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药此等下作之事,诸神之主做不出来。尚且还是八荒的君主!”西辞递回茶盏,本君确实渴了,能再要一盏吗,本君且慢慢品一品。”
“当然!”
馥郁冷香伴着珺林周身的温润气泽缭绕开来,西辞一时竟有些迷恋。于是待第二次接过茶水时,便持了君主之风,同他评礼见过,方才置与鼻尖轻嗅,后缓缓啜饮。
待一盏入腹,西辞面上已然放松许多,周身气泽弥漫均匀,她望了望珺林,目光落在鼎炉上,“神君手艺甚佳,我还要一盏……”
她贪恋香茗,俨然一个讨糖吃的孩子,连着尊称都忘了。
咳咳……珺林掩面咳了两声,继续给她续上茶水,“你若喜欢,要多少都可以!”
只是隔着袅袅香茶轻烟,话到最后,也唯有他自己听见。
作者有话要说:西辞:反正家里有矿,本君要再买一双会烹茶的手回去。
珺林:这年头技多不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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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赔偿2
那“松风翠乳”西辞本就念叨了数千年,若是不闻其味便罢了,此刻既在眼前,她便实在有些扛不住。初时还维持着矜贵姿态,饮饮停停品品。
只是需要时不时地应付对面的男子,她便觉得有些不畅快。想着反正是要购下这塔,左右便损的彻底些吧。于是暗中捻了个诀,将原本苟延残喘的灵石、水晶等易碎品震得更粉碎了些。
待得轰鸣声响起,西辞十分配合地抖了抖,还不忘将茶水洒出一些。方才略带歉意道:“可是余震?我们一同去看看?”
“余震?”珺林看着她便是起身也不曾放下那杯盏,亦万分默契地配合道,“本君去看看便好,神君可自用些茶水。”
正中下环!
西辞额首,装模作样地朝他拱了拱手,抿着唇口抑住要漾出来的笑意。
珺林亦朝她平礼还去,走时还极自然地为她续了一杯,这一次他凝着精纯的灵力直接汇入了鼎炉。心想,待你喝尽兴,这一身疲乏便都散了,脉息也该顺畅了。
果然,珺林走后,西辞方才真真用心品起茶来。
所谓“水为茶之母,壶是茶之父”。
水自是玉清水,她龙族出身,于水系之上再熟悉不过。
此乃上佳泉水,可驱魔渡祟,平日里一般的修道者若能得一些饮之,修为之上可翻倍增长。只是对于她来说,亦算不得什么至宝。因为玉清水之源头便是毓泽晶殿,乃是他父君培植而成,如今早已落在了她手里。
西辞在意的是那个鼎炉,原是钟山垚土混着素星沙烘制而成。钟山垚土便罢了,素星沙乃西荒特产,每三万年才出产二两,看这鼎炉大小,想来自开天辟地三十六万年来的素星沙都拿来用上了。
唔,八荒之享受,要是没有自己,当可称第一。
赏完茶具水饮,她亦觉心情都好了些,开始慢慢品茶。不得不说,这病恹恹的珺林神君,烹茶技艺一流,胜过北顾不知几何,这“松风翠乳”当是自己两万年来饮过最好的茶,北顾与其相比,简直天上地下……
七海,毓泽晶殿。
右侧座榻上着一袭火红衣衫的女子,猛地打了个喷嚏。
“可是着凉了?”咏笙端了盏热茶给她。
“什么着凉!定是阿姐在念叨我了,不知又在说我什么坏话呢!”
此人正是凌迦神尊的次女北顾。这近四月以来,她连得了两封西辞的书信,如此频率之高,从未有过。确切的说,她嫁给咏笙后,住在巫山一万年,西辞从未主动找过她。便是每隔几百年寻她一次,定是为了让她烹茶。
殿中左侧还坐着两人,乃是桑泽神尊和御遥神尊。此番因北顾有了身孕,西辞又频传书信寻她。这二人既担心尚在闭关的西辞,又不放心北顾一人回七海,便陪着一道来了。
却不料,扑了个空。
毓泽晶殿,莫说君主不在,连着护殿星君也看不见。
“姑母,阿姐会去哪里?”北顾到底有些心急,心下懊恼,若是第一次接了她书信便回来,说不定她还在殿中。
“你不是传了护殿星君吗,且等等,不急。”御遥笼在广袖中的手推算演练,又想起昨晚夜观星象,心中稍安,劝慰道,“阿辞不仅无事,还好得很。多半是出去寻圆毛玩了。”
话音落下,护殿星君皓德匆匆赶来,见此众人慌忙下跪问安。
“免了这些虚礼!”北顾急道,“我阿姐去哪了,如何你们都不在殿中守着?”
