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城三中高三的寒假只放七天,除夕这天是放假的第二天,年初六开学。
舒越一模的成绩不错,按照去年的分数线,可以选择一所中等的二本院校,接下来还剩四个月的复习时间,一直保持之前的状态到最后,超常发挥的话,说不定还能有机会摸着一本院校的车尾巴。
儿子的学习成绩从吊车尾慢慢前进,冉心和舒华山感到欣慰的同时,又有无边的心疼。
这才几个月的时间,舒越就好像瞬间长大了好几岁,话和笑容都越来越少,回家打过招呼便回卧室看书学习,一坐就是一整天,不知疲倦的用繁杂的知识填补大脑,让他没有空余的神经用来想念。
舒心川菜私房馆昨天就开始暂停营业,夫妻俩出门买了一大堆年货,准备一家三口好好过个新年。
下午,舒越难得没有关在卧室里,到厨房帮着冉心一起给舒大厨打下手,最后一道水煮鱼起锅,热油淋上去,刺啦作响,扑面而来的香气四处飘散。
今个儿除夕,舒华山高兴,给每个人都到了点白酒,端起酒杯,总结发言:“一年又一年,今天是咱们一家三口共同度过的第十八个年头,今年呢,多灾多难,有失去,有得到,有痛苦,有快乐,酸甜苦辣的百变人生咱们都尝过,以后只会越来越好。
来,媳妇儿、幺幺,干了这杯酒,迎接新的开始。”
冉心红了眼眶,看着舒越说:“幺幺,妈妈只希望你快乐。”
舒越鼻头一酸,伸手捏了捏举杯的手,弯着眼睛笑,“我快乐着呢,别担心。
老汉、老妈除夕快乐,新年快乐,等着儿子高考一飞冲天拿个市状元。”
久违的玩笑话,暖了一桌人的心,客厅里开着电视,播着喜庆闹腾的春节联欢晚会,一家三口热热闹闹吃了个团年饭。
吃过饭又转战到沙发上,冉心和舒华山本来还打算守岁的,但累了一天,还没到十一点就困得不行,一人给了舒越一个大红包就回房间睡了。
舒越跟着舒华山喝了几杯酒,人有点晕乎,回卧室放好父母给的红包,又从柜子里拿了一个厚厚的新红包,套上羽绒服出了门。
-除夕夜,大多数人都习惯守岁,辞旧岁,迎新年。
嘉城北区基本上家家户户都灯火通明,而嘉城南区却只有零星的几户亮着,舒越现在要去点亮属于石屹的那盏灯。
临近半夜,虽然天气很冷,但小区里还是有不少人,家长带着小孩儿在外面放小烟花棒,花瓣如雨,星星点点,在寂静的黑夜里,异常漂亮,短暂燃烧几十秒的时间,纷纷坠落,直至熄灭。
美好的事物,总是短暂的。
就像他和石屹那段仅维持一个月的恋爱。
不对,他们的恋爱并没有结束,石屹离开他不是本意,是去治病的,会回来,没有人说分手,所以他们还是情侣关系。
进楼梯口时,闻到一股浓烈刺鼻的烟味,舒越没忍住咳嗽两下,抬眼一看,一点猩红的光很快消失在转角。
舒越没在意,进入楼道,看到门口贴着的春联尾巴处随风飞舞,他走上前一巴掌拍在墙上,停留两三秒挪开,没安分多久,又挑衅似的动了起来。
舒越模糊的想:嘚瑟吧,明天就把你们牢牢粘上,让你们彻底失去自由。
进屋,把所有的灯和电视打开,春晚的热闹从小小的屏幕里蔓延到客厅,小屋瞬间亮堂温暖了许多,渐渐把常驻在此的孤单寂寞全部赶走。
舒越裹着一床厚厚的毛毯,明明已经困得不行,眼皮都已经开始打架了,他努力把眼睛瞪大,眼白血丝成片,还是固执的不愿意睡觉。
他要守岁。
电视里终于开始最后十秒倒计时,舒越摸出手机,提前打好字,一到点便准时点击发送:——男朋友新年快乐!!!——我帮你守岁啦,新的一年一定会平平安安。
——今年比去年更爱你——晚安,等你回家发完最后一条信息,舒越再强撑不住,就这么躺在沙发上睡了,第二天起来就发现嗓子有点疼,头昏脑涨,看来是给冻感冒了。
新年的第一天就生病,舒越一大早心情就跌到谷底,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准备回家吃点药,暖暖身子,要把疾病抑制在冒头初期。
锁门的时候,舒越特意看了看春联,上下联的尾巴处好好的贴在墙上,没有任何松动的迹象,可能是昨晚脑子不清醒眼花了吧。
