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你以死化身,这回合算我输了。不过,游戏还没结束呢,我们来日方长。”
待他说完,宋濯手臂一挥,便见一穿着紫黑绣龙长袍,头戴流苏冕冠,续着络腮胡的男人兀然出现在半空中。
他满目庄严,对着宋濯微微颌首,“都市王领大帝之命前来擒拿罪犯。”后又随着宋濯的目光看向崔珏,扬起宽大袖袍向崔珏一挥,只见崔珏瞬间成倍缩小,被吸进了那袖口。“已擒得罪犯,臣王告退。”
宋濯点头示意,都市王就又很快不见了。
待料理了崔珏,那些随他作乱的鬼魂自也是被一并全抓了,由岳明娇装在一个锦袋里,送回地府受罚。
那些后备鬼差投胎的村民因这世阳寿未尽,被宋濯抹去今夜记忆,送回各家各院。
一瞬间,热闹的山洞里就只剩下了宋濯的尸体,躺在地上的陆绅,呆立在旁的宋客和老村长,以及和宋濯长相一样却又身泛金光的酆都大帝。
酆都大帝瞥了一眼宋客和老村长,摇了摇头。他先是隐下身上的金光,随后又是一摆手让属于宋濯的尸体消失。
这下,酆都大帝似乎又变成了那个唯一的宋濯,可是,现在的宋濯即使是戴着眼镜也能让人感觉到强烈的压迫感。
人死不能复生,即使是酆都大帝本人也被这定理所困。
老村长颤颤巍巍的走向前,恳切又敬畏的道,“大帝,陆将军,他~”
酆都大帝好像这时才注意到还躺在地上的陆绅。
望着那张脸,酆都大帝滞了滞,满目都是几百年前,少年陆绅意气风发的样子。
其实酆都大帝轮回的这十世里,有几世都碰到过陆绅。
可他印象最深刻的还是第一世,也只有那一世陆绅是一个真正的人类,最脆弱,也最鲜活。
少年陆绅一身月白长袍向他走来,陆将军穿着腐朽的盔甲跪在城门外。
酆都大帝的眼里快速的掠过那些影子,只觉世人真苦。
他的手在陆绅的脸上轻轻拂过,那灰暗的身影好像突然被注入了生气,很快,躺在地上的陆绅有了些细微的动作,他挣扎着睁开眼醒了过来。
“太,”陆绅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又立即反应过来转口道,“宋医生,你没事吧?”
酆都大帝迎着陆绅的目光,变成了宋濯,“没事,事情都已经解决了,我们回村里吧。”
“解决了?”
“和我一起的那个男人,你记得吗?那个楚昇,他是地藏王。”
“哦。”
在回去的路上,一直都板着张脸的宋客终于憋不住别别扭扭的偷问宋濯,“为什么不和我商量?”
“怕二叔舍不得我死。”
“哼,酆都大帝叫我二叔岂不是故意折煞我?”
“哈哈哈哈,二叔别生气嘛。”
宋濯说着还拉上了宋客的手臂,这场面直看得知晓一切的老村长头皮发麻。
陆绅一路上都想让老村长说说在他晕倒时发生了什么,可老村长虽然感念敬仰了陆将军几百年,但也非常人精的闭口不答。
酆都大帝他可得罪不起,军神你就自求多福吧。
因为抓住了崔珏,这桃源村的结界也就自行打开了。
宋濯四人回到村委会的时候,岳明娇和地藏王大人的另一片薄魂形成的楚昇已经等在那里了。
岳明娇将她从地府拿回来的一壶熬的浓稠的药给宋濯看,得到示意后就和老村长一起出了村委会。
此刻正是凌晨四点多,天就要慢慢亮起来了。
上午七八点,学生们纷纷起床,准备开始新的一天。
他们看见早已坐在院子里喝茶的宋濯、楚昇、宋客以及没见过的陆绅,均是一脸惊奇的去打招呼。
梳洗过后,几个女学生自觉的筹备起了早餐,其他人也和往常一样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聊起了闲天。
桃源村的白日向来是出奇安静的,今日似乎也一样。
直到第一个村民赶到村委会门口,而宋濯也平静的让学生去打开村委会的门时,他们才察觉出了今日的不同。
那些村民的怪病都好了,他们白天也是意识清明的。
据那些村民回忆,在今早太阳升起之前,他们和平时一样将自己绑在家里,而这时候有一个老人带着一个漂亮姑娘挨家挨户的送药。
村民一开始也是不配合的,但那姑娘好像有神力,轻轻松松就可制住村民,再由那老人将一个小壶里的药倒在碗里,喂村民喝下。
一开始那些被喂药的村民还没有什么感觉,可随着天色亮起来,他们却都惊奇的发现他们的意识还在,他们好像病愈了。
被救治的村民试探的解下亲手缠上的锁链,走出门,真真切切的清醒着走在白天的亮光下。
他们确信他们的怪病治好了,而那个给他们送药的姑娘是那群来村里考察的外来人之一,在兴奋之余,村民们不约而同的聚集在了村委会,来向碧水大学考察团表示感谢。
作者有话要说:这本是无cp,宋濯也就是酆都大帝没有感情线,他爱所有人。
第33章
北尹盛运二十三年,茂京,秋,子时。
永和殿内的园子里还亮着几盏孤灯,映在屋顶的绿色琉璃瓦上,让本就萧索的秋夜更添了几分诡异的色彩。
这永和殿是当今太子的住所,小太子五岁时就住了进来,那时为他种下的海棠树如今已粗壮了许多,只是再有生命力的树在秋天也要变的光秃秃。
夜里的秋风寒凉,悠悠一吹,就将那海棠树上为数不多的叶子又吹落了一些。
宋濯睡眠很浅,买的房子隔音效果非常好,晚上睡觉时一般是听不到任何声音的。
可今天是怎么回事?他怎么好像听到了风声,还有树叶落地的声音?
