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海半晌后叹了口气，问道：“如安呢？”

白耀元看了一眼宗海，然后毫不客气地说道：“被抓了啊，工地上的事儿总是要人负责的吧。您老人家说晕就晕，这不是还需要有人来承担后果吗？”

“你为什么没把崇礼高中的事情说出来？”宗海抬眸看着白耀元，反问他。

白耀元：“我说出来之后，宗如安还能在沪都业内混下去？我就阴阳怪气了几回，你这老东西就开始处处针对我，我懒得和你们这家人有任何牵扯了。”

不给宗海任何面子。

宗海被白耀元说的有些面红耳赤。

又等了片刻，宗海缓缓说道：“去年，崇礼高中的唐校长来找我，说是有个姑娘自杀了，闹出来的动静很大，想让我去看看。我就让如安去了，又……因为有些不放心如安，所以也联系了白耀元。”

彼时白耀元和宗家关系还算不错，白耀元也愿意给宗海老爷子卖这个面子，就和宗如安一起去了。

“如安……他毕竟水平有限，后来那女学生的鬼魄不知道怎么狂化了，要上白耀元的身，如安可能是有些害怕，就……走了。”宗海这春秋笔法学的不错，三言两语就把宗如安贪生怕死，弃自己同事而逃的事情说得不轻不重了起来。

宗如安不是个东西，宗海这老头儿也没好到哪里去。

白耀元没忍住嗤笑了一声，也懒得再待下去了。

邹老爷子是好心，想让宗海给白耀元道歉。但是白耀元看得明白，宗家人都是一样的德行，要让他们承认自己错误，还是等下地府了见酆都大帝再说吧。

白耀元瞟了一眼宗海，直接大步走出了病房。

出了病房，白耀元给韩南郡打了个电话——结果占线？！

白耀元想了想，出了医院之后，坐到了车上，再次给韩南郡打了个电话，这才打通。

“和谁打电话呢，”白耀元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在哪儿？我来接你。”

韩南郡在电话那头顿了一下，“在……去苏都的路上。”

白耀元坐直了身体，奇怪道：“你去苏都干什么？”

韩南郡把刚刚调查清楚的事情和白耀元解释了一遍。

“行吧，”白耀元挑眉，“把地址给我一下，你和娇娇注意安全。”

“哦哦。”韩南郡挂了电话之后，就把地址发给了白耀元。

白耀元看了看地址，手指在方向盘上敲击了两下，发出了“笃笃”的声音。

行，小朋友带着他姑娘跑了，这太不可以了。

白耀元拿起手机，拨出了一个电话。

六个多小时后，韩南郡一行人到了石柱家的村子。

石柱的神情激动，一下车就开始飘来飘去。娇娇把石柱的手紧紧攥着，生怕他一会儿吓到别人。

因为在车上已经联系过石柱的家人了，韩南郡的警员刚到村口，就看到了一个风尘仆仆满脸泪痕的老妇人被人扶着急急赶来。老妇人刚到，石柱已经呜呜哭得不成样子了。

韩南郡叹了口气，干脆不多说，直接给老妇人开了天眼。“老奶奶，只有十分钟，抓紧时间说。”

老妇人还没反应过来，转眼就看到了显现出身影的石柱，她直接愣在了原地。而一旁的石柱大哥和大嫂都有些懵，不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韩南郡和警员解释的时候，石柱和老妇人也一直比划着说话。

石柱大哥了解到情况之后，也趔趄了两步，差点儿没有站稳。他赶紧一把抓住南郡，“大师！抓住了吗？那些人都抓住了吗！我们不要赔钱，我们只要血债血偿就行！石柱他命苦啊！”

一边的警员赶紧点头安抚道：“已经都控制住了，下面就是取证了，你们如果不忙的话，可以和我们一起回去，参与之后的司法过程。”

石柱大哥赶紧点头，然后看向了母亲说话的方向，问道：“那边……是石柱吗？”

韩南郡给石柱大哥和大嫂都开了天眼。

一家人瞬间抱在一起痛哭流涕，韩南郡抱着娇娇看得唏嘘不已。

十分钟时间到了之后，石柱的身影又消失在了众人眼中。

老妇人还有些呆呆的，脸上带着老泪，转头眼巴巴地看着南郡。

南郡也心有不忍，但是也不能再开天眼了，只能劝慰她说道：“老奶奶，您早日给石柱立个衣冠冢，他去了下面也能好过一些。”

老妇人眼泪连连，一口气终于撑不住，直接晕了过去。

众人赶紧手忙脚乱地把老妇人抬到了警车上，然后送到了医院。石柱全程都不言不语地跟着，到了医院之后，他看着老妇人重新转醒之后，找到了韩南郡。

“你准备去轮回了？”

