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夫妻俩身亡的情况下还敢对他们家傻儿子下手，天下人的吐沫星子就能将那人淹死，左右他们在大唐过的很好，暂时不回去也可以。

就是他们家那傻儿子，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马超知道陆偃担心的是什么，于是干脆利落的回信让叔父婶婶放心，阿菟这里有他在，绝对不会让人算计了去。

可是让别人多想，那就意味着，在他们眼里，陆偃此人已经是个死人了。

陆烨惊讶的睁大了眼睛，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荒唐的念头，“阿爹不会是想……”

马超勾起唇角点了点头，“阿菟真聪明，就是你想的那样。”

“可……可是……”有些磕磕巴巴的想要反驳，陆烨下意识要排斥那件事，阿爹阿娘好好的，这么做岂不是……

“这是叔父自己提出来的。”揉了揉陆烨头顶的黑发，马超脸上也带了几分黯然。

叔父说他们尝试了很多种办法也没能找到回来的路，就算能回来，只怕也是很久之后了，既然如此，那便假戏真做让他们从这件事情之中得到更多的好处。

陆烨抿了抿唇，眼中闪过一抹纠结，“再等等吧，万一阿爹阿娘回来了呢？”

“好。”马超点了点头，然后在院门前面停下了脚步，“回去睡一觉，其他有我们呢。”

被他们家大哥这么一说，倦意上来的陆烨打了个哈欠，然后含含糊糊说道，“哥，明天早上我不想看见我家里一片白。”

说完，对这座府邸和自己家一样熟悉的陆烨挥了挥手，然后转身进了院子，也没有看到他们家大哥在他转身后便沉下来的脸色。

活人生丧，就算是陆家叔父自己提出来的，他们两个知道真相的心里又能好受到哪儿去，更何况阿菟自小被宠着，怎么会允许他们给陆家叔父婶婶办丧礼？

可是看叔父的意思，他们找不到回来的方法，这世上便再无陆偃这个人了，一次两次阿菟还能拖过去，再多可就真的被人当成大逆不道了。

马超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摇了摇头然后快步回到正厅。

第10章

在凉州各方怒火堆积只是，冯翊境内的羌毫无征兆出兵攻占冯翊下属郡县，知道郭汜等人率兵平乱，损失了近万兵马后才退走。

随后，在郭汜李傕的控制下，小皇帝忽然改大汉十三州为十四州，将凉州所属武威、张掖、酒泉、敦煌等地分出来设立雍州，理由是河西四郡州治路远，已经被黄河贼寇侵占。

当年汉武帝设立十三州刺史部时曾经提出过雍州，只是凉州和雍州地盘混乱，后来便取消了，以姑臧为界，西属凉州，东归司隶。

后来光武帝定都洛阳，再次设立雍州，治所依旧在姑臧，只是很快就又取消了，自那之后便再没人提出过雍州这回事儿。

新设的雍州以武威为治所，连刺史都只是个商人，这个时候将凉州的几个郡划了出去，其中意思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设立雍州的诏书很快传到凉州，将军府中气氛凝重，现在正是诸侯相争的时候，任谁家地盘忽然被分出去一半也不会高兴了。

凉州本就苦寒，分出去的河西四郡相比更西边的地方已经是难得的好地方，朝廷这是在逼着他们造反。

马腾和韩遂面容阴沉，旁边站着的中年文士看不出什么情绪，但是以马超对他的了解，这人现在也当是怒极了。

刚刚进来的少年将军正了神色，对上面两位长辈行礼之后又抱拳看着那中年文士，“文和先生。”

“少将军。”贾诩拱手回了一礼，嘴角扬起的意味不明的弧度依旧不曾落下。

马超顿了一下，看这情况便知道待会儿有大事要商量，于是自觉走到旁边站定。

韩遂握着手中的刀柄，扫了一眼下方然后缓缓开口道，“文和，现在孟起令明都在，计策是不是也该说了？”

