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念冰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这次出来,找到了不少好东西。回头去把野莓摘了,加起来都满满一车了。宋时月瞧出了于念冰的不太开心,多少也能猜着点是因为什么,自是第一时间温言劝解。
都只是些吃不饱的东西,还多半是没什么用的花已经算是踏上了归程的于念冰有些丧气。
宋时月摇头:怎么是没什么用呢,就我知道的,菊花能去火,金银花能清热解毒。我们现在没药,要是有个头疼脑热的,好歹花茶还能喝上几轮,总比什么都没有强。再说
于念冰扯了个有些勉强的笑,全当听到了,只还是愿意顺着宋时月的话应了一句:再说什么?
再说现在营地里有粮有菜有肉,正好这回出来补上了水果坚果和茶水的空缺,也真的可以算是非常不错的收获了。
原本,宋时月的再说,是要这么说的。
可是看着于念冰明显不会为这些大道理安慰到的样子,宋时月犹豫了一下,未出口的话在心中一转,却是彻底改了头面。
再说,这些花多好看,又好看又有用,可可爱爱的,也该是于老师你能找到的东西宋时月第一次这样带了夸奖的意识去夸,有些紧张,说出的话似乎也和平时的闲聊时的随意有些不一样。
原本有一下没一下地用长树枝戳着火堆的于念冰差点没把整根树枝捅进去,抬头看向宋时月时,满脸的惊疑掩都掩不住。
被火光照着的小姑娘,一脸的赤诚,似乎一点没觉得之前那话有些奇奇怪怪
于念冰有些恍惚,非常怀疑自己刚才被直女撩了,然而并没有证据
我的意思是,于老师找着的东西宋时月见于念冰惊疑又沉默,担心自己刚才是不是表述不清,还是夸得过火,准备描补一下刚才。
结果话刚开头,却是被于念冰插了一嘴。
你叫我于老师?于念冰总算是弄明白哪里不对了。夸人就夸人,两个人坐这儿加什么称呼。这不是营地人多时才会这么叫叫么。难怪刚才那话听起来又撩又奇怪。
宋时月被于念冰的反问弄愣了一下。
对哦
好像因为第一次有意识地把自己的喜欢藏在话里,太紧张了连尊称都说出来了。
咳于老师你今天劳苦功高,我保持一下尊敬嘛。宋时月解释道。
于念冰却是越发觉得怪怪的。这个嘛又是怎么回事
不要叫我于老师本就不太开心的于念冰揪住了这个更让人不太开心的点。就两个人搁这儿待着,这种生疏的称呼不如没有。
宋时月有点不大接得上。
于念冰闷闷不乐地拔出刚才被自己插进了火堆的树枝。
然后就听旁边传来了小姑娘弱弱的声音。
老老于?
刚拔出的树枝咔地一下又被插进了火堆里。
你于念冰气恼抬头。却见旁边的小姑娘笑意盈盈,完全没有之前入耳之声的迟疑怯懦。
于念冰一下子就看明白了,刚才那声,宋时月是故意的
只是
小姑娘双眸透亮,满是善意,纵是故意,也是为了逗自己的故意。
于念冰看得明白,虽然并没有被逗到,但是心中挤压了多日的压力,到底还是又松了松。
我那么老吗?于念冰无奈地看着宋时月,却依旧愿意顺着对方的套往前走。
宋时月自是摇头,却又开始了假模假式的思考,嘴里碎碎念叨着:那叫你什么好呢小于?小念?小冰?还是叠字!于于,念
于念冰又好气又好笑地侧身伸手敲了一下宋时月的膝盖,都不好!可别再拆了
好好好,不拆了,还直接叫你名字哈。现在开心点没有?宋时月笑嘻嘻。反正宋时月觉得,只要是这个人,其实每个名字都很可可爱爱。
其实我也不喜欢别人叫我的名字。于念冰的话,似是没怎么经过思考就溜了出来,说出口后,连自己都有些惊讶。
啊?宋时月愣了一下。
不是针对你啊。于念冰看着小姑娘愣住的样子,觉得怪可爱。明明是面对野猪都泰然自若的人,结果被自己一句话给弄愣了,还真是特别可爱!
宋时月不懂就要问:我不太明白
于念冰往后仰了仰,靠在了身后的树干上。坚硬的木头抵住了自己的后背,前面的火堆是源源不断的暖意
我不喜欢这个名字,无论是拆分,还是组合。于念冰听到了自己的声音,有些陌生,只是却没有停下,你知道我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吗?你当然不知道我估计,也没几个人知道。
说完这句,于念冰停顿了很久。
宋时月听小秘密一般的激动和紧张,就这么被吊在了半空。
那我能知道吗?宋时月小心翼翼开口。一半当然是因为想要了解喜欢的人更多一点的好奇,另一半宋时月总觉得于念冰其实也是想说出来的。
宋时月轻声的话语,像是一种鼓励,把卡住的于念冰又往前推了推。
我生在八月,天最热的时候。我的母亲,觉得天气很热,想要用冰又不能用,所以给我取名叫念冰。想念冰块,念念不忘想要用冰块。这样的名字,让她能觉得凉快点。于念冰说着说着,突然笑了一下,我有个弟弟,比我小几岁,一样生在天气最热的时候,叫于浩炎。小时候有一次我去看弟弟,听到我母亲对父亲说,看着弟弟就觉得心里暖乎乎的,热天生的孩子带上炎字,一定会旺上加旺。本来就这样,也没什么。只是她后面还补了一句,还是儿子好,再热的天生下来也不觉得心烦气躁,不觉得热。不像前面那个是个女儿,看着心里烦,就是天凉下来了又起了念冰做名字,还是觉得燥热。你说,是不是很有意思
一点都没有意思!
坐在石头上的宋时月听到后面,都气得掰碎了一把石头下来。
第二百七十八章
那些偷听到的话语久久地压在心底最深处,从幼年到成年,再到如今于念冰以为自己不会再因此难过,也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对任何人说出这样一桩曾经让她迷茫痛苦又觉羞耻难言的往事。
然而,她就这么说出来了。在这个空旷的林间,在一堆简陋的篝火旁,长长的一段话,中间没半点磕绊打愣,无需思考一般,就这么飞快地说了出来
gu903();甚至顺畅到于念冰都怀疑自己中间连口气都没换一下。那些字词和语句,像是在和自己回归的理智争夺着时间,逮了个空就倾巢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