石柱点头，在墙壁上用黑气写道：“妈妈过得很好，大哥日子也宽裕了很多，我没有什么牵挂了。”

韩南郡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放心，程叶荣和宗家都会得到报应的。”

石柱淡淡勾起了嘴角，身影也渐渐变得透明。他转头看着病房里面和大哥大嫂虚弱说着话的母亲，笑着摆摆手。

娇娇看着空荡荡的原地，半晌后才说道：“爸爸，其实哥哥笑起来可以很好看而且不惊悚的。”

韩南郡摸了摸娇娇的脑袋，看着刚刚石柱站着的地方也若有所思。

韩南郡正想着给石柱他们家人捐点儿钱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懒洋洋又十分熟悉的声音：“行啊，带着我女儿跑路了！”

韩南郡惊讶回头。

娇娇已经在南郡怀里蹬起腿儿来了：“元爸爸！”

白耀元溜溜达达走过去，把娇娇抱过来，让她骑到了自己脖子上，然后问韩南郡道：“解决了？”

韩南郡点头，然后说道：“上个月出的几个散单的钱我准备都捐给石柱家。”

“那也带我一个，”白耀元说道，“不过得先回去了。我接了个大单，我们俩还要乔装打扮一下。”

韩南郡点头，和警察打了招呼之后，一起和白耀元下楼出医院。

韩南郡问起了是什么大单。

白耀元缓缓说道：“去年，和宗如安出的那个单子，好像又出了点问题。在崇礼高中。”

韩南郡点头，末了又皱了皱眉，“那乔装打扮是什么意思？”

白耀元扯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回去你就知道了。”

韩南郡莫名，和白耀元刚刚出了医院之后，就看到医院旁边的小学操场上，停着一架火红的直升机。好多人都在旁边围观，毕竟小村子里面见个飞机都难，何况是直升飞机。

韩南郡：“……”这飞机一看就好白耀元风格。

娇娇抱着她元爸爸的脑袋，兴奋地不得了，大喊道：“元爸爸元爸爸！那里有飞机！”

白耀元挑眉看了眼韩南郡，然后把娇娇抱下来，亲了一口她小脸蛋儿，问道：“元爸爸带你坐直升飞机，喜欢不？”

“喜欢！”娇娇吼得超大声。

白耀元转头看韩南郡，“你呢？喜欢不？”

韩南郡眯着眼睛，看着白耀元脸上明晃晃的几个“快夸我”大字，甚至觉得被白耀元身后的孔雀尾巴晃得眼疼。

白耀元睨他：“咋了！这飞机不够炫酷？”

韩南郡转头不看他了，“你太夸张了！”

“这不是为了把自己女儿抢回来吗？”

“娇娇本来就是我的女儿，和你没有关系！”

“那娇娇也喊我一声元爸爸啊！”

“你清醒一点，是你自己非要当她爸爸的！”

……

吵吵嚷嚷上了直升机，几乎没用多久就又回了沪都。而晚上在房间看到自己桌上的课本时候，韩南郡也明白了白耀元说的乔装打扮是什么意思了。

韩南郡拿着高二英语课本走到了白耀元面前。白耀元正在和娇娇搭乐高，抬头看到韩南郡手里的课本之后，立即乐了：“你这就发现了啊。”

韩南郡皱眉，“这什么意思？去学校看看，然后抓住作怪的鬼魄精怪就好了。乔装打扮是什么意思？”

白耀元后仰靠在了沙发上，笑眯眯地说道：“因为领导要查的不仅是什么在作怪，还要查这学校里面到底是哪些学生在作怪，哪些老师在装瞎。那只有乔装打扮转换身份最方便咯。”

韩南郡愣了一下，“那你也要扮学生？”

“不，我是老师，教英语。”白耀元的嘴角和太阳肩并肩。

韩南郡：……现在可以不接这个单子吗？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但白耀元显然没给韩南郡拒绝的机会，直接开始说起了这回的单子。

崇礼高中是沪都乃至全国都十分有名的私立寄宿制高中，能在这个学校里面读书，本身就是一种身份的象征。这些小孩儿从父母那里学会的弱肉强食社会法则，在学校里面运用得非常好。每个学校里面有的问题，不会因为这些学生身份不一样就消失。

甚至，会更严重。

近一个月来，崇礼高中已经有十多个学生莫名进入植物人状态了。去医院检查身体后一点问题都没有，十几个学生的家长联合起来，已经到学校找唐校长不止一次了。唐校长和宗海关系不错，但是去年的事件之后，唐校长这回直接找到了白耀元。

