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宋清辞本来不打算打扰太子和裴云蓁兄妹两人,但她贸然离开也不妥当,便跟着太子一道去找裴云蓁。
微风送来腊梅的清香,莹润的光华洒在他们二人身上,郎君龙章凤姿,女郎秀美婀娜,美好的恍若画中人。
宋清辞今个穿了一身淡粉色团花刺绣对襟掐腰袄,下面是同色的绣芙蓉马面裙,外面罩着海棠色锦氅,随着走动,裙摆的芙蓉花一层层绽放开来。
纤腰微步,裙裾微荡,裙摆的芙蓉花在宫灯映照下缓缓绽放,裴行璟湛黑的视线沿着宋清辞裙裾的芙蓉花上移,移到她玉面之上,当真对得起人比花娇四个字。
记得去年冬日在宫里见到宋清辞的时候,她小小的一团儿蹲靠在假山后面,眼珠湿漉漉的,桃腮樱唇,纯真灵润。
在新朝没有建立以前,他只见过宋清辞两次面,可夜深人静的时候,裴行璟脑海中常常浮现宋清辞那清澄的一双眸子。
彼时裴行璟只以为自己是在怜惜她的境遇,怜惜一个代替真正公主去和亲的小姑娘。
可是随着这一段时日和宋清辞的接触,裴行璟意识到,她不是需要被人怜惜的小姑娘,在宫里的境遇让她成长许多,就像长在山野之中的兰花,从不曾害怕那些风吹日晒,一颦一笑都透着动人的韵味和风情,这种风情不是妖艳和妩媚,而是淡然端庄和润秀。
前朝覆亡时,宋清辞好好活了下来;宋贵妃拉拢她时,宋清辞也没有就此投诚;裴云薇仗势欺人给她泼脏水时,宋清辞没有一丝慌张和惧怕;皇帝要将她送到离宫,她更是不哭不闹,毫不畏惧和恐慌。
但是她的满足又很简单,吃到喜欢吃的糕点时,一双眸子会高兴的亮起来。
从去年冬天见到宋清辞的第一面起,他就没有忘记她,而越是和宋清辞相处,裴行璟越是能看到她身上不同的一面。
裴云蓁早早的就看到了他们二人,鼻尖冻的红红的,惊喜的叫出声,“三哥你也来了,这里好多宫灯呢!”
冬日的夜冷的刺骨,又一阵风吹来,哪怕宋清辞披着锦氅,也不由得打了个颤。
裴行璟看了她一眼,“夜深冷凉,公主和蓁蓁先回去吧,若是没看够,等明日再来观灯。”
这会儿确实挺冷的,冷冽的风肆无忌惮的钻进衣衫里,况且她和裴云蓁在御花园待的时间也不短了,宋清辞点点头,“好。”
她和裴云蓁刚准备回去,却看到裴行璟从近侍手上拿过两个红铜喜鹊绕梅手炉。
裴行璟将一个手炉递给裴云蓁,叮嘱她回去早点歇下。
他又将另一个喜鹊绕梅手炉递给宋清辞,“公主正好路上暖手。”
宋清辞接过手炉,融融的暖意让冰凉的手指渐渐缓和起来,她笑意盈盈,“多谢殿下。”
回去凤阳阁,临睡前宋清辞看到案桌上摆着的喜鹊绕梅手炉,不由得感叹,太子很有规矩,又很细心温润,连手炉都提前准备着,即便面对着她一个前朝公主,也毫无怠慢和轻视。
其实看裴云蓁就能看出来,她自幼生母早逝,但是有太子这个长兄的疼宠,还有太后的疼爱,养成了她娇憨天真的性情。
第二日宋清辞刚用过膳,裴云蓁就到凤阳阁来找她,“清辞,你今个有事情吗?”
宋清辞道:“无事,怎么了?”
裴云蓁眨了眨眼睛,“清辞,你再陪着我去东宫一次吧。”
她凑到宋清辞耳边,压低了声音,“我今天早上向皇祖母请安,皇祖母告诉我,昨天晚上父皇给三哥还有其他几个哥哥准备了司寝宫女。”
宋清辞重复了一遍,“司寝宫女?”
她自然知道司寝宫女是做什么的,可是太子矜贵威仪,很难让人将他和那些司寝宫女联系起来。
前朝的时候,庆隆帝荒.淫,那些想要攀附权势的宫女,经常明目张胆的勾.引庆隆帝,宋清辞倒也知道男女之间那档子事情,可是她毕竟还只是刚刚及笄的姑娘,提到这样的事总是有些不好意思。
宋清辞不解的道:“蓁蓁,那你拉着我去东宫做什么呀?”
裴云蓁解释着,“在晋阳的时候,三哥身边没有伺候他的女子,我娘亲去世的早,我是她妹妹,如今父皇给他送去了司寝宫女,我当然要看一看那些司寝宫女怎么样,若是有不安分的,也好早点将她送出东宫。”
裴云蓁拉着宋清辞的手晃啊晃,“清辞,我知道你最好了,你就陪着我一起去东宫吧,我一个人去的话,三哥肯定会训我的。可你不一样。有你陪着我去,三哥一定不会生气的。”
☆、第15章
宋清辞好笑的道:“我和太子才见过几次面,哪里就有那么大的作用,能让太子不训斥你?”
