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观音多妩媚》TXT全集下载_30(2 / 2)

gu903();雨势更大了,“噼里啪啦”地砸在舟舱顶上,也似用力砸在她的心上,心乱如麻的萧观音,晕沉醉意为这一闪念,生生吓没,她手揪着衣袖一角,极力理清神思,想自己是在宴上醉了,而后被侍女扶至室内榻上歇下,她在榻上躺了很久都未睡着,也不知过去多久,有脚步声近,一男子撩开帐帘,将她打横抱起,带了出去……

……那人……是世子殿下吗?

萧观音怔怔地望着榻边的黑沉人影,心中惊疑不定,“我……我怎么会在这里?”

宇文清道:“有人要害你,我带你到此处避一避。”

他在闪现的电光中,望见萧观音缩靠在舱壁,闻言难掩震惊之色,温声宽慰她道:“没事的,有我在这里。”

他说着再度朝她伸出手去,却见她如一只警惕的小兽,见状再朝后退了些,望他的眸光十分震惊警惕,不复从前的温和。

从前温和,却亦疏离,仅仅将他看做雍王世子,看做她丈夫的兄长,此外再无其他,看他宇文清,同看其他男子,并无什么区别,宇文清望着这样的萧观音,心想,至少从此,她看他,是有些特别的了……

从前那样难以说出口的话,在今夜,已然道出,或是因今夜险事,他惊颤到心情复杂难控,或是因她心心念念着二弟,他不甘嫉妒到受激,也或许,仅仅是因为长期压抑的情意,已经无法再抑,在这难得的二人独处时,在这宛若远离尘世的小舟上,他再难克制半分,电光暗淡,小舟舱内重又陷入黑暗,她的眸光在他眼前消失,却沉沉落在他的心里,风雨声中,宇文清“望”着萧观音道:“我不会害你的,我喜欢你,观音。”

他一句句地,想将潜藏在心底的千言万语,一句句讲与她听,“……那首《相思引》的下阕,我早就谱好定稿了,是心里想着你谱完了,一直都想弹与你听……”

他欲向她证明,他暗慕她许久许久,并非一时兴起,他想将自己漫长的心路,将与她有关的每一件事,通通说与她听,可她却不愿听,他仅仅才说几句,即被她颤声打断,“不要说了”,她的嗓音透着惊惶惧怕,“大哥……殿下……你糊涂了……”

“我很清醒”,暗色中,宇文清靠近前去,轻而坚执地握住她一只手道,“在遇见你之前,我一直过得糊涂,套在一个雍王世子的壳子里,凡事只想着雍王世子该当如何、雍王世子该求什么,等遇见你,等明白自己对你的心,我才能真的看清楚自己,看清楚另一个宇文清,心里想要什么。”

“雍王世子肩负了许多许多,宇文清心里,最想要一个萧观音。”

言至动情深处,宇文清低首轻吻上她的手背,萧观音惊骇异常,急急抽出自己的手后,欲退却已退无可退,愈发惊惶心乱,低首轻道:“别说了,这不应该……”

“是不应该,可情难自抑,如之奈何”,宇文清的声音,似带着自嘲之意,又有着深深的惋惜与慨叹,“观音,我曾做过一个梦,梦见去年春日,与你成亲的人,是我而非二弟,若我早些认识你就好了,赶在二弟与你定亲之前,枉我与你兄长,在那之前已经相识数年,却一直不知,他有你这么一位妹妹,若我能早一些认识你,哪怕就在你成亲的前一日,而非在你与二弟的婚礼上,才第一次见到你,那就好了……”

“我知道,我之前是个什么样的人,这话听在你耳中,或许十分轻浮,但,不是那样的,观音,我是真心待你,‘真心’二字,我从前也以为宇文清不会有,可我错了,那是因为从前的宇文清,不知这世间有位女子,名叫萧观音。”

“观音”,他轻唤着她的名字,想从她这里,得到哪怕一丝回应,却听她在长久的沉默后,轻轻地道:“我只希望今夜是一场梦,我所听到的,都是梦话。”

其实是意料之中的回应,只是明知如此,之前却还在心底,隐隐期盼着什么,宇文清沉默片刻,低声问道:“若今夜之事真是梦,于你来说,是……噩梦吗?”

“……殿下错爱,我承受不起”,并不关心男女情爱的萧观音,万没想到雍王世子,竟对她有这样的心思,她无法回应他什么,只能将事实强调与他听,“殿下是升平公主的丈夫,而我,是宇文泓的妻子。”

长期积攒在心中的不甘与妒念,都似随着这后半句,涌上宇文清心头,平日里,她作为妻子,对二弟点点滴滴的关心,那一夜,隔着一道明窗,他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她的丈夫打横抱起,被“名分”二字,束缚地只能转身离去,夫妻名分,不仅一直是紧紧束着他情意的枷锁,也让萧观音,不可能逾矩半分。

这锁,并非牢不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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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念

长久的沉默后,惊雷声隐,雨势也渐渐转小,淅淅沥沥地落在舟舱顶上,落在舟行的池水中,沙沙声响,一片暗色细雨声中,宇文清低声问道:“你喜欢他吗?”