宋濯伸手想要拉开眼罩,却摸了个空。
他睁开眼,看到了昏黄光亮下的雕花木梁。
这是?
宋濯急忙翻身准备下床,却因为动静太大吵醒了跪在地上守夜的小太监。
“太子,这是又梦魇了吗?”
小旗子尖细的少年音彻底的把宋濯吓愣住了。
宋客和楚昇两个王八蛋,居然敢趁着他睡觉把他送来这鬼地方?!!!
桃源村的村民们恢复正常后,碧水大学虽然还留了人在那考察,但楚昇和酆都大帝都回了碧水市。
虽然酆都大帝已经完成了十世轮回,但宋客占出来的卦象却显示,宋濯这一世还未到死期,而这一世的宋濯是解决地府命定大乱的关键,所以酆都大帝只能被迫锁住修为,继续做人。
酆都大帝的本名就叫宋濯,他轮回十世,第一世和最后一世都是这个名字。
所以即使被迫再做一段时间的凡人宋濯,酆都大帝也并不介意。相反,从有意识后就一直在仙界的他还挺喜欢做个人的。
可是就在昨天,对,就在他睡这一觉之前,宋客和楚昇突然闯进他家。
他们声称,虽然桃源村的村民已经回到了大轮回里,而崔珏等人在桃源村里的实验却是成功的。
楚昇建议,宋濯最好回到北尹年间,从最开始阻止桃源村小轮回的形成,只有这样才能从更好的阻挡那些人想要摧毁现有轮回秩序的计划。
而且楚昇还说到,以第十世宋濯的性命引出来的崔珏并不是真正的幕后主谋,那个人还藏在深处,他们需要把他挖出来。
而找到那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回到北辰年间的桃源村,看到那两个复活桃源村的人的正脸。
酆都大帝,也就是宋濯,他虽然觉得楚昇和宋客说的有几分道理,可因为楚昇还说到第十世的宋濯才是救世之命,他必须以第十世宋濯的凡人身份回到北辰年间才最有机会成功。
凡人,是多么脆弱的东西。
之前,他是凡人时可能并不这样觉得,可生来就是神的酆都大帝却是太害怕做人了。
尤其,还要穿越时空回到那个记忆中十分混乱的年代,宋濯想,他总是要做点准备的吧,比如再学学宋家的驱魔法术。
可没想到,那两个狗东西居然趁他睡,要他命,将还在睡梦中的他就这样送回了他初次做人的第一世。
就在这时,已经沉入睡梦寂静的北辰皇宫突然没有预兆的喧哗了起来。
虽说永和殿人少,但职夜的侍卫也受到了殿外的吵嚷波及,此时也悉悉索索的讨论开来。
一身白色亵衣,黑发披散在背后的宋濯正坐在雕花木床闭目思考人生的时候,警觉的听见了外面的混乱。
第一世的太子宋濯生的唇红齿白,十分好看,一双上挑桃花眼更是让他慵懒的气质里混了些许勾人的邪气。
他此时微微抬头,半睁开狭长的双眼,低声对小旗子问道,“外面出什么事了?”
“奴才不知,奴才现在就去打听打听?”
“嗯。”宋濯按在额头的右手轻轻扬了下,小旗子就心领神会的低头出去了。
过了片刻,小旗子推门回来,“回太子,是西北传来了军报。”
“说了什么?”宋濯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边疆起乱。”小旗子如实回。
是了,现在应该就是北尹二十三年的秋天。
宋濯模糊的记得,边疆起乱的消息传进京城时,正好是九月八日,他生辰的前一天晚上。
而在今晚,答应要给他过生辰的陆绅就要随其父陆钺大将军领兵西征了。
宋濯急忙跳下床,找到靴子就往脚上套。
“太子,您这是做什么呀?”小旗子虽慌乱的问,手上却是很尽职尽责的帮宋濯穿靴子。
“我要去宣政殿,快给本宫更衣。”
“陛下现下应该正在殿前议事,太子现在去吗?”