“因着三山九川之地已无圆毛供君上玩……供君上饲养,君上便亲自出海寻找圆毛了。”皓德跪在地上,一颗心跳得厉害,“臣下七人劝不住君上,故而除了臣下一人留下守殿,其他六位同僚皆去给尊上报信了。”
“兄长在大宇双穹,如何需要六人同去。”桑泽摇着扇子疑惑道。
“本是邯穆一人去的,三日前传信回来,说尊上同少主皆不在穹宇。故而其他人方去了四野寻找。”
“兄长当是去了大乐之野。去岁相安编了新的舞曲,想来去那边寻景而舞了。”御遥捋着腰间的千珏白玉环,只继续问道,“阿辞外出寻圆毛,可说了具体去往何处?”
“有的!君上去了八荒!”
“八荒”二字入耳,满座皆惊。
桑泽同御遥四目相对,半晌御遥道,“左右你八荒每两万年一次的“礼乐射书会”又将开始,我们且同去吧。”
八荒,千白塔
此刻珺林已经从塔顶回来,站在一层转角处,看着平基仰莲花座旁饮得不亦乐乎的少女,无奈地叹了口气。
总算没把寝殿毁了,不然看你睡哪里!
隔着十数丈的距离,珺林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这是阔别一万年来,他第一次这百般长久的凝视她。
他聚了灵力,看得很清晰。
西辞还是当初模样,自然她年少得道,容颜气质便永远停留在了最好的时候。只是珺林目光却定定落在她左眼眉角处,那里绘着三朵精致小巧的金色梅花钿,是她素白如玉、不见血色的面容上唯一的色彩,仿若苍茫白雪里闪烁的一点金色阳光。
他甚至不受控制地伸出手,想要摸一摸那金色小梅。那里原是一道极深的疤痕,是当年被他的蓝田白玉弓箭所伤,他没法给她去除,便亲手以灵力给她绘了梅花金钿。
许是发觉了由上而下的目光,西辞侧身抬眸,迎向珺林。她放下杯盏,深吸了口气,该来的总会来的,合该自己理亏,早了结早好。
遂而开口道,“既然珺林神君也懂得这以物换物的规矩,咱们便开门见山好了,看看需要本君如何补偿!”
珺林伸在半空的手顿了顿,收了回去。隔着这般远的距离,想来她也注意不到。
“西辞神君方才不是说了嘛,但凡本君看上了,您都可以给。”随着话音落下,珺林已经行至西辞面前。
“一座白塔,纵是连城之价,本君也还是付得起的。”西辞豁然想起洛河奉命送给她的那份求亲书,又看着眼前人一副捉摸不透的模样,只赶紧将“有价”“无价”提醒到位了。
塔乃有价之物,自己可是无价之宝。若他以此为要挟,让自己以身相许,岂不是要亏死。
却不料,对方摇了摇头,捡了个位置坐下。待咳过几声缓过劲来,方才道,“此塔,在本君心中,亦是无价的。”
“珺林神君说笑了,世间能被称作无价之物的寥寥无几,左右不过修为、寿数、情意……”
言及“情意”二字,西辞突然停了下来,想起先前所见的塔顶寝殿,猛地抬头望向珺林。果真那一双如水脉脉的桃花眼正情意绵长地看着自己。待得与他目光相触,他方才有些尴尬地避过。
此塔的确无价,情意无价啊!原是他用来睹物思人,缅怀爱情的。虽然他所爱之人早已嫁作□□,做了自己弟媳。但人家万年来也不曾传出什么不好的名声,北顾同咏笙之情更是缱绻深厚,未曾有过嫌隙。可见他不曾言说过,确有君子之风。
思至此处,西辞一颗心凉了半截。毁塔之举确实莽撞了些!
“本君不要补偿。”
“什么?”西辞只当自己听错了。
“方才本君已经查过此塔,根基未损,不过是装饰之物有所损毁。修补修补便好,故而不用西辞神君赔了。”
“当真?”
“可要本君写个字据?”珺林看着西辞不可置信的样子,笑道。
“要要要,君无戏言!”西辞转瞬化出笔墨,十分麻利地铺平纸张,殷情地奉上朱笔。
“那个,本君说,你来写……你听着……”
珺林看了她半晌,哭笑不得地接过笔,垂首端端正正准备书写,却等了多时不曾听到声音。
遂而抬眸笑了笑,“说啊,本君等着呢!”
“不必了,本君信你。只是到底损在本君手中,本君还是尽些绵薄之力吧。”西辞心想,若是此番欠了他人情,后面圆毛交易一事便算落了下风,届时谈来更费事。还是一码归一码,理清了好。
只郑重道,“本君毁了你的塔,是本君之过,本君愿意赔偿。如此本君并未失礼,可对?”
“对!”
“珺林神君宽容大度,无需本君赔付,乃是您品性高尚。”
“神君谬赞!”
