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她赶的时机好,不然别说是妃位。万岁爷能顾念旧情,不叫她去冷宫住到地老天荒都是好的……”
“横竖不是格格的错,你大可不必为此自责!别……别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那话是这么说的吧?”
“是!就是这样没错。”玉录玳笑着点头,难得主动地抱住了他的腰。
宝格楚一个冷眸下去,春花秋月等皆低头,倒退着一点点离开了现场。偌大的庭院里,只剩下两个倾心相许的俩人热情相拥。
良久,良久。
宝格楚才终于酝酿好了勇气:“既然,既然你也觉得我好。那,往后余生,我们能不能互相指教?”
结果怀里的人儿却使劲儿抽了抽鼻子:“什么味儿啊?好臭!哇,宝格楚,羊腿哎,是羊腿烧焦了。好可惜,你快试着抢救一下,看还有点儿挽救的余地不?”
建议
宝格楚:……
就很想一把把她揽在怀里,霸道而不失温柔地道:“别去管什么羊腿,看着我,感受我,告诉我。你,赫舍里·玉录玳,愿意嫁给我博尔济吉特·宝格楚,跟我恩爱一生么?”
然而想象之所以美好,就因为它只存在于想象中,任由安排。
而事实上,宝格楚才是被人安排的那个。
玉录玳刚惋惜一喊,他的双手就好像有了自己的意志般,忙不迭查看羊腿的焦煳程度。发现已经无法挽救后,迅速清理干净现场。又拿起另外一个备选,小心翼翼炙烤,半点不敢分神。
就怕再失误一次,被他家格格垂涎的口水给淹没了。
一个活生生的大才俊站在面前,对方却只觊觎他手里正烤着的羊腿……
宝格楚叹息,恋爱什么的,简直过于艰难。
他还是喜欢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看上眼就直接找官媒提亲的那种,新郎新娘甚至连遥遥见上一面的机会都未必有。过了六礼,就可以吹吹打打地送进洞房……
暗暗扼腕之间,羊腿终于大成。
宝格楚还是细心地切好、装盘,在心上人欢喜雀跃的目光中亲手把盘在放在一边的石桌上。并温柔嘱咐:“烫哦,玉录玳小心着点儿。”
嗯嗯!
玉录玳漫不经心地点头,筷子特别精准地夹起一块肉,飞快送进嘴里:“香啊!还是宝格楚你厉害,同样简简单单的烤肉,由你手里烤出来,就比御厨整的都要强上几分。”
“唔,我觉得你哪天要是不当郡王了,开家烤肉店也能养活家小。”
宝格楚笑,就想说:那你愿意被我养活么?放心,我技术好着。不说日进斗金,也保证盆满钵满,定不叫你跟我吃了苦去。而且昔日郡王,今朝沦落卖烤肉什么的……
算来也是个不错的噱头呢!
定能招揽些个好奇的顾客。
然而,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之前好容易积攒起来的勇气,被一个烧焦的羊腿打过去后,这会儿却怎么也提不起来。
以至于宝格楚就那么傻呆呆地盯着玉录玳埋头狂吃的身影看,直看得玉录玳抬头,颇为不舍地往他跟前推了推盘子:“忙活了半天你也累了,要不一起?”
宝格楚执箸,当真从那盘子里夹了块儿大的。
随即月色、烛光中,他家格格眼神中的不舍就越发明显了那么一点。看得他失笑,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她发顶:“瞧把你小气的,那么好大个羊腿,我不帮忙,你自己也吃不了啊!”
玉录玳瞪眼:“那我不会热热,留着明儿做早餐?”
说完,她自己都忍不住乐:“不怪我,怪你手艺好,还不喜欢下厨房。要不然,我也不至于就把点烤羊腿看得这般矜贵。”
宝格楚扶额:“我不也是怕你上火?”
玉录玳瞪眼:“你刚刚还说宁可叫我吃到上火,也别为烦心事儿上火!言犹在耳啊,博尔济吉特郡王……”
边说边笑,边品尝美食的,很容易就叫玉录玳忘了那点小忧伤。
直到品完了烤肉,在月下遛完了弯儿,马上要分手告别说晚安的时候。玉录玳才微笑偏头,略有点小忐忑地问:“之前,烤羊腿那会儿,你好像跟我说了什么?”