裴云蓁拉着宋清辞的手不放,“就是一种感觉嘛,我也说不出来。你陪着我去东宫,三哥就算要训斥我,也不能当着你的面训我啊!清辞,你就陪着我去吧。”
不得不说,裴云蓁真的很会撒娇,很难让人拒绝这么娇憨纯真的姑娘。
东宫的宫人躬着身子,“长乐公主,平宁公主。”
裴云蓁问道:“三哥可在?”
宫人回到:“殿下被官家召去紫宸殿议事。”
太子不在,裴云蓁胆子大了不少,她对着宋清辞眨了眨眼睛,“三哥不在才好呢,咱们俩见过了那几个司寝宫女后就赶快回去,这样子保准三哥发现不了。”
宋清辞无奈一笑,“你答应过我的,仅此一次。”
裴云蓁点点头,“我记着呢,你放心。”
裴云蓁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哪怕她是太子的亲妹妹,来东宫见这些司寝宫女也不合适。毕竟这些司寝宫女是伺候太子的,和其他的宫女不一样。
就算是亲妹妹,也绝没有过问兄长身边伺候的人的道理,更何况太子还是一国储君。
但宋清辞也明白裴云蓁没有恶意,她年纪小,又从小没有娘亲,陪着她长大的是太子。
就如太子疼宠着裴云蓁一样,裴云蓁自然要给太子的枕边人把把关,省得那些司寝宫女藏有不轨之心,或是个不安分,将东宫搅得乌烟瘴气。
所以,即便宋清辞知道裴云蓁此举不合规矩,也没有阻拦她,只是告诉她不可再有下次。
等宫女上来茶和糕点后,裴云蓁吩咐着,“让那几个司寝宫女过来。”
送到东宫的司寝宫女有六个,虽然不是姿容姝艳的绝色美人,但各个也是身高肤白,小家碧玉。
裴云蓁在问话,宋清辞看了一眼,这几个司寝宫女,看上去都挺知礼安分的,没有那等长相刻薄、妖艳妩媚之人。太子是一国储君,想来皇上也不希望他沉迷男女之事。
裴云蓁问道:“你们之前在哪个宫伺候?”
等六个司寝宫女一一回答后,裴云蓁又问道:“昨夜伺候三哥的是你们其中的哪一个?”
六个司寝宫女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最后打头的那个司寝宫女回道:“禀公主,昨夜殿下并没有召奴婢等人伺候。”
没有侍候太子,那也没什么可问的,裴云蓁敲打了几句,“你们几个在东宫不可惹事生非,好生伺候太子,若是存着什么心思,本公主立即将你们送进内侍监。”
等几个司寝宫女离开后,裴云蓁对着宋清辞道:“昨夜三哥没有让她们近身伺候。我刚才问了一下,这几个司寝宫女虽然没在皇后和贵妃宫里待过,但难保没有和她们搭上关系。”
裴云蓁的担忧并非毫无道理,裴行璟如今是太子,王皇后、宋贵妃等人膝下也有皇子,若是余下的那几位皇子不想当太子,裴云蓁可不相信。
她撇了一下嘴,接着道:“在晋阳的时候,三哥最得父皇看重,就连回京述职,也是三哥跟着父皇到上京的。大哥、二哥没少暗地里给三哥使绊子,王皇后和宋贵妃也没少吹枕头风。”
裴云蓁能将这番话告诉她,可见没把宋清辞当外人。
宋清辞也明白裴云蓁的担忧,这几个司寝宫女明面上清清白白的,但背后若是得了王皇后或者宋贵妃的授意,将东宫的消息传出去,那就是个极大的隐患。
宋清辞安抚道:“东宫规矩森严,太子也是明察秋毫之人,断然不会被几个司寝宫女蒙蔽,你放心吧。”
说起来,这几个司寝宫女虽然不是绝色美人,但身材修长,眉清目秀,太子竟然没让这几个人近身伺候。
宋清辞想起前朝时的事情,前朝那些皇子跟着庆隆帝有样学样,有时一晚上一个女子伺候着还不够呢,可见男子没有一个不想着那种事情的。
按照裴云蓁所说的,太子在晋阳的时候没有通房,如今又不让这几个司寝宫女伺候,那么只有三种可能。
第一,太子确实不近女色;第二,太子心里有爱慕的女子,在为那个女子守身如玉;第三嘛,太子可能有隐疾,中看不中用。
若是这样丰神俊秀的郎君是个中看不中用的,那可真是让人惋惜。
宋清辞正想着呢,门外传来动静,紧接着就看到太子的身影。
裴行璟玉冠锦服,眉眼清朗,锦服上的蟒纹用金丝银线织就,流光溢彩,周身的矜贵并没有刻意外露,可那浑然天成的气势仍让人不可直视。
哪怕已经见过裴行璟几次了,宋清辞每次还是不由得感叹,上京有不少世家子弟,可不管是周身的气度,还是长相,都比不过裴行璟。
裴云蓁出声,“三哥。”
裴行璟看她一眼,淡声道:“今个你来东宫做什么?”