-白天到黑夜,深冬到初夏,四个月的时间,如手中细沙,还来不及感受就从指缝中溜走,转眼之间,高考随着最后一声考试结束的铃声拉响,便正式谢幕,高考生的高中生涯由此画上了句号。
三中校门口,挤挤攘攘站满了翘首以盼的家长。
舒越的考场离校门口比较近,是最先一批人出来的,他虽然说了不用冉心和舒华山到学校接他,但他们不听,非说什么这是高考结束必须的仪式感,他们不想缺席,舒越也就随他们了。
因为不带手机,就提前约定好汇合的地点,没在学校门口,人太多了,很容易被淹没。
舒越背着书包站在马路边等绿灯,神情恍惚。
他现在的心情有点难以形容,有如释重负,有怅然若失,停笔交卷的那一瞬间,连带着把舒越脑子里的所有东西跟着抽空,只剩下一个空壳。
他完成了高考的任务,下一步要做什么却毫无头绪,出了校园就像一个无家可归的游魂,飘荡在熙熙攘攘的人世间,没有他的立足之地。
绿灯亮了,舒越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定住脚步,猛地转身,急切地在人群中寻找着什么,十秒钟过去,红灯亮了,车道上的车辆按响了喇叭,一个大叔把头伸出窗外,对舒越说:“小朋友想什么呢?大马路上不好好走路东张西望干嘛呢!”舒越回头,倒退两步,说了句不好意思又把视线放在人群里,对面响起了舒华山中气十足的声音:“幺幺看什么呢?不是说好了我们在学校对面等吗?考糊涂了?”舒越平复着剧烈的心跳,冲老爸挥了挥手,示意自己看到了。
再一次过人行道前,舒越又回头冲某个方向看了一眼,眼里带着一丝狂热和笃定。
-之前就商量好今天晚上在外面吃大餐,舒越心里着急,但表面如常,耐心陪着父母吃完这顿饭,吃完饭已经八点过,天还没黑透,天边还有一抹残阳挂在山头。
停车到地方,舒越只来得及匆匆交代一句就往石屹家的方向拔腿狂奔,手抖着打开门,迎接他的只有一室的黑暗和幽寂,无一不在嘲笑他是在白日做梦。
瘫软着跌坐在地,舒越无助地抱紧双腿,把脸埋在膝盖上,任由眼泪沾湿眼下薄薄的一层衣料。
身后传来动静,啪嗒一声,门开了。
舒越原本卸了所有力气,仅靠这扇坚固的门才能稳住身形,这下唯一的倚靠也没有了,他只能顺着往后倒,被一个坚硬有力的东西稳稳接住。
舒越想,他可能真的是在做梦,竟然久违听到了那人用低沉性感的声音唤他的名字:“舒越。”
半年来,这还是舒越第一次梦到这么真实的场景,他不敢乱动,深怕自己一有动作便会惊醒,下次再梦到又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像是害怕惊动安排睡梦的天神,舒越只能压着嗓子偷偷的小声回应:“嗯......”这么一个简单到极致的回答,不知怎么就像是含了无边无际的委屈,即使本人再怎么压抑,却还是透过蛛丝马迹被最关注他的人听到。
?石屹心尖抽痛,想抚平对方所有悲伤和委屈,他不再犹豫,俯下身,把坐在地上偷偷哭的小宝贝拦腰抱起,打开灯,用脚勾着带上门,安静的黑夜里突兀的声响,惊醒了以为正在做梦的舒越。
毫无征兆被横抱着悬空离地,他惊呼一声,条件反射环上来人的脖颈。
视线上移,首先入目的熟悉的下颌线,他亲过无数次的唇,高挺的鼻梁,清晰倒映着他呆愣傻样的眼睛。
石屹抱着他三两步走到沙发边,坐下,把舒越稳稳放在自己腿上。
这期间,石屹的视线一直没离开过舒越,近乎贪婪的用目光抚摸着这张他魂牵梦萦七个月的脸,想得太狠了,即使现在能亲眼看见,依然是连呼吸都带着痛。
舒越像是吓傻了,瞪圆了眼睛,眼眶里含着泪,透着迷茫和不敢置信,两条泪痕挂在清瘦的脸颊上,一下一下抽着气,可怜得不行。
石屹把抚在舒越后背上的左手往上移到他的后颈,往常干干净净的手腕上多了一个机械手表,用力揉捏两下,俯身和他额头互抵,呼吸交融,眼里的心疼和宠爱不再掩藏,尽数砸向舒越,企图唤醒还未回过神的人。
石屹轻轻蹭了蹭他的额头,又像是舍不得惊扰他,低着嗓子小声说:“宝贝,我回来了。”
?舒越愣了好长时间,眼里的水雾越积越多,呼吸声越来越重,频率越来越急促。
