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惜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胸衣被撕坏了，手臂被指甲抓破好几道，还被咬了几口牙印，又不由骂，“你属狗的。”
不过看孟蝶眼泪汪汪地薅下一大把断发，她又爽了。
孟蝶不太再敢招惹她，眼泪往肚子里咽，哽咽道，“反正快上台了，你缺那点曝光度，早点把她踢出局不就行了。”
眼看饭点到了，两人卡着时间，收拾收拾回录制场地，那里有餐厅，是节目组剪辑幕后花絮的一部分素材来源，哪里有镜头，哪里就是战场，对于战场，没人会含糊。
“孟蝶，听人说你胃病犯了？”
一进餐厅就有人问道。
孟蝶露出个虚弱的笑，脸上的二两粉有点挂不住，簌簌往下落。
来人“嗬”了一声，眼睛朝上看，“奇了怪了，怎么室内还飘起雪花了”
孟蝶一张脸沉下来，面无表情抬步就走。
内心OS，没点眼色，这段掐掉！
她再朝前走，看到施师独占一张桌子，位置极佳，就在摄像机底下，也不管跟她有仇没仇了，连忙摆出假笑迎过去，“施师，你在这儿呢。”
施师轻轻掀起眼皮，漆黑漂亮的眼仁望向她们，“你这么快就好了？不让席惜陪你在酒店房间里，好好多歇会儿？”
靠！掐掉掐掉！
一个两个都不会讲话，配当演员吗！
孟蝶神色不自然地坐下，再没心情跟施师套近乎。
席惜也跟着坐下，嘴角弯起一抹讥诮。
施师托腮看向两人，轻飘飘道，“你们坐这儿干嘛？不知道这里是导演们吃饭的位置吗？”
“！！！”
一会儿后，四位导演来了，好不容易在一个角落找到位置、被迫远离镜头的孟蝶和席惜，看向施师的位置，好像一瞬间失去了一个亿，充满了巨大落差和羡慕嫉妒恨。
“凭什么她就被特殊对待啊？”
有人说出她俩的心声。
但马上被其他人的声音压过，
“你没听说她组员都病了，就她一个人怎么排练，连走位都不一定会，导演们也只能趁着这会儿功夫教她一点应急措施。”
“你要是对上那么两个组员，估计都得吐血！”
孟蝶和席惜，“……”
施师这边，卫宾实皱着眉头，“不用急，你在表演上没什么问题，就是要注意一下镜头和走位，还有像这种几人以上的戏份，用不着喧宾夺主，跟着女主角发挥就行了。”
唯一的女导演文丽，最反感演员们私底下搞小动作，但她没那么说，只轻轻撇了下嘴角，“这件事要赖陈导演，两个演员而已，你怎么就镇不住呢，由着她们糊弄你。”
陈野笑出声，视线划过她脸上，最终落在施师身上，
“要不这样，你退赛吧。”
三位导演，“嗯？？？”
不等他们说什么，陈野又说，“以后做我的专属女主角，只要我导戏，你就尽管来，没人捧你，我捧你。”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压根没想过掩饰，附近一众演员原本就竖着耳朵偷听，这下全听了个着，集体发出倒吸气的声音。
“！！！”
导演你看看我!我也可以！！我真的可以！！！
三位导演同时变了脸色。
卫宾实目光复杂。
文丽神色焦急。
胖脸导演沈良才脑子里只有一句话：什么倾一世温柔，只为红颜一笑，什么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略略略，心道这小子有做文艺大师的潜力。
施师略微一愣，“您说什么？”
“我说你退赛，我捧你。”
“哦，”
施师点头，“谢谢陈导演，那我心领了。”
然后低头吃饭，神色如常，不惊不喜。
陈野，“……”
好像自己又讨了个没趣，但为什么心里酸酸爽爽的，受虐还上瘾了？
听施师这么说，其余导演倒是惊奇了一下，不过谁也保不准、她会跟陈野私底下达成协议，也便不好再说什么。
倒是文丽目光中带了丝欣赏，不管怎么说，女孩子嘛，哪怕假装拒绝、欲擒故纵，在天大的馅饼面前，都能端得住这份矜持和端庄，很令人佩服。
饭后施师离开餐厅，陈野仍旧不死心，走在距离她不远不近的地方，也没看她，话却是对她说的，
“我陈野说话一向都很负责，刚才不是作秀，是认真的，你考虑一下。”
一时没得到回应，他漆黑的目光看向施师，盯着她高高扎起的马尾辫，马尾辫在她行走的动作间轻轻摆动，他的心也在跟着摆动。
施师好一会儿也没有回头，连一个余光都没扫过去，似乎想好了，才微微扬起下巴，嗓音里含着笑意回道，“我已经考虑好了，您的好意心领了。”
陈野差点按不住自己内心的冲动，想一把拉住她问为什么，想了想还是忍住了，喃喃地自嘲，“……还没人拒绝过我，你是头一个。”
