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观音多妩媚》TXT全集下载_24(1 / 2)

侍女这样说,升平公主知道,宇文清言下之意也是在这样问她,可她不愿,纵是沉沦苦海,她也要睁着眼活。

☆、生死

宇文清从升平公主居室出来,在廊中走没多久,便见萧观音在侍女陪同下,在向这里走来。

他与她已有数日未见,乍然看到,脚下步伐不由加快了些,及向前快走数步,方意识到自己失态,心中一哂,复又徐步如常,缓走上前,与她见礼,“弟妹是来看公主的吗?”

这是明知故问了,她何时来云蔚苑是为找他这个大哥的呢,宇文清说话之时,心中泛起一丝苦涩,又为这在面对其他人时,并不会有的心绪,另又别样之感时,见萧观音闻问微微颔首道“是”,又问他道:“公主殿下,今日身体好些了吗?”

宇文清回道:“比昨日好些,烧已全退了,再歇躺用药几日,应就大好了。”

萧观音闻言面上浮起欣喜,“那就好”,她同宇文清再简单说了几句,一福离开,要往升平公主居室去时,听宇文清在后唤了一声,“弟妹!”

萧观音不解回首,见长廊两边潇潇的雨意中,一袭青袍的宇文清静望她须臾,动唇问道:“……二弟他,这几日如何?”

他静了静道:“我这几日,因公事在身,都没能去长乐苑看看他。”

萧观音淡笑着道:“夫君他很好,大哥不必挂心。”

宇文清沉默须臾,轻道:“有弟妹在二弟身旁,我自是不必挂心。”

“我刚嫁入王府时,大哥即将夫君托与我,此后又常常提点嘱托,我为人|妻,自是会时时心念夫君,照顾好他,大哥不必担心。”

萧观音说了这一句后,朝宇文清微一颔首后,提步离开,宇文清望着萧观音远去的背影,回想他从前为在人前树立关心爱护弟弟的长兄形象时,对萧观音曾说过的那些话,心中不由泛起苦笑。

其实,他方才唤住她,并不是为问二弟之事,而是因看到她的衣裙,被随风乱飞的雨水打湿了些,担心她因此受寒,故才唤住欲问,但,尚未开口,他即已醒觉,哪有为人夫兄的,这般关心弟妹身体的呢……

不能说,雍王世子与长乐公夫人,有太多的不能说,而宇文清对萧观音,却有太多的想说想说,他想能与她安静对坐,单纯就他们二人,不是大哥与弟妹,就只是宇文清与萧观音,宇文清想同萧观音讲说他看箜篌乐书笔记时的所想,想听萧观音亲口说说她的从前,想告诉萧观音,她的《相思引》之所以不对,是因为曲中缺了一味相思。

而他的续曲,之所以能与上阕更为谐和,是因他每当试续时,心中皆在想她,这份相思中情有几许,此生从未待一女子如此的他,心里并不明白,就似这满天秋雨溅起的茫茫水汽,如雾里看花,自己都看不分明,只是唯独清楚一点,有生以来,唯有萧观音,令他有此迷思。

他从前看女子,如赏园中百花,各有娇妍,但看萧观音,无法也不愿再以花比拟,萧观音便是萧观音,天地人间,只此一位萧观音。

而他,也似只有在她面前,才敢卸下那种种沉重的世子光环,在她面前,做回九分真正的宇文清,此外,还有一分,深藏在他心底,至今未敢言明,就似依然无法做到十分谐和的续阙,因种种外因,尚埋在心间,沉默地酿着曲调,未知可有完美接续的那一天。

满天的秋雨,也似杂乱的曲调,打落在屋檐之上,萧观音走入室中时,见升平公主正推拒不肯用药,上前劝道:“殿下还是喝了吧,我|日日盼着殿下早些好起来,再像从前一样,和殿下一起游园泛舟、品茗调香呢。”

升平公主见萧观音来了,微一怔后,淡笑着道:“你进来前,我觉这药苦得难以下咽,现看到你了,我就觉这药是甜的了。”

萧观音笑着在升平公主榻边坐下,从侍女手中接过一碟蜜饯,等待公主喝完药后,拿与她吃,升平公主饮下碗中剩下的药后,就着萧观音递来的手,衔了一枚杏肉蜜饯时,注意到萧观音衣裙微湿,正要命侍女端热茶来与萧观音暖身时,尚未开口,已有侍女打帘进来,奉上热茶,并将地上炭炉里的火,拨旺了些。

热茶有两杯,但升平公主心知,命侍女送茶来的人,实际心中是在关切谁,她默默抿吃了口中甜得发齁的蜜饯,看向正在用茶的萧观音,含笑问道:“这茶可合口味?”

