血液,他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惊慌:“伤口在哪?哪里在出血?”
“搞不好肋骨断了,戳到内脏就麻烦了。”范无救跪下来,“不要让他呛到血,保持呼吸畅通。”
“怀星!”月哥大叫道:“下楼,找医疗队!”
“知道了!”褚怀星听令,“嗖”地一声便消失在楼梯口。
相无征喉头发出“咕咚咕咚”的声音,是他下意识在吞咽涌出的血。他好几次试图开口,但气息实在太过微弱,只能断断续续的发出一些音节,根本连不成句子。
边尧吼道:“你别说话了!你别说话了!”
相无征顿了顿,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像是什么事情终于了却一般,闭上眼睛,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范哥上前摸住脉搏:“心跳还有,千万不要做胸口按压,会进一步大出血的。”
我把手放在边尧肩膀上,手心下的皮肤冰凉,身体也在不住地颤抖。这一切简直就像他们小时候经历过的那样,只是这一次,角色调转了。
经过刚才的巨浪,楼下受伤的人也不少,褚怀星几乎是用绑架的方式抓上来一个医生。他单肩扛着医生的急救包,一手拽着医生胳膊,风风火火地往前冲。那名医生先是看见17楼顶这满地的狼藉,以及满平台各处东倒西歪的人,一时间甚至不知道哪个才是重伤患者。然后他瞧见我们几个和满身是血的相无征,顿时惊了,连忙跑过来。
我帮不上忙,围在周围也是抢夺氧气,于是被推到外围站着,月哥在这头打卫星电话。
“他失血量太多,血容量太低,会休克的。”我听见急救医生说,“暂时没有条件做自体血回输,患者什么血型?”
“B型,”边尧立刻说,“我也是B型。”
“确定吗?”医生问。
边尧点点头:“确定。”
他立刻通过对讲机又叫上来了两个医生,带了些其他的器材。他们不敢乱动相无征,只能先用夹板固定住了他胸口,然后开始准备输血。边尧伸着胳膊等在旁边,焦急万分,就差没主动把针头拿过来怼在自己血管里。
经过好一番折腾,相无征总算止住了血,生命体征也暂趋于平稳,只是神志尚不清醒。他和边尧并排睡在两张担架上,中间支着输血的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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