施师回到排练室时，孟蝶和席惜也回来了，距离上舞台的时间，只剩下一个小时，大半时间还要划给化妆和换衣服。
陈野跟着进来，双手插兜在门口站着，“来，最后过一遍，能不能行都要上场了，台上不能NG，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还有记住，你们现在是一个团体。”
他锐利的视线扫过在场的每个人，难得脸上没有一丝笑，神色严厉，语气饱含警示。
席惜飞快看了孟蝶一眼，不知道为何，一股凉凉的感觉在心尖上一闪而过。
一个小时后，准备好的三人来到舞台一侧，等待主持人报幕。
施师透过幕布，看到底下黑压压的节目现场观众，忽然在其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第10章
“下面是两位大家熟悉的演员孟蝶、席惜，和一位新人演员施师，为大家带来《千金归来》。”
现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主持人退场，灯光摄影到位，饰演假千金女二的孟蝶率先走到场景布置中。
“怎么办，我不是爸爸妈妈的亲生女儿，朱莉才是，爸爸妈妈要是知道这件事，万一跟她相认、接她回来……”
“她会霸占我现在拥有的一切，还有我的陆安哥哥！”
孟蝶咬着下唇，双手使劲绞在一起，又气，又害怕，还有不甘！在各种激烈的情绪纠缠中，她忽地一甩手，抬起下巴，目光坚定，闪过一丝狠毒。
“我绝对不会让她如愿的！”
说完她转身走出场景中的道具门。
饰演女主角朱莉的席惜，和饰演她闺蜜的施师上场。
舞台对面，四位导演坐在导师台上，静静观看。施师出场时，卫宾实皱了下眉头——她的处境太不好了，要怎么才能翻盘？
孟蝶虽然表演中规中矩，但可以看出有底子，加上本人符合人物性格，还算够看，重要的是她不能被淘汰。
席惜是她们三个人中专业水平最拔尖，从进入演艺圈到现在，塑造过很多有血有肉的配角，这次演的还是女主角，更容易发挥自身优势。
只有施师，太新了，几乎一张白纸，虽然试镜表现出不同寻常的表演天赋，但她第一次上舞台表演，一来作为背景板一样的角色，没有多大发挥余地，二来面对众多观众和镜头，她还能否稳住心态？
卫初实欣赏她的天赋，也想拉她一把，但不可能帮她作弊。
他几乎预测到了这场表演的结局。
另一边的女导演文丽，轻轻靠在椅背，以一种轻松的姿态观看着。
在她看来，不用表演，淘汰施师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她乐见其成：一个新人太顺风顺水，并不是一件好事，磨难和挫折总会不期而遇，它们会迟到，但不会缺席。
如果施师没有抗压能力，因为一次淘汰一蹶不振，那她也就不是她想要找的演员。
文丽这么想着，腿动了动，换了个坐着的姿势，她身子微微倾斜，余光无意中扫过陈野，然后唇角微扬，轻嗤了一声。
陈野表面上依旧那副吊儿郎当，什么都不当一回事的模样，可他的眼神几乎一瞬不瞬盯着台上，嘴角绷着，握着扶手的手在用力，关节都发了白。
很紧张吧？
倒是当年他导奥运闭幕式那么重要的节目，都不见有这种神情。
陈野对文丽的腹诽浑然不觉，他盯着台上，心里少有的泛上一丝后悔，分角色的时候，自己真不该逞一时之快，给了她背景板的角色。
她要是被淘汰，头一份“功劳”就在他头上……
这时台上的演员们渐入佳境，孟蝶怒目相视，席惜含着泪眼，但倔强的不肯退让，她们之间形成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施师始终在女主角的身边，跟她一起喜怒哀乐。
既不会使人感到出戏，也不会被人多加注意。
一路贯彻自己背景板的设定。
直到台上发生一个意外，席惜平地摔了。
所有人，“……！”
其实也不能算平地摔，而是孟蝶饰演的假千金，从小千娇万宠，养成了飞扬跋扈的性格，她见真千金始终不肯退让，也不为她的威胁所动，蛮劲上来，就推了席间一把。
席间不知道为什么，反应慢了一步，本该在这时候偏一下身子躲过，结果反而迎前一步，就被推了个四脚朝天。
孟蝶差点笑出声，但她反应还算快，偏过头娇蛮地哼了一声。
席惜完全就懵了，手脚和眼神一时不知道往哪里放，幸好身后有人将她又拖又拽了起来，接着头顶传出一声呵斥，“你干什么！你讲不讲道理！”
台下所有人，突然被这声怒斥所吸引，就见一直在女主角身边、既不出戏但也没什么存在感的施师，这时候挺身而出了。
她仿佛忍无可忍，面色冷凝，眉头蹙起彰显着不高兴，指着孟蝶词严义正道，“你向她道歉——”
