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娇终于看到她父亲对秘书儿子露出了些难看的脸色,不过,她没有继续看下去,因为她的手机震动起来。
焦娇起身,趁没人注意她,到马场内馆接了电话。
是舞蹈老师,问她为什么还没有把报名费交上来。
焦娇没说秘书阿姨说昨晚帮她交过了,只轻声问老师什么时候交费时间截止。
“马上就要。”似是感觉到她这边的为难,老师又退了一步,“我能给你争取半天的时间,晚上前必须交上来,不然,就没办法往上面报了。”
虽然心里沉甸甸的,但焦娇还是很乖巧地和老师告别:“谢谢老师。”
刚要走出内馆,就见她父亲黑着脸快步进来,看了下她的手机,压着声音:“给谁打电话呢?”
“姜老师。”焦娇顿了一下,“阿姨没有给我交报名费,老师说,晚上之前必须……”
她也不知道哪个字点燃了她父亲莫名的怒火:“必须?我有什么必须要给你做的?老子告诉你,老子不欠你们母女的,一个丑八怪药罐子,一个赔钱货花钱精,还报名费?你阿姨还劝我别说,我今天就把话明明白白告诉你啊,少跟我要钱学那些有的没的的,你知道老子现在欠了多少钱不?你妈还防着我,房子,我不能卖,基金我取不出来,全他妈得等你成年,还有钱给你?”
焦娇咬着唇里的软肉,听着她父亲的怒吼,等他换气的时候,双唇动了动:“我要跳舞,你不给我钱,我也要跳,你不让我跳,我也要跳……”抬起眼,定定地看着暴怒的男人,“我就是要跳。”
她父亲瞪大了眼睛,第一次听她这样顶撞自己:“你要跳舞是吧?行,我现在就把你腿打折了,我看你怎么跳!”
踩着高跟鞋秘书也哒哒哒地跑进来,抱住焦娇父亲的腰,边哭边说:“都这个时候了,你还骂她干什么?俊俊再不去医院,腿就要废了,你快让焦娇去找雍烨少爷求求情……快啊!”
不等焦娇父亲回答,伸手把焦娇抓住:“焦娇,哭会不会?一会你就往地上跪,抱着雍烨少爷的腿,他不答应就不起来……俊俊哥哥只是看雍烨少爷的马好看,才想去试一下的,他真不是故意的,而且他都被马踩了,已经得到教训了!”
“焦娇就你跟雍烨少爷说,你妈妈走了,俊俊哥哥现在就是对你最好的人了,只要他能放俊俊哥哥去医院,你给他们做什么都可以,算阿姨求你了行吗?他们不会为难你一个女孩子的,而且雍爷爷不会让他欺负你的,你要跳舞是吧?阿姨出钱,阿姨让你跳,只要你能把俊俊救出来……”
焦娇看着哭得妆都花了的秘书阿姨,白白软软的小脸微微一皱:“疼。”
秘书阿姨低下头,看到她用力过猛,指甲把焦娇手腕都刮破了:“对不起对不起,阿姨给你揉揉,焦娇记得阿姨对你有多好吧?记得阿姨怎么照顾你妈妈的吧?就帮阿姨这一次,好不好?”
焦娇垂着眼睫,看秘书阿姨的手,点了点小脑袋。
焦娇重新回到马场,远远就看到秘书儿子终于不负她父亲的厚望,打入到了那些小姐少爷的中间,不过他的样子并不太好,一手按着自己的右腿,身子前后摇晃,疼得满头是汗,但不知道为什么一声都不敢叫出来。
秘书阿姨走上前,轻轻推了她一下,还顺手把她的外套脱了下来:“求人的时候,可怜一点,只要有一位小姐少爷心软了,俊俊哥哥就有救了。”
焦娇被冻得鼻尖立刻莹白中透出红,只系了一个发带的乌发随风飞舞,眼里也被风打出了些生理眼泪,她父亲也和她对上了目光,情绪比刚才要稳定了一些,抬抬下巴,用命令的语气给出指导:“叫雍烨哥哥,快!”
