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重生驭夫手札》TXT全集下载_23(1 / 2)

齐钺被荆望架着走出房门的时候,迎着许久不见的阳光被刺得有些炫目。

林诗懿虽然已经换回了女装,但在整个北境只怕也找不出什么太金贵的衣饰,她头上插着的还是那支木簪,一身月牙白的细棉布襦裙背身站在朝阳里,像是一只被描上金边儿的甜白釉瓷瓶,白得近乎透明。

齐钺慢慢地适应着刺目的光线,一点点儿把林诗懿揣在眼睛里瞧清,只恨自己没有曹子建那般风流的文采,吟不出那一首千古绝唱的《洛神赋》来。

余情悦其淑美兮,心振荡而不怡。

冀灵体之复形,御轻舟而上溯。浮长川而忘返,思绵绵而增慕。夜耿耿而不寐,沾繁霜而至曙。

林诗懿跟一旁的下人交代完琐事,抬眸扫过时,只看到杵在门口呆若木鸡的北境大营主帅。

她没有多作搭理,一旁的秦韫谦见状躬身垂首,谦谦有礼地生出一条手臂。林诗懿点头谢过,轻轻扶了便踏上了之前改给齐钺乘坐的马车。

“怎么回事?!”齐钺回头盯着荆望,眼神里全是针尖儿。

“啊,卫达没跟您说呢?”可惜荆望实在是皮糙肉厚,针扎在脸上也感觉不到疼,“秦大人说看您的马车太局促了些,怕一路颠簸身子受不住,就把隗都派给钦差的马车让给您了。”

齐钺觉得胸口堵得慌,恨不得现在就打发荆望去领了军杖,他回头盯着马车的方向;咬牙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哦,您说夫人啊——”荆望顺着齐钺的眼神望过去,“秦大人既然马车让您了,那自然也不介意再往后让让,所以给您备下的马车就让给夫人了啊。”

“荆望——”齐钺闻言闭上眼睛粗粗地喘了两口气儿,觉得胸口更堵了,“我没有手吗?”

“现在……可能……”荆望撇过头认认真真地盯着齐钺上下打量,“真不算有。”

荆望好不容易把齐钺弄上马车,刚准备跟上去却差点被齐钺一脚踹下来。

齐钺长腿一横,拦住马车厢门,“你上来做什么?”

“侍候你啊!”荆望答得理直气壮,理所当然:“卫达这会儿不能跟咱们一道回去,这一路除了我,还有谁能侍候得了你啊。”

“你什么时候会侍候人了?”齐钺白了荆望一眼,“你是婢女啊还是……”

还是大夫啊……

齐钺没接着往下说。

“侯爷要婢女啊?”荆望有点儿吃惊地盯着齐钺,“那只有你上次赶走的那一个,我去给您传来?”

“滚回来!”齐钺看着荆望的背影十分后悔刚才那一脚留了余地,没实打实地踹上去,“荆望,你知道‘疾步逐车’能练脑子么?”

“什么步什么车?”荆望一脸恼火地抓了抓脑袋,“侯爷,咱能好好说话吗?”

“你今天开始追着车驾跑——”齐钺收腿,车帘儿就跟着落了下来,他隔着帘子说道:“没准儿到了下一站你就能听懂了!”

他靠回车里,整个人泄了气似的靠在马车的木板上,本想着这一路颠簸,后背没个垫子得膈得生疼;他看了眼就在手边不远处的垫子,想动手又怕再扯着了伤口。

那不定又得被林诗懿怎么数落自己这个不省心的病人。

想了半晌,也只好作罢。

待所有人都准备妥当,车队浩浩荡荡地启程。

林诗懿开给齐钺的汤药里本就辅以凝神静心的药材,马车晃了几晃便就把车上的人摇睡了过去。

齐钺再睁眼的时候,瞧着天光想是已经过了晌午,他直起身来活动活动了腰背,发现并没有想象中酸痛僵硬的感觉。

他这才回过神儿来,这一路上他好像还睡得挺舒服。

转头看了眼刚才靠着的车厢,他这才发现,整个马车的轿厢内都包好了软垫,连软垫外面蒙着的绸布都是上等的云锦。

就算他父亲死前,侯府风头正盛的那些年,自己也从来没有坐过这么华丽的马车。

可以啊!

他在心中暗暗地骂了几句军营里兵痞子挂在嘴边的脏话,想着果然还是隗都的大老爷们会享受啊。

想着这些年里北境军断粮时手下那些个十来岁的小兵,明明还是长身体的时候,却各个饿得面黄肌瘦,他满肚子火就不打一处来。

虽然左臂是动不了了,但负伤的右臂其实还是能动的,他一时没忍住,也忘了牵扯伤口的事儿了,一拳狠狠地锤在了马车的轿厢上。

这一拳他使了大力,不过马车内包着厚厚的软垫,他自是不会伤着自己;只是随着这一拳落下,赶车的马夫长“吁——”一声喝停了马车。

没等他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有人一把掀开了车帘。

“怎么了?”荆望顶着一脑门子的汗喘着粗气,“怎么了,侯爷?”