何止说了什么呢?
他都有鼓起勇气,情真意切地求婚啊!
然而时机已过,勇气尽散。宝格楚嘴巴开开合合了良久,也还是没能把之前被打断的求婚依样画葫芦再来一遍。
他只认真脸看着玉录玳:“没,没什么。我只想告诉你,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那就别再懊恼、悔恨的,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打起精神,再不犯同样的错误就好。就……”
“就是再犯了也不打紧,横竖,我总会跟你一处的。”
“没有路,我们就一起,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努力在最坏的坏境中争取最好的生存条件。实际不行啊,咱们还可以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不是?只要你不离,我便永远不弃。”
微风半月,星子漫天。
馥郁幽香的梅树边,玉录玳满心沉醉,差点儿脱口而出一句我愿意。
往后余生,我愿意跟你一起互相指教!
然而还没等她开口,宝格楚就先憨憨嘱咐:“时候不早了,我这就回了,玉录玳你早点休息吧。”
这,这就回了?
玉录玳瞪眼,见那憨憨还真说完就走,几息之间就走出了自己的视野。气得玉录玳跺脚:“个憨货,活该你一把年纪了到现在还说不上媳妇儿!”
她……
她多不容易打消了满心疑虑,试探着往出走了这么一步呢?
结果,这俏媚眼儿就生生抛给了瞎子看!
勇气一旦被打消,再酝酿起来可难了。玉录玳觉得自己这一茬之后,没有个一年半载绝对重建不起来。
可怜的,没学过兵法,不知道乘胜追击的宝格楚:……
真·到死也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系列。
虽不至于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经此一事后,玉录玳也算对后宫的风谲云诡有了个新的认识。
叫本就跟后宫嫔妃没什么来往的她,更加难以接近了。
一个忙字,就把接下来的良妃、和嫔等的宴席都给推了去。一心盘点手上资金,反复算计,看到底要花多少钱,才可以把蒸汽发动机给‘烧’出来。
好叫她能提前摆脱风帆与船桨的束缚,在大清康熙年间纵横四海。
用另一种方式,达成她上辈子就有的,环游世界的梦想。顺便把琳琅阁开遍几大洲,做成真正的世界品牌嘎嘎嘎!
玉录玳握拳,各种积极努力。
转眼就过去数天,完全没注意到已经好几天没听自家好友在耳边絮叨了。
刚捧碗香茗在手里啜饮,门子就来报说八福晋到访。
玉录玳扬眉:“这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春花赶紧着的,给你八福晋上茶,上好茶!”
“喳。”春花屈膝甩帕:“奴婢遵命,八贝勒福晋快请上座。向日未见,我们格格且惦记您呢。”
“她?”八福晋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啧啧,好春花,你可快别往你们主子脸上贴金了。这天上刮风下雨的本福晋不知道,自己好友是个什么德行我还能不知?她那所谓的惦念,怕直到门子通报,她才想起,哎?佛拉纳,她可是好些日子没来了,快请!”
神情到位,语气精准,连动作都学得惟妙惟肖,春花还能说什么呢?
只好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笑,赶紧快步下去给她沏茶去了。
玉录玳乐,还真接着她的话茬儿问了句:“佛拉纳,有日子没见了,你这忙甚呢?”
提起这话八福晋就恨恨咬牙:“忙甚?忙着离家出走我!你叫人给我收拾间房,我住个经年累月再说。”
“经年累月这么久?”玉录玳惊呼:“天啊!咱们温润如玉八贝勒到底怎么了?居然能叫你下这么大的狠心啊!”
“别提那个棒槌!说了不算,算了不说的怂蛋,只会听额娘话的完犊子。老娘是倒了九九八十一辈子的霉,才被指给了那么个糟心玩意儿。亏我一心一意帮衬他,连温泉庄子都卖了一个替他还户部欠账。结果呢?”
八福晋气极,伸手狠狠拍了下桌子:“一个个的,简直翻身忘本!”
“以前还委委屈屈当个庶妃的时候,见了本福晋就跟老鼠见猫似的,恨不得大气儿都不敢喘。现在可好,封嫔了、成妃了,有在本福晋面前充婆婆的底气了是吧?”
