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观音多妩媚》TXT全集下载_33(1 / 2)

……碎到不甘灼心、愤恨难平时,他也有想着罢了罢了,他宇文泓在与萧观音成亲前,一人过了那么些年,好好地活下来了,难道离了她,就活不下去了吗?!不过是回到从前罢了,有何不可?!还更清静些,没有这情爱打扰,他可以更专心于他的正事,也不必因萧观音的缘故,藏匿自己的真实性子,改变一些行事作风,令自己缩手缩脚,不是很好吗?!做一个无心无情、没有软肋的宇文泓,难道不好吗?!

……好极了!他一遍又一遍地这样告诉自己时,长乐苑中,却到处是她的影子,他一人用饭,她就坐在他的身旁,笑意盈盈,他一人就寝时,迷迷糊糊一恍眼,好像看见她就歇在他的身边,窗下、廊边、庭中……好像到处都有她的影子,每每被这些影子逼得要疯时,他得悄悄去看她一眼,才能平息这狂乱的心潮。

与他相思若狂相较,她的日子,可真是好极了,半点不受和离之事影响,也半点想不起他这个旧人前夫的,每天忙于打理善庄之事,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热热闹闹,有滋有味,好像将之前两年作为宇文泓之妻的人生,全抛到九霄云外,忘得干干净净了。

他有借她的善事,安排人入这善庄,在保护她的同时,时不时地将他宇文泓的一些事,在她耳边说上几句,对此,她从来都没什么反应,不管是他聪明些了、好看些了、被赞被骂了,她都是神色淡淡,不知有没有听在耳中,也从不追问什么,一副忘却前事、漠不关心的模样。

萧观音不关心宇文泓,而关心萧观音的人,真是多了去了,萧家小姐深居府内,外面眼馋的人再多,也不好往她家里跑的,可她自己走出家门,那就不一样了,有为一睹传说中的倾国美人,扮瘸扮穷往这儿跑的,也有子弟为献殷勤,跑到这儿来说要帮忙行善的,萧家有派管事家丁等,帮她处理类似的事情,但,总会有些漏网之鱼,他的人,在悄悄把这些别有用心的漏网之鱼,设法往外撵时,发现庄内也有人悄悄地在做同样的事情,这一查,那人,竟是他大哥插在庄内的人手。

倒是兄弟同心,想到一处去了。

宇文泓想到此处,心中冷笑不止,和离之事,十之七八与他这大哥有关,且记上一笔,以后一并要他偿还,只是这以后,离现在尚还有段距离,甚怕在这段距离中,萧观音成为他人妇的他,只能先认了这“朋友”的身份,过来近水楼台,撵走她身边的狂风浪蝶。

……纵是一世无情,她也只能是宇文泓的妻子,早晚他会将她重新迎娶回来,而目前,能做朋友,总比形同陌路好,再这么身处一城而不想见,渐渐不太傻的长乐公,怕是真要有点疯了,宇文泓被萧观音引至待客的厅中坐了,看她揽衣在他对面坐下,边等待莺儿端茶过来,边抬眸向他看来,不由端正了些坐姿,将脊背挺得笔直。

……今日过来,他自是有注重仪容衣裳,临走前,瞧着还是颇精神的……

……既然从前咋咋呼呼的宇文二公子,再怎么待她好,都不能挑动她半点情思,那新的呢?

想从头再来,给萧观音留个新印象的宇文泓,不知何为用力过猛,他本就凝肃着一张脸,再这么气势凛凛地坐着,瞧着好像不是友人上门做客,而是专门来找事的,下一秒就要掀桌子了,看在旁人眼中,着实是有点吓人的……

莺儿小心翼翼地将茶点呈上,看看小姐,再看看曾经的姑爷,忐忑地站在一旁,萧观音倒不怕什么,只是看宇文泓这般,相比从前,真的沉稳多了,这样坐着不说话的样子,有几分像位将军,有不怒自威之势,乍然间叫她,还真有点看不习惯。

既是友人,关心日常是寻常之事,萧观音饮了半口茶,开口问道:“最近……都还好吧?”

走新风格的宇文泓,言简意赅地“嗯”了一声,心想既是友人,那他也是可以关心她的,遂问:“你也……都还好吧?”