焦娇把头转回来,那个在吊唁时,把她吓到的少年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个子比同龄人高出一截,外面套了件大衣,里面修身的骑马装衬得他腰很窄,腿很长,气势更为逼人,无声地把他和其他富家子弟分割成两个阶级。
似是听到声音,他微微侧目,深邃的眼看向她的瞬间,焦娇便感到浑身似是被比寒风更冷的冰水包裹住了。
她下意识咬了下唇,按照她父亲的指示开口:“雍烨哥哥。”
其他人本来就不怎么敢在雍烨面前说笑,此刻更是安静无声。
可怜一点,焦娇想起秘书阿姨的话,悄悄咬了下舌尖,痛得她直接落下一滴眼泪,被冻得僵硬的唇打着颤轻声吐字:“求求你……”
她看到有人悄悄露出惊讶的表情,不知道是不是被她这种没有自尊的行为惊到了。
她还听到在她身后,一开始不敢上前的父亲和秘书阿姨看她很乖地求情,也都试探地往前走了走,应该是打算一会帮嘴巴比较笨的她补充关键词,更快地救出秘书儿子。
焦娇默默攥紧手指,因为太冷,嘴巴有些不听话,舌尖在雪白齿列探了一下,才咬住字,但还是忍不住磕巴:“帮帮我,我爸爸他不,不让我跳舞,要打,打断我的腿……求,求求你,帮帮我。”
第二次开口说求时,她冻得脸都不会动了,每个字都是从心里发出来的。
年纪还小的女孩穿着过分成熟的小裙子,小脸白得几乎透明,一双眼睛挂着要掉不掉的泪珠,唇色鲜艳显眼,浑身都在细细发抖,好像一朵开错季节的桃花,随时都会被风吹进白雪世界,再也寻不到踪影。
她身后的一男一女一个比一个惊讶,尤其是那个中年男人,赶紧上前两步:“你这孩子发什么疯?我让你来求雍烨少爷放过俊俊,你在干什么?”
焦娇不看他,也僵得无法转头看他,隔着眼里的朦胧雾气,看着那个让她父亲,秘书阿姨和那么多人奉为神明一样,对他俯首为臣的少年。
是他们教她求他的。
是他们说可怜一点,叫雍烨哥哥,可能能让他可怜她,从指缝间露出一点点怜悯,让她得到想要的的。
她其实对他们的神不抱什么希望,但她想,就算他不能帮她,也不会放过这么教她的人。
这样就够了。
似是也感觉到少年越发冰冷的眼神,她的父亲字字泣血地解释:“雍烨少爷,您听我说,这孩子太没良心了,我好吃好喝养她,把她当眼珠子一样疼,为了这个唯一的宝贝女儿命都可以不要,她竟然这样忘恩负义,还冒犯了您……”
雍烨手里把玩着一个水晶质地的马具装饰,此时指间一松,品质极好的水晶碎了一地,碎片尖锐的边缘在光下泛着寒芒。
“五千万,加上他。”他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修长的指点了下疼得要晕过去了的秘书儿子,“让你的宝贝女儿跪在这上面。”
少年有着让人难以想象的残忍冷血,然而宝贝这两个字从他薄唇中吐出来,格外诱惑人心。
就要为“女儿不孝”垂泪的男人停了下来,看着地上的碎片,声音都有些异样了:“五,五千万?”
雍烨没再说话,直接让人拿来了五张支票,分别写上一千万。
直观的诱惑摆在眼前,焦娇看到他眼睛都直了。
是她太天真了,还以为可以拖别人下水,结果只有她要被处罚……焦娇反而不想哭了,眼眶红红的站在那里。
她父亲眼睛看着支票,笑容已经藏不住了,但还是谨慎地问了一句:“雍烨少爷是在考验我对我女儿的感情吗?”
雍烨没说话,修长的指懒懒地抽走了一张支票,慢悠悠地撕成两半。
“别……”焦娇的父亲下意识发出惨叫,想要阻拦雍烨的动作。
雍烨又拿起下一张,焦娇的父亲急得原地跺脚,他的秘书也在为她的儿子心急如焚,顾不了其他,催促焦娇父亲赶紧答应。
在雍烨撕开第二张一千万的时候,焦娇的父亲做好了决定,走到焦娇旁边,厉声道:“跪下!”
焦娇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