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那些看上去像野草一样的东西,小孩说治伤很好用“缝针会有蜈蚣一样的伤痕。这个就不会,只有一道。长得好都不显的。我发现的。”
“你怎么发现?”
“有流浪狗打完架来找这个。我跟着狗来的。”小孩努力证明自己不是胡说“我自己也用过。”拉开前襟给胡小陌看,他身上皮贴着骨头,完美地勾勒出了肋骨的形状,在胸口的位置有一道肉红色微微凸起的伤痕。细,但长,并且蜿蜒。当时一定是非常吓人的。但是他没有死。
胡小陌把这些野草起来,问他“你没有父母?”
他摇头。他觉得自己生来就在这条街上讨生活。以前在他还婴儿的时候,大概有什么照顾过他,但那时候他还太小了,等他记事的时候,身边谁也没有。靠本能在街上捡吃的。跟在大孩子身后混。
胡小陌问:“你叫什么名字?”
他也摇头。
“那别人怎么叫你。”
“你、喂、小老头”他抬了抬眉头,额头上松驰的皮肤叠成的抬头纹,叫他看上去好像真的年龄很大了。即老,又小。诡异得可怕。
两个人回去,张三已经睡着了。
他一夜没有睡,之后一直处在警惕之中。根本不可能好好休息,再加上流了很多血,能支撑到现在已经不容易了。
依靠这些草药,张三的伤口到没有恶化。但还是发了几天烧。因为怕被治安队的人发现,三个人转移到了更偏远的地方。也遇到了很多其它的流浪儿。
有几个跑过来问张三“你身上没抢走的那些钱,谁捡走了。”
张三骂“艹你妈”一副火气很大的样子。
对方回骂他“又不是我抢你的钱,自己得了钱没本事护,骂谁?”
其它的人也都跟着起哄。说张三是个窝囊废,有财运,却没福享。又说如果这钱是自己的,一定会怎么怎么做,这样钱和自己就万无一失了。一个比一个说得牛。
还有人起哄“你妹早该送去十八街了。人家抓住她你就真给钱。你脑壳子怕不好,女的嘛迟早都是要去卖的。有没有手有差?”
但这些人虽然跟他对骂起来,却没有一个愿意主动动手的。毕竟是严打的时候,过得再艰难谁也不想死。
有人还要挟起张三来“牛什么,马上就可以举报你。送你去享福。”
张三冷笑“好啊,举报嘛,大家一起去。一个也别跑。”
其它人不干“我们昨天可没打架杀人。”
张三讥讽:“我说你们都有。你怕还真有人闲得坏,来还你们清白?”
这下谁也不说话了。
流浪儿被抓走了不少,有些身上的伤根本也不是昨天晚上弄的。但就算有人做证也没用,治安队那边说是他们是沆瀣一气相互勾结。
上头抓得紧。下面宁肯抓错,不肯放过,怕会归罪到自己头上,总归都只是些无足轻重的人,也没有谁会帮他们喊个冤。
三个人找了地方,虽然地段不好,正在风口上,到底也算太平下来。接下来的日子,为了防止被发现,三四天胡小陌和小孩才上去吃点东西,帮张三带的时候,都是小心再小心,生怕露出来,会再引事端。这样一来,每天虽然不至于饿死,可也处在虚弱之极的状态。
胡小陌算是明白了,有钱也不敢花的心情。
张三渐渐开始好转,胡小陌的脚也在好转,但谁也没再提胡小陌到底是不是本尊的事。大概两个人的恩怨也难说清。毕竟这身体的本尊先动手杀人,胡小陌说白了自是自卫。之后张三虽然怀疑这不是自己的妹妹了,可到底也没有弃之不顾。再之后,胡小陌又把张三从垃圾堆翻了出来。
张三不提这件事。胡小陌也只当不知道他看出来了。
只是胡小陌出去的时候,常常能看到有穿黑大衣的人在街上找流浪儿说话,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但脚上的靴子明显是官方的。
他们走后,胡小陌有去问那些被他们问话的人。
听说,他们在找人。家里丢了孩。
“看着就有钱,丢孩子怎么会丢到下城区来?”被问的人觉得好笑。
胡小陌向那些人看过去,在他们回头的瞬间,立刻扭头假装没事,离开了街道。
等张三基本能自由活动的时候,下城区到处都贴满了告示,说要进行什么改造。以后月底开始,不许任何人在街上露宿了,如果被抓见,直接流放。
流浪的人群里炸开了锅,他们这些人不是年纪太小,找不到事做,就是年纪太大生活都无法自理。不在街上,要去哪里?要是自己有家,还会在街上吗?
