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语没钱带他去医院,红着眼花了几块钱买了瓶酒精和红药水自己随便抹抹就好了。
林语的没钱培养所以不想让他有了希望后又被现实打败的心疼论根本没有一丝一毫地被斐垣认同。
林语不高兴,他就不学。林语不高兴,他就不玩。
听妈妈的话就好了。
妈妈高兴就好了。
曾经二十三年的人生里,斐垣最大的反抗,就是这个奖牌了。
奖杯被砸烂了,证书被撕了,棋盘被掰断了,棋子被扔了。
奖牌也被扔掉了,但他没忍住,是他自己偷着去捡的,因为抹着红药水,翻垃圾把手弄脏点黑点林语也没发现。
他找了五天才把东西找回来,但什么也没找到。
看吧,什么都会变的。斐垣低喃着,也不知道是在对着谁说。
曾经再珍惜,又有什么用呢?
我还是忘了你,我还是丢了它。
失而复得后,斐垣将奖牌吃力地抬起床垫藏进了床里,一藏就是八年,从来不敢偷着拿出来看。只要想着,他就很满足了。
哪怕只是躺在这张床上,闭着眼睛想象着奖牌在下面,他都能幸福地笑好几个晚上。
修长的手指在奖牌上收紧,干瘦的手臂和胳膊上隆起的青筋又长又深,咔地一声,奖牌被捏成了两半。
即使是最重视最喜爱的东西,那就要好好当做陪葬品陪着上路才可以。
安心吧,遗憾的事情,我会帮你补回来的。
一路,走好。
斐垣最后也只送走了常月笙,林语和斐程峰被常月笙剁了,斐睿安自己逃跑的时候因为分赃不均死在了内讧,讲真,哪怕是常月笙,也是她把自己逼死了。
没能亲眼看着,亲手折磨他们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一直是斐垣的遗憾。
不过好在上天给了他一次可以弥补的机会。
啊
想到你们哭泣的样子,我的兴奋
就停不下来了。
斐垣没什么东西可收拾的,拿上被捏碎的奖牌就走了,下楼的时候,还碰见了林语,林语一见他,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大概是斐垣刚才说要带着她一去死的冲击太过强烈,现在也还没缓过劲来。
嘀
像江市这样的沿海省会城市,一天二十四小时的车流是不会有中断的时候。
满大街的汽车尾气和掀起的沙尘让人烦躁恶心。
昏暗得压抑的天空黑沉沉的,斐垣吸了一口满是汽车尾气的空气,眼里的世界扭曲了一瞬间,但又很快恢复了正常。
我还是人吗?斐垣仰着脑袋有些迟钝的想着。
是不是人,好像也没什么差别吧?他有些不确定。从方婷婷那里抢过了煞气后,他就有些不对劲了。
斐垣一直不对劲,很不对劲。但确确实实地是个疯子,身体的病变、精神的扭曲,让他变成了一个没有半点正常人该有的正常状态。他向来是扭曲的,但想来是冷静的。
和其他分疯子不同,他从来就知道自己是怎么在疯,为什么疯,疯到了什么程度。他像是割裂成了两个部分,一个发着疯,一个冷眼看着自己发疯。
所以,煞气对理智的挑衅,他在瞬间就反应过来了。负面浓郁的死气死死地缠着他。
去死,去破坏,杀光他们,杀了自己,吃了他们。
但斐垣觉得很没意思。
从系统的压制中偷渡出来的煞气围在他的身边,肆意地争抢着空气中游离的无主煞气,以多欺少,团团围住,然后一把扯入斐垣的灵魂。
煞气在他的体内越发的壮大,杀意翻滚得越来越激烈,但斐垣只是慢吞吞地在满是飞尘的大街上走着。
炙热的阳光烤着,阴森的鬼气吹着,又是阴天又是晴天的世界一片混乱。
但斐垣早就已经习惯了。
精神病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呢?
破碎而混乱的吧?斐垣不太确定,但他大概知道,自己眼中的世界,早就和常人不同了。
斐垣没从林语那里要钱,他身上所有积蓄已经买了牛肉粉,打了电话,可以说是身无分文,但他不在乎。
人想活下去的时候,怎么都是能活的。
一间套房。斐垣找了一家大酒店,态度随意。
更别说,他现在并不缺钱。
应该说谢谢吗?虽然不喜欢被控制的感觉,但猎杀场目前确实为他的财产问题提供的解决方案。
不是不能赚钱,而是没必要。
沉重的身体让斐垣有些疲惫,他觉得,自己要好好地睡上一觉。
林语被斐垣吓住了,吓得浑身发软,好半天都没能缓过劲儿。
但缓过来后,她又不相信斐垣真的能翻出她的手掌心,只觉得那是自己的些许失态。
要把斐垣找回来。
林语不相信斐垣真的能逃脱他的控制。
虽然今天的斐垣她看不透,但相处了十几年,控制了十几年的斐垣是不可能变的。
就算改变,也不可能变得那么快。
一定是因为事出突然,受了刺激和挑拨,不然不会这样的。
也怪她。
怪她太兴奋了,好久没去医院陪他了,所以斐垣才会闹脾气。
但没关系的,斐垣那么乖,只要放低姿态,斐垣马上又会乖乖地回到她的身边来。
林语无比坚信着。
林语强自镇定的稳了稳心神,不敢再在已经有了流言蜚语的小区里住着,而是回了自己的别墅睡了一觉,一早起来先去做了一套全身的养护美容,给自己加油打气,然后才去了医院。
斐垣手里没钱,林语很清楚,除了家和医院,斐垣没有能去的地方,他自尊心那么强,一定不可能去找同学朋友的。
不在家,只可能在医院里。
但林语没想到的是,她来医院扑了个空,看着空荡荡的病房一股要失去什么的恐慌涌了上来。
不、不会的
怎么可能?
林语?
愣神间,林语听到了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声音。
不知是狂喜还是惊慌又或是其他的什么情绪涌了上来,林语慢腾腾不敢置信地转过身。
当那个只有在电视新闻里才能见到的人真真正正地出现在眼前时,林语的眼眶一下就红了,呆呆地瞪着眼睛,身体微微朝后仰着,惊疑不定的眼神直愣愣地向前望着,红.唇微启,黑色眼眸前闪着一层水光,像是有很多话要说,但又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是一个身材很娇.小的女人,纤细而脆弱,年过四十但保养得很好,远看一点看不出大于三十,我见犹怜的气质在她的身上格外明显,但单薄的柔弱并不动人,久了就会乏味,所以不仅是柔软可怜,她的身上更有一股向上的韧劲儿,像是永远要给人新鲜感和刺.激感。
斐程峰看得有些入神了,二十年前害羞又柔软的林语好似活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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