白耀元看着那些学生的资料，以及他们在昏迷之前的怪异举动，他提出了要直接入校查看。

不同于去年直接去抓鬼驱邪，今年，他要好好看看这个学校里面到底是谁在搞鬼。

和唐校长商议好了之后，白耀元作为高二的英语老师入职，而韩南郡作为插班生入校。身份上，韩南郡是白家一个远方的亲戚，也能说得过去。

韩南郡瞄了一眼白耀元，问道：“你网上粉丝那么多，被学生认出来了怎么办？”

白耀元勾起嘴角，好笑：“我不信韩大师不会幻术。”

韩南郡无语了。白耀元这样子看起来是真的要把“乔装打扮”进行到底了。不过也是，崇礼高中每年都会出状况的话，还是彻底调查一番比较好。

韩南郡也不矫情了，和白耀元开始准备起了入学的东西。

……

崇礼高中学子食堂。

空气中弥漫着新出锅的烤翅味道，整个食堂里面人声鼎沸。学生们穿着西式的格子裙和衬衫，在窗口买好了饭菜之后，和自己的朋友们找到了位置就开始坐下吃饭聊天。

崇礼高中的午休一向很自由，十二点下课之后，到下午两点半之前，学生都可以自由安排，不过要吃饭的话，只能来学子食堂。学校不允许外卖和家长送餐。

穆兰在窗口买好了自己的午饭之后，在食堂的一个角落找到了位置坐下。

她刚刚坐下，旁边的学生赶紧都拿着餐盘离开了，或是再找位置，或是离开食堂，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

穆兰抬眼看了看自己周围空了一片的位置，扯出了一个讽刺的笑容。

嗤。

穆兰面无表情地开始吃饭。

吃到一半的时候，穆兰身边坐下了一圈的女生，大概四五个的样子。

坐在穆兰右边的女生看起来像是领头的，短发上别着一个今年最流行的珍珠发卡。

珍珠发卡拉长调门儿，“穆兰姐，怎么一个人吃饭呀？”

穆兰面无表情，一个眼神都没给这群女生。

珍珠发卡和周围的朋友大声笑起来，穆兰闻到了这些女生身上混杂的各式各样的香水味道，不自觉地皱了皱鼻子。

珍珠发卡又说道：“穆兰姐，你好姐妹也进医院了，你们这群人最近到底怎么回事啊？怎么一个二个的全生病了？难不成是地球要开始清理垃圾了？”

珍珠发卡说话时候表情夸张，惹得她周围的女生又是一阵大笑。离穆兰这张桌子近一些的学生都观望着，也没人上前。

穆兰吃得差不多了，她放下筷子，拿出了一张纸巾擦嘴。

把珍珠发卡一群人无视地很彻底。

珍珠发卡缓缓眯起了眼睛，正准备继续说什么的时候，穆兰突然扭头看向了珍珠发卡。

“饶荔，”穆兰直勾勾地看着珍珠发卡，“你口中的我们这些垃圾进医院前，发生了什么，你心里没数吗？你没听说吗？”

饶荔神色微变。

穆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饶荔，“你要是再来招惹我，我不介意和他们一样。”

饶荔皱眉，“唰”一下站起来，就拎住了穆兰校服的后衣领，“你他妈的威胁谁呢？”

穆兰双目瞪圆，手里的餐盘准备直接朝着饶荔头上去的时候，却被人直接抓住了手腕。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断，齐齐看向了这个莫名其妙突然出现的男人。

这男人一头黑发，眼下有一颗泪痣，双耳上还戴着一对红宝石耳钉，面容俊秀又有一丝妖媚。而他腿边，还站着一个穿着紫色连衣裙的小姑娘，小姑娘肤白唇红，看起来可爱极了。

这是变装后的白耀元和娇娇。因为韩南郡是学生的身份，娇娇又要跟着来，就只能让白耀元带着了。

白耀元看着穆兰，把她手里的餐盘拿下来，放到了桌上之后，又歪头看向了饶荔。

“学生公然在食堂打架？”

饶荔根本没领白耀元救下自己的恩情，反而十分嚣张地冲着白耀元吼道：“你谁啊？新来的老师？没听别的老师说我们学校的规矩吗？”

“呵，”白耀元轻笑了一声，双手抱胸地上上下下好好打量了一番饶荔，把饶荔都看得有些发毛了，才缓缓开口道，“我确实是新来的老师，那这位同学，你能跟我说说这学校里有什么规矩啊？”

饶荔翻了个白眼，“我凭什么告诉你啊。走走走，太晦气了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