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无渡一听“奸细”二字,就瞬间想到了朱俞呈,想到了他那狠厉的眼神。
易末染却当机立断,从黄布袋中拿出一小瓶黑狗血,泼在了两个纸人上。
“黑狗血破邪,你的诅咒不成了。”易末染淡定的转过身,看着他。
“亏你还是竹缘观的观主,竟如此蠢笨。”黑衣人嘴角勾起,嗤笑道。
易末染皱眉,暗自思索,猛的一抬头,不可置信地道:“此乃环中环,计中计!?”
“原本这确实是一个诅咒,但是你若破了它。却恰恰开启了另一个巫术。”黑衣人连连冷笑。
易末染也不蠢笨,当即大惊:“这是……纸人巫术?”黑衣人不答话,算是默认了。
司无渡疑惑的眼神投来,易末染才缓住心神道:“这是早已失传的巫术,而那两个纸人是巫术的关键,若没有拿黑狗血泼上去,应在身上的是个诅咒,若泼了,诅咒算是解了,可也是开启了这个极为阴毒的纸人巫术!”
第31章息回拜师入竹缘
司无渡虽说近些年来才接触道术,可易末染这么一说,他也就明白了。
如今黑狗血已经泼上,这巫术已经成了,怪不得那人还能淡定自若的站在那里。
如今什么事都知道了,易末染反而静下心来,他转过身子,盯着那人,缓缓开口:“你……到底是谁?”
“现在说还有意义吗?”黑衣人反问道。
司无渡闻言,马上就要提剑上前,易末染却拦下他,叹了口气:“我已是将死之人,你又何必瞒我?”
此言一出,司无渡心中狠狠一震,不知道为什么,从易末染口中说出的“死”字如此冰冷,仿佛不在乎生死之事的时候,自己的心里也如即将坠入冰窟那般恐惧。
那人似乎也觉得一个将死之人掀不起什么波澜,就摘下蒙在头上的黑帽,露出的容貌倒是平平无奇,令易末染比较吃惊的是,眼前这个人他根本就不认识,哪怕一丝熟悉的感觉都没有。
司无渡也是意料之外,没有想到这个人竟从未谋面,易末染的生辰八字自己一直都还不知道,这个素不相识的人,又是怎么知道的?
难不成是朱俞呈,还是顾若瑾?司无渡迟迟琢磨不透。
“村口那盏九方锁鬼符的灯笼,是不是你掉包的?”易末染语气陡然加重,大有咄咄逼人的架势。
那人却顾左右而言他,情绪难得有些激动:“你不觉得整个村子的人都该死吗?他们的祖辈,将我们族人赶了出去。自己倒是占山为王了,厚着脸一直在这住着,住在我们的土地上!铲平整个村子就是我们族一直的心愿。”
“当初的那些老东西都死了。没法偿还我们的痛苦,那就该让他们的后辈,替他们的上几辈偿还。他们这个村里的人,整日种的,脚下踩的,甚至还有我族祖先的墓穴啊!!”
易末染听的有些云里雾里,他们究竟有什么恩怨?
司无渡听完他说的话,却想起自己知道这件事。说是一个族,其实也不过是一直靠山而居的小种族,几十年前永盛国建立一统天下,这边被化为永盛地界,被他们视为外族人的永盛国人自然也会来安家,据说当年的夜航都城主曾动用过官兵驱逐原来不肯走的族人。
矛盾,就是这么展开的,虽然这种灭村的行为偏激了些,可细细想来,又有谁愿意离开自己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给别人腾位子?
易末染听完司无渡向他简短的概括所说,心中顿时也五味杂陈,他看着那人被仇恨掩盖的神色,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个村子就算愧对于你们族人,那他为什么也被你下了巫术?”司无渡有些生气了。
那人无所谓地挑了挑眉:“他啊,当初要是没有那张九方锁鬼符,我的计划早完成了。”
什么?难不成,整个村子被灭还不是他的目的?!易末染震惊了,他抑制住冲上去的念头,压着怒气道:“你的计划是什么?”
“我要这永盛国……灭。”黑衣人倒是坦坦荡荡,也不怕计划被人知道,因为他觉得,目前有摄青旱魁,永盛国早已是危在旦夕,没人会来管他这片“小浪花”
司无渡听到此番言论,不由得想笑,他恐怕还不知道,自己的一句话,就可以决定永盛国的存亡。
易末染却心情沉重,自己下山,是为了永盛国,但其实还有不少人在为这场风波推波助澜啊!
