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不知道的是,林绛玉喝的水是苏秀妍空间里的,能化解几分毒性,所以能安稳活着。但是苏秀妍这几年窝在府里,心如死灰,毫无灵气,连带着空间不断缩小,里面的东西也没什么奇效了,所以,林绛玉身体里还是残留一些毒的。
毕竟是最疼爱的孙子,即便贾母在不满意林绛玉,可是一来贾母不想委屈宝玉,二则贾母好面子,林绛玉还是风风光光嫁入贾府。
贾母和王夫人都想趁着林绛玉刚嫁进来,揉捏一下。可是林绛玉这个人出乎她们的意料,能伸能屈,毫不顾忌自己的身份,眼泪说下来就下来,一点委屈也不肯吃。
贾母和王夫人若是说她几句,若是说的过,就一一驳了去,若是说不过,她就捂着帕子在一边哭,若是贾母和王夫人言辞犀利了或者提了什么提拔袭人为姨娘之类的事,她就撒泼大哭。回到宝玉的院子后,就整治那些丫头们,十分肆意。
贾母和王夫人是深宅妇人,从未讲过林绛玉这种一言不合就哭闹的,哭的她们脑壳疼。
这一日,王熙凤又和邢夫人说起了林绛玉的事,小红便来通报,说林家族长找了她父亲,说想要想求见邢夫人。
王熙凤冷笑:“林家的人,该去宝二奶奶那里,来我这里做什么?”
“我和他说了,可是那人执意要见太太和奶奶。”小红回道。
“那就见见吧。”邢夫人答应了。
林家族长是林岩,邢夫人当年在贾敏和西贝林和离的时候见过。
林岩来的时候,还带着林府曾经的大管事林平。林岩倒是无什么变化,倒是林平如同耄耋老人一样。
邢夫人算了算,仿佛林平和贾赦差不多年纪,可如今看着比贾赦老了二十岁。
听完林岩和林平所言,邢夫人和王熙凤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感慨,林家这是造了什么孽。
王熙凤和邢夫人说道:“这事是和姑太太说?”
“不可,你姑母都嫁人了,林家的事怎么能叨扰她。”
“总不能和皇后说吧。”王熙凤为难说道。
“也不是不行。”邢夫人沉吟一句,“皇后毕竟还是姓林,林岩说的事要是传扬出去,皇后脸上也不好看。”
“正好,皇后娘娘给探春添妆了,按理说得入宫谢恩,可你二婶品阶低,老太太不愿意去,我这个做伯母的,贾府的主母递折子进去,入宫谢恩也是说的过去的,不会让别人觉得起疑。”邢夫人说道。
邢夫人的折子便递到了黛玉那里,黛玉有些奇怪,她成为皇后后,还未私下见过贾府的人,自己的大舅母不是个随意的人,想来不单单是为了谢恩。
黛玉便准许了。
邢夫人这日便按品大妆入宫去了,她到的时候,乳母正抱着徒晔在黛玉跟前,孩子已经七八个月了,黛玉把他放在临窗大炕上,看着自己儿子爬来爬去,黛玉在一边拿着拨浪鼓逗弄。
见着邢夫人行礼,黛玉忙让宫女扶起来了,邢夫人笑着站在大炕前,黛玉和邢夫人抱怨:“整日懒洋洋的,非得我逗他,才肯爬。”
“小皇子沉稳。”邢夫人笑道。
“我瞧着和他小舅舅一个性子。”黛玉笑道,“瞧,又不动了。”
黛玉上前把儿子抱起来,只见他打了哈欠。邢夫人这才仔细看了下小皇子,别的不说,就这样貌,像黛玉和徒翀,日后不知道迷倒多少小姑娘。