“我和清辞”,裴云蓁朝宋清辞使了个眼色,“我和清辞找三哥你有事。”
裴云蓁都这么说了,宋清辞只好硬着头皮接下去,“我和蓁蓁这一段时日钻研了棋谱,想着让殿下看一看有没有提升。”
裴行璟幽深的眼眸闪过一丝笑意,裴云蓁和宋清辞来东宫是见那几个司寝宫女的,方才宫人已经告诉他了。
但是此刻看着宋清辞故作镇定的编一个借口出来,和她平时端庄知礼的样子大相径庭,别有一番乐趣。
裴云蓁赶紧道:“是的,三哥,我这一段时日和清辞看了你给我的棋谱,也不知道有没有进步,来让你给我们指点一下。”
宋清辞这才知道,那本棋谱原来是太子的,可见棋谱上笔势挺拔的批注也是太子留下的。
宋清辞原先只知道太子率领十万大军,攻进上京,平定天下,有勇有谋。却没想到他能写得那样的一手好书法,笔势游云惊龙。
太子既能文,又能武,当真是文武双全,才情出众,令人敬佩。
裴行璟拨弄了下白玉扳指,看向宋清辞,“公主和蓁蓁先下一局。”
宋清辞眨了眨眼睛,慢吞吞应了一声好,那本棋谱她翻了几页就没再看,现在还在她床头边放着呢,哪天晚上睡不着的时候,翻开看几页立马就有困意了。
棋艺肯定是没有提升的,可是自己编的谎只好圆下去。
宋清辞和裴云蓁两人都是臭棋篓子,宋清辞还好一点儿,裴云蓁走棋完全就是毫无章法,想走哪儿就走哪儿。
宋清辞贝齿轻轻咬着唇,指腹捏着莹润的白子,正在琢磨下一步该怎么走。
裴行璟目光停在她身上,女郎如云鬓发上没有太多装饰,玉石步摇垂下的流苏,随着她下棋的动作摇摇晃晃,泛着熠熠的光华。
娇嫩的一张小脸儿,此刻神情认真,唇上没有涂口脂,但并没有失了精气神,宛若春日枝头的樱花,透着淡淡的粉色,越发显得娇嫩。
裴行璟不由得想起上一次宋清辞在他面前下棋的情形,那一次是在寿康宫,太后第一次召见宋清辞。
那时宋清辞对着太后、裴云蓁还有他,透露着几分拘谨和陌生,可是现在,他对宋清辞而言,已经不再是陌生人。
黛眉微微蹙起,樱唇被咬出一条白色的印子,望着棋盘,宋清辞鸦青的睫毛翘动着。
她学别的东西都很快,可在棋和书两方面,却要差一些儿。
毕竟她出身小户人家,小时候,她娘能咬牙拿出银子让她跟着一位老秀才读几年书,这已经很难得了。要知道,读书可是费银子的事。
至于琴、棋、丹青等等,她只跟着那个老秀才学了点皮毛,那个老秀才懂得也不多,这些东西需要大量的练习,非一朝一日可掌握。
宋清辞和裴云蓁两人坐着下棋,裴行璟长身立在一旁,离她们二人不近不远,并未落座。
宋清辞不知接下来该如何走棋,突然指腹传来温热的触感,裴行璟来到她身旁,微微俯身,修长的手指拿过她指尖的棋子,无意间触碰着她的指尖儿,在棋盘上落下一子,“走这里。”
寥寥几个字,裴行璟的声音醇厚悦耳,就好像春日的夜,微风徐徐,送来桃花、杏花的清香。
宋清辞一愣,她下意识看向裴行璟,此时他们两人离得很近,她可以闻到裴行璟身上的龙涎香,指尖儿被裴行璟碰过的触感还在,裴行璟身上的温度要比女子高一点,骨节分明的手指白皙干净,修长又匀称。
这双手不是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而是拿过刀剑、平定天下的。
宋清辞一颗心突然跳的快了些,赶忙收回视线,盯着棋盘。
裴云蓁鼓着嘴,“三哥,你怎么帮清辞不帮我?”
裴行璟神色没有什么异常,声音仍是淡淡,“你下棋没有章法,乱下一通,就算帮了你,你也赢不了。清辞愿意陪着你下棋,我自然要帮她。”
清辞?叫她名字的人很多,可宋清辞还是第一次从太子口中听到她的名字,清和又醇厚,太子叫她的名字很好听。
裴云蓁小嘴鼓起来,“三哥,你觉得我这一段时日棋艺有提升吗?”
裴行璟声音淡淡,“你说呢?”
裴云蓁不服气的道:“三哥你不要看不起我,假以时日,我一定会提升棋艺,到时候三哥你就是我的手下败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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