“什么怎么了?”齐钺不解地盯着荆望,“不是该我问你怎么了吗?为何停车?”

荆望一脸无辜道:“不是您砸车门来着吗……”

“哦。”齐钺好像懂了点什么,尴尬地清了清嗓,“什么时辰了?”

荆望抹了把脑门上将要滴下来的汗珠,“刚到申时。”

齐钺一惊,不想自己已经睡了这么久,“夫人用过午了吗?”

“用过了。”荆望答道:“路过河边儿停下来打水的时候就便顺道用了。”

齐钺撇了撇嘴,“路边上能有吃什么?”

“就是说啊,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儿的,大家都只能吃事先备下的干粮,夫人本都说不用了。”荆望喘了口气,“还好秦大人细心,居然事先叫宫里的太监备了点心,这才哄着夫人用了些。”

荆望本以为林诗懿若是连饭都吃不下去,齐钺醒了肯定又得怪自己,还好有秦韫谦将这事儿圆了,他才在心里长舒一口气;却没想到,齐钺听完他这早早备好的一席话,脸色更沉了。

“侯爷?”他试探性地问道:“您这是饿了吗?”

齐钺黑着一张脸叹了口气没答话,只问道:“夫人呢?”

“用过午便去……”荆望盯着齐钺头顶上的黑云越来越浓,自己的声音便也不自觉地越来越小,“去了秦大人的车架里……”

“去那,干什么去了。”齐钺这话说得咬牙切齿,又是一拳砸向了车厢的木板上。

“侯爷!仔细着手!”荆望一时情急,刚要伸手去拦又被齐钺阴沉的脸色吓了回去,他斜着眼缝小心翼翼地盯着齐钺,“人家表兄妹俩一家人的事儿……我上哪知道去……”

“他俩早就出了五福了!”齐钺愤愤地自语:“算哪门子表兄妹……”

荆望愣在马车边。

这齐钺不发话,他走也不是,上车也不是,同行的好些人发现着领头的马车停了也都跟着停了下来,大太阳底下就这么晒着,总也不是个事儿。

他无奈地抬头,正准备探探齐钺口风,却一眼便看见了齐钺右臂渗着鲜红。

“侯爷!”他焦急道:“我都说了叫你小心!”

齐钺低头看了一眼右臂,心不在焉地敷衍了句:“又不碍事儿。”

“这几层衣衫都浸透了怎么还不碍事了!”荆望急得直跺脚,“我去请夫人来罢?”

“夫人?”齐钺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他仰头靠在轿厢上,虚弱道:“快去与夫人说,我这血,又止不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阿鱼:阿钺啊,你这么戏精不怕读者说你一方主帅的人设OOC吗?

齐钺:我有醋包人设啊,不信你去看文案.

阿鱼:好吧,好吧,你说了算~

齐钺:再说了,人设哪有媳妇重要!

开启年下醋包美强惨的追妻路?

余情悦其淑美兮,心振荡而不怡。

冀灵体之复形,御轻舟而上溯。浮长川而忘返,思绵绵而增慕。夜耿耿而不寐,沾繁霜而至曙。

出自《洛神赋》【作者】曹植·魏晋

第66章真亦假时假亦真

林诗懿被荆望请道了齐钺的马车上,重新为其换药包扎,还留下了事先备好的药丸才离开。

车队人马再次开拔。

可这路还没有走出十里地,领头的骈马车驾便又停了下来。

“夫人。”荆望抹着满脑门子的汗,再次敲响了林诗懿的车窗,“侯爷又不大好,您快去悄悄罢。”

“哪里又不好了?”林诗懿掀开车帘,“药我不是都留下了吗?你倒水送他服下便是。”

荆望看着林诗懿已经收手放下车帘,急得恨不能马上把人抗上就走,但是转念想想之前齐钺头顶上的那片黑压压的阴云,也只好作罢。

他觉得自己要是真扛了,估计就见不着今天的日落了。

想着齐钺刚才大费周章、状似虚弱地歪倒在马车上,夸张地以手扶额,没好气地跟自己说:“说我身子又不好了,快些去请夫人来。”

可是侯爷哪里不好了呢?他自己也没跟我说啊!

他本来就不是会编瞎话的主儿,这会儿只能努力回忆着齐钺夸张扶额的动作,没底气地小声嘀咕道:“大概……大概是头疼!”

“头疼?”林诗懿总算再度掀开车帘,她瞧了眼北境午后刺目的天光,“莫不是中暑了?”

荆望能瞧见林诗懿搭理自己心里已是大呼“阿弥陀佛”了,哪里还顾得上旁的什么的,顺着杆儿就往上爬,“对对对!侯爷就是中暑了!”