黛玉抱在怀里轻轻拍着,柔声哄着,将儿子哄睡后,才交给乳母。邢夫人想着,黛玉生活大概十分安逸,如今容光焕发,容颜更加明媚,身子虽然纤细,可是比出嫁的时候玲珑有致。
黛玉一边让宫女收拾大炕,一边歉意说道:“让大舅母见笑了。”
邢夫人忙道不敢。
两人落座后,黛玉便问起了邢夫人的来意,邢夫人先是谢了黛玉的赏赐,又说起了林岩和林平的事。
“林海的儿子林瑕玉回乡参加科考,原本是中了的,但是他与敬王世子走的很近,。”敬王的孩子都没立得住,只有中年得了一个儿子,被封为世子,敬王自裁的时候,还未及弱冠。原本,徒翀是等着他加冠的时候让他袭爵位的。
这个世子的生母就是姑苏人,因为王妃不喜,所以在姑苏住着,世子常去姑苏陪伴。
“因着苏秀妍完事不管,林岩便想着给林瑕玉说一门亲事,可是被林瑕玉拒绝了,林岩也就丢开手了。后来姑苏城传来风言风语,说林瑕玉和敬王世子走的很近。”
因为是别家的事,邢夫人的话没有什么起伏,“敬王身故的时候,世子伤心不已,林瑕玉就跟着陪伴安慰,两人同吃同住。”这些事是林瑕玉的小厮说的,小厮是林家家生子,所以,林平才知道。
“林岩知道了,又提起了亲事,林瑕玉仍是一口拒绝。林岩想着他和敬王世子之间的关系,试探着问了问,林瑕玉承认自己有龙阳之好,对女子并无什么兴趣,今生也没有成亲的打算。”
黛玉听完,眉头皱起来,神情很是不悦。
“林岩还好,倒是林平忠心耿耿,虽然苏秀妍让他在姑苏看守旧宅,可是心里还是惦念着林家,所以他得知林家要绝嗣,心里就着急,先是劝说林瑕玉无果,后来又劝说苏秀妍,苏秀妍只有幸灾乐祸的。”
“林平便去求林岩,林岩与林海关系甚好,不忍心断了香火,就想着劝说林瑕玉抱养一个孩子,被林瑕玉拒绝了,说此生要与敬王世子在一起,子嗣的事,需要与世子商议,还说不愿意为家族所累,丧失自己的自由。”
“林岩没法就想着过继一个人给林海,只是这事旁的人做不了主,就托我问一问娘娘您的意思。”
黛玉神色冰冷,“不愿意为家族所累,当年受林家供养的时候怎么不说,如今要追求自由,行啊,让林岩把他的名字从族谱礼划去,让他随意自由。”
“娘娘莫气。”邢夫人忙劝道。
“林家祖上忠烈,可是……”黛玉也知晓了自己生父的事,“林岩求我,是想仗我的势?”
邢夫人赔笑,“只是想得到您首肯。”
“让他好好选个人出来,日后好继承林家的祖上的荣光,至于林瑕玉,不用去管他了,随他去吧。”黛玉想了想,便和邢夫人说道。
“娘亲和离的时候从林家带了一笔钱财出来,当年是娘亲气不过,且想着我是林家的女儿,后来这笔钱财入了我的嫁妆,等林岩选出个人来,我就把这笔钱财还给林家,一则不用受京里掣肘,二则用此钱重振家业,无钱便只是个空架子,有钱才好行事,三则我与林家也算是两清了。”黛玉神情很是郑重,意思也明确,日后林家与她无关了,她也不会再管了。
“好,我这就转答给林岩。”邢夫人顿了顿说道,“若说林家之于娘娘,也只不过给了娘娘一个姓而已,如今娘娘肯扶持他们重振林家,是娘娘的恩德,我定会嘱咐林岩,好好选出一个人,不可辜负了娘娘的心意。”
黛玉轻笑下,不愿意再提这件事,便问起邢夫人:“表嫂怎么没入宫?”