易末染刚想要继续追问,就发现他要逃走。
“无渡!拦住他!”易末染大声喊道,无论如何,这人不能跑!!
司无渡心领神会,立即提剑而上,拦住他的去路:“想去哪?”
说罢,金钱剑开锋,直抵他的脖颈,那人却又是一笑:“我是人非鬼,这小小金钱剑也就是给我划个口子罢了。”话语之狂妄,让司无渡连连冷笑。
“哦?是吗?”话音刚落,金钱剑直直地刺入他的胳膊,鲜血喷涌而出。
“不可能!!!不过是把金钱剑!怎么可能刺穿?”那人痛呼出声,司无渡却无情地继续刺,直到易末染出口制止,这才算完。
司无渡拔出金钱剑,拿着帕子嫌弃的擦拭着血迹,心中暗讽。
的确,要是原本的金钱剑还真没有这么大威力,可司无渡非常人,他乃冥界冥王!枯木在他手中即可成剑,更不用说金钱剑此等法器。
易末染当然看到了金钱剑这一异象,可他什么也没问。
那人已经疼晕过去,司无渡将他扛起,和易末染一同回到方才白家的地方。
幸亏朱俞呈修为也不算低,为九方锁鬼阵加持的更加牢固,阵中的白裳初已经浑身是伤。
朱俞呈见到易末染回来了,收了修为,恭敬的作了一揖,易末染微微点头,便径直去看陆息回的情况。
陆息回还是有些激动,他看着易末染走来,连忙道:“观主!我守住了灯笼!!”
他以为过于激动,动作幅度也大,扯的脖子上的伤口又开始冒血,他是浑然不知,易末染和朱俞呈都是心里不是滋味。
易末染欣慰的笑了笑:“是的你守住了灯笼。你已经正式成为我道观弟子。”
陆息回原本激动的笑着,听到这句话,突然哭出了声,对着一个方向猛地磕头:“父亲母亲,息回能学道了!息回能报国当大英雄了!”
这段好似癫狂幼稚的话,其实是陆息回自幼的愿望。
易末染长舒一口气,蹲下身子将他扶起,一边给他敷药,一边道:“既然是俞呈遇见的你,那便让他收你做弟子吧。但你要记住,凡事坚持……”
话还没说完,陆息回便直直跪下,先向易末染磕头:“弟子陆息回,拜见观主!”
易末染点点头应下后,陆息回又来到朱俞呈身前,再度要跪,朱俞呈伸手扶住他,说出了一句让陆息回铭记一生的话:“我更希望,你我乃挂名师徒,知心知己。”
朱俞呈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说出了这么一句别扭的话,干咳几声掩饰着尴尬。
陆息回却听愣了,把他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的记下,记在心上。
易末染也愣了神,直到司无渡站在自己身边,他便觉得无比安心。
“那纸人巫术怎么办?”司无渡有些担心。
易末染叹了口气,仰面接受着丝丝细雨打在脸上的凉意,开口:“七日之内,若不能破这巫术,怕是你我,将阴阳两隔。”
第32章本王改变主意又如何?
司无渡听到这句话,心里陡然一紧,他眼睛看着易末染,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慌乱的感觉,何况还是如此的慌乱。
“那该怎么办?此巫术可有解?要不然把他打醒问一下。”司无渡指着地上的黑衣人,有些急促的问道。
易末染摇摇头:“这种巫术我从未听说有解,若要寻求解决之法,可能还得回一趟竹缘观。”
司无渡闻言,立刻道:“那我们今晚便回竹缘观,先将白裳初和这个人扔在夜航都。”
易末染抬头看了看他,心中有一种暖暖的感觉,他这也算是有人担心了么?
还未等易末染开口,朱俞呈听到他们的谈话中说到竹缘观,便问道:“竹缘观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
易末染看了看站在那里开心的陆息回,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我与陆公子,因为五年前的事挡了某些人的计划,遭人下咒了。”
朱俞呈顿时反应过来,反问道:“可是五年前的九方锁鬼符?”
易末染点点头,没有否认。朱俞呈攥紧了手中的长剑,再次开口:“什么咒?”
“纸人巫术。”简简单单四个字,朱俞呈脸色大变,他指着地上的黑衣人:“是他下的咒?!”
声音有些大,引得陆息回回头来看,朱俞呈控制住表情,冲他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陆息回却已经有些疑惑,渐渐地靠近他们。
朱俞呈没有看到他在靠近,继续道:“若真的是巫术,总会有解法。这个巫术只有七天的时间……”
易末染也叹了口气,有些担心:“我倒是无所谓,可是陆公子还没开始学习道术,常人的身体恐怕往往撑不到第七天。”
还不等朱俞呈说话,身后传来噗通一声,众人回头看去,陆息回坐倒在地:“我……我被下了什么巫术?”
