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撸毛撸回个夫君》TXT全集下载_26(2 / 2)

gu903();“君上,这是何物?”洛河以袖遮眼,遮过那道明光,待拂下衣袖,发现叠起的云层和那布在天际的闪电朝着两人处涌来。

“君上!”洛河刚想拉着珺林避开,却发现云层闪电只是越过他们头顶,丝毫未对他们劈下。

而那云层飘了一会便停了下来,现出它的层层纹路,细看去竟像龙鳞一般。闪电亦在高空滞留,只是逐一重新分化开来。

“这云看着,倒像龙鳞,当是龙族才有的本命云……”洛河话未说完,只猛地望向珺林。

珺林的全速印已经催到极致,一副面容苍白得几乎透明,双眼灼灼望着丛极渊的方向。

“君上,这云层和闪电,是、是……”

“你数一数,云有几层,电有几道!”珺林艰难地开头,却不知为何还带了一点恍惚笑意,语气中却满是乞求,“你认真数,千万别数错了!”

洛河已经猜到,心中大骇。

他数了一遍又一遍,只当自己未数对,反复地数着。可是那么小的数字,怎么可能数错!

有九层云,九道雷。

云遮九层,天降九雷,是神族君主羽化的征兆。

丛极渊上,西辞的确早已陷入苦战。

与一万年前不同的是,此番没有兵甲往来,亦无战鼓震天。但有比万年前更加残酷的敌人。

那些魔魇之气到底还是化出了实体,成为一个个有面容有神情的人!

但却以法器杀不死,灵力灭不去。这两年里,西辞便以自己一身神泽之血为引连在了“混沌金锁阵”上,由此困着他们。

如此待自己血液流尽,这魔魇气泽便也彻底净化干净了。

珺林推测的没错,不过是她双管齐下了。她已经耗尽了灵力,唯一剩的一点她仍旧怀着一点侥幸之心,用来护着腹中的孩子。

她开了阵,祭了血,想要与魔魇同归。

当是她十年前来时,已经错过了净化魔魇之气的最佳时刻,部分气泽已经弥散开去。西辞自派人追击净化。然此气泽中有十中三四是当日蒙殷所携之气,许是经他煅练许久,竟占有他的神识,是故躲过了追击。

而气本就是无形之物,行动快,转眼便追踪不及,又因其开了神识。故而西辞所派之人,但凡搜到净化了部分,便只当已经全部清缴,如何想得到此间路数。

便是西辞亦未这般往深了去想。

实在是彼时丛极渊上有着更多的魔魇之气,且随时可能化出实体。西辞联手八部蛮神,布下阵法历时五年多方才有所控制。

后又经三年时间,西辞终日以绕钟琵琶弦上音震慑消弭。只是,每日操伏着那上古法器,西辞体内灵力消耗间来不及回转充盈,早已身心俱疲,整个人日渐虚弱下去。但总算扭转了局势,控制在阵法中的魔魇之气被慢慢净化干净。

那是她来丛极渊的第八个年头,眼见魔魇之气已经被化散了十中之九,而剩余的一成再过数月亦可净化干净。

八部蛮神见她一身神泽仙气已经稀薄寡淡,面容之上更是从前两年开始便失尽了血色。若非医药阁医官还在身侧,丹药不决地滋补着她,只怕早已撑不下这些年。

如今局势好转,便再不愿她劳心伤神,只纷纷劝她回青丘静养。

西辞的一颗心亦稍稍定了下来。

她也实在太累,平素为了减少灵力的消耗,匀出一些渡去护着腹中胎儿,她连着人形都不敢再化得完整,只下半身化出龙尾歇在营帐中。

只是她于司战之上,一贯谨慎。阵法之中那一成魔魇之气能经她数年琵琶战音而挣扎至今不曾消弥,可见绝非寻常之辈。

故而,她思忖数日,自己座下执兵甲修战力的五镜掌镜司,于数百年前七海盛宴上,定魔界,平十族后,其中四镜掌镜司皆在各方净化于战争衍化出来的怨泽之气。此间面对的本就是气泽流窜,他们四人便断不能撤下。如此,便只剩了已经回到烛阴镜,震慑人间事的烛九阴。

西辞便传它出镜,想着最多半年,以烛九阴之力净化剩余的魔魇之气当不再话下。只是烛九阴将将离开烛阴镜不过半日,西辞便通过水镜发现,承载亿万红尘香火的五镜呈现出崩塌之向。

如此,她彻底明白过来,人世多怨气。

蒙殷入凡尘,定是以残留的灵力四下聚集生魂死魄的怨念,以图有一日能再回洪莽源修道场。而原本烛九阴震慑人间诸事,他自不敢大肆聚气。如今,阿九离镜,五镜掌镜司皆不在其中,人世气泽必定涌动混杂,蒙殷便可以趁机得利。