看见林诗懿提着裙摆从马车上跳下来的时候,荆望只觉得自己就快要中暑了,根本瞧不见对方狐疑的眼神。

林诗懿跨上马车,也不急着搭脉,只坐在一旁盯着齐钺,“侯爷中暑了?”

“啊?”齐钺阖着眸子躺着,手背还搭在脑门上,他闻言先是惊得一睁眼,接着又马上心虚地将眼睛闭上,“啊……是……”

林诗懿盯着齐钺僵在额边的右手,“侯爷这是不准备让我搭脉了吗?”

“啊?”齐钺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害上中暑这个毛病的,只是直觉告诉他在大夫面前撒这样的慌只怕不好,他支支吾吾道:“我以为……中暑犯不着搭脉……”

“本也是不用的。”林诗懿坐着没动,看样子也不像是要给人搭脉,“只是想着侯爷是不是还有别的事儿要吩咐。”

“吩咐?”齐钺差点一个挺身直接从软榻上坐起来,但想着自己只怕不久后还要再“病”,只能强行忍住,“没有……没有了……”

林诗懿平静地看着齐钺,对方从来不是隗都城里那些娇养的公子哥儿,医家瞧病讲究一个望、闻、问、切,她打进马车就知道齐钺没事儿。

“我车上有解暑的药茶,稍后教荆望想招儿拿水给你兑了服下。”面上的体面她还是留着,“侯爷若没吩咐妾身就先回了,总耽误车队的行程,天黑该没处落脚了。”

林诗懿回头把茶包交给荆望的时候,才大概懂了对方那个感激涕零的表情是为了什么。

当马车的车轮再次转动,她觉得这一天的荒唐大概也到了头。

却不想,只是开了个头。

接下来的一整个下午,威震一方、教北夷人闻风丧胆的北境军主帅也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化身了隗都城里最病弱的美娇娥,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地方。

当林诗懿一天之中第五次踏进齐钺那辆宽敞的马车时,她再也忍不住了。

“齐钺,你究竟还要折腾道什么时候?”她一把甩下马车的车帘,“着急上路的也是你,折腾得这一整天耽误了行程的也是你,你到底什么毛病?”

“毛病……”齐钺小心翼翼地盯着林诗懿,“不是得要大夫瞧么?”

眼看着对方一句话没有转身就要跳车,齐钺也顾不上旁的什么了,连忙起身将人一把将人拉住,“这次是真有事儿了!”

他瞧见林诗懿回头一脸不耐地盯着自己,恹恹地松了手,指了指左肩的方向,“裹伤的白娟开了……”

齐钺的左肩是临行前林诗懿亲自换的药,裹的伤,她心里明镜儿似的,若不是再舞上一套剑法,那白娟如论如何也开不了。

“所以——”她揶揄道:“侯爷这是在马车里打了拳,还是舞了剑?莫不是跟着荆望一道‘疾步逐车’去了?”

齐钺心里暗骂一句,怪自己没直接把荆望丢在丹城。

“这个混账东西怎么什么都说!”他小声自语道。

“荆望和侯爷可不一样。”林诗懿盯着齐钺,目光狡黠,“他又不会撒谎,我问了,他自然便说了。”

知道这是林诗懿拐弯抹角地挤兑自己折腾了大半天,谎话连篇,他不好意思地拉了拉襟口,“真松开了,不信你看看……”

林诗懿本是半点也不愿意搭理,可顺着齐钺的手边儿望过去,那一片袒露的皮肤上,新伤旧疤重重叠叠,她还是不免生出恻隐。

她叹了口气上前,扒开齐钺的衣襟便看见那白娟明显有被人破坏过的痕迹。

学聪明了,这次倒是下足了功夫。

她暗暗地想着,盯着齐钺没有言语。

齐钺想起之前荆望废了好大的功夫,最后都上牙咬了才扯开了白娟,这时候看着林诗懿带着愠怒的眼神儿不免心底发憷。

他暗暗叹了一句——

想他齐钺两世战场厮杀,多少次刀尖划过鬓边都没有眨过眼睛,却不想今天会被一个女人瞪得说不出半个字来。

“既然自己能解开,就能想法子系上。”

林诗懿见齐钺不答话,丢下这一句转身便要离开。

“懿儿!”齐钺还是只知道将人拉住,心里却是编不出半句好用的说辞,“那个……荆望、荆望他粗手笨脚的,再碰到了伤口,我回头还是得寻你……”

“齐钺!”林诗懿一把甩开齐钺攥着自己腕子的手,“这天儿都黑尽了路还没走到一半儿,你究竟想做什么!”

“我想……”齐钺收回盯着林诗懿的眼神,好像突然又变成了小时候第一次问林诗懿名字的那个小男孩,心里给自己打了半天气才咬牙道:“想让你别走了!”

林诗懿盯着齐钺异样泛红的耳尖瞧了半晌,冷清道:“不行。”

“为什么?”齐钺抬眸,委屈得就像当初那个蹲在屋檐下哭鼻子的那个小团子,“别走了……”