“她呀,瞧着风风火火的,可是内里也是怯的,说是怕规矩错了,不敢入宫。”邢夫人解释着。
“无妨,宫里就我一个,规矩错不错,还不是我说了算。”黛玉打趣着,“让表嫂尽管来,我给她兜着。”
黛玉挺喜欢和王熙凤说话的,而且王熙凤消息很灵通。
邢夫人笑着应了,回家之后,先是把黛玉的吩咐转述给了林岩,林岩不同意要那笔钱财,邢夫人说道:“你也别想着用这笔钱财留住皇后了,皇后意思很明显,不想再管林家,还钱便两清了,你呢,就顺着皇后的心思,应下来,日后真有什么,凭借着一个林姓,皇后或许还会看顾一二。否则,你硬不要钱财,皇后以为你是故意黏黏糊糊,心生不悦,到不好了。”
林岩只得同意了,回去之后认认真真选出一个嗣子来,选好了人又托邢夫人入宫说一声。
邢夫人这次便带着王熙凤,先是说了嗣子的身世。
“是家里的次子,家里穷,且兄弟姐妹多,养不起。他本人很聪慧,书读的也好,人也勤奋,为了养家,去当伙计,空闲了就去学堂外面偷听先生讲学。原本他家里不愿意的,舍不得这个儿子,后来林岩说若是不出继,怕是只能做个伙计,就可惜了,这家里才同意了。”
黛玉微微颔首,吩咐了竹光几句,她的嫁妆都是竹光管着。
因着这事,王熙凤随着邢夫人入宫了几次,黛玉还未曾招见过外命妇,邢夫人和王熙凤便打眼起来了。
而且过了几日,又传出消息,说徒翀让陈瑄为首辅,程维和张廷玴入内阁,张廷玴由原来的刑部尚书改任为冯弼留下的吏部尚书,程维的礼部尚书倒是未动。
听了后,黛玉便和徒翀开玩笑:“早知道,我便不招表嫂入宫了,张大人是琏表哥的亲舅舅,我怕有人说闲话,说我吹了枕头风。”
徒翀原本闭眼小憩,闻言睁开眼瞧着黛玉笑:“我倒希望你吹吹枕头风。”
黛玉尚未反应过来,徒翀凑到她面前说道:“就像你受不住,一边喊着我翀哥哥,一边求我似得。”
黛玉脸蹭一下子红了,“不正经。”
第163章
徒翊的亲事,是豫王府的大事,在这件事情上,豫王爷和豫王妃出现了很大的分歧,甚至两人都吵起来了。
虽然豫王爷不许豫王妃入宫和黛玉说,可豫王妃还是入宫了。
黛玉一见到她吓了一跳,豫王妃抱养很好,打扮也是精心,可如今瞧着和寻常人家的老太太一样,头发花白一片。
“祖母。”黛玉忙扶着豫王妃坐下。
“曦曦,如今祖母也没法子才找你来了。”豫王妃声音很是疲惫。
黛玉使了颜色让竹光带着宫女退下了。
宫女一走,豫王妃的话匣子便打开了。
“是为着翊哥儿的亲事,我和你祖父吵了很多次,他怕豫王府势大,惹了皇上不悦,所以才往低里选,还不许我们和你说。可是,我实在是不甘心。”豫王妃那么要强的人,说道这里的时候眼眶都红了。
“先不说豫王府的地位,就只说翊哥儿,芝兰玉树一样的人,娶一个小门小户出身的,如何配的上他,日后如何教养子女?”
“你祖父怕你为难,可是,曦曦,我心疼翊哥儿,我是豫王妃可是也是翊哥儿的祖母,他没了父母亲,我怎么也得把他照顾好才是。”豫王妃用手帕擦了擦眼泪,人心都是偏的,相比黛玉,她更疼的是徒翊。
“祖母。”黛玉坐在豫王妃身边,握住豫王妃的手,说道,“小哥哥是我哥哥,我也是和你们一样的心,想着小哥哥好好的。”
“我回和皇上说说的。”黛玉向豫王妃保证。
送走了豫王妃,黛玉就问竹光,“陛下现在在哪里?”