后来又有人说,是哪里要建新工厂了,上头下了命令,那边工厂童工也必须收。不许挑拣。要把下城区这些流浪的人,全安排去做事。
小孩每天跑出去打听消息。不敢相信有这种好事。辛苦是辛苦,但有地方工作,就意味着有地方睡觉,有地方吃饭。工钱有没有,很多人根本不怎么在乎。
巷子里直接狂欢起来
但胡小陌并不十分高兴的样子,小孩也比较沉默。他说“哪有那么大的工厂。”就算不挑孩子的作业能力,可下城区那么多流浪者,根本不可能全被安顿好。可时限是死的。
如果到时候还没有找到去的地方,将会有很多人被流放。
到时候下城区是整洁了,可这些人呢?
更大的可能是,所谓工厂,只是一句安抚人心的说话,是怕下城区会大面积暴动,给他们一个希望而已。
“也许被流放的地方根本也没那么差。”张三突然说。
三个人表情沉郁,在欣喜若狂的人群里,显得格格不入。
但是两周之后,慈堂那么还真地贴出了告示,说要招工。没有限年纪,不做任何要求。只要是报名的人,都可以参加考试。
告示贴出去的第一天,整条主街都被挤爆了。到处都是人,进寸步难移。慈堂被迫关门。
第二天,老早穿制服的人就出来,守住了各个区域的主要街口。实行限流。一天只能过去多少个人。其它人只许呆在自己日常活动的地方,不许到处走,不然就会被取消资格。
这下大家都老实得多。
张三回来说,出来维持秩序的不只是治安队,治安队人太少了,其它人看上去像是军队那边调来的。带着防爆盾,长和棍。街口到处都是装甲车。
上层楼梯全封了,在下几层晃荡的流浪者也全被赶了下来。自卫队的人天天守着。谁也别想上去。
三个人没有准备,本来已经是可以上去吃饭的时候,可都没吃上东西。
但好在,每天的人流出去非常快。没几天,限制就放宽了很多。据说是别的区域的慈堂也开始做招工了。
胡小陌和小孩以及张三,一直没有动过。他们总在外围打转,看着人一个一个进慈堂去。几乎没有人会回来。所以也不知道在里面做的是什么考试。装人的车子,是从后面走的,后面的路已经被封锁,谁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车子装着人离开了。
小孩小声问“我们都会死吗?”
胡小陌喃喃:“不会这么夸张。这可都是人命。”
到最后的截止日期前几天,街上几乎已经没有什么人。三个人站在广场,回望四周。不止没有流浪者,连治安队的人、军队的人也都渐渐撤离了。整个下城,只用了一个月的时候,就基本搬空。原本热闹拥挤肮脏的地方,突然变得空旷,上层工厂的烟囱还在腾腾地冒着黑烟,却有一种怪异的寂寥。
但在时限的最后一天,街上维持治安的制服们又多了起来。他们开始逐条巷子清点。那些还没有去报名的人,被驱赶到了临时安置点。第二天,这个地点就会被取消,还在这里的人,将会被直接带走。
下午五点整,广场陈旧的大钟发出轰鸣的时候,胡小陌三个人终于走进了慈堂。
里面的工作人员已经换了人。他们进去之后,等了一会儿,又来了好几个人,但考试一直没有开始。
等到六点,工作人员便放弃等待了。到六点为止,这次的招工就结束了。而明天就是剩下来的人被送走的时间。
胡小陌数了一下,这次一共有十九个人。以前做为治疗室的地方,改做了考场,每个位置上都放着试卷。刻意四个角都有监视器——之前她来过治疗室,以前是没有的。只能说明,这个东西是最近才装上的。
就她边关注着环境,边走向空位的时候。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叫声“胡小陌。”
胡小陌没有半点防备,听到自己的名字,差一点就本能地回头,可她马上就反应过来,这里不会有人知道她的名字,只是脚下微微一滞,就继续向前,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下,仿若无事。