萧观音啜饮着杯中姜茶道:“平时不太爱喝这个,觉得辣辣的味道有点怪,但现在这时候喝,倒很适宜,饮得身上暖暖的。”

升平公主笑望她着道:“那就好。”

自在夏日里,故意引萧观音至云蔚苑而她又借口离开,为萧观音与宇文清创造了相见之机,而后她再归来时,已明显可感受到原先那因脸伤而抑郁低沉的雍王世子,整个人的心境,都似变了,这一变,印证了她心底的猜测,游赏花丛的宇文清,倒也有为一朵花停留的时候了,只是不知,他肯为这花,停留多久,他的心意,到底有多深。

萧观音看升平公主长久凝望着她不语,放下手中的瓷杯问道:“殿下在想什么?”

倚榻而坐的升平公主,衔着笑意道:“我看着你,想起一个人来。”

萧观音问:“什么人?”

“我的王嫂,曾经的清河王妃”,升平公主望着萧观音道,“你这样坐在这里,侧面看来,似与她有几分相像。”

清河王妃是卫氏女,母亲的妹妹,也就是她的小姨,在清河王离世后自绝于世,不与任何人往来,连母亲都有多年未能与她相见,只在四五岁时见过小姨的萧观音,已不记得这位小姨生的是何模样,听升平公主这样说,只能道:“小姨与我母亲是亲姐妹,我又与母亲容貌相似,殿下既这样说,也许我真和小姨有几分相像。”

升平公主含笑道:“看着侧颜有几分相似,但你一说话,又觉不像了,我的这位王嫂,可不是你这样的性子,若听人说,她和谁长得相像,反是要恼的。”

萧观音在家时极少听母亲提及小姨的事,此刻听升平公主提起,不由好奇聆听,但升平公主却不继续说清河王妃的性子容貌了,在静了静后,提起另一件事来,望着她淡淡地道:“记得我小时候在清河王府时,一次病了,王嫂就像你此刻这般,坐在榻边陪我说话,说着说着,不知怎的,说到了婚嫁之事上,我不害臊地说羡慕王叔王嫂相敬如宾,希望将来也要嫁这样的郎君,那时王嫂的神情我看不明白,及到现在懂了,也发现,我好像算是如愿了。”

萧观音不知小姨与清河王曾经感情如何,但知升平公主与世子殿下,似是不太好的,至少,不似她的哥哥嫂嫂那样恩爱,听升平公主这样说,一时不知该接说什么时,一只手,已被升平公主轻轻握住,她静静地望着她道:“你小时候,怎不往清河王府走走呢?若那样,也许我们可以早很多年就认识的。”

不仅仅是她,清河王府覆灭前,哥哥似也从未随母亲往王府去过,母亲与小姨之间的姐妹关系,究竟是好是坏,因旧事渺远,萧观音无法探寻,面对升平公主的疑问,只能笑叹道:“许是那时缘分未至吧,可惜了。”

升平公主轻放开她的手,声音淡淡地道:“是啊,可惜了。”

在云蔚苑陪了升平公主小半个时辰后,再回到长乐苑时,萧观音见宇文泓正坐在窗下刻木头,近前问道:“在刻什么?”

宇文泓低着头道:“给父王的寿礼。”

就快到父王四十大寿了,萧观音仔细看了看宇文泓手中木雕的形状,问:“……是乌龟吗?”

宇文泓点点头,“千年王八万年龟,送乌龟以祝父王高寿。”

虽然可把乌龟说成灵龟,这个寓意听起来也可,但灵龟被当作寿礼时,一般都是送八、九十的高寿老人,父王今年才四十不惑,似是不妥,萧观音想了想,劝宇文泓道:“要不,我们换个寿礼吧。”

“比如金书佛经、粉玉寿桃、福禄寿瓶、八仙献寿图……”,她一一列举着,征求宇文泓的意见,而她的夫君宇文泓,其实根本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自萧观音靠近过来,宇文泓的心就乱了,低头强抑许久,仍完全无法抑制半分心头浮躁的他,站起身来道:“随你随你,反正我送什么,父王都不喜欢”,嘟囔了这一句的他,放下木头和刻刀,走离萧观音身边,离她离得远远的,直走至室外廊下,望向仍在淅淅沥沥、落个不停的秋雨,真希望这雨再下大些,到他心里来,将所有关于萧观音的影子,都冲刷得干干净净的。

……犯傻,犯傻,以前是不知自己在犯傻,后来是自以为知道了,直到昨夜才真正知晓,原来自己远比自己所以为的还要愚蠢,不仅愚蠢,还不中用!