西辞匆忙让阿九回镜,亦知此处除非净化干净最后一缕魔魇之气,否则自己根本无能离开。

彼时已经是她戍守丛极渊的第九个年头,她亦记得清楚,珺林与她说过,若是顺利,当七八年便可归来,若有差池,恐十数年方归。算着时间,她知晓他之行亦不顺畅。

便索性弃了回青丘的心思,只折中于丛极渊稍作歇息。

然而,她已经连操扶绕钟的力气都没有,唯剩了一身神泽之血和一颗神泽之灵。

却也不过半月,深夜之中,营帐外的“混沌金锁阵”金光四射,发出轰鸣之声,将她从梦中惊醒。

彼时,雪毛犼抖开一身雪白长毛,挡在她身前。而她到底勉励起身,拂开了它。

待她腾起雪毛犼至阵法前,八部蛮神已经全部陷入阵中,被那最后一成魔魇之气缠上。而四下里竟涌上更多的魔魇气泽,直冲阵法而去。

她旋身避过,凭着才恢复凝聚的一点灵力,化出绕钟,想要净化消弭气泽。

尚且保持清醒的东江道出原委,原来阵中魔魇之气全部留着蒙殷的神识,先前式微终于在今夜聚拢,迷惑了他们轮值的四人,只以为彼时气泽最轻,便是清除净化的最佳时机。便动手施法,结果被引入阵中,待轮休的四人发现想要救拂,亦被牵引入阵……

西辞看着不久前四方涌来缭绕在上方的魔魇之气,转瞬便明白了一切。原是从她上丛极渊的第一天便未将潜在的危机清除干净。

如此,便是命了。

八部蛮神于阵中跪求,让她离开丛极渊。因为一旦魔魇之气吞噬他们的神识,他们亦为魔魇,他们本就修为不低,如此西辞更无生机可言。

她亦未理会他们,她是神界的司战之神,戍守丛极渊是她生而为神的职责。

她幼承庭训,师承前两任司战之神,开蒙第一课教训便是:为天地立心,为九州立命,为诸神司法礼,为万世开太平。

“本君能去哪?珺林神君还未归来。本君就此一撤,尔等成为魔魇,丛极渊被破,青丘必定失守,便是八荒门户大开……”

苍茫夜色中,她从雪毛犼身上跃下,化出绕钟,聚起才恢复的一点灵力,调弦转拨。

上古战音在她指尖化出波音实体,层层推送开去,同阵法中已经借着八部蛮神的身体化出人形的魔魇之气相对抗。

初时,八部蛮神有西辞琵琶声相助,尚且能借着深厚的修为,保持着神识。

只是一日日一月月,随着西辞琵琶声越来越低迷,他们终于接连散去神识,沦为魔物!

亦在这一刻,西辞怀中琵琶之上二十四根冰铁弦亦在瞬间断裂。弦断一刻,割破她十指手腕,鲜血溅上她面庞发稍,她却连眼都未眨一下。

墨色斗篷随弦裂开,现出她一身玄色长袍。她的腹部较珺林离去前,又隆起了一些,然而她的背脊却依旧挺得笔直。

遥遥望去,仍是傲骨天成的司战神女。

二十四根冰铁弦断开又合上,战音又起。原是她催动了体内神泽之血。于拨弦的十指滴落,塑弦震音,再抗魔魇。

而被神泽之血催动的战音,生出的杀生之势,原也不是西辞再能控制的。从青丘送信而来的神使,随君而来的医药阁医官,皆被战音所伤,或昏死过去,或陷入沉睡。

至此,丛极渊上只剩了她和阵法中还在挣扎的八部蛮神。

而她,无比清醒地知道,因父君他们闭关调伏着整个神族仙界的气泽,即便八荒真的受其侵害,亦不会扩散至整个神界。

可是,那一刻,以及后来她连绕钟都抱不动,只能伏在雪毛犼身上,借着雪毛犼的灵力将神泽之血一点点引入阵法的日子里,她也不知为何,只觉八荒之重,重过了一切。

他还没有回来,自己是她的君后,当是为他守着八荒。

在剖开神泽之血的瞬间,她已经抱了与之俱亡的信念,然当她每一次昏迷又醒来,均感到腹中孩子强烈胎动的时候,她终于有了贪生的念头。

她为君为神半生,第一次开始害怕。亦渴望珺林能够早点回来。

而到今日,她伏在雪毛犼身上,竟恍惚看到金乌之光破开丛极渊上缭绕多年的混沌之气,温柔地洒在自己身上。

她已经很多年,不曾见过这么美的日光了。

待她稍稍直起身子,重新望去,方发现,原是她的错觉。她可能再也见不到金乌之光了。

有云层层层叠叠涌来,云片之上闪现出龙鳞图案。

那是她的本命云。

“一、二、三……”她一手搭在胎腹上,一手遮住眼帘,细细地数着,“……九!”