“在养心殿批折子呢。”
“我过去一趟。”黛玉想了想,又吩咐“抱上晔哥儿。”
“是王妃说了什么急事么?”竹光问道,黛玉从不在徒翀批折子处理政事的时候去打扰,原来还住在养心殿后殿的时候,黛玉就从未主动去过养心殿,如今挪到了坤宁宫,黛玉更是不踏足。
黛玉脸上有几分焦急,她也知道自己不该急,可是豫王妃说的事,让她怎么也坐不住。
“若不是急事,娘娘不若等等午膳的时候,还有一个多时辰就午膳了。”竹光劝道。
黛玉摇头,“还是我过去一趟吧。”
听到黛玉过来了,徒翀很是诧异,放下了手里的笔,问刘福禄:“是出了什么事了么?”
刘福禄摇头,“没听说呀,我瞧着娘娘也不焦急的模样,还带着小皇子过来了,应该不是什么急事。”
徒翀心里纳罕,起身去接黛玉,他瞧见了黛玉,随手把黛玉头上的发钗扶正了,关切的问道:“怎么了?这么急匆匆的?”
黛玉抿一下嘴,“也不是有什么急事。”
徒翀挑眉笑道:“难道是想我了?”说完便抱起徒晔和黛玉说笑,“难不成是晔哥儿会喊我了?要找我?”
徒翀一边逗着徒晔,一边往内室走,尚未注意到黛玉的脸色。
两人落座后,刘福禄亲手端来了茶,黛玉接过来,说道:“你们先下去吧。”
听到黛玉这么吩咐,刘福禄看向了徒翀,徒翀神色凝重,话里很是担心:“曦曦,到底怎么了?”
“有件小事想要问一问陛下。”黛玉有些迟疑。
“何事?”
“关于我哥哥的亲事,我祖父选了国子监司业家的姑娘,陛下觉得如何?”黛玉盯着徒翀,问道。
听了这句话,刘福禄有些后悔自个刚才怎么不利索的退下。
空气一下子凝重了,只有徒晔“哦哦”的声音。
许久,徒翀才轻笑,“就是因为这个事过来的?连午膳都不到,就过来了?”他虽然笑着,可是话里却没有笑意。
刘福禄努力把自己缩成一个鹌鹑,他已经察觉出来,徒翀有几分怒意了。
身为妻子,黛玉如何听不出来,可还是坚持,望着徒翀,回道:“是。”
徒翀一言不发看着黛玉,见黛玉神色里不见退缩,才拿出一个布球一边逗徒晔,一边和黛玉说道:“国子监司业虽然品阶低,可也是进士出身,学识渊博,我记得是个很稳当的人,他们家的姑娘想来也不会差了。”
听了徒翀这么说,黛玉有些失望,有些难过。
“好了,你之前不是所你做小姑子的不便插手么?”徒翀说道,话里的意思,是不想让黛玉继续说这件事情了。
“是很稳当,举全家之力供他读书中举后,到了国子监就没挪动过地。”黛玉的话里,带着明显的嘲讽。
刘福禄在一边倒吸一口气。
听了这话,饶是徒翀,脸色也很不好看了,他深吸几口气,把怒气压下去,声音低沉:“曦曦,对豫王府而言,稳当不是最重要的么?”
黛玉何尝不明白,她不是没察觉出来,徒翀对豫王府的复杂心思,但是她还存在一份侥幸,在没被戳破之前,她想着,徒翀能看在她的份上,看在豫王府忠心的份上,少几分猜忌,可是如今事实**裸摆在她面前。
黛玉掩盖不住自己的神色,说道:“我知道了。”说完便伸手抱了徒晔离开了。
黛玉走之后,徒翀一直一动不动,保持一个姿势。
徒翀整个人都在阴影里,刘福禄立在一边只觉得他有些寂寥。
“她从来不会因为私事去打扰我,更从未这么急迫过,也从未这么不加掩饰自己的神情,她心里也知道我肯定会生气,可是还是过来了,甚至怕我发怒,特意抱了晔哥儿过来。”徒翀自言自语,语气很平静。
刘福禄放轻了自己的呼吸,不敢去看徒翀,只听到徒翀最后嗤笑一声。
刚出了养心殿,竹光就担忧的看着黛玉又看了看养心殿的方向。
gu903();“我知道你要劝我不该这么做,安心听祖父安排就是。”黛玉放缓了脚步,和竹光说道,她心里很难过,想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