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傻了吧
没有了,结束了,等着毕业分开,各走各的路。
季泽唇角微扬,说得轻巧。
真跟个没事人一样,仰头给自己灌下半瓶啤酒。
真行,马堂把季泽手上的酒瓶给夺过来,半个月前的事,现在才跟我说。
有什么好说的,季泽往塑料椅背上一靠,整个人显得懒散随意,不就那样。
夏夜的烧烤摊上人声鼎沸,路边人群三三两两,大声说笑划拳喝酒。
秦江捧着一杯橙汁,看了看马堂,又看了看季泽,最后他选择闭嘴,默默吃着自己的烤串。
以前跟季泽没大没小是因为他知道季泽在让着他。现在季泽心情不好,他可不想上去讨打。
马堂给季泽递了张纸:你之前不是准备不说出来吗?
我没说,季泽接过纸巾,低头擦了擦指间的油腻,他问的。
他藏着掖着的那份心思,被沈初用最直接的方式撕开挑破,明晃晃地摊在两人面前。
接着再丢弃一边。
你是不是干什么了?马堂想了想,不然沈初怎么突然这么问你。
也不是太突然,季泽动动手指,把那张纸巾揉成一团扔在桌上,算了,不说了。
他抬起眼皮,看向吧唧吧唧吃着烧烤秦江,闲的没事就想教育教育:小屁孩儿,马堂对你够好了。
突然被点名的秦江瞬间挺直腰板,心虚地瞄了几眼身边正给自己剥虾的马堂。
别扯到我,马堂把虾仁放进秦江的碗里,你吃你的,别理他。
秦江缩了缩脖子,把自己的碗往马堂那边推了推:你也吃。
季泽看着眼前你来我往的两人,呼了口气,站起身来。
你去哪?马堂也跟着站了起来。
季泽头也不回:没醉,不用跟。
季泽酒量不差,但是很少喝酒。
刚才他只不过灌了两瓶啤酒,跟喝水似的,没什么感觉。
路灯昏黄的灯光穿过路旁矮树繁茂的枝叶,星星点点洒在了灰色的长方形地砖上。
季泽双手插着裤兜,就这么低头数着砖块,漫无目的地沿着马路往前走。
半个月了,也该放下了。
本来就没打算怎样,这样不也挺好。
早点断了念想,也免得到了毕业割舍不下。
还有,是最重要的,不要给沈初造成困扰。
被一只狼喜欢,应该是被吓着了吧。
晚风拂过耳畔,树叶沙沙作响。
季泽仰起下巴,抬手摘了一片下来。
是香樟树。
他和沈初曾经也一起种了一棵香樟树。
给你起个名字,就叫小初初吧!
滚。
季泽看着手上的那片叶子,心底压抑许久的酸楚像是开了阀门,铺天盖地涌上他的喉咙。
难受。
心上跟缺了一块似的,就要死了。
季泽站在原地,放任自己细细感受这份因沈初而生的心痛难过。
或许这是沈初最后留给他的东西了。
因为是那种感情,因为是那种喜欢。
所以在被拒绝后,连最普通的朋友也做不成。
季泽料到会有这样的结局,所以把它闷在暗无天日的心底。
无法触及阳光,也不愿宣之于口。
打小无拘无束肆意妄为的狼崽子,第一次知道了害怕。
他怕有一天会和沈初形同陌路,相对无言。
可是他一再小心,却还是落得了这样一个结果。
季泽突然有些埋怨沈初。
既然不肯接受,为什么要把话问得那么彻底。
扯下最后那层遮羞布,就永远盖不回去了。
我是狼,季泽把那片树叶扔进路边的绿化带里,他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轻声道,狼和兔子注定没结果的。
既然这份感情不被需要,那它的存在只会给人平添麻烦。
干脆就让它从未存在过。
又或者,仅仅只存在于,自己的心底。
季泽掏出手机,给马堂打了个电话。
堂哥,你是我亲哥,季泽眼底泛红,话中却依旧拖着那副吊儿郎当的口气,你和你家小鸟,借我打打掩护。
八月上旬,最热的时候。
沈初坐在自己的书桌前,暴躁扔笔。
什么玩意儿,不会写。
他发现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压根看不下去书。
沈初随手翻了翻桌上的暑假作业,决定放弃。
不在教室的话,没有气氛。
孟雨疏敲敲门,给沈初端来了半块西瓜。
宝贝吃西瓜,孟雨疏满脸是笑,学累了吧?歇歇再写。
没学。沈初把作业合上一扔,接过西瓜放在桌上开吃。
孟雨疏拿过他的暑假作业一看,瞬间咋呼开了:明天就开学了,你怎么就只写了个名字!?
沈初用勺子舀着西瓜,心道要不是明天开学,他连名字都不写。
不是好好学习了吗?怎么还不写作业?
孟雨疏想摸摸沈初的脑袋,却被自家儿子侧身躲过了。
别摸我头。沈初嫌弃道。
自己儿子的头怎么不能摸了?孟雨疏变本加厉,两只手一起使劲在沈初脑袋上摸来摸去,你这个人都是我的。
沈初:
自己这个老妈这么大年纪了,外表跟小女生似的,内心也跟小女生似的。
你爸惯得好,孟雨疏美滋滋地抢过沈初手上的勺子,自己也吃起了西瓜,儿子就没老公好,连脑袋都不给摸。
沈初歪着身子忍受孟雨疏的单手摧残,心说老公和儿子能比吗?
孟雨疏嘴上吃着,手上摸着,人舒服了,也就不跟沈初计较了。
等你娶个小姑娘回来,老妈就不摸你脑袋了。她笑着跟沈初挥挥手,让人小姑娘折腾你。
房门被孟雨疏轻轻关上,沈初拿起勺子挖了块西瓜。
谁家的小姑娘敢碰他头发?胳膊给她折了。
沈初嚼着西瓜,突然想到没有小姑娘,小伙子倒是有一个。
而且被摸了头发自己还没意见的那种。
又他妈是季泽。
沈初把勺子往西瓜里一戳,也不想吃了。
当年还没分班的时候,他在楼梯口听见季泽与马堂的谈话,说的不是白绯,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