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1 / 2)

晏临心中暗想,叶危这几日总是心事重重,像是为了什么牵肠挂肚,听到飞升的消息也没多大欣喜,反而满心担忧。他仔细筛查着记忆,忽然想到,有那么几个瞬间,叶危看着他这个少年郎的化身,看得出神,像是透过他在看另一个很遥远的人

在看谁?

手指一根根攥紧,指尖泛白,晏临微笑地注视着画面,心中却极冷,他倒要看看,是哪个家伙这般狐媚,上下隔着十万八千里,还能把哥哥从九重天里勾过去!

一根朱红盘虎柱,顶天立地,王政探出脑袋,道:

晏临不想听闲杂人等说话,指尖一点,画面里的王政便消音了,只听见叶危笑着答:

你们先去吧,我解个手。

叶危轻车熟路地开溜,晏临顺手在画面上点点点,指尖所触的楼台草木全部透明化,不会妨碍他看哥哥的脸。

今晚叶家灯火通明,热闹的很。叶危却一路走向最不热闹的地儿,他从小居住的院落。

寂寂月影下,叶危翻墙而入,曾经的少主院一片荒芜,夜风吹着叶,落叶打着抖,冷清萧索,没有半点人气,只有漆黑的婆娑树影在欢迎他的归来。

晏临在哪里?

叶危溜进卧房。里头的青瓷古玉、小叶紫檀早被叶越洗劫一空。

晏临呢?

叶危皱眉,觉得此事不妙。远在九重天的晏临也皱眉,哥哥这是在干嘛?

他满心装着哥哥的事,早不记得自己何时被人推下来过,只记得今夜是少主易位的大典,是叶危权势被人抢走的一天,哥哥一不去找那该死的神秘人,二不去收拾那该死的二弟,还在这做什么?

可埋头找弟的叶危一心记着,明天晏临会被人推下来,救人为先,上辈子多少滔天权势他没有过?哪里还记得住什么少主之位。

两人上下隔着数重天,一个找的急,一个看着急。眼看那边叶越就要顺利继位了,可叶危依然停在空无一物的少主院,并开始在家徒四壁的屋子里打转

晏临眉头紧皱,指尖神力蓄势待发,哥哥再不行动,他可就克制不住了。

奏乐,请魂灯

叶府另一头,锣鼓喧天,准少主叶越身着华服,款款而来,人群劈海般向两边拨开,连声道喜。

高台之上,水波悬空流动,波光熠熠间,浮出了叶越的魂灯。

烛光跳跃,火苗通红,无病无灾,前途光明。

乐声传数里,满树夜樱应声盛开,叶越立在一片落花与掌声中,莞尔微笑。

紧接着,悬水阵中,又浮出了另一盏魂灯。

叶危的魂灯。

两个月前,叶越暗中联合赵承,终于将大哥叶危推进无间狱。那时他彻夜不眠,就盯着叶危的魂灯,直到亲眼看着它一点点变暗,最后彻底熄灭。

此时,这盏油尽灯枯的魂灯浮到众人眼前,黯淡无光,被叶越赤红的魂灯一衬,更显凄惨。

晏临抓着眼前的小方画,看见画里的叶越春风得意,那家伙走到高台最前边,声泪俱下地念叶危悼文,时不时亲切地叫几声大哥,怀念曾经叶危对他的照顾。

晏临一个字一个字地听着,指尖越攥越紧。

此刻,叶危在少主院里,隐隐听见了庄重的鼓声。

这是九重奏,叶家最高礼乐,只逢大典才会用,他心头一怔,恍然想起今晚好像是叶越的少主大典。

这种大典照例要请魂灯,以示前任逝世,继任名正言顺。否则,前任的魂灯不灭,继任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继任的。

魂灯感应魂息,魂息又需修为支撑。当年自己在无间狱里被剖心取丹,几近死亡,魂灯自然灭了。如今重生一世,修为尽散,是个扫大街的平民,不再是曾经仙骨奇佳的叶少主了,叶家的魂灯自然也不会再感应到他。

大典中,叶越暗中操控着法术,让灰扑扑的叶危魂灯浮到正中央,供仙门百家瞻仰它油尽灯枯的模样。他调出一副悲戚神色,眉梢眼角却是掩不住的明媚。晏临盯着画,只见叶越望着那盏魂灯,眼中饱含虚假的眼泪,沉痛道:

我哥这一走,我至今缓不过来,常常觉得他还在世

我、哥。

这两个字深深刺到了晏临,他冷笑一声,指尖迅速从画面上划过,神力顿时穿行而进

叶越正准备煽情落泪,把气氛炒到最高,还没酝酿好,忽然一阵风起,他魂灯里的火苗霎时被压弯了腰。

紧接着,只听霹啵一声

众目睽睽之下,叶危的魂灯,亮了!

第6章祝梦祠

满场乐声戛然而止。

仙界千百年来,从来没有过魂灯复燃的情况!

叶天王难道还活着?

静夜月明,仙门百家噤若寒蝉。而后从这死寂中爆发出众声哗然:

魂灯不会骗人的,叶天王莫不是回来了?

我就说天王这么强,怎么可能会当时会出事呢!

先别提那么远,瞧瞧眼前,这前任的魂灯都亮了,这个继任就属于名不正言不顺呀!

不仅是少主之位的继任,叶天王若在,那帝位

满场非议越来越大,压都压不住,仙门百家瞅着高台上这位名不正言不顺的庶子少主,就等着看他笑话。这位叶家假少主也是头一遭遇到这等事,临场慌乱,满脸血色尽褪,惨白的像个死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不说话,别人更不会替他说,一下子,整场少主大典就弥漫着死寂的尴尬。

[叶家这位准少主不行啊,半天了还反应不过来。]

[比叶天王那肯定差远了。]

众宾客心中各有想法。叶越什么也没管,他只顾着抬起头,死死注视着叶危的魂灯。

镂金雕玉的灯台高悬于顶,在场众人包括他,都得仰着头抻望。那死灰复燃的火光,在他眼中拼命跳动着。

这怎么可能!这究竟怎么回事!

他精心筹备了那么久的少主大典,父亲好不容易同意宣告百家,竟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被毁掉了!

叶宗主见此情况,站起来朗声道:感谢诸位的到来,魂灯既然不灭,那此次少主大典并不合规矩,就此取消。

少主之位,仍留给叶危,庶子叶越,仍是准少主。

夜樱纷纷,一瓣落花飘于掌中,叶越气得合拢四指,一点点攥碎了。

给我搜!

魂灯能感应魂息,既然它能亮,说明叶危回来了。他倒要看看阴魂不散的叶危还回来干嘛,抢他的少主之位?

与此同时,待在少主院的叶危心里也回荡着巨大的疑问:这怎么可能?

魂灯灭了就不可能再亮,叶危从窗外望去,他那灭了的魂灯就升至上空,当着仙门百家的面,如星火般耀眼。

热闹华贵的大典转瞬散去,叶越退到高台之后,心腹随从赶紧上报,马屁地叫了一声:

回禀少主!搜到魂息了,在东南方。

叶越一语不发地眺望着夜色,东南方,是叶危住过的前少主院落。

熟悉的屋脊沉在莽莽天幕里,不用看也能用眼画出来,小时候他也曾在那里度过一段好时光。

可惜王权之下,没有手足。

叶越忽然笑了一声,命道:掘地三尺,也要把大哥找出来,生要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