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
斐垣的人生,怎么能只是一句道歉的话就掩盖过去的呢?
喂,季淙茗,你冷静一点!斐垣掐住了季淙茗的脸,冰冷的掌心在他的脸上拍了拍,却感到了一股比他的手更冰冷的体温。
斐垣再迟钝,也发现了不对劲。
你听着,季淙茗,现在开始照着我说的来,要是敢不听话,我就再也不看你了,从此以后,滚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出现在我周围一万米的范围,懂?
季淙茗颤抖地点了点头,视线一片模糊。
过了好半天,季淙茗才缓过来,大概是发现自己丢人丢大发了,他蹲下身把脑袋埋在自己腿里,闷不吭声地把自己缩成一个球。
斐垣拧开矿泉水的瓶盖,倒水洗自己一手眼泪的手。
对不起。季淙茗再一次小声地说。
我说了,不去考试的事情,和你无关。
怎么没有关系!季淙茗憋红了脸大喊,如果不是我太贪心靠得你太近的话,你就不会倒霉被牵扯进这个鬼游戏了!斐垣你会好好的!你的人生才开始而已!
【斐垣,从你出生的那一刻起,你就没有人生了!小贱种!要怪就怪你自己为什么要出生在这个世界上吧!】
斐垣垂下眼帘,移开视线淡淡地说:被卷入游戏与你无关,不去考试也与你无关。季淙茗,你以为你是谁?
而且,什么叫你的人生?我有人生这种东西吗?控制不住地,斐垣微微拔高了音量。
季淙茗脸上的麻木感还没过去,头脑一阵阵的发晕,季淙茗又控制不住地哭了出来,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斐垣,像是要用显微镜来找斐垣脸上有没有开玩笑骗他的痕迹。
他但找了很久,斐垣是认真的。
斐垣!短暂失声后的尖叫嘶哑又破碎,季淙茗猛地站了起来,凶狠地扑了过去,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不准你这么说!给我收回去!给我收回去!他一边哭着,有力的拳头一边毫不留情地打在斐垣的身上。
你把话给我收回去!什么叫我有人生这种东西吗?!你凭什么这么说!
季淙茗的力气不比斐垣小,拳头打在身体的痛觉很清晰,很疼。
但他没有躲开,也没有推开。
斐垣只是冷眼看着他。
季淙茗,你有什么资格来管我的人生?
我不管!反正你就是要过得比谁都好!斐垣应该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季淙茗抓着斐垣领子凶狠地说,把话给我收回去!
那种凶狠得几乎要把眼前人撕碎的眼神让斐垣愣了愣。
季淙茗的性子太软,太好说话,太为别人着想。
斐垣一直觉得,他是被逼到绝境才会反抗的食草动物。
原来是食肉的凶狠猎杀者吗?
斐垣移开视线。
你起来。
我不!
滚斐垣只觉得自己大脑中有一根名为理智的什么东西断掉了。
你把话收回去!季淙茗也几乎没了理智,双眼赤红,张嘴就咬在了斐垣的肩膀上。
唔
季淙茗的力气大得吓人,那么一下,斐垣甚至觉得自己肩膀上的肉要被咬掉一大块。
斐垣握住了拳头,声音低沉得可怕:杀了你
眼里酝酿的杀意溢了出来,斐垣从季淙茗的背后掐住了他的脖子,中指按在他的颈部大动脉上,只要轻轻一用力
滚烫的泪水滴在黑色的衬衫上,混着铁锈味和咸味的水汽让斐垣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为什么要哭呢?
为什么要为我哭呢?
明明,我对你一点都不好。
斐垣,你把话收回去,好不好
含混嘶哑的话语,一点点地钻入了他的耳朵。
为什么
你大概是个傻子吧斐垣松开手,骨节分明的大手按在了他的后脑勺,肩膀上渗着血的伤口被一个柔软的脑袋压住了。
斐垣很累,零零散散的记忆流光似的掠过他的脑海,信息庞杂得厉害,但又只是一闪而过,什么也没给他留下。斐垣努力地想将注意力停留在某一点上,但不管他如何集中思想,却怎么也做不到。他甚至连自己在想什么都不知道。
斐垣从前不觉得自己有多惨,顶多是童年没有快乐,少年没多愁善感,青年没有爱情亲情友情。习惯了一无所有,他本该习惯的。
反正我的人生也没有意义。
不,我根本,就没有人生这种东西。
斐垣是疯子,和他那个亲生母亲常月笙一样,偏执、疯狂、暴虐、恶毒只是十八年的错位人生让他伪装成一个没有任何攻击力的食草动物养大了。
他想了很多,但又什么也没想。
斐垣想啊,找啊,空荡荡的思绪在那飘啊飘。
斐垣一向都是理智的,哪怕是拿着刀砍人发疯的时候,他也清楚自己在干什么。他的世界割裂得厉害,一面是疯狂的自己,一面又是极致的冷静。
但他现在却无法控制住自己。
斐垣
斐垣!
斐垣
季淙茗的哭声喊声一声声地在他脑子里荡。
季淙茗喜欢我。
季淙茗爱我。
这个认知让他想笑,想发怒,想嘲讽,想破坏,想连同季淙茗一起摧毁得一点不剩。
但很高兴
比机械更精密的心脏还跳动着,但再精密的机械也会有坏掉的一天。
斐垣茫然地听着自己故障的心跳声。
你,坏掉了吗?
后来的事情,季淙茗因为哭得太厉害已经想不起了,斐垣也因为发呆得厉害没有记忆了。
尖利的带着些许口音的哭喊声一字一句的从窗外传来,异常清晰,好像就有人站在那里哭给里面的人听似的。
老婆婆撩起了身前又脏又皱还泛着黄黑色痕迹的围裙来擦眼睛,一边嚎一边哭,大概是觉得自己的眼泪多得淌不完,但很可惜,擦了半天,脏围裙上也没有半点湿意。
老婆婆的脾气差,嘴巴也脏,一天二十四小时除了睡觉,其他时间别想让她安静。
她对谁都是一副骂骂咧咧的模样,只是对姑娘格外嘴脏。徐思羽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除非是被压到了极致,不然很少和她起冲突。陆汾糖却忍不了,一天要和她吵好几回,动刀动剑凶悍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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