他是明知故问,萧观音果然也说,“一切都好。”

简单的问答后,厅内又陷入沉寂,一旁侍立的莺儿,看从前大大咧咧、饮极品香茗也如喝凉白开,堪称“牛嚼牡丹”的宇文二公子,此时在小姐面前,竟像个真正的贵族子弟,举止翩翩地品茗,不由感觉有点惊悚,疑心他是被鬼附身。

而萧观音看宇文泓这品茗架势,一怔之后倒有些不好意思,“这茶粗得很,权当解渴用,品不出什么的……”

硬是拗了会翩翩贵公子架势的宇文泓,也是拗不下去了,再又品了一小口后,默默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心中有点焦灼。

原先,他故意挑这个时间来,是想着赖着同萧观音说会儿话后,天就快黑了,黑了,就可以蹭个晚饭,等蹭晚饭到夜深,神都城城门关了,他这友人,就有理由,可在这城外庄内借宿一晚,如此一二三地下来,就可以与萧观音多相处些时候,但现下,他不知要同她说什么,好像要直接死在第一步上了,若还没蹭到天黑,萧观音就开口赶人,怎么办呢……

萧观音看宇文泓眉头微凝、欲言又止,问道:“你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已在心内斟酌许久、越想越是焦躁的宇文泓,陡然听见萧观音这样问他,也不知自己哪根筋搭错,直接跳过了一二三的步骤,脱口而出最后的目的道:“我今晚想睡你这里。”

“砰”地一声,莺儿手中的茶盘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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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笑

“嗡嗡嗡嗡嗡”,圆溜溜的茶盘,在地上转了几个圈儿,“啪”地一声,扣砸地上,没声儿了,厅内,随之一片沉寂,道出“虎狼之词”的宇文二公子,依然面无表情,面无表情地望着对面怔怔看他的女子,表面有多淡定,内心就有多焦灼,恨不能抽自己俩大嘴巴子。

……平日里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一张嘴巴,伶俐得很,咋一见萧观音,这嘴,就老跑偏呢?!!

懊悔无用,当务之急,是赶紧补救,不能让萧观音以为,新的宇文泓,傻是不太傻了,但人成了个道貌岸然的大色胚,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心中着急的宇文泓,欲张口解释,但他刚开口道了个“我”时字,恰对面的萧观音,也问出了一个“你”字,两人俱一怔后,萧观音望着他道:“你先说……”

宇文泓默了默,两只眸子,一瞬不瞬地望着萧观音道:“我……方才的意思是,我今晚想借宿在这里,天色不早了,我……身体不大舒服,不想再车马奔波地回城了……”

萧观音之前还以为宇文泓那句“今晚想睡你这里”,是想像从前做夫妻时,在长乐苑那般,与她同榻而眠,此时听宇文泓这样说,方知自己刚刚是误会了,不由在心中感到不好意思。

许久不见,纵是一直有听到关于他的事,但她看宇文泓,还是不由将他当成那个小孩心性、随心所欲的长乐公,但,他不是了,确实如传言所说,他不太一样了,人沉稳很多,一言一行,都有几分,像是真正的十九岁的年轻男子了。

萧观音在心中默然想着,而宇文泓看她不说话,不由在心里又有点发慌了,紧张到一张脸愈发凝重,盯望着萧观音问:“……不行吗?”

……不行吗?!又在冷脸威胁小姐了!!

一旁的莺儿暗暗腹诽,又是焦急,平日里府中两位公子和卫家表公子,时不时会过来这里,但今日,他们恰都没来,这庄子里只有一些管事家丁,要是长乐公在这里使蛮,谁能来保护小姐呢?!

莺儿暗暗为小姐感到担心,而被担心的萧观音,则不会想到这里去,她知道这世间并非全善,有许多可怕之事,有许多伤人之举,可她不知为何也不知从何开始,好像在心中认定,宇文泓是不会伤害她的,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都不会的。

望着她曾经的夫君,萧观音含笑点头道:“可以的,只是此地因被改做善庄,布置相较从前,简陋许多,客房也是,因被充做收容之所,内里布置仅床几等物,相较长乐苑,十分简单,你或许会歇不惯的。”

宇文泓闻言暗松了口气,唇际忍不住微微上翘,又觉这般不够庄重,硬压了下去,仍保持着端肃神情,做一个正正经经的年轻长乐公道:“无妨,我在军中时露天为营,没有什么歇不惯的。”

其实在还没有和离时,萧观音有想过,等宇文泓回来后,要细细问他军中之事,问他在军中的细致日常,但没想到和离一事,来得那样突然,宇文泓回来后,相见又是那样不快,她也没机会问出口,一直到现在,都不知在千里分离的那些日子里,他究竟是如何度过的。

默思须臾,萧观音想起宇文泓说“身体不太舒服”,关心地道:“你哪里不舒服?庄子里正好有大夫,我让大夫来给你看看吧。”

宇文泓身体哪有什么不舒服,婉拒道“不必麻烦”,但萧观音道:“大夫就在外面,不麻烦的”,说着就让莺儿将大夫请进来了。

眼看白发苍苍的老大夫把脉探来,宇文泓心里不由敲起小鼓,生怕大夫说出一句“长乐公身体好得很,半点毛病也没有的”,他暗自忐忑地望着拈须把脉的大夫,看这老头把了半晌后,望向他道:“长乐公近来,夜里睡得不大安稳吧?”

