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苗炽热,火光忽闪忽闪的映在那张被雨水湿润的脸上。雨声未歇,他仿佛又看见了那个海岸,巨大的篝火燃烧了那群人所剩无几的底线。
就像是在海上漂浮的落难者,紧抓住了海怪的触角当做救命稻草。
只能被吞噬。没有其他下场。
戚哥,我在部落居民那里找了酒。你要不要喝点暖身子?不知什么时候,李冀泽已经出去一趟又回来,手里还拿了只皮质的水囊。
摸摸已经半干的牛仔裤,戚砚离火盆远了一点,伸手接过了水囊。抿了一小口,不禁眉头一皱。辣的,还有些苦。
旁边有人坐下来,看着他傻乐:我还以为戚哥你会喝酒呢。
不仅是喝酒,以他对戚砚的观察,甚至以为这位冰箱脸的大佬是什么黑社会里面的传奇人物。
额,毕竟大学看的小说里头都这样写。
光着上半身的某砚却送了他一记白眼。
烟酒烟酒,有烟就有酒。果然标配这东西不合适你。李冀泽接着嘟囔。
戚砚合了眼皮,试图湿润一下酸痛的眼睛。忽然驴头不对马嘴的问了一句:你想离开吗?
啊?去哪儿?旁边这位考生似乎没怎么听懂。
离开系统。戚砚把水囊放下,感觉胃里没剩下什么东西了。
离开?李冀泽摸了一下鼻梁,转脸粲然一笑,说:想是想。不过这刚进了第一本书。活不活得下去都说不准。
他倚在墙上,继续:记得刚分完组的时候,就是那栋木楼。当着雪姐和哈莉的面,我一直忍着,其实打心眼里害怕。
还好,高分考生可以离开。李冀泽眼睛一弯,用力拍拍戚砚的肩膀,我也是有机会试一试的!
分数高,就能走。
殊不知这个唯一的出路,可能会慢慢把他们逼疯。上一年考试,戚砚见过太多,为了分数自相残杀
他见的太多了。
他在橘红色的光芒中掀开疲惫的眼皮来,你们
哐哐哐!
扣门声打断了他的话,两人都警惕的看向木门。
就听见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客人,酋长邀请各位去参加庆功宴。
·
顶着蕉叶到了酋长的吊脚楼,里面黑压压坐着两排人。看来所有的考生都到齐了。主位是空的,酋长还未露面。
卫衣还有些潮,戚砚坐的离火堆近了些。火光摇晃着照亮这张脸,几乎是没有表情的面瘫却又在红光里诡异好看。
没坐一会儿,旁边的空位被人填上,火苗轻微的晃动了一下。
那个你好。
试探的声音,胆怯又细小。
他侧脸,旁边坐着海岸边遇见的那个瘦弱男生,黑发潮湿,小脸苍白的低着。
你是叫戚砚吗?可能听见华雪叫过他的名字。
对于这蚊子音量的招呼,戚砚冷着脸嗯了一声。旁边那男生得到了回应,零七散八的开始自我介绍。
可是我们的某位状元根本没心思听,只听到他讲完了,没过两秒就站起来,绕到了发呆的李冀泽旁边,拍了拍他黑色的运动服。往旁边坐点。
啊?哦!好神游的人往旁边平移了半米。还是转脸瞅瞅阴着脸的戚砚,不是要烤衣服吗?
干了。戚砚坐下,拿指尖敲击着地上的草席,视线停在了半关着的木门上。那是酋长经常出入的小门,可能通向休息室。
李冀泽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那木门和黑夜中间夹着火盆散发的光,光芒虽然微弱,却隐隐看得见门后蜿蜒的暗色河流
难道是血?!
我日!那唔!叫喊刚迸发出两秒就被硬生生堵回去。
唔唔!李冀泽条件反射的挣扎了两下,脖子却被一条有力的胳膊死死锁住,潮湿又含着雨水味道的布料贴着他的皮肤。
他的脑袋有些疼,耳朵里头嗡嗡发响。那真的是血吗?是什么血?
由于两人现在的位置在阴影处,并没有什么人注意到他们。
别说话。戚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低沉又沙哑。
旁边的□□哈莉也听见了这一句话,不知是谁狠狠吞了一口口水。
等会看见什么,也不要说话。旁边灰色的身形又开口,压着嗓子。
接着是华雪的声音。血腥味很重。
嗯,是很重。刚来的时候明明没有这股味道,可等候的这半小时里面,味道散发出来,而且越来越重。
李冀泽狠狠点头,那胳膊和手才松开了他。
吱呀
门开了。
哦!我的客人们~这声音浑厚有力,显然不是酋长。
也许是太过粗狂,或许是那身形太过强壮,屋里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细小的议论声也立马淹没在哗啦作响的雨声中去。
只有阴影处的一个人没有把脸埋下去,相反的,他眯起眼睛盯着那黑影看了一会儿,嘴里不自觉的念了一句:猎头。
那土著大汉笑着,走进屋时旁人才看清他的脸。戚砚瞥了一眼斜对面,那几个考生都吓得一哆嗦。
老熟人了,几个小时之前他们还围着篝火牵手高歌呢。
不过现在这群反应迟钝的考生终于回忆起那堆血淋淋的人头来。
客人们,请问谁是酋长的朋友呢?土著人的笑脸狰狞,像是随时收了这副面具就会露出一张青面獠牙来。
所有的目光都开始焦急的在潮湿的空气中穿插,他们在找人。这种询问让他们欣慰,有人甚至纷纷伸着脖子望了一周。
被找的人当然是戚砚。
他在阴影处叹了口气,这声音不大不小,但足够把目光吸引过去。
戚哥。李冀泽一把抓住戚砚,压低了声音。他没见过猎头,不晓得他们是拎着人脑袋乱晃的鬼魅,可他能感觉出来,那些人很怕他。特别怕。
手里潮湿的灰色布料让他的主人扯了回去,一个修长的身形就走向了光芒最旺的地方。
到了猎头面前,他也就是站住了脚跟,没说话,抬眼看那大汉的眼睛。
其他考生倒抽一口冷气,望着这位已经给众人留下深刻印象的人。年纪不大也不够强壮,但他没有怕,或者说是连慌张也没有。
哦,这位朋友。猎头笑着看向戚砚。酋长大人估计来不了,所以委派我来接待你。
接待?
就算把这个词好好嚼碎了反复理解,现在也没人觉得会是原来意义上的接待。
嗯。戚砚把手插进卫衣兜里,微微点头。
除了木柴燃烧的细小声响之外,木屋里全装满了雨声,气压低到极点。
好,那请跟我走吧朋友。猎头又笑,眼睛却无意识的望向一处。
对面的人自然捕捉到这个眼神,侧身瞧过去是那扇半掩着的木门。他抿嘴,正好,不用想着要怎么进去了。于是迈开腿,大大方方的朝那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