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脸上的笑意,裴行璟打趣着,“在一些事情上,小姑娘是要被纵容的。”
宋清辞鼓了鼓唇,不服气的道:“我哪里小了?我才不是小姑娘呢!我都已经及笄了,殿下,您也才比我大五岁啊。”
太子和她算是同龄人,却还将她当成小姑娘。
裴行璟逗着她,“五岁的差距,已经不少了。我领军打仗的时候,你还是个小丫头呢。”
太子这样说,宋清辞倒是没办法反驳。
宋清辞笑起来,“殿下,这样说的话,显得您确实年纪挺大的。”
当然,太子今年也才二十一岁,绝对和“年纪大”字不沾边,宋清辞就是在开玩笑而已。
“年纪大?”裴行璟提了提眉梢,到底他年纪大不大,宋清辞以后就知道了。
这时候,裴云蓁从一旁走过来,冲着他们二人喊着,“三哥,清辞,你们在说什么呢?”
宋清辞转头看向她,“蓁蓁,我和殿下说了些玩笑话。”
“哦。”裴云蓁拉长调子,眼睛滴溜溜在宋清辞和裴行璟之间转来转去,“清辞,你怎么只和三哥说玩笑话,不和我说啊?”
“你。”宋清辞挠着她的痒痒肉,“又来打趣我。”
裴云蓁“哈哈”笑起来,小跑着躲开宋清辞,宋清辞跟在她身后追过去,两人就像春日的蝶,灵动明媚。
裴行璟看着她们二人打闹的样子,摇头轻笑了下,漫步走过去。
对他而言,裴云蓁和宋清辞是最让他在意的两个姑娘,她们两个能和和乐乐的相处,裴行璟觉得甚是欣慰。
*
太后招手让沈惜珍坐下,“惜珍,你在宫里待了有一段时间了,也到了说亲的年纪。如今你不在你父母身边,我身为你的长辈,理由为你的亲事着想。你别害羞,和我说说,可是中意哪个郎君?到时间,趁着选秀的机会,我让皇帝给你赐婚。”
沈惜珍低着头,她性格有种晋阳女子的爽朗,可是提起亲事,终归有些害羞。
太后是过来人,很能明白女儿家的羞赧,“我也是将你当亲孙女看待的,你若是能留在上京,待在我身边,我自然高兴。在宫里的这几个月来,你也见过上京的一些世家子弟,别害羞,你觉得哪个郎君还算不错?”
沈惜珍心里装着一个郎君,只是,那个郎君却不见得对她有情。
太后此时出声,“你是不是心里装着太子?”
沈惜珍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要是按照规矩,她即便是来上京探望太后,也不该在上京待这么长时间,免得拖延成亲的年龄。
她在太后宫里住了这么久,沈惜珍对太子的情意,太后自是能看出来。
每次太子一到寿康宫,沈惜珍会主动与太子搭话,视线也会悄悄的落在太子身上。
沈惜珍点点头,“是。”
太后心里有了数,沈惜珍和她有亲缘关系,也是个好姑娘,若是能和太子凑成一对,是一桩好事。只是她这个孙儿性格冷清,瞧着只是将沈惜珍当成表妹对待,没有其他意思。
“既然你有这样的心思,太子平日忙于国事,没有和你相处的时间。我派人将太子召来寿康宫,待会儿让他带着你去逛御花园。”
沈惜珍害羞的点点头,“多谢太后。”
说着话,吴嬷嬷进来,“娘娘,长乐公主、平宁公主以及太子来了。”
太后让宋清辞还有裴云蓁去寿康宫也没什么大事,她这里有几匹料子和珠钗的颜色恰好适合小姑娘们使用,便让她们俩一人挑一些,做几件衣裙。
太后上了年纪,对这些衣着首饰上并不在意,倒是挺喜欢看着宋清辞和裴云蓁这样的小姑娘打扮的漂漂亮亮。
再过二十来日,就是太后的寿辰,裴云蓁边挑布料边问道:“皇祖母,您想要什么寿礼呀?”