然后,便听见一道天雷在天际炸开,紧接着是八道天雷一次排开。

云遮九层,天降九雷。

她看着阵法中仓皇挣扎的魔魇,苍白如雪的面容上浮起欣慰而恍惚的笑意。可是,当她垂眸望向自己的小腹,滚烫的泪水便瞬间砸落下来。

她死死捂着胎腹,她害怕死去。她如今,一点也不想死。

天雷一道道响起,她终于沉沉合上双眼。

她想,她是等不到要等的人了。

第65章“遗愿”

已经忘了有多久,西辞一直在无尽的深渊中挣扎。

龙鳞云一层一层压过来,一点一点遮去她的视线,连着她额角金梅都开始黯淡下去,天雷之声炸起,无尽的黑暗涌上。

西辞想,她该羽化了。

与他们动辄数十万年寿命甚至寿与天齐的上古正神相比,她两万岁的仙寿简直短暂的如同白驹过隙。

然,短则短矣,她的一生也实在是烈火烹油,光芒万丈。

她活着的每一日,几乎都在为司战征伐,九州安定而殚精竭虑,如今为众生而陨落,原该无憾的。

这一生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充盈而有价值的。

后世史书传颂,当为万代之楷模。

她生时万仙来贺,三界称颂;死去自当诸神跪送,九天哀悼。

可是这么许久了,她也没听见诸神山呼哀悼之声。只有时不时传来一声哽咽,不甚清晰地唤着“阿辞”二字。

唤她“阿辞”的人并不少,父君、母后、姑母、师尊,甚至连雪毛犼仗着自小陪母后长大的情分,也占着便宜叫她“阿辞”。

可是,却也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一声又一声的阿辞,是八荒的那个君主唤的。

她至今都不知道,他为何会那般钟爱自己,看向自己的目光全是浓得化不开的情意。只是多遗憾啊,自己还没学会如何爱他,如何和他一样,将他溺死在自己的眼神里,便这样羽化归去了。

她每听到一遍,便想重活一次。

可是,他们神仙,无前世,无来生,羽化便是灰飞烟灭。

她原也是不怕的,归墟路上,她有孩子相伴,总也不会太寂寞。只是此去归墟,她实在觉得天道残酷,连羽化之路都不让她好走。

每隔一段时间,便是天雷轰鸣,漫天箭雨。

初时,羽箭划过,她还避了一下,唯恐它伤到自己,连带着伤到腹中的孩子。可是,很快她便懒得躲开了。

她都羽化了,还能怎样伤到她!

后来,她方发现,这漫天箭雨竟是在护着自己,每至天雷劈开天际,箭雨便迎着天雷而去,在虚空化成一张巨大的箭网,为她挡过天雷。

再后来,那漫天箭雨便凝成一道霞光,破开层层云雾,她羽化前多年未见的光亮重新出现在眼前。

她便再次想起珺林,他原也是持箭搭弓的好手。

丛极渊合上双眼的那一刻,她是多么渴望能看见蓝田白玉弓箭为她定住天雷,给她一线生的机会。

这般想着,她便有些恼怒。若是再活一次,她定然与他同去方丈岛,管这么些事情做什么!

黑暗之中,天雷连绵不断地落下,箭雨层出不穷地迎上……

她早已忘了自己走了有多久,只是却未见归墟,唯明光愈盛,而腹中痛感骤起,激得她忍不住叫出声来。

“阿辞!”又是一声呼声,只是这次却无比清晰。

西辞捂着腹部坐起身来,已经睁开的双眼缓缓环视着四周。

她向来嫌弃日光晃眼,可如今她实在想多看一眼。故而那落地的六菱窗缝隙透过一丝光亮,便引着她侧身望去。

然后,她便看见了渐变冰蓝夷霜屏风,六扇镶珠鎏金广屏,屏上镶嵌着盐阳海底的柒漆子母珠……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床榻,是白檀翼木冰床,配着银丝月白合欢帐!

千百塔!

她居然回到了千百塔!

这是魂魄归来吗?那她也该回七海啊,那里才是她的生身之地。

她不禁苦笑,这珺林神君真真好本事,便是自己身死道消,竟还是回了他的领地,让自己如此流连不舍!

“阿辞!”那个声音又在她耳畔响起。

西辞垂眸笑出了声,眼泪更是接连砸下。这般熟悉的声音,也就只有他了。

“招魂锁魄之法,多伤身啊!”她循着声音望去,泪眼婆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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