工作人员见没有人回答,也并不奇怪。好像已经习以为常了。接下来也没有再做什么奇怪事了。而是边说“分数高的会得到更好的待遇。”边开始发牌子。因为流浪儿大多数没有名字,在正式开始考试前,他给每个人都放一个号码牌,别在身上。
发完牌,让每个人把自己的号码填在卷上。
随后就开始一题一题念卷子,因为流浪儿大多数都不认识多少字。一半是选择题,一半是判断题。
但是他边念着,边会四处走动,查看这些人的答题情况,胡小陌也不去看字,等着他念。因为她发现,这里面好多题工作人员讲出来的翻译过的,而原题是英文的。明明是刻意给流浪者做的题目,写英文完全没有必要,并且英文的原题,和工作人员所念的,有些差异。就好像工作人员不小心念错了。这直接会导致,不懂英文的人会做错,分数不会高到哪里去。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大学本科专业的问题,虽然掩饰得非常巧妙,她几乎都差一点就没有意识到。甚至还有一题,是在简画地图上,对的位子上选择正确的店名。
胡小陌的心砰砰地乱跳。
她有一种危险的预感。
有人想把懂英文、读过本科的人、不熟悉下城区格局的人从下城区的流浪儿里甄别出来。
再加上工作人员那一声胡小陌。毫无疑问,这是在找她。
她想起之前那些在街头四处询问的黑大衣。想起来到徐米米死亡现场的汤子业,默默垂下眼眸,不动声色。眼睛随着工作人员念的题移动,不少一行,也不多一行。
可她能选择把知道的做错,却无法把不知道的做对。没有道理一个长年在下城区混迹的人,对街道那么不熟悉。
不一会儿,她额头上便全是冷汗。
房间四个角的监控器,像是没有感情恶魔的眼睛,让她觉得身上无比的沉重。
这一切开始的时候,她想到了很多,却独独没有想到,这场浩大的声势,是为了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很匆忙,错字比较多。
卷土
工作人员在她旁边停下来,不知道是在看她答题,还是只是刚好停在那里而已。她默默看着自己的卷。
好多人已经答完了,陆续起来交卷,工作人员向其它人确认:“还有哪些题目需要重读一遍?”
最后只剩下小孩、胡小陌、张三与另外一个陌生的流浪老人。
胡小陌手悬在简画地图那一题上,久久无法落下。终于再次体会学渣对高考时的恐惧。
工作人员这次真的注意到了她,走到她身边,看着她的卷。
这时候张三突然站起来“这不公平。”
工作人员视线终于离开了胡小陌,在对方转身的瞬间,她甚至微微感觉松了口气。
“怎么不公平?”
“这些简图,我们做不出来。”张三不忿地说“我和我妹妹,到这儿来根本没多久。怎么会知道哪里是哪个店。如果我们因为这个就扣分,不能通过考试成为工人,那不是太不公平了吗?做工人,又不是做导游。”
工作人员问他:“你们从哪里来?”
张三犹豫了一下,说:“旧都那边。”
工作人员好像知道那边的事,看了看他,又看看胡小陌“你们是亲兄妹?”
胡小陌看向张三,张三没有看她,但点了点头。
工作人员点点头,出去一会儿,在门口不知道跟什么人说话,过了一会儿换了一个工作人员进来,问张三:“哪天过来的?”
“一个多月前。”
“旧都来了多少人”
“一批吗?”张□□问。
工作人员点头:“你那一批多少?”
“四五十个。”
“我们前面一批是一年多前来的,来了三四百个。”
“你们家在废都?有身份证明没有?”
“我们爸妈都是矿工。一个叫张多宝,一个叫阵云。爷爷奶奶没听父母提过。废都的矿洞从没在国家注册过。我爸爸妈妈都是在矿上生的,所以根本没有过个人编码,后来生了我们也是一样,直到废都被查封之后,我们这些人才被分批遣散。都到下城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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