“她就算老实，也不是你欺负她的理由！”
她跟女主角一样，都不是那种擅长为难和指责别人的人，所以一开口难免情绪激动，就有些脸红耳赤，浑身发抖，声音也在发颤。
但所有人在她的冰冷严厉的目光中，感到到“气得发抖”的精准诠释。
这个生气的反应太真实了！
每个人的情绪不由被她牵动，看向孟蝶这个恶毒假千金更气了！
别管什么女不女主角了，他们现在更想看到这两人之间的冲突撞出火花，但是孟蝶的反应俨然叫人失望了。
她愣了一下，才反问，“我、我凭什么向她道歉！？”
应该还说点什么才行。
孟蝶心想，但她的嘴巴只是张了张，拼命地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脑子中一片空白，一句台词都没有，脱离剧本后，语言贫瘠的要命！
她只好又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
看到这里，陈野双手离开扶手，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嘴角也不经意牵扯出一抹微笑，靠进了椅背。
真没想到她能翻盘。
这个临场反应绝了。
这下稳了。
一会儿后结束表演的三位演员，站在舞台中央，向各位导演鞠了一躬，等待点评。
孟蝶瞥了施师一眼，内心十分复杂。
席惜也不知道是热得出汗还是紧张，脸色发红，眼神闪烁。
女导演文丽神色严肃，锐利的视线在三人间扫过，然后问道，“你们觉得自己表演的怎么样？”
“老师，我先说。我觉得我表演的很好。”
孟蝶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举了下，睁着大眼睛，声音嗲嗲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责备，“要不是席惜刚才应急反应不够，我还能表演的更好！”
席惜闻言狠狠瞪了她一眼，然后才说，“对不起老师，我这次的确没有发挥好，还拖累了组员们……”
她以往诠释的角色大多是性格爽快、顽强的草根女孩，对外人设也是如此，本该轻易不落泪，此时却红了眼眶，说话间几次调头擦眼泪，看得现场观众们一阵心酸，纷纷给她打气喊加油。
孟蝶这根墙头草也马上抱住她肩头，安慰道，“你别哭，你别哭啦，再哭我也忍不住了，我们还要一起晋级一直在一起，嘤~”
“我知道，但我就是忍不住……呜……”
在两人的姐妹情深下，站着没动，仿若一个局外人的施师，“……”
幸好这不是选拔女团，催泪和煽情不是节目的主调，陈野直接冷冷地打断两人，“刚才如果你们有这样的演技，也不至于演成一团糟！”
孟蝶和席惜赶紧分开，乖乖站好。
陈野继续毫不留情地挨个儿批评，
“孟蝶，我没有在你的表演上看到一丝闪光点，你演的到底是角色，还是你自己？席惜，在你上台前，我听人说你塑造了很多有血有肉的配角，别人都说你是个戏骨，我以为你会给大家带来惊喜，结果呢？准备不足，仓促上台，临场反应差劲，完全没有表现出一个戏骨应有的素养！应有的态度！你到底有没有把这里当做舞台？！”
据说陈导演在片场发火的时候，怒气能掀翻片场顶棚，十分可怕。
这下所有人都信了。
全场除了他的声音，安静的落针可闻，余下三位导演、就连胖脸导演沈良才，这次都没出口调节下气氛。
除了孟蝶。
她委委屈屈，急急地说，“导演导演，我和席惜是因为……”
陈野刀子一样的目光剐在她脸上，“你有话说？你觉得自己很委屈？因为身体不舒服没法坚持两个小时的排练，只好回酒店休息的你，觉得比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在排练室手足无措的新人演员，还要委屈？”
孟蝶张了张嘴巴，满脸通红，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陈野长眸一扫，冷冷道，“不要拿你们目无遵纪的态度应付导演，敷衍了事的表演污染观众的眼睛。”
说完，他身子往后靠了靠，然后看向施师。
“你——”
施师闻言，双眸微动，很轻地压了一下上眼睑，就像眨眼那么轻，然后抬眸看过去。
两人目光在半空中对视了一下。
“你……”
陈野忽地忘词了。
☆、第11章
“你……”
陈野忽地忘词了。
他脸上出现一丝尴尬，很快摸了一下鼻尖，掩饰性地拿起桌上的水杯，看向身侧，“我嗓子干了，你们接着来吧。”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