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建立没杀方婷婷,但村里谁也不信,方奶奶天天抱着小孙子在陈建立家撒泼打滚大哭大闹要说法,方老头梗着脖子要去报警,村里人热热闹闹地看了几天的热闹,最后方老头和陈建立私了。
拆迁款还未到手,就支出去了一半。陈建立心痛归心痛,但他也不想坐牢。
方婷婷死后不久,开发商没有提高拆迁条件,但私底下和方老头打成了和解,方老头拿了钱,乖乖签了字,陈建立也拿到了拆迁款,将说好的二十万分给了方老头,三十万拿去拖到了儿子顺利醒来。
所有人都有了一个满意的结局。
只有方婷婷。
方光宗吵了几天,马上就被爷爷奶奶用糖和零食糊弄了过去,方婷婷父母一年也见不了女儿几次,就不用说什么感情了。
知道了内情大概也只会是一言不发地叹口气算完了。
谁也不在意那个孩子。
谁也不会去在意她的死亡。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我?
我都这么乖了,你们还要杀我?
明明,我都那么乖了!
我都这么乖了啊!为什么要杀我呢?!
我不想死啊
为什么,要杀掉我?
我好恨,我好恨,我好恨啊!
杀了你们!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
方婷婷发了狂,孩子的灵魂很纯粹,爱很简单,恨也简单。孩子的灵魂强度虽然普遍不高,但因为这样的纯粹的感情,变为厉鬼的可能性反而更高。
想要报复。
想要毁灭。
想要让你们也尝到我的痛苦。
季淙茗醒来的时候,眼睛很黏,睁开眼睛了手一摸,这才发现自己的脸湿哒哒的不知道被浸了多久。
斐垣?眼睛有些难受,视线有些模糊,但季淙茗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身边的人是谁。
放开。斐垣冷淡地说。
季淙茗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一直紧紧地握着了斐垣的手腕,苍白消瘦的手腕上都被他的大力气握出了一圈红。
对、对不起季淙茗跟触电似的松开,无措地抠着自己的手指呐呐地说道。
斐垣没理他,抢走了方婷婷全部力量的身体有些沉重,脑袋昏昏沉沉的像是灌了铅,既沉又戳得脑壳疼。
他的注意力有些无法集中,那些杂乱的负面情绪想几千几万只手扯着他的大脑引着他不知道前往何处。
人体是无法承受煞气的侵蚀的。
斐垣很清楚这一点,系统虽然没给什么说明和设定,但从积分商城里的商品描述就能窥得一二。
普通人沾上煞气,哪怕只是一点,都很容易降低自己的运势,运势一低,就容易出意外,简单的说,就是倒大霉,厄运临门。
再多一点,神志都可能不清,陷入浑浑噩噩的状态。
照斐垣这个吸收的强度来看,他的肉.体应该被撑爆了才对。
但他仅仅只是刚到些许的不适。
斐垣的视线落到了信息上年龄和精神力这两栏的???上。
果然,是因为他死过一次的原因吗?
那么,现在的他,究竟是人还是鬼呢?又或者,是介于人和鬼之间的一种另类生物吗?
说实在,斐垣不太清楚。
从一开始吃掉方婷婷的大胆念头冒出来的时候,他也没有百分之百的肯定会保证自己安然无恙。
但很有意思。
很有意思,不是吗?
我没有必须要完成的事情,也没有留恋的东西,死了也无所谓,那么为什么不去试一试呢?
斐垣,我好像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季淙茗犹豫着开口。
是吗?斐垣随意的应道,没什么好奇想要知道的样子。
季淙茗张了张嘴,安静着低垂着脑袋用袖子给自己擦脸。
还你之前的人情。斐垣丢了一块纱布给他。
季淙茗惊讶地抬头。
去,把曾达成的嘴堵严实点,吵死了。斐垣直截了当的说。
哦哦!季淙茗随便用手抹了一下脸,小心地把纱布叠好放口袋里,他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但这并不妨碍他雀跃的好心情。
斐垣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又很快移开眼睛。
偌大的方家,清醒的只有斐垣和季淙茗,季淙茗费了点力气才把倒在院子里的几人挪到床上,让他们稍微能睡得舒服一点。然后才有些为难地看向撑着屋子才没让屋子倒塌下去的大蜘蛛。
蜘蛛的脑袋和身体里应该有些好东西,你可以去把它挖出来。不知道是不是吸收了方婷婷怨气的原因,斐垣对空气中隐隐约约的气息很敏.感。
季淙茗久久地看了大蜘蛛好一会儿,才拿着剑从蜘蛛的八只腿和身体的连接处挖出了几颗半个巴掌那么大半透明的珠子。
我在梦里看到,这些珠子好像是叫魂珠?季淙茗有些迟疑地说。
花了好几个小时把积分商城里的商品描述全部看完的斐垣比季淙茗更清楚一些。
人的灵魂是有渺小的东西,聚合但有散乱,可能强大得足以容纳煞气化为厉鬼木叶有可能仅仅只是被风一吹就散开。
只有强度达到一定程度的,才能凝聚出魂珠,不再那么容易被吹散。
但魂珠不是那么好凝聚出来的。
现在,是2010年,对吧?季淙茗心情复杂地喃喃道,婷婷,也不是自愿吃人的。
怀着怨恨,带着对人间执念不愿散去的亡灵被煞气侵染之后,就不再有理智了。
季淙茗梦里的自己吃了很多人,吃了方光宗,吃了方老头,吃了方老婆,吃了方爸爸,吃了方妈妈,然后,也吃了陈建立一家三口。
老的、小的、男的、女的、好的、坏的方婷婷数不清她吃了多少人,有,她就吃,没有,她就守着她的小家安安静静地重复着死前七天的日子。
厉鬼的意识几乎没有清醒的时刻,方婷婷只是在重复着吃人、养家、吃人、养家的机械行为。
痛苦吗?
季淙茗觉得,方婷婷应该是痛苦的。
她恨把她杀掉的爷爷奶奶,但又深深爱着他们,她恨不断吃人的自己,但又无法摆脱本能的控制。直到灵魂消散的那一刻,季淙茗觉得,自己才真正解脱了。
不必再吃人,不必再怨恨,不必再纠缠于那样可悲的死循环之中。
【谢谢你,哥哥!还有其他哥哥姐姐对不起啊,我之前做了很多坏事,已经不是好孩子了。你能帮我和那个好凶的大哥哥说句谢谢吗?】小姑娘颠三倒四的话似乎还在耳边。
爷爷,求求你了,别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