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2 / 2)

许天赐不想连累好心的主考官,便自请说是自己作弊,蒙蔽了主考官,想要了结此事。

三法司的官员不想惹事,表示既然当事人都愿意了,那就这样吧,可以结案了。

所有人都不甚痛快,只有那言官扬扬得意。

那一刻,池宁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大概是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敢在他面前如此嚣张的人,一腔怒火不同意妥协。于是,他便借着和司礼监里的一二的关系,直接把这事给捅到了天上去。丁是丁卯是卯地都给写在了奏折里,禀明了天和帝。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这就是他们的调查结果,但是具体该怎么判,他们也没个章程,只能请陛下做主。

就在池宁觉得他肯定会因为办事不力而被天和帝责骂时,天和帝却反而看着奏折笑了,问身边的兰阶庭:你看这小子,像不像你当年维护那小宫女的样子。

兰阶庭抿唇而笑:这可是精忠的徒弟呢。

怪不得,是个促狭的。一声促狭,就给这事定了性。

第二天,天和帝亲自召见了许天赐等人,当着面说了他的圣裁许天赐确实不合格,这次府试的秀才功名没了。

言官还没有来得及得意,就又听圣人问许天赐:你可还有什么想说的?

陛下英明,是草民咎由自取,全无异议。只是还请陛下容禀,此事全是我一人之过,与其他人无关。许天赐既不想连累主考官,也不想连累好心为他努力的临公公。

法理之外还有人情。天和帝很满意许天赐的回答,很是欣赏这样的义气,他表示法外开恩,再由他来赐个秀才的功名给许天赐。

这一抹一允,便是帝王的理智与慈悲。

至于主考官舞弊的事,天和帝用的便是他一贯的招数,一句朕知道了,这事就草草过去了。嗯,你举报,我知道,没毛病啊。至于要不要惩罚,要怎么惩罚,容后再议吧。这议着议着,事可不就没了嘛。

不过拖字诀而已。

至于举报的言官,举报有功,天下通告。天和帝倒是要看看,还有谁敢和这样破坏潜规则的老东西继续交心下去。

全天下那么多读书人,屡试不第的有很多,七老八十了只想等一个同情分的人也不是没有。他们的同窗好友、儿孙后代乃至同族亲属那么多,又会怎么看待把这件事捅出来,导致以后同情分肯定会被大打折扣的言官呢?这就不是天和帝需要去操心的事情了。

许天赐的愿望得到了实现,感动得不行,事后非要感谢池宁。

池宁那时候还是个小小少年,不太习惯被人这么千恩万谢,又是磕头又是做牛做马的,但许天赐是个一根筋儿,非要喊恩人。

池宁一怒之下,便说:我不缺人报恩,倒是缺个儿子。

许天赐也是个妙人,当下就利索的喊了一声:爹。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那一天,就像是打通了池宁的任督二脉,他想起了师父讲过的曹操是宦官之后的故事,觉得自己当个爹,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

而认儿子这个事呢,就和养猫一样。一开始只有一个,后来觉得应该再养一个给前面那个做伴,第三个、第四个等某天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儿子、孙子无数了。

组成了一个再幸福不过的大家庭。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前面提到的娘和儿子,是我之前看到过的一个国外的社会实验。

视频里采访了很多人,问为什么儿子和父亲坐在一起,却有另外一个CEO打过来电话说,恭喜你,儿子

几乎很少有人能够给出答案因为这个CEO是母亲呀。

大家想的更多的基本都是隔壁老王,教父教子之类的关系,因为在看到CEO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一个白老男的形象,很难打破这种思维定式。

第40章努力当爹第四十天:

许天赐被一群锦衣卫直接请到了东厂。

若是旁人见这样的阵仗,大概早就腿软了,也就只有许天赐还能像没事人一样,和来请他的人谈笑自若,请这个喝茶,招呼那个改天去家里坐坐。

理论上来说,许天赐既不应该知道池宁被秘密抓走又放出来的消息,也不应该知道池宁就是如今的东厂提督。

但偏偏这老东西就是什么都知道,鬼精鬼精的,甚至已经开始在给他干爹做人情:都是自家人,拿着拿着,别客气。京中任何一个有许氏商号印记的地方,都是我的产业,拿这个石珠去,可以打八八折。若出了外差也不怕,全国各地都有商号,去喝个茶、打听个消息都是免费的,保证掌柜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以前只有东厂一系里属于池宁和夏下的那一拨人有这个待遇,如今变成了所有人。夏下等人自然得到了更大的优惠。

许氏商号不单做某一门的生意,而是衣食住行,囊括了人的一生所需,确实能够给出门在外的番子提供不少便利。

许天赐这个人,就是那种典型的技能点被加偏了,却偏偏一心想要在自己不擅长的领域发展的人。

他十分会做生意,南货北卖,对数字的敏感程度是一般人所不能比的,不能说是一个有多好、多大情怀的商人吧,但至少不是个奸商,口碑也是不好不坏,既没有过高的声望也不会招致路人太多恶感,生意做了大几十年,产出与收入都很稳定。

奈何他本人却并不觉得这有什么稀奇,只道是个人用心就能做好,真正难的还是考科举。都说人情练达即文章,他自认为也算八面玲珑,但依旧没有一笔锦绣才华。

执念成魔,终究是放不下。

许天赐来见池宁,不是自己一个人,身边还带了个菩萨座下金童一样的小孙子,那是最得他喜欢的嫡孙,一直想要带给池宁瞧瞧。

一会儿机灵点,知道吗?若得了你曾祖父的喜欢,就是你小子天大的造化。

小孙子叫许桂,蟾宫折桂的桂,上面还有三个哥哥,看名字就知道。许天赐自己没本事继续往上考,两个儿子也只会打算盘,他便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四个孙子身上。每天做梦,若是哪一日能去老妻坟前上一炷香,借青烟告诉她家里有人金榜题名,那就好了。

许桂年不过十四,生的是唇红齿白好样貌,但真正厉害的地方还是会读书,是家中最有文墨的,小小年纪已经是和祖父一样的秀才了。

也是许天赐最大的期望所在。

许桂紧张的对着祖父点点头。他见过最大的官,就是与爷爷同辈的东厂少监夏大人,真真的不怒自威,深不可测。如今要见的是爷爷与夏爷爷共同的干爹,比他们还要厉害的曾祖父池临,他又怎么会不忐忑呢?

还没进东厂的大门,许桂的头就已经不敢抬起来了,生怕哪里不合规矩,冲撞了不该冲撞的人。

许天赐长叹一口气,想起了自己唯一一回入宫面圣时,也是这个鹌鹑表现,连皇宫内的朱墙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也没看全。他有心提点小孙子一两句,有些东西,错过了可就不见得以后还有机会再看了。但推己及人,他当年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这是没有办法克服的,只能随小孙子去了。

两人一路被苦菜引着过了正堂,前往了后面属于东厂提督的值房小院。池宁已经没了内官监的差事,一从诏狱里出来,就直接搬到了这里。

东厂位于皇宫的东南边,旁边除了大内里的东宫,就是大内外的光禄寺,然后就再没有其他什么重要衙门了,于是,在东厂前辈们的不懈努力下,东厂的衙署得到了极大的扩张,如今估摸已有差不多一个半内官监那么大。也因此,虽然理论上东厂提督的品级没有内官监的掌印高,但在待遇方面却是实打实地让人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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