太后慈和的道:“祖母啊,没什么想要的,你们平平安安的待在我身边,祖母就满足了。”
宋清辞走过去,在太后身边坐下,“太后您福泽绵绵,有您在,我们都会平平安安的。”
太后朗声笑起来,笑过后,才道:“前几日你的坐骑受了惊,听到这个消息可将我吓坏了。新朝建立后,还没有去寺庙祈过福。等过几日,咱们一块出宫去大慈恩寺。”
宋清辞、裴云蓁还有沈惜珍三人一道应下,“好。”
裴行璟道:“皇祖母要去大慈恩寺,孙儿提前安排。”
太后应了一声好,看了裴行璟一样,又看了沈惜珍一眼,“行璟,你表妹在宫里住了这么长时间,你还没有带着她好好逛一逛御花园,眼下春色正好,你跟惜珍一起去赏赏花。”
太后这话一出,沈惜珍脸色微红起来。
裴行璟转动着玉扳指,没有出声,视线不着痕迹往宋清辞那里看去。
裴云蓁嚷嚷着,“祖母,我和清辞也要去。”
宋清辞拦着她,“蓁蓁,这布料还没挑完呢,御花园的景咱们什么时候赏都行,今个先让太子和沈姐姐去看一看。”
沈惜珍来上京三个月余,太后今个却让太子带着她去赏花,赏的可不是那些春花,而是在给她们两人创造独处的机会。
宋清辞能听出来太后话里的意思,自然不能让裴云蓁去打扰沈惜珍和太子。
裴行璟收回视线,淡淡应道:“好。”
宋清辞倒是挺大方,偏将他往别的女子那里推。
等裴行璟很沈惜珍离去后,裴云蓁才反应过来,“清辞,我怎么感觉不太对劲啊,沈姐姐可是该定亲了,皇祖母才不会无缘无故让三哥带着沈姐姐去赏花,若是传出去,对沈姐姐的声誉不太好。皇祖母这是,这样要撮合沈姐姐和三哥?”
宋清辞浅浅笑了下,没有否认。
“哎呀。”裴云蓁一看宋清辞没有否认,立马急了起来,“这算是怎么回事啊?”
三哥喜欢的可是宋清辞,然而皇祖母要将三哥与沈惜珍撮合在一起。
裴云蓁想了个借口,“皇祖母,我,我和清辞出去走一走。”
太后不做他想,“去吧。”
裴云蓁拉着宋清辞急急走出去,宋清辞不解的道:“蓁蓁,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呀?”
“当然去找三哥和沈姐姐呀。”
宋清辞停下脚步,“蓁蓁,咱们别打扰沈姐姐与三哥的相处。”
裴云蓁问道:“清辞,你……你就没有什么想法吗?”
宋清辞笑起来,“我能有什么想法呀?”
太子总是要娶太子妃的,但不管怎么样,皇上容不下她,再加之她的身份,太子妃肯定不会是她,宋清辞从来没有想过和太子会有什么特别的关系,自然不会有什么想法。
裴云蓁拉着宋清辞继续朝前走,三哥可要加把劲了,“哎呀,没有想法你也要有想法。走,咱们不去打扰三哥和沈姐姐,咱们只是偷偷看一眼。”
找到裴行璟和沈惜珍的时候,他们二人在扇亭里说着话,扇子有两面,顾名思义,扇亭亦是如此,亭子完全隔开,分成两部分,一半对着御花园的眉湖,一半对着假山瀑布。只在左右两边留下来一条小过道,可以从一边通往另一边。
裴云蓁悄悄的拉着宋清辞去到亭子的另一边。
宋清辞想要将她拉走,但是拗不过裴云蓁,又怕惹出来动静让裴行璟和沈惜珍发现,只得放弃。
而扇亭的另一边,沈惜珍吸了口气,鼓足勇气,“太子,我有些话想要告诉您。”
☆、第42章
沈惜珍鼓起勇气,“殿下,我有些话想要告诉你。”
扇亭虽然中间被隔开,分成两半,但是并不隔音,宋清辞听到这话,有些懊悔,虽然她对男女之情没有经验,可是一听沈惜珍这句话,不难猜出她接下来准备告诉太子什么。
这真的是太尴尬了,早知道她应该把裴云蓁拉走的,这下可好,撞上沈惜珍在向太子表明心意。
宋清辞拉着裴云蓁的手晃了下,声音轻轻的,轻的只有她们两人才听到,“蓁蓁,走吧。”
裴云蓁也觉得尴尬,她拉着宋清辞过来只是想偷偷看一眼,本以为沈惜珍和三哥只是说些闲话,不料沈惜珍直接开门见山。
她点点头,悄摸的跟着宋清辞离开扇亭,然而刚迈出脚,好巧不巧,裴云蓁腰间挂着的玉佩落在地面上,清脆的一声突然响起,在这安静的亭子中,显得格外突兀。
宋清辞和裴云蓁两人身子一僵,立即停下脚步,互相无奈的对视一眼,不敢再有所动作。
得,这下子走是走不了了,万一没走几步,再掉个玉镯、簪子什么的,再弄出点声响出来,怕是真的要被裴行璟和沈惜珍发现她们俩了。
玉佩掉在地面上的声响清晰的传到扇亭的另一边,扇亭中间用涂着朱漆的木板隔开,最上面雕刻着镂空的花纹,只是沈惜珍这会儿紧张极了,脑子里装不进其他东西,一心在想接下来要对裴行璟说的话,自然没有听到这一声响。
裴行璟不动声色看向涂着朱漆的隔板,转动了一下玉扳指。