“自然如此。”贾诩凉凉一笑，虽然是个不通武艺的文人，却让人感觉比武将更加危险。

之前王允设计除掉董卓后，李傕郭汜等人散布流言，说什么董太师既亡，王允定不会放过西凉，于是联络了凉州各处将领，昼夜兼程奔袭至长安，差点儿将朝廷整个端了。

若是自保也就罢了，可是后来他们才发现，那二人根本不是自保，而是打着自保的名义代替董卓掌控朝廷，那些被聚集起来的凉州兵马，全是被他们利用钳制吕布的。

李傕等人纵容士兵烧杀掳掠，传闻长安城百姓死者数万，尸骨堆积，朝廷官吏被杀掉的不知凡几，甚至连妻子都不曾逃过。

长安城中腥风血雨，朝野大乱，李傕带兵逼至南宫掖门，威逼献帝和司徒王允为他和郭汜等人封官加爵，实在是不要脸到了极点。

控制了朝廷也就罢了，先是和他们的兵马起冲突害了少良一家，又让朝廷颁布政令重设雍州，他们是打定主意不让西凉好过啊！

贾诩微笑着打开舆图将如今各方势力的分布划了出来，点了点兖州以及如今被逼的四处躲的吕布，不用他说具体用意，旁边几人便都知道了他的意思。

在西凉这种地界，太要脸面也是活不下去的，但是纵容手下烧杀抢掠，现在就连羌族氐人都不敢这么放肆，他们敢这么做，摆明了要和大家伙儿过不去。

陆偃再离经叛道，到底还是正儿八经的世族子弟，但是贾诩不一样，身为土生土长的姑臧人，他可没有陆少良那诸多顾忌。

再说了，这次是为了给他陆少良报仇，就算手段有些过分，想必他也不会在意。

“并州如今在袁氏手中，吕奉先如今四面受敌，凉州对他来说绝对是个拒绝不了的诱惑。”贾诩的手指在并州和司隶一带停了下来，然后继续轻飘飘说道，“在下前几日已经派人往吕布处送信，算算时间，回音也就是这一两日的事情。”

马腾捏着下巴看着舆图，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吕奉先……这人太危险了，文和，若他心生不轨，这西凉能制住他的人可不多啊。”

听见他爹这话，马超撇了撇嘴，也没反驳什么。

他虽然自信在西凉无人能敌，但是到底年岁摆在那儿，吕奉先成名多年，如今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在旁人眼中，一个十几岁的毛头小子和名满天下戟挑董卓的悍将相比，孰强孰弱显而易见。

马超握了握拳头，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练枪磨出来的茧子，等他在历练几年，一定能和吕布有一战之力。

看着在场几人都皱起来的眉头，贾诩摇头笑了笑，“将军，让那吕奉先顺着我们的意思走，可不只有打服他一条路。”

如果只靠武力便能打胜仗，还要他们这些文人干什么，吕奉先虽然性子急躁，但是作为武将来说，普天之下能胜过他的寥寥无几。

围着桌案的几人听到贾诩这么说，虽然不知道他有什么办法说服吕布，但也不担心吕布那边会忽然反水了。

贾文和不开口便不开口，一开口一定能成事，共事了那么多年，他们对彼此了解的很。

“吕奉先在长安城中与郭汜等人交过几次战，可惜兵马不足败退离去，现在身边也只有不到五千人。”韩遂撑着脸将兖州一带圈起来，“而且，曹孟德现在的目标放在了徐州，有陶谦老儿在后方虎视眈眈，他敢出兵吗？”

“如何不敢？”贾诩轻轻一笑，然后接着说道，“陶谦虽然坐拥徐州，却没有掌控一州的德才，曹孟德虽然兵力略逊一筹，但是将军可别忘了，曹军营中的谋士甚多，权衡利弊之后，他们不会坐视不管。”

当初关东联军攻打董卓之时，曹操便很是出人意料，旁人只顾着为自己打算，他却跟个愣头青一样非要救皇帝于水火之中。

看着是傻，却因此博得了天下士人的好评，还因此获得了不少原本在其他人麾下的谋士大才，一次关东联盟，其他人都败退而归，只有他一人明面上吃了大亏，暗地里却赚的盆满钵满，的确是个人才。

贾诩笑吟吟看着马超，手指弯曲扣了扣桌面，“少将军之前前去昌邑，曹孟德应该不会什么都没说吧？”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先生。”马超挑了挑眉应了一声，上前一步说道，“曹公一心为了汉室，父亲和二叔在西凉声名显赫功劳甚伟，曹公有意举荐父亲和二叔入朝。”

对于一般人来说，从凉州这种偏远的地方到京都的高官厚禄，的确是个很大的升迁，但是对如今的马超和韩遂来说，天高皇帝远才更合他们心意。

曹孟德此言，不过是示好罢了。

“入朝就算了，帮他在朝中取得一席之地就足够了。”将其中的弯弯绕绕想清楚，马腾沉声开口，“如今长安城中近十万乱军，即便大部分都是乌合之众也不是那么好打发，和曹军联合甚好。”

“将军，什么也不要也不妥。”贾诩摇了摇头，然后接着说道，“天下已经乱了一起，将军既然已经掺和了进去，便要为以后做好打算。”