到此为止吧,犯傻到此为止,所谓过情关也到此为止,一拍两散,管她死活,各不相干,这才是他真正该想的,从春时成亲,到如今即将入冬,这么长久的时间里,他宇文泓都在做什么,早该与她分开,一天天拖到现在,蠢到现在,该清醒了,早该清醒了!

宇文泓望着茫茫秋雨,在心中散乱地想着如何生事与萧观音一拍两散,断了这所谓的喜欢,以及它所带来的愚蠢,做回从前的宇文泓,却不想根本无需他生事,机会很快就到眼前,且这机会,极“顺”他心,比他所想还要一了百了,直将他的萧娘子,推至生死之前。

作者有话要说:一章过渡,下章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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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狠话

是年立冬日,正是雍王宇文焘四十寿辰,自大业元年,宇文焘领兵入神都,拥立今上为帝,受封为王,封号正为皇朝之“雍”,北雍大权,便渐渐控揽于其一人之手,若非天下未平,不仅半数南地为独孤氏所控,边族亦未全数收服,仍需雍朝天子名号,宇文氏登基为北境之帝,或许人心难平,但论权势,反掌之间。

虽未称帝,实胜皇族,雍王过寿,北雍满朝文武、世家大族,皆携礼来贺,煊赫王府可谓鲜花着锦、烈火烹油,正笑语盈天、热闹非凡之时,又有侍从来报,道帝后驾到,亲为雍王贺寿。

雍王宇文焘忙领家人及宾客,恭迎帝后驾至,并请帝后至正堂上座,但皇帝道尚未至开宴吉时,并不就坐,欲先在宴园中闲走赏景一番,并命王府中人及宾客等,不必拘束,仍如前在园中游乐就是。

当下,宇文焘领众子陪侍皇帝游园,因唯一的亲生女儿忽然归来,而十分惊喜的雍王妃,则欲引宇文皇后入内,母女之间好好说说话时,自四年前嫁入皇宫后,第一次回到雍王府的宇文皇后,却似没多少话要与母妃说,不过在后堂坐了一盏茶时间,便站起身来,目光扫过一众府中女眷,最后落在萧观音身上,对她道:“我离家四年未回,家中路径都不记得了,没你熟悉园景,你且陪我走走逛逛。”

皇后娘娘不要仪仗跟随,只携贴身近侍,萧观音遵命陪侍皇后娘娘游园,但见娘娘似乎并没有游园的心思,也似乎并没有忘记园中道路,一路走至较为偏僻的如梦轩,在内坐了,与她碎碎说了一会儿闲话,却并不问宇文家事,反问她娘家之事,说着说着,状似无意地问道:“兰台郎卫珩,是你表兄不是?”

若非曾在宫中画楼,无意间窥见皇后娘娘与玉郎表哥私会之事,萧观音会真以为皇后娘娘这话只是随口问问,也就不会像此刻这般,一从皇后娘娘口中听到表哥的名字,心中便一咯噔,“……是。”

“听说这卫珩是个好郎君”,皇后娘娘笑看着她道,“若非曾因母孝在身,耽搁三年,或会与你结有姻缘的。”

萧观音忙道:“那只是家人之间的玩笑话而已,我与表哥之间,唯有兄妹之情。”

皇后娘娘含笑看了她一会儿,似在辨她此话真假,又似并没有什么特别深意,如是片刻后,手一指她身后的侍女莺儿,吩咐道:“长乐公夫人有事要见表兄兰台郎卫珩,去将他带过来。”

莺儿诺声应下,并悄悄看她这小姐一眼时,皇后娘娘又再次强调道:“是长乐公夫人要见表兄,话传清楚了。”

莺儿恭谨奉命去了,并怀着满腹疑惑,而心知内情的萧观音,则暗暗惊惶,夏日里,她因忧切,问玉郎表哥幽会之事时,表哥说皇后娘娘只是一时兴起,拿他取乐,说他知道厉害分寸,绝不会越矩,但看现在,事情并非如玉郎表哥所说的“很快就淡下去了”,皇后娘娘分明与表哥仍有纠缠,且,纠缠到了雍王府中,还似乎想拿她做幌,再行私会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