宇文泓立将这“夜里睡不安稳”的危害,放大了十倍百倍,说了好些因此白日里头痛体乏之类的话,老大夫慢听他说完,给他开了方安神汤,嘱咐他睡前喝上小半碗后,又同他说了些助眠的法子,天色渐黑,到了该用晚饭的时候了。

善庄内,萧观音与众人是一样吃食,为将更多的钱财用在为人治病上,平日生活简朴许多,她在庄内衣裳朴素,饭菜也很是寻常,尽管为宇文泓到来的缘故,厨房多加了两个菜,但因庄内本就没什么珍贵食材,这顿晚饭,还是十分简单家常。

简单家常的晚饭中,新的长乐公宇文泓,为保持形象,十分得体地慢慢吃着,夹菜是一小筷一小筷,饮酒是一小口一小口,一番矜持做派,与他从前大吃大喝、大快朵颐、吃什么都是香喷喷的模样,大相径庭,看在萧观音眼中,不由是觉得庄内饭菜不合宇文泓口味,所以他才吃成了这般“樱桃小口”,用了一碗饭后,就放下了筷子,不像在长乐苑时,总还叫嚷着再添一大碗饭了。

膳罢,萧观音将宇文泓送至他歇息的客房门前,告诉他道:“待会儿,会有人送熬好的安神汤过来的,用了汤后,早些睡吧。”

几个月里,才有这一次真正面对面的相见,宇文泓很想留萧观音再说说话,但他又不知该如何相留,从前是夫妻,他根本无需思考的,直接搂着萧观音进屋上榻就是了,想同她说多久话,就可以说多久话,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根本无需想七想八的,可现在,他套在了这个劳什子“友人”身份里,一言一行都得斟酌,处处缩手缩脚,不知如何才最得体,如何才能做一个她可能会喜欢上的宇文泓。

夜色中,宇文泓想了又想,又怕言多必失,又怕自己嘴瓢,最后,言简意赅地说了两个字道:“多谢。”

萧观音是真不太习惯身前这位十分规矩的长乐公,望着他一副板板正正的模样,以主人身份道:“不必言谢,你借宿在我这里,我自然当尽地主之谊,招待好你。”

将走之时,她又问了一句,“夜里为什么睡不安稳?”

宇文泓望着将走的萧观音,心中的依依不舍,令他讲了句实话,“我一个人,总是睡不着。”

宇文泓心想,思念朋友睡不着,好像是件正常事,古代好像还有位大诗人,因为夜里想朋友想到睡不着,下榻起来走来走去,写了首思念友人、流传千古的好诗来,既属于正常事,那么,说与萧观音听,并不是失礼之事。

繁星璨璨的夜空下,宇文泓望着他的“朋友”萧观音道:“我想我的‘朋友’,想到睡不着。”

又是“一个人睡不着”,又是“想朋友睡不着”,萧观音再迟钝,也听明白宇文泓口中的“朋友”,是曾与他同床共枕的朋友了,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因她有时,也会想曾同床共枕的友人,想到睡不着呢……

“……喝了那碗安神汤,应就能睡着了”,萧观音说了这一句后,不再说什么了,一福离开,她人回到自己房中,盥洗梳发,遣散侍女,一人在室内看了会儿书,又踱走了好一会儿,渐渐夜已深了,却始终没有睡意,好像心内有什么,放不下似的。

已是初夏时节了,夜间有些闷热,这样总是心燥地睡不着,渐渐身上,也有些嫌热,似要出汗了,萧观音原要推开花窗、吹吹凉风,但甫一开窗,就见不远处的蔷薇花树旁,站着一人,见她看了过来,下意识要将身子往树后藏,藏了一下后,又意识到自己这样是欲盖弥彰,似含羞的大姑娘,慢慢地将头重探出来了,默默地望着她。

万籁俱寂的夏夜里,唯有虫声唧唧,萧观音望着那花树旁的年轻男子,一惊之后,轻“嗤”一声,手背掩口,笑了出来。

……这个样子,倒像她从前认识的宇文泓呢。

以为宇文泓有事找她的萧观音,打开房门,边走近前去,边问他道:“这么晚了,是找我有什么事吗?”

心里真正所想,越过了朋友的范畴,怎么能说呢,宇文泓静默不语,而萧观音忽地想起饭量很好的宇文泓,今夜在她这里用晚饭时,像小鸡啄食,没吃多少的,想必这会儿已经饿了,便问他:“你是饿了要吃夜宵吗?”

来“要饭”,总比大半夜偷窥前妻,敞亮好听一些,宇文泓点点头,萧观音因想这时候庄中厨娘睡下了,劳累她们起来也是麻烦,遂道:“你跟我过来吧,我看看厨房里,有没有什么可吃的。”

夜已深,好像整座庄子都已睡了,唯有他们二人醒着,凉风轻拂,夏虫低鸣,宇文泓跟在萧观音身旁,一步步地走着,听她说他和过去不太一样、看着成熟许多了,默了默道:“过去呆傻,令人生厌。”

gu903();萧观音道:“不讨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