“那本君愿意赔,是您不需要,便是本君不再欠你。”
“嗯!西辞神君未欠本君什么。”
西辞望着珺林始终苍白的病容,只道,“修塔一事,本君依旧帮衬。你让您的司工神使将所需之物列单送来,本君去为你寻来。”
“如此,多谢神君襄助!”
“不用谢,记得欠本君一分人情便好。”
“人情?”珺林忍不住咳了一声。
“方才神君亲口所言的,本君未欠你什么。如今本君出手襄助,难道不是人情吗?”西辞言语间,已经从掌中化出玉清水,滋养清香白莲。
珺林望着池中慢慢恢复生机的花叶,只得含笑额首,“这份人情,本君记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西辞:本君真是太厉害,如此境地还能转败为胜,扳回一局。
珺林:媳妇的帐算的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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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猛药
因司工神使正在清点损坏之物,珺林又到了用药的时辰,两人便一同去了合欢殿。
西辞本一心逗弄兔子,然见到珺林用药,想起应药君所求,要开导珺林。只是没想到自己入了千白塔,一睡便是数日,又惹出毁塔这么个祸端,如此又耽误了两日。算来她入八荒已有半月,却半点不曾办得正事。
此刻,且一并了了。
又一想,既要开导,左右便是那么些情情爱爱。她不曾历过,更不懂的。
但她听过两句话:“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快刀砍乱麻,慧剑斩情丝”。
故而,她笼在广袖中的手捏着那玄黄玉求亲庚帖半晌,打算给这珺林神君下剂猛药。让他清楚明白,北顾已经嫁作人|妇。而他此番求娶的,不过是一副相似的皮囊。如此自欺欺人,伤心又伤神,还亦生出心魔,毁了道行。
西辞抬眸看了眼珺林,瞧见他终日苍白的面容,又闻他时不时地喘息咳嗽,突然便滋生出了一点同情。虽说是被自己打的,但焉知不是这么些年思慕北顾伤了心神所致。
罢了,药君说的有道理,心病还需心药医。虽说她这颗心药并不是很纯正,倒像是一颗催命的毒药,但以毒攻毒也是一种治疗手段的。
思至此处,她站起身来,径直走向珺林。速度之快,珺林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待她甫一靠近自己,当真被他吓了一跳。
珺林坐着,西辞站着,与他几乎贴身的距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闭上眼,凝神感知!”
“嗯?”珺林想要站起身来,却被西辞按住了。
“本君知晓你多年心病难愈。放心,今朝定会治好你。”西辞说话间,周身气泽逐渐弥散开来。
“阿……西辞神君何意?”珺林被她按着挣脱不得,只觉莫名。
“让你闭眼感知,如何这般费劲?”西辞怒道。
珺林向来扛不住她这佯怒扮痴的模样,只一眼就弃甲投降,安分地坐着闭上了眼。
西辞周遭气泽愈见浓郁,起初还是丝丝缕缕的弥散,不一会已经结成个白光璀璨的结界,包裹住了两人。里头更有她的神泽仙气缭绕,那是极精纯磅礴的灵力,为四界所震撼,可羽化来去,可被泽苍生。与北顾将将能够防御,丝毫未有战力的气泽相比,是个人都能觉出不同。
“可能辨出此间气息?”西辞为保周全,又问了一遍。
“当然。”珺林被广袖掩盖的手有些抖,他控制着,攥紧了座榻边缘。
这当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气泽,甚至比自己的灵力气息更为熟悉。大概从西辞六百岁学习道法开始,便是他帮着一层层巩固,一脉脉梳理。
甚至当年,西辞一千岁生辰那日误入黎岩山,被百里雪豹一族以“剔鳞囚笼柱”穿了琵琶骨,拔掉逆鳞,九死一生之际,亦是他断了自己的九条狐尾,逼出尾上血,融合尾尖肉保住了她一片逆鳞。故而西辞的气泽之中原就是有他九尾天狐一脉的气泽,他怎能不熟悉。
“何人气息?”西辞看着他那副模样,有些不信,若从修为气息辨认,自是容易。然而她同北顾一母同胞,原本气泽便是相似,焉知他痴心作祟,没有混淆。
“是阿……西辞神君的。”
还在喊阿顾,西辞叹了口气,忍着耐性道,“到底是谁?”
“西辞神君!”
“所以,此刻在你面前的是何人?”
西辞又凑近一步,逼得珺林只得往后仰去。
“躲什么?”
西辞直接将他一把捞回,扯着他后背衣衫将他拉了起来,与他耳鬓微贴,胸膛紧靠。
一时间,一颗狐狸心和一颗神龙心,叠在一起跳动。
西辞心想,方才隔了些距离,用的是灵力化气,以气辨人的法子。此刻靠近些,让你细细感受一边本君的气息,再用“问一问”直接了当的法子让你拎拎清,可别再浑浑噩噩混日子了。
然而,这厢里——
狐狸的心几乎要跳出嗓子。
狐狸的耳根到脖颈红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