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便是针对斐垣的愤怒。
林语很小心,虽然她有意装穷,但因为周围的邻居年龄普遍偏大,山寨货又多,没几个人能认出真假,哪怕有人认出了她穿的是牌子货,她一句啊?我不知道,这件衣服只要一百就买下来了就能应付过去。
所以她甚至是有恃无恐的,遇见季妈妈的前几次,都是她比较低调的时候,衣服不过千,鞋子不过万。就这样,季妈妈的探究她也没当一回事。
这个有些破败又穷酸,但对着价值不菲的房子,她是不让人其他人进的,哪怕是关系处得好的邻居也不让。
借口也是现成的,她一个单亲又单身的母亲,男的进来进去有闲话,女的则是家里乱不好意思见人。加上她又将自己塑造成了忙于房租生活的劳累形象,自然之有她去别人家,没有别人来她家的理由。
斐垣!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我不是说了吗?!你一个人在家很危险,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都不能放人进来!你怎么就是记不住?!林语冷静了一下,压着怒火低吼。
对不起,但季阿姨
不要和我顶嘴!林语恶狠狠地瞪着他,斐垣,不要和我顶嘴!
她的愤怒从重复着的咆哮中就得以窥得一二。
季淙茗和季妈妈同时被这暴怒的吼声吓住了,睁着眼睛白着脸,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对不起!斐垣低着头,努力让自己的眼泪不流出来。
他感到了一股让他爆炸成分子、粒子乃至是空气的耻辱。被林语打骂,他已经习惯了,但在别人面前被骂,这不是第一次,但却是最让他难受的一次。
别看我求你们别看我!
季妈妈呆住了,连季淙茗都被吓到了。过了好一会儿,季淙茗才把目光愣愣地投向斐垣,跳下沙发想要跑去抱住他,但季妈妈拉住了他,并且捂住了他的眼睛和耳朵。
季妈妈强自定了定心神:斐垣妈妈,抱歉,是我自作主张让他把我带进来的。真是抱歉。季妈妈没想过事态会发展成这个样子,刚才打好的腹稿也瞬间消失了个干净。
林女士,我们同姓林,是本家,我就厚着脸皮跟你攀点关系吧。林语深吸了一口气,穿上那双看起来平平无奇但至少五千块钱的拖鞋,施施然地走到季妈妈的面前,斐垣呢,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但您不是孩子吧?一个小孩一个人待在家,有多危险你不能想象吗?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他要是养成习惯,什么人都往里放,遇到坏人了怎么办?!
我就斐垣这么一个孩子,他比我的命还重要,我承担不起任何失去他的可能。你也是孩子的母亲,您能理解我的心情吗?
林语盯着季妈妈的眼睛慢慢地说道。
季妈妈直觉她这话不对。虽然事出突然,且她并不了解林语,但她不是瞎子也不是傻子林语根本不是因为这个才大发雷霆的,她也不把斐垣看成是她命那么重要。
可知道又有什么用呢?她能说什么呢?季妈妈却找不到任何角度来反击。
尤其斐垣在这里,很多事情她连开口都不敢。
斐垣认为林语爱他,那就爱他吧。
他不能再被推翻点什么了。
但不从这里反驳,那要怎么办?
季妈妈讲究以和为贵,几乎没和人红过脸,家里条件又好,哪怕是几个富家太太间有口角,也都是和和气气的,哪遇过这样的架势?瞬间就成了哑巴。
是,这一点是我考虑的不周到,但是
林女士,很晚了,斐垣也该睡觉了。我们家斐垣和您的儿子不同。他的小学远,要早起一个小时敢公交,没有睡懒觉更没有司机接送能在车上补觉的条件。林语毫不留情地下了逐客令。
季妈妈的视线不敢往斐垣那边飘去,就怕自己的视线会给他更大的伤害。
和我想你谈谈,很重要的事情。季妈妈干巴巴地说。
林语只是喊:斐垣,去洗漱!
不敢有任何耽误,斐垣立刻就跑进了厨房,因为右脚上那只从三分之一处快折断的拖鞋,他的背影很滑稽,看着像是短了一截脚,笨拙又小心。
且快。
他想离开这个让人窒息的客厅。
季妈妈也窒息了,她没动,捂着季淙茗眼睛耳朵的手微微发着抖。
妈妈季淙茗不懂发生了什么,但大人间的争执让他觉得情况有些不妙,惶恐而害怕。还担心斐垣。
他细嫩的小手扒在季妈妈捂着他眼睛的手上,满是惶恐无措。
季妈妈深吸了一口气,拍了拍季淙茗的后背:斐垣妈妈,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和你说。
季妈妈拿起了包,让季淙茗乖乖在这里坐着等,她站起来,带着一点强势的神态对着林语说道:我们出去好好谈谈吧。
林语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儿,脸上的假笑消失了个干净:谈完了,你快带着你的儿子走。她几乎是在用眼睛恶狠狠地剐着季妈妈。
好运的女人!好运的花瓶!好运的贱人!!!
季妈妈和林语开门出去,到走廊里去谈,季淙茗一看两个妈妈都走了,一下就跳下了沙发跑到厨房里去。
斐垣,斐垣,对不起季淙茗紧紧地抱住了斐垣,一边哭一边道歉,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斐垣感受着后面传来的温度和柔软,本以为不会出现的委屈涌了上来,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挂。
不是你的错,为什么道歉?斐垣哭了一会儿问,他挣开季淙茗的手,转身回抱住他,小但已经粗糙的手在他的背后拍了拍,好了,不许哭了,你是爱哭鬼吗?
对不起斐垣越是这么说,季淙茗就越难受得厉害,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想哭,为什么要哭,为什么难受,但他就是难受。
斐垣用手臂划拉了两下眼睛,就当擦干泪了,然后用轻轻地用手指把季淙茗脸上的泪擦去:季淙茗,你笑起来最好看了,我最喜欢你笑起来的样子了。我不哭,你笑给我看好不好?斐垣努力地想要露出笑容,但抖动的身体却将季淙茗也带得颤抖了起来。
提昂到斐垣的话,季淙茗就笑开了,眉眼弯弯,温柔又耀眼。因为刚哭过,脸上还带着水汽,像极了雨过天晴后的温柔。
他想让斐垣高兴一点。什么都好,斐垣,你要高兴一点呀!
斐垣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但没过两秒,门外就传来林语歇斯底里的嘶吼:你要抢走我儿子吗?!你都有两个孩子了!为什么还要抢我的斐垣?!你都有那么多了?!为什么还要拿走我唯一的东西?!
季妈妈都快懵了,她刚想说你误会了,头皮便传来了一阵疼痛,耳边是林语大吼大叫的愤怒。
我不会给你的!你做梦!斐垣是我的孩子!我是不会把他交给你的!
林语的声音又尖有利,老小区的隔音并没有多好,八点正是一家几口吃完饭围着电视看电视剧的声音,听到动静,好些人都开了门探头探脑地往这里看。
可能是担心林语出事,也可能是闲着无聊想看好戏,但不管怎么说,走廊里的人一下就多了起来。
你听我解释啊!斐垣拿了省一等奖,这证明他有天赋,只要稍加培养,他啊啊
林语却没有听她的意思,一直一边哭一边在她身上抓拧着:你这种一个包就几百万的富太太懂什么?!你知道培养班多贵吗?!一个月几万,你是逼着我去死啊?!
是!他是有天赋!他是厉害!但谁让他摊上了我这么个妈?!一个月几万?!我有两个肾都不够他学两个月的!你是要让我去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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