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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泉山区的武警招待所,没有人注意这里不知不觉的变化,出入的车辆多了,每天供应的菜蔬也多了,本来不多的客房,也快满了。
最初见面的顶层大会议,已经被布置成了指挥所,偌大的行政区图,直观地标注上了编号的案发地点,密密麻麻的,可以清楚地看到,几乎蔓延到了全省十七个地市。
其间有一条婉蜒的红线,标注着这些天的追踪路线,自彭州到睢溪、到宿北、到永城、到毫州,绕了一个大圈。
“现在在什么位置?”站在地图前的孙启同问道。
“山泽市,距离我们这儿170公里,应该天黑之前回来。”尹白鸽道。
“津门那边有什么动静?”孙启同又问,这是几地联动的办案,原因在于,这群奸商,作案也是几地联动。
“深安区酵素厂、成安县的刺枣酒厂,一直在24小时连轴转,发出来的货已经有九个批次了,都是专车专运,到彭州有五个批次,一共三十七辆货车,都堆在机场仓库一带……根据内线的消息,推销的这一行人里,万江华应该是主脑,每天他都接到一包装箱的原始股纸样,我们估计是通过快递发送的,不过可惜的是,我们无从查到来源。”孟子寒道。
现在的网购带动了快递业的高速发展,想从中找一件两件可疑物品恐怕没有那么容易,何况这么隐秘的东西,估计就查到,也不会用他的真实姓名。
“这个不急于打草惊蛇……蔡中兴呢?”孙启同头侧向尹白鸽,尹白鸽道着:“没有什么异动,但是,他的家属,老婆带着侄女,还有两个堂兄一家,出去旅游了,遵照厅里指示,我们暂且没有对他和家属限制出境,所以,现在,都在香港。”
孙启同回身,坐下,马文平马局给他递了支烟,他拒绝了,看样子戒掉的瘾,又有点犯了,他忍着转移着注意力,问马文平道:“老马,你觉得呢?”
“肯定要跑,但什么时候跑,就不确定了。”马文平道。
“你这不是废话么?我也知道要跑……可你看,这么庞大的一个摊子,就这么扔了?而且他这个资金回流,还需要时间啊,上一次,前后要有近一个月的时间。”孙启同狐疑道。
从公司到经销商手里,再从经销到散户手里,这之间需要一个过程,现金收入也是从散户手里,到经销手里,再回流到鑫众账上,这个双向的过程,绝对不是一天两天能完成的。
那个最佳的时机就在于,能一手控制资金,一手抓到证据,光抓证据资金流失了,给投资群众交待不了;可光抓资金也证据不全,恐怕给上级、给检察院又交待不了,没准案子打回来补充证据,没准让那些奸商反咬一口民告官会更麻烦,他们可比警察更会搏取舆论同情。
“有多少资金了?”马文平问。
巩广顺统计着一直在增长的资金道着:“十九个监视账户,累计金额现在达到了一点四亿,相比前两次同等时间里,分别提高了31%、19%,他们的回款速度在加快……这仅仅是本省的统计,津门市目前达到了七千一百万、中州市达到了四千九百万……四省不完全统计,已经超过五个亿了。”
也就是说,他们是四省联动,有几个像顾从军、万江华这样的营销队伍在各省兴风作浪,他们发展的各市经销商,已经具备了在短时间大量聚敛资金的能力。
这个数字还吓不住长年搞经侦的,对于巨奸巨骗都有免疫能力了,不过这么短的时间,还是让众人心跳了跳,马文平道着:“蔡中兴被咱们盯上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心里有底,要抓到证据上次就要对他采取措施了……我想,这应该是最后的疯狂了。”
一周啊,这才一周,要是多放几天,谁能想到他们能疯狂到什么地步。
这时候,尹白鸽补充了一句道着:“对,还要加上他们新加入的经销商,这个目前没有统计,不过据内线消息,县级市经销商入门的门槛是五十万,地级市到一百万了,可能已经有为数不少的人掉进去了……还有其他我们没有发现的账户。”
骗局,又一次展开了它狰狞的爪牙,那些被收益搅得蠢蠢欲动的投资者,将会是他们最好的猎物了。
本来很确定的事,到此时又让孙启同有点犹豫了,几十批次的货堆到了彭州待发,账目上不断充盈的现金没有异动,处在核心的目标,也没有什么异动,似乎就像以前一样,他们会让钱在公司里绕一圈,再回到投资者手里。
就像坐庄炒股一样,高明的庄家会在高位逃离,但要逃离的那个高位,实在不好猜测,往往是等你发现,庄家早溜了。
“继续监视,不要妄动,现在的维稳大局,谁也不敢捅这个马蜂窝,真是成千上万的投资者闹事,那一级政府也吃不消……小尹,布置一下,对即将回归的这行人的监视,重点目标盯守责任到人,谁出了岔子处分谁……账户的监视更要盯牢,一旦发现有外逃迹像,马上拿人。”孙启同道,他背着手起身,有点心事重重,走了几步,又返回来,把马文平的烟和打火机全部拿到手里,踱步出去了。
几位看到了,没敢笑,都知道从现在开始,就进入倒计时了,那个谁也恐惧的崩盘的后果,随时都可能上演。
“大家辛苦几天,有什么需要,都提出来啊,我给大伙儿做好后勤工作。”马文平客气了句,领导的客气别当真,那是激励你拼命干活呢。几位笑了笑,下属自然不敢说什么,老马问着尹白鸽道着:“小尹,现阶段有什么具体困难没有?”