良久的无言后,是她再一次表明名分,“他是我的丈夫。”

佛心未动,黑暗中,宇文清微弯唇角。

一场雷雨,下了有大半个时辰,雨停了,生辰宴也散了,赴宴的宾客,陆续离开雍王府,裴明姝则因妹妹观音仍在府内,并不着急离宴,等人走尽,方才离席往长乐苑去,但,她人尚未至长乐苑,才走到附近时,却远远看见本应醉睡在长乐苑的观音妹妹,竟在外面和世子殿下走在一处。

虽然长乐苑旁,就是世子殿下所居的云蔚苑,观音妹妹可说是同世子殿下顺路,但醉酒的观音妹妹,本该身在长乐苑内才对,怎会在外和世子殿下一处……而且,观音妹妹和世子殿下之间,怎么瞧着,二人气氛有些不对劲?

裴明姝因怔忡不解,在一株花树后,顿住脚步,无声凝望着远处的二人,雨后的凉风中,萧观音渐走至长乐苑大门前,停下脚步,微低着头道:“殿下请回吧。”

自他剖陈心意后,她便不再唤他“大哥”,言语行动上,俱进一步与他保持距离,他以顺路保护为由送她回长乐苑的路上,她也一个字没有与他说,至此刻,方才开口“赶人”,风摇明灯的夜色中,宇文清望着身前微垂着头的女子道:“今夜之事,是我唐突了。”

萧观音垂首沉默片刻,低道:“今夜,又一次承蒙殿下相救,观音心中感激不尽,自嫁入王府以来,殿下屡屡施以援手,待观音恩情深重,他日若有机会,可回报殿下恩情,观音定不敢辞,只是除恩情之外,再无其他,观音对殿下,唯有感激二字而已。”

宇文清对此未说什么,只是道:“在长乐苑歇息半夜便走吧,这半夜,我的人会盯着这附近,但凡有何风吹草动,便会禀报于我,护你周全,今夜过后,如无必要,暂不要再回王府,离母妃与父王,越远越好。”

在溶月池小舟之上,在她的询问下,世子殿下告诉了她今夜可能发生的险事,一想到今夜之事,有可能是雍王妃故意安排,萧观音便觉齿寒骨冷,生性温善的她,犹不敢相信她声声柔唤“母妃”的那个人,会对她做出这样的莫名而又心狠之事,在宇文清的温声嘱咐下,忍不住抬起头来看他,再一次问道:“今夜之事,真的是母妃……有意为之吗?”

想来依她性情,怎能想到自己的婆母,会设计她这样可怕的险事,宇文清望着萧观音眸中的难以置信,心中浮起怜爱之情的同时,同样清楚,此事依母妃心志手段,绝对做得出来,只是他尚不明了,母亲此举,究竟为何。

母妃虽是高门千金出身,但性子不同于寻常大家闺秀,少时即对天下大势自有见的,并极有主见,不顾家族反对,坚决嫁给父王,后在父王起事初期,历经坎坷,甚被俘为婢年余,将性情磨砺地愈发刚强,论手段,不下朝臣,论心志,也并无妇人柔弱,一人在敌营内吃尽苦头,却仍生下并养活了二弟,在父王得势将她救出敌营后,亲手斩杀了俘她为婢的败军之将,并将那一年多里曾驱使过她的人,通通收为婢子驱使折磨,在解恨之后,再选用了药性甚烈而发作期长的毒|药,将那些人,通通亲手毒杀。

原本母妃人生中的最低谷——这件被俘为婢之事,该随着那些人的死亡,就此过去,但,偏偏还有一根钉子,插在这世上,二弟是在敌营出生,故自母妃与二弟被救出后,一直有传言说,二弟并非是在母妃被俘之前怀上,母妃曾在敌营受辱,二弟乃是母妃受辱所生,后来,随着二弟渐渐长大,相貌不似父王,不似一众宇文子弟,类似传言愈传愈烈,而与这传言相对应的,是母妃愈发疼爱二弟,远超诸子,若真是受辱所生,该是人生污点,避之不及才是,怎会如此大张旗鼓地疼爱,于是相关传言,渐被雍王妃最是疼爱次子的事实,给压了下去,如今神都城中,类似传言,已少有人提。

旁人是如此看,但他对他的母妃,有一定了解,并不会如此简单做想,本来,母妃为二弟安排迎娶萧观音为妻这一举措,他眼中看来,只以为是母妃为向世人展示,她有多么地疼爱她的次子,而精心为二弟选挑了这样一位仙姿玉貌、容德甚美的好女子,作为与二弟相伴一生的妻子,但经过今夜之事,他无法再将此事想得这么简单,母妃选挑萧观音嫁给二弟,必还有旁的因由,而父王房中的那幅画像,背后隐因,也需得设法查知。