大汉天下已经四分五裂，他们凉州远离中原，好处是中原的战乱不会轻易波及到这里，坏处便是外面那些慑于大汉天威的外族又会有异动。

至于刚刚传到天下各处设置雍州的诏书，他们应下归应下，该不松手时也不会松手，朝廷已经落魄到那种地步，就算他们攥着河西四郡不放也没有人有胆子说什么。

西凉兵马这次出动之后，大部分精力就要放到外面的异族身上了，至于中原的动乱，西凉铁骑赫赫凶名，不会敢轻易将主意打到他们身上。

西凉两位掌权者关系甚好，只要他们关系不破裂，便没有人能够打得下西凉。

想到陆偃在时的做法，贾诩无声笑了笑，玩弄人心，他贾文和还不曾怕了谁。

第11章

并州和凉州皆地处偏远，穷山恶水之处，民风极其剽悍，因此更容易出猛将。

只是大汉边远地带缺少教化，百姓活下去都是问题，哪儿有机会去读书写字，所以这两州的士兵武将虽然勇猛无双，却往往只给人一种匹夫之勇的感觉。

简而言之，能打，但是脑子却不怎么够用，可是在西凉这种地方，不需要他们想太多，只要统帅能够做出正确的选择便足够了。

想到当初陆偃在姑臧定居二人初次见面时的畅快交锋，贾诩眉眼间便带了几分狠厉之色，他们本来没打算让凉州掺和进中原的动乱，但是偏偏，事不如愿。

“此战事关重大，且只能胜不能败，因此，贾诩请命随军。”保养的很好的中年文士抬眼，眸中凌厉的光芒一闪而逝，“曹孟德不比吕奉先，只送一封书信是万万不够的。”

马腾和韩遂对视一眼，皆正了神色沉声说道，“如此，有劳文和。”

原本脾气暴烈一点就炸的武将们，这些年在陆少良的潜移默化下也懂得了如何招揽人心，这样很好。

这么想着，贾诩忽然记起了这二人近些日子拖下的政务，揉了揉脑袋开始让他们决定以后西凉的内务怎么办。

陆少良在的时候，西凉内务他们俩人商量着从来没有出过差错，现在那人没了，他一个人忙的脚不沾地也忙不过来。

在陆烨回来之前，马腾和韩遂还能有几分侥幸，现在只有陆烨一人被马超带回来，他们便只能接受陆少良已经不在的事实。

所以，之前一直拖着的官员变动，现在也得落到了实处。

在场几人都是长辈，马超自觉没有说话，只是安安静静站在旁边听着，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现在的文和先生很危险。

当年少良叔父和文和先生一同将在凉州作乱的氐人一网打尽时，文和先生脸上好像就是这个表情。

少年将军悄悄往后退了一步，对这些用脑子的读书人打心底里佩服，虽然他没学到多少，但是不妨碍他跟着一起祸害别人。

“少将军，可有听到刚才的安排？”

忽然发现旁边几道目光都落到了自己身上，正陷入自己思绪的马超猛的绷紧了身子，然后下意识的朝着上头他爹看过去。

面无表情的马将军活动了一下筋骨，然后咧嘴笑了笑，“这次出战，你老子我亲自出马。”

“那我呢？”以为自己会被委以重任的少将军皱眉问道，他之前和曹操有过接触，和曹操一起攻打李傕郭汜这种事情不应该让他去吗？

“少将军留在西凉，掌管余下西凉骑兵。”贾诩慢吞吞说着，却是将一半西凉精锐正式交到了马超手中。

面容深沉的韩遂握着刀柄起身，“你们兄弟几人，唯有你天分最高，孟起，不要让我们失望。”

气氛忽然沉重了起来，马超神色一肃，然后抱拳沉声领命。

韩家叔父家中只有两个女儿，陆家叔父家里更是只有阿菟一个孩子，他们家里三兄弟要是再不争气，那可真的就让人看笑话了。

姑臧城中明面上一片平静，这里被马腾韩遂把持的跟铁桶一般，极少有人能将探子渗透进来，所以，在他们不主动出击之前，没有能猜出来他们究竟要干什么。

但是江东陆氏就不一样了，再怎么说陆少良也是陆家子弟，一家人莫名其妙遭了毒手，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肯善罢甘休。

陆氏的影响力集中在江东，但是天下世族一共只有那么多，传承几百年的那些各自关系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就算他们在江东不曾离开，几封书信送出去，长安那边便会有反应。

郭汜李傕纵容手下士兵烧杀抢掠本就让世族们避之不及，杀戮官员的事情发生后整个长安城更是怨声载道，一路上凑起来的十万兵马，短短几个月就散了一半。

马腾带了两万兵马朝着长安而去，兖州那边曹操暂时放弃了和南匈奴的对峙，留下一班人马防备着陶谦也出兵讨伐李傕郭汜，之前被他们以多欺少赶出去的吕布在贾诩的劝说之下同样带着手下兵马气势汹汹的堵在长安城的城门之外。

守着城中被杀的所剩无几的官员，李傕郭汜看着看着手下乱成一团的兵马，终于感受到了当初董卓被骗进皇宫时的绝望。

朝中官员能杀的都杀的差不多了，剩下那些人的身份他们不敢动，也动不了，他们有兵马，城中禁卫军也在防着他们，如果再打起来，他们绝对聚不起当初打进长安的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