“现在还真没有,一个内线消息就够我们梳理的了。”尹白鸽道。
“这个内线不简单啊,我们查非法集资,一般都在崩盘后,查了几个月才能有定论,这次好,未雨绸缪啊。”马文平道。
可能这位政治处的来人参案,也就是因为这样一位内线,尹白鸽笑而未语,没有更多提及,马文平却是兴趣大起,问着尹白鸽道着:“堡垒可是最容易从内部攻破,小尹啊,这一役,决胜的关键掌握在你手里啊,关键时候,我是说关键时候……一定要让这条线发挥作用。”
“呵呵,放心吧,我尽最大努力。”尹白鸽搪塞到,这时候她的电话响了,就像魔咒一样,巩广顺的电话、孟子寒的手机,次弟都响起来了。
事挤到一块来了,尹白鸽接到了电话,门卫通知有人报到。
而孟子寒接到的消息是,本案的首要人物蔡中兴,驱车出行了。
巩广顺却是接到了资金划拔的消息。
整个专案组瞬间凌乱了,二层一层的经侦男女在追踪着资金去向,尹白鸽接通津门的行动组,询问监视目标的去向,搞了半个多小时才整清楚,资金去向是酒厂的货款,正常出入,而那位蔡中兴老板的去向更邪门,居然是朝着彭州来了。
这消息让大家登时放松了,好一会儿尹白鸽才想起还有要办的事,匆匆下楼,奔向被大门口。
一位提着个普通旅行包,个子高挑的女人,正站在门卫生,她伸手上来握着:“对不起,刚才有个突发情况……一路顺风吧。”
“还行,您是……尹……怎么称呼您?”邓燕道。
“外勤指挥……尹白鸽,别客气,叫我尹姐得了,邓燕,你是公安大学毕业的,哪一年?”
“大前年,在家坐了两年才考上公务员。”
“我比你高一届,校友……别拘束,这儿的经侦有一半是女性,等会儿带你认识一下专案组的各位,生活上有什么要求,可以告诉我,这个案子目前刚开始,可能你得在这儿呆一段时间……”
尹白鸽说着,蓦地邓燕停下了,她好奇跟着驻足了,问道:“怎么了?”
“尹姐,我专业不是经侦,那账我那看得懂?”邓燕苦着脸道。
噢,敢情紧张的原因在这儿,尹白鸽笑了,回身拉着她道:“我还是学心理学专业的呢,怕什么?说不定解决问题的关键,会在你身上。”
“啊?在我身上?”邓燕更惶恐了。
“对,顾从军被人袭击,扔到洛河里,要不是你坚持往各省发协查,我们都找不到这个追踪方向……他可是本案的二号人物,很多证据可就装在他失忆的脑子里。”尹白鸽道。
“他现在情况怎么样?”邓燕问。
“能怎么样?又和老部下沆瀣一气了,各地市转悠着拉人兜售原始股呢。”尹白鸽道,邓燕随口道着:“我们那儿也出现了,我就奇怪了,一级半市场流通原始股就是违法的,怎么就那堂而皇之上市了。”
“你当警察久了就知道了,合理不合法的事,在我们生活中太多了。看得出你正义感挺强的,这是好事……以你的理解,如果我们有和顾从军接触的意向,你觉得可能吗?当然,前提是……可能他已经不是你认识的大兵了。”尹白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