“亏我怕她囊中羞涩,办宴的时候丢了脸面,巴巴地万两雪花银奉上。人家可好,银子招收,脸子照撂。居然拿我三年无出说事儿,要把胤襈的表妹指给他做格格。这特么的,简直恩将仇报!”
在八福晋的喋喋不休中,玉录玳渐渐拼凑出了事情经过。
因位份与出身皆低微故,良妃卫氏一直在儿媳妇面前就不大能挺直腰杆。今年这位累累加封,从庶妃成了良嫔,又从良嫔晋到了良妃。
不止三级跳。
亲婆婆升位,八福晋自己跟八阿哥脸上也有光。为此还拿了万两白银,帮她操持酒宴。结果……
这等孝心后,得来的却是良妃一脸忧愁。连说自己对儿子儿媳万般满意。只儿子三十七年大婚到如今,阖府上下丁点动静未见,未免过于冷清。正好她有个适龄的侄女儿,本分又乖巧。八字最是旺夫旺主,颇有宜男之相。不如佛拉纳领回去,先与胤襈做个格格……
几句话,特别精准地戳了八福晋的肺管子。
气得她当即暴走,很是跟亲婆婆争执了一场然后愤而出宫。
这期间,谁也不知道良妃娘娘与她的亲亲侄女儿是怎么跟八阿哥嘤嘤嘤的。总之八阿哥归府之后脸色殊为不虞,很与佛拉纳说了些他母妃这么多年在宫中苦熬殊为不易。他们身为人子人媳,合该多多孝顺之类的话。
原就憋了一肚子气的佛拉纳彻底炸毛,两人大吵了一架后愤而离府,直奔好友的和硕襄格格府上。
被投奔的玉录玳咋舌:“这……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八福晋冷冷一哼:“能有个屁的误会呢?分明是那混账玩意儿见异思迁,又看上别人家的娇花了。呜呜呜,大婚至今,他就从未跟我说过这么重的话……不就拒了他额娘的提议,骂了他那个不要脸的表妹几句?”
“她好好的大闺女非巴巴上赶着做妾,还不行人说了么!温柔知礼,贤惠大方,呵呵。我郭络罗·佛拉纳就是个丧父失母,毫无教养的野孩子。整不了那样的大家仪态,也变不成那个样子!”
“他受得了就受着,受不了就给我一纸休书。往后他找他的贤惠表妹,我找我的不羁汉子去……”
嘴上骂骂咧咧很欢腾,眼睛却有意无意瞟向门口什么的。
玉录玳也是服了好友这份口是心非。
不过也是,雍正朝起居注册上都载,雍正四年正月二十八日谕旨:“令尔等前去将朕谕旨降于胤襈之妻,革去福晋,逐回外家。降旨于伊外家人等,另给房屋数间居住,严加看守,不可令其往来潜通信息。若有互相传信之事,必将通信之人正法,伊外家亦一人不赦。尔等归来后,再将此旨降于胤襈。
嗣后,伊若痛改其恶,实心效力,朕自有加恩之处。若因逐回伊妻,怀怨于心,故意托病不肯行走,必将伊妻处死……”
能令雍正如此慎重,并用八福晋的生命去威胁逼迫八阿哥,可不正说明两人感情甚笃么?
会舍不得也是必然的。
玉录玳暗乐,一边听佛拉纳的叫人置办酒水,两人推杯换盏。一边悄悄使人去了八贝勒府,着人给八阿哥通风报信。免得他无头苍蝇似的乱撞,着急上火不说,还白白叫人看了笑话去。
结果就是那么不巧,八贝勒有急事回了工部,根本就没在府上。
等人撵到工部去,又说他一刻钟前才奉召进宫……
传信之人只能留下口信,复又返回和硕襄格格府。
而彼时,八福晋早就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正拽着他们格格哭诉不休呢。
玉录玳:……
就很无奈。
但自己认下的朋友,怎么也得护着。
百般苦劝无果后,只能舍命陪君子。两人边喝边聊,听了满满一耳朵的吐槽怒骂。等成功把人灌醉,扶进客房呼呼大睡后,她自己也不止微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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