收回视线,沈惜珍想要告诉他的话,裴行璟自然猜到了。其实在刚才太后让他带着沈惜珍逛御花园的时候,他心里已经有了数。
若是寻常的女子,他大可以不理会,在那个女子还未将情意说出来之前,便将这个话题带过去,彼此都不尴尬。
但沈惜珍是太后娘家那边的亲戚,算是他的表妹,不是一般的女子,自然不可置之不理。再者,趁这次机会将事情放到明面上说清楚,反而对彼此都好。
沈惜珍深吸一口气,注视着裴行璟,“殿下,惜珍喜欢你。”
喜欢的话说出来之后,好像就不那么紧张了,沈惜珍提着的心突然落下来,平静许多。
她有着晋阳姑娘的豪爽脾性,在情爱一事上并不扭扭捏捏,“殿下并不像那些世家子弟一样,靠着家族的庇护,满口之乎者也的圣贤书,自诩是高高在上的贵公子。我自小跟着父亲习武,所以从小就崇敬那些武艺高超、强大的郎君。前朝皇帝昏庸,天下岌岌可危,内里百姓苦不堪言,外有周边小国虎视眈眈。是殿下,主张建立大宴,也是殿下,收复了天下。我曾经见过殿下在马背上着盔甲的样子,那时候我的心里就有了殿下。”
扇亭另一边的宋清辞听到这番话,不仅在心里感叹,沈惜珍这些话直白而诚挚,大胆而热烈,将她最真诚的情意摆在裴行璟面前。
若她是男子,听到一个姑娘认真的说着“喜欢他”这样的话,哪怕心里对这个姑娘没有太多情意,也会深深受到感动,很难出口拒绝。
宋清辞心头涌上一股浅浅的难过,裴云蓁可以无所顾忌的诉说着对陆怀瑾的喜欢,沈惜珍也可以勇敢的表达出裴行璟的情意。
而她,因着从小到大的生长环境,还有在宫里这几年的经历,她可能永远不会像裴云蓁和沈惜珍一样,直面自己的心,无所顾忌的将喜欢说出口,她需要考虑的太多太多。
相比钱财权势,一腔热血和纯粹真挚的感情才是最珍贵的,也是最难得的,沈惜珍长相品行不差,家世背景也不算差,最重要的是有太后那一层关系在,太子应该不会拒绝吧?
沈惜珍话音落下,两颊爬上红晕,忐忑而又紧张的等着裴行璟的回答。
裴行璟面色平静,墨眸微垂,片刻后才道:“沈表妹,你是个好姑娘,我记得你幼时的心愿是当一个为国为民、征战沙场的女将军。宫里繁华富贵,抬头却只能望见高墙黛瓦,身不由己。宫里不适合你,我也不适合你。”
沈惜珍一愣,酸涩瞬间涌上心头,虽然太子说是他不适合她,却还是在委婉的拒绝她。
太子的拒绝,她并不觉得太意外,抑制着心头的难过,沈惜珍又道:“殿下可有喜欢的姑娘?”
裴行璟并不避讳,“有。”
听到太子这样说,沈惜珍心里最后残存的一丝念想彻底消失,其实太子的回答,在她的意料之中,在宫里的几个月来,太子对所有的姑娘都一视同仁,唯独对她不一样。
仿佛是为了验证自己心中所想,又仿佛是为了让自己彻底死心,沈惜珍轻轻的问道:“是她吗?”
裴行璟声音淡淡,“是。”
沈惜珍自嘲的笑了下,她都没有提宋清辞的名字,太子就知道她是在说宋清辞,可见,是真的将宋清辞放在心上了。
太子教宋清辞弹琴,教宋清辞书法,教宋清辞御射,马球赛上,第一时间骑马过去救她,当众抱着她下马。就连腰间的挂着的锦囊,也是宋清辞为他绣的。
在宫里住了三个多月,沈惜珍绣功一般,曾向宋清辞请教过绣工,裴行璟腰间的锦囊,看着就像出自宋清辞之手。
太子对女子并不过分亲近,总是带着客气和疏离,若是他对宋清辞无意,是不可能佩戴上宋清辞绣的锦囊的。
沈惜珍是个洒脱的姑娘,她将心底的难过藏好,“今个对殿下说的这些话,不是为了要一个回应,我只是不想把情意一辈子掩埋在心里,等到老去的时候还在遗憾当初没有说出口。你也知道我的性格,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睡一觉起来,什么事情都能过去。所以殿下不要有负担,也无需对我觉得歉疚。”
顿了顿,沈惜珍又道:“她是个好姑娘,值得殿下的喜欢,希望殿下能与她有个好结果。”
裴行璟望着她,朗润的声音响起,“好。”顿了顿,他继续道:“沈表妹,你若是想与哪家郎君结亲,或者是想要当女将军,尽可告诉我一声,我来替你安排。”
沈惜珍点点头,应了一声好,故作坦然的道:“殿下,那我先回去了。”
沈惜珍出去扇亭,深深叹了一口气,心里的酸涩好似密密麻麻的枝叶交织在一起,她自诩性情洒脱,可是被裴行璟拒绝了,到底做不到一笑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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