他有种预感,查清此事,或可助他解开名分枷锁,但与此同时,定会令他触怒母亲,理智上,他清楚知道,不该与母亲对立半分,但为萧观音,无需反复权衡,值得。

微凉夜风轻拂,宇文清静静望着萧观音道:“总之小心为上,我会竭尽所能,保护你的。”

但却听她低声婉拒,“殿下好意,观音心领,只是殿下身份尊贵,肩负国家大事,一言一行关系天下苍生,不该分心至我这里,待天明后,我会回到萧家,闭门不出,不见外人,静心等待我的夫君归来。”

这外人,自然是包括他了,对他今夜的表陈心意,她惊惶不安、避之不及,但,并没有表现出厌恶之意,宇文清为今夜料想之中的挫败,寻着了一丝慰藉,看灯光下,她说话声音虽低,但神情坚定,是一位最坚贞的妻子,不肯越雷池半分,一心守等丈夫归来。

……只那样一个人,如何值得她等,自入雍王府以来,她频频遇险,二弟为她做过什么,又护过她几时,今夜若非他在府中,她此刻恐怕已被算计陷入极为不堪的境地中,那千里之外的长乐公,根本无法救她于水火,这一点,萧观音心里应是清楚的,她对二弟并无情意,一心守等二弟,也不过是因为妻子的身份,只这身份没了,她的目光,才不会只落在二弟身上,她的眼里,才看得到旁的人……

……其实,纵是他不暗中动作,设法解除这名分,她也有可能失去她的丈夫,不管是表面装傻、实则暗有图谋、有意赴边,还是纯粹痴傻、单纯想出京玩玩而已,二弟此次离京赴边参战,都可谓风险极大,想他死的人,这些年来在神都城中,对着一痴傻之人,一直有所顾忌,无法下死手以致沾惹一身腥,可若二弟他自己,“不慎”战死沙场,这死因,真是光明正大得很……

暗压下心中思量,宇文清不再多说什么困扰萧观音,只让她早些歇息,萧观音在听宇文清说了那些话后,也是不知该怎么面对她的夫兄,不再问什么了,低着头一福后,转身走入长乐苑中。

长乐苑内,因有沉璧等人日常收拾,一切如旧,萧观音屏退未睡的苑中侍女,一人在苑内慢慢地走着,走到哪里,都能想起与宇文泓有关的日常小事,在廊阶处,他曾摘了亲手种的玉簪花,为她簪在鬓边,在画窗下,他假装石榴籽在腹中发芽,“哎哟”喊疼,道心在开花,还有许多许多,如涓涓细流汇成汪洋,冲涌着她的思念心潮,不知要往何处去,她平日就有在想他,断断续续的,而今夜,这份思念如有千丝万缕,缠着她每一瞬的心念,简直要将她吞没了。

……要是宇文泓在就好了……

她一遍又一遍地在心底这样想着,尽管知道她的夫君宇文泓,是孩子心性,纵是他在她身边,也无法替她处理被设计之事,她也无法将世子殿下剖陈心意一事讲与他听,可还是忍不住想,要是宇文泓在就好了,好像只要他在她身边,哪怕不做什么,不说什么,只是说些孩子气的话、憨憨地望着她笑,她就会心安很多,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彷徨无助,心乱如麻。

夜色中,因今夜之事,心情极其惶乱低沉的萧观音,心想着雍王妃与世子殿下,愁肠百结,与平日澹静大相径庭,而这极其异常的神态,落入无声走入苑内、不知内情的裴明姝眼中,再联想先前见观音妹妹与世子殿下深夜同归的景象,便不由在心底,生出点可能的猜测了。

翌日天明回府后,她犹豫数次,还是将昨夜之事,讲与丈夫萧罗什听,丈夫听后,神色若有所思,在她觑着他的脸色,结结巴巴地道,世子殿下与观音妹妹,会不会有些什么后,丈夫不但没有因她这有损观音妹妹名节的猜测而发怒,反还闻言唇浮笑意,意态闲适地去逗他们尚在襁褓中的儿子。

裴明姝一开始被丈夫这态度弄得糊里糊涂,后来心中猛地闪过一念,瞠目结舌道:“难道你想……不、不可能的!观音妹妹已为人妇!”

丈夫笑望她一眼,“只要有心,便有可能。”

平日家中之事,裴明姝俱听丈夫的,但有关此事,她觉得应无可能,世子殿下有升平公主为妻,观音妹妹也早为人妇,这两个人,如何有可能?!

她原是作如此想,但没想到,等到这年冬日,这事竟成了一半,那是在婆母缠绵病榻不久后,就如当初雍王府聘娶观音的消息,来得那样突然,观音妹妹与长乐公和离的消息,也是那样突然,一日清晨,王府忽然来人,带来雍王殿下的王谕,道萧观音与长乐公,此后解除夫妻关系,萧家之女萧观音,自此不再是宇文家妇,婚嫁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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