“是,再晚就来不及了。”
再晚,陆家三父子就要出征走了。
宋濯披上外袍,让小旗子帮他梳上头发,就一路跑去了宣政殿。
虽已是深夜,宣政殿内却是灯火通明,文臣武将分左右而立,竟是站了不下三十人。
“臣请命带兵出征,还望陛下恩准。”
陆大将军如今正是不惑之年,刚勇而不失睿智,意气兼有城府。殿上,陆钺虽身着儒服,却是自带不屈将气。
尹惠帝端坐于殿上,龙袍加身,庄严不凡。
“陆将军即刻整军出发,朕亲自为你们送行。”
惠帝语毕,群臣奇呼,“陛下英明。”
宋濯在到时,北尹各个高官重臣正从宣政殿出来。人群中,宋濯远远的瞧见了一身月白长袍的陆绅,他和陆书正一左一右跟在陆钺身后。
宋濯本打算喊住陆绅,但又想到,整军还需要些时间,此时应该先说服惠帝让他随军出征,这才是正事,便直直往宣政殿里冲去了。
正在听陆钺调遣兵将指令的陆绅一抬眼就看见了窜过去的那个熟悉的身影。
小太子怎么会在这里?他也知道西北边疆起乱的事了吗?
他要送小太子的生辰礼物还在将军府呢,怕是不能亲手送给太子了。
不过比起生辰,陆绅想,对于太子而言,这江山稳固才是更重要的事情。
他去为他征战沙场,尽全力守住这壮阔山河几十年,才是送给他的最好的礼物。
第34章
宋濯一路跑进宣政殿时,惠宗正从高位上下来。
“父皇!”宋濯虚虚的行了个礼就往惠宗身前凑。
“濯儿,你怎么来了?”惠宗不让宋濯挽他的手臂,作势板着脸让宋濯站远一些。惠宗尽力的维持着一个帝王的威严,可他望向宋濯的目光里却满溢出遮掩不住的宠溺。
宋濯瘪着嘴用脚丈量出他认为合适的距离,停在了距惠宗半米远的地方,“父皇,我听说西北贼寇起乱,您要派陆将军出征讨伐?”
“你消息还挺灵通!放心,我大尹气运昌盛,陆将军此行一定会战胜归来,你快回宫休息吧,别明日早课又偷懒。”惠宗在儿子面前做出很有信心的样子来,好像此次北戎之乱只是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在过家家一般。
宋濯迎着惠宗疼爱的目光,撩起袍子,屈膝跪下,沉声道,“父皇,孩儿请命,随军出征。”
“胡闹!”惠宗面露怒色,“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跟去还不是给陆将军添乱!你以为行军打仗是好玩的吗?路程艰苦,随时丧命,你承受的起吗?”
“父皇,孩儿之前是娇生惯养不懂事了些,但此事关系我大尹国脉,您就让我为大尹出这份力吧。”
宋濯言辞恳切,是平日没有过的认真庄重。可惠宗却是越发生气,“快滚回太和殿,别在此处烦朕。”
“父皇。”
宋濯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可首领太监已经洞察了皇帝的眼色,和旁边的小太监一起,一左一右拉着宋濯的两只手臂就要将他拖走。
小旗子虽然心疼自家主子,却也只是个奴才,自知此时不能做什么,只得默默的站在宋濯旁边,提防着首领太监不小心伤了宋濯。
“父皇父皇,实话和你说吧,我刚刚做了个梦,梦里的神仙告诉我,只有我随大军出征才能尽快平定西北之乱,否则,否则,”
宋濯匆忙间没有否则出来,就在惠宗烦躁的摆手下,被首领太监拉出去了。
妈蛋,这下怎么办?
宋濯来时其实就猜到了惠宗大概是不会让他去的,但他还是想试一试,可现在真的被赶出来了,他还是有些气急败坏,不知所措。
回到太和殿的宋濯匆匆想了一下,知是肯定不能就这么放弃。他抢了小旗子一身太监服,为了防止小旗子通风报信也为了保护小旗子,他将小旗子绑到房里,还给小旗子的嘴里塞上手帕,这样一来,他做的这些就和小旗子无关了,小旗子也是被他胁迫的。
换了太监服的宋濯走过五门三口出了皇宫,在路边偷了别人一匹马,脱了太监装露出里面加穿的常服,然后快马加鞭到了茂京北城门,虎贲军就驻守在这里的北校场。宋濯打算混进虎贲军中,随队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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