小小的眼眶再蓄不下多余的泪水,于是只能铺天盖地流了满脸,如同小动物被虐待的哀鸣从他嗓子里泄露出来,他像是害怕眼前这人又逃走,紧紧逮住石屹的衣领,哭泣声渐渐扩大,像一个不慎迷路的小朋友,被家长找到后,便无所顾忌的嚎啕大哭。
这么长的时间,石屹知道他心里藏着许多委屈,只牢牢把他箍进怀里,任他的鼻涕和眼泪沾染他干净的衣服。
?不知过了多久,放任的哭泣声渐渐收敛,石屹轻声问:“别哭了,眼睛疼不疼?”舒越深深陷在他怀里,感受久违的触感和温暖,突然想到石屹救他时受了伤,他直起了身子,想把石屹的左手臂拉到眼前,却被人猛地挣开。
舒越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双手僵在半空,他盯着石屹的眼睛,眼里全是被拒绝的伤心难过,“你……躲我?”石屹皱紧眉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舒越察觉不对,能让对方这么防着他的原因似乎只有那一个,他被定在了原地,骤然变了脸色,消停没一会儿的眼泪很快又涌了上来,急促粗重的呼吸随之跟上。
石屹想说什么,被舒越厉声打断,“你给我闭嘴!手拿出来,快点!”“舒越,你听我说……”?舒越一拳打在他肩膀,用了全力,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还费力把话说清楚,“手,手给我伸出来。”
?石屹无声叹了口气,知道他已经猜到了,也不再遮遮掩掩,他把左手举到舒越面前。
舒越看到了那个陌生又碍眼的手表。
他颤着手,慢慢把手表解开,露出藏在里面的一道长达五厘米的疤痕。
舒越双手捏紧他的胳膊,止不住的颤,他满目憎恨地瞪着这道疤,因为太过愤怒而导致脸都有点扭曲,眼里还不断涌出新的眼泪,他疯了一样开始捶打石屹,嘴里吼叫出声:“骗子!骗子!你敢自杀,你他妈真的敢自杀!我恨你!呜呜呜我恨……”舒越一直不敢想象这个最糟糕的情况,吴医生也从来没有联系过他,所以他理所当然的以为,石屹从来没有真的付出行动,但没想到,他真的试图自杀过,他真的差点死掉了,舒越没办法原谅。
石屹极度讨厌从舒越嘴里听到“恨”这个字,偏偏他还不止说一遍,为了制止舒越的话,石屹低头堵住了他的双唇。
舒越扭头不停挣扎,手上脚上也不闲着,石屹翻身把他压在身下,本来还算温柔的吻因为他的拒绝而变成了一个单方面掠夺的吻。
渐渐的,舒越放弃了挣扎,乖顺的躺在石屹身下一动不动,但乖顺得过了头,像一个没有生命的玩偶。
石屹停下动作,撑起身子,离开了他魂牵梦绕的双唇。
舒越还在无声哭泣,这次比刚才放声大哭还让石屹心疼。
他苍白地说:“舒越,我不会死。”
舒越冷笑两声,眼里不带任何情绪,冷声道:“是吗?割得还不够深是吧,要我帮你吗?”他继续咄咄逼人地问:“什么时候弄的?”石屹默了默,坦白道:“我爸忌日那天。”
舒越扯着嘴角笑了笑,右手食指用力戳了戳石屹心脏的位置,声音轻而破碎,“我问你,你割腕的时候有想过我吗?你死了我怎么办?你让我怎么办?”石屹攥紧舒越的手,放在胸前,两只手掌一起感受着下方心脏激烈富有生命力的跳动。
“我听见你给我发的语音了,我听见了。”
所以不会死,我知道你在等我回家。
“那要是没听到呢?!”舒越满眼通红地瞪着他。
“医生会给你打电话,我提前交代过,如果……如果发生了意外,医生会给你打电话,听到你的声音我一定会清醒。”
“宝贝,我不想死,但有时候我根本控制不了……原谅我好吗?”舒越再忍不住,又抽噎出声,委委屈屈回道:“不原谅,你现在说的话在我这儿一点可信度都没有,我再也不要相信你了。”
嘴里说着不原谅,背地里自由的那只胳膊却紧紧环上了对方的腰。
哭了一会儿,舒越抬起通红的双眼,抽抽噎噎地问道:“你……你现在好了吗?”石屹点头,“好了。”
“停药了?”“嗯,有一段时间了。”
“那硬得起来了吧。”
“……什么?”“我要跟你做爱。”
gu903();舒越没想跟他商量,推着石屹坐起来,自己干脆利落地跨坐在他身上,往前移了几分,私密部位紧密贴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