易末染眼看瞒不住了,只好走到他身前,慢慢扶起来他:“无妨,我也中了此巫术。一定有法子的。那人修为又不高,所学巫术定然不够精湛。”
这是易末染头一次把自己放的一个高位上评价别人的修为。而这一切,都是为了陆息回。
朱俞呈远远的看着,心中却没有了之前的不屑,他感受的到易末染对陆息回莫大的欣赏。
陆息回看了看这个神色淡定的观主,心中也是生出了希望,站起身,将希望全都寄托给了易末染。
司无渡还是道:“末染,事不宜迟今夜便启程回竹缘观吧。”
易末染摇摇头,看了看即将泛白的天空,轻轻道:“先将白裳初带回去。”
司无渡想着也拗不过他,便顺着他来了。手里拖着黑衣人,等易末染将白裳初收到木匣子中,二人便一起往回走。
下了一夜的雨总算是停了,天边隐隐还能看到霞光,云雾拨开,一切都仿佛结束了。
可众人不知道的,这才算刚刚开始。
看着司无渡和易末染渐行渐远的背影,朱俞呈也要跟上,却发现陆息回还愣在原地。
朱俞呈叹了口气,无奈地返回他都身边:“怎么不走?”
陆息回苦涩地笑着:“这是我五年来第一次回村子。结果就有这一变故。我还被下了巫术。你实话告诉我,这个巫术其实很难解吧。”
朱俞呈被问住了,这个巫术……的确阴狠毒辣,而且自己在竹缘观多年,也未曾见过有相关记载。
当然,除了易末染的院子,那是历代观主所居之地,弟子都是不允许进入的。据说里面也有不少藏书典籍,就是不知那些最后的希望里,有没有相关记载。
“不算难,你不要担心。我朱俞呈徒弟的命,老天还没那个胆子收。”朱俞呈嘴角微扬,说出了不同于往日的话。
可是这句话,就像一剂定心药,陆息回点点头,他选择相信朱俞呈,倒不是真的相信巫术易解,而是相信朱俞呈不会这么轻易的让自己死。
不知道为什么,陆息回就是有这个底气。
天光大亮,四人已经回到了顾府。
众人都在正厅里,可以看出顾城主并没有休息好,眼底的乌青十分明显。
“女鬼已经捉住。”司无渡淡淡开口,仿佛不过是个小事。
易末染无奈的笑了笑,也道:“现在女鬼白裳初就收在木匣中,顾城主可要一审?”
顾城主摆摆手:“都已经是鬼了,还有什么好审的。有劳道长了,几年前的事我也知道些,的确是做的过分了。这里我也不想讨还什么了,还望道长将她们二人超度,来生投个好人家吧。”
这话的意思也是易末染所想的,他点点头,将木匣子上的符篆揭开,两道身影便出现在了厅堂之中。
一个着白衣,一个着红衣。都是那么的扎眼,顾城主看着那充满戾气的红衣,心里有些发颤,不敢直视。
不过白裳初也没有理会他,眼里心里都是浅夏。白裳初已经恢复了本来的模样,除了那一身红衣,当真与普通的少女无异。
易末染还是问道:“你们二人可愿放下执念,投胎往生?”
白裳初却有些不舍:“我们为何不能一直留在世间。”
易末染皱了皱眉:“鬼物留在世间不愿投胎乃是大忌,你怎可生出这种念头?”
浅夏看得开,她双眸含泪,笑着看她旁边的那位女子:“裳初,能再次见你一面浅夏已是知足。咱们不能继续留在人间祸乱人间规则了,是时候该放下了。”
白裳初何尝不懂,可是她不愿,她在豆蔻年华死去,花了五年的时间沉浸在杀戮之中,其中执念又怎么能在一夕之间放下。
易末染也算理解,他点点头:“我可以容许你们明日再投胎。今日,便先相处一日。”
浅夏激动的说不出话,连连道谢,与白裳初一同,自愿回了木匣子里。
易末染解决了此等大事,顾城主甚是感谢,本想和易末染好好询问昨夜的情况,但也看出来了易末染的疲倦,便劝易末染好好休息一番,易末染实在也是有些乏累了,便不再推脱去了房间休息。
司无渡见他去休息了,便起身打算到处走走,顾若瑾看他出去了,也暗自跟上。
gu903();“为什么?他为什么活着回来了